可栗则凛和别漾闹到分手这一步,全是人家的责任吗?
还是他们的沟通出了问题。
夏非无非是起了个导·火·索的作用。
栗则凛对于夏非有针对性的挑拨,及对别漾的诬蔑是生气的,认为该给她教训,可他深知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所犯下的错误才是根源,所以无意把事做绝,给夏家留了退路。
他的自我检讨和行事风格,别东群是欣赏的,他对别漾说:“你也一样,做事要留有余地,不要因为他一时的错,否定了他从前对你所有的好。小漾,你要记住,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不是由你自己把握。人这一辈子,不管跟谁在一起,都会闹情绪,要懂得适当服软。爱情也确如你所说,是源于新鲜感,可新鲜感是可以变成归属感的,恋爱和搞事业一样,半途而废不好。”
在不和父亲贫嘴的时候,别漾总能有所悟,她没有反驳。
别东群又道:“你告诉爸爸,还喜不喜欢栗二,哪怕他说分手的举动,让你伤了心。”
面对父亲,别漾没有撒谎,她诚实地说:“喜欢。”
别东群拍拍她的手:“留住自己喜欢的东西才叫‘本事’。”
一如他在栗则凛临走时,拍着军大衣的肩膀说:“爱可迎万难。”
这一课,栗则凛和别漾都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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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半个月,别漾除了在做《满都海》重拍前的工作,她的别样光影工作室作为影像记录单位,参与了一场由南城自闭症研究会主办的自闭症儿童摄影展。
别漾与自闭症儿童的缘份源于向善的弟弟向晨,正是因为那天她帮忙寻找走失的向晨,与栗则凛有了更深的交集。无意间听向善说起这场摄影展,她多问了两句。
向善解释道:“这次影展的发起人其实是自闭症儿童教师,他们希望通过拍摄,让自闭症孩子将内心的世界表达出来。晨晨的情况你知道的,他平时不怎么和人交流,我妈想让他参加,我就报名了志愿者,想给孩子们当老师,教他们怎么去拍照。”
向善是美院毕业的,又是摄影助理,教孩子拍照,在业务能力方面绰绰有余。
别漾鼓励她:“你去吧,进组前都可以不用到工作室来上班,时间自己协调。”
向善获得了老板的支持,以志愿老师的身份陪自闭症儿童去拍照了。她每天都会挑选出一些照片发朋友圈,别漾看到那些出自自闭症儿童之手,围绕着他们生活而拍的,一抹阳光,一片落叶,街道深处,有时不乏有那么一两张照片会出现一些比较奇特的视角,让人看到被忽略的世界一角。
别漾没有忘记,当初她拍照的初衷就是,记录自己看到的世界。她忽然就想看看,那些小摄影师的样子,于是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要了向善的定位准备过去。
却在出门时遇到了栗则凛。
自从上次在别家吃过晚饭,但凡是没有救援任务,他每天都会来一趟工作室,有时是陪别漾吃个午饭,有时只是给她送下午茶,有时是一束花。有一天,他居然抱着新鲜的荔枝花束而来。
别漾听向善她们议论,荔枝也有花语,是“荔尽一生,枝爱你一人”的意思。她打趣道:“栗队费心了。”
栗队的称呼让栗则凛笑了,他揉了揉她发顶:“我不懂浪漫,但别人有的,我女朋友不能没有。”
别漾拂开他的手:“别弄乱我头发。”
栗则凛因此想到他们共度的那些夜晚,她说得最多的是:你压到我头发了。眼眸不自觉一敛。
别漾没那么抵触他了,尽管依旧没松口说恢复恋人关系,倒没说不让他来。工作室的小姑娘们因为总能借着别漾的光喝到下午茶,又开始热情地喊他“姐夫”,别漾也没阻止。
两人的真实状态更像是恋人未满,可在外人眼睛,他们还是恋人。
此刻,栗则凛从陆巡上下来,问她:“要出去?”
别漾扬了下眉:“我去找向善。”
因为应北裕在跟着凑热闹,栗则凛知道向善在教自闭症儿童拍照,他问:“你有时间去做志愿者?”
“就是看看。你有别的事?”见栗则凛摇头,别漾征求他意见:“和我一起去?”
栗则凛本来就是来看她的,受到邀约,当然不会拒绝。别漾开车,他坐副驾,两人一起去了江边。向善和其他几位志愿者,及自闭症儿童教师今天带着孩子们在那里拍照。
到了地方,别漾才发现,这些自闭症孩子中,最小的只有七岁,像是向晨。最大的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
他们的自闭症都始于儿童期,他们听力完好,却对声音没有任何回应的表情,对外界充耳不闻,漠不关心。他们看似和正常孩子没什么不同,也可爱,也漂亮,却刻板怪异,有行动却无法被常人所理解,明明能说话,有语言,却不愿意与人交流。
所以,自闭症教师萌生了以拍照让他们表达内心的想法,希望培养他们的兴趣,让他们去关注,去认识自己所生活的世界。
别漾坐在江边人行道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小摄影师们拍了很久。
栗则凛问她:“在想什么?”
别漾回神,偏头看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以前明明不相信爱情,还偏偏喜欢给别人拍婚纱照吗?”
栗则凛的关注点放在了“以前”二字上,他问:“现在相信了?”
别漾没答,她收回目光投向远处的江面:“我生性冷情,怕再不看看别人甜蜜的爱情,连爱自己都不会了。”
栗则凛抬手握住她下巴,让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我从未觉得你冷情。在我眼里,你是热烈热情的速热型,我才怕你对我速冻。”
可能是因为看见他的一眼,就喜欢上的缘故吧,飞蛾扑火而不自知。
别漾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是都说下一个会更乖,只要栗队想,不会缺女朋友。”
她的意思是,他不该担心被速冻才对。
栗则凛手上微用力,捏了捏她下巴,像是惩罚。
别漾勾唇笑,笑意蔓延到眼底。
她很久没有这样对她笑了,栗则凛眸色深深:“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要吻你。”
别漾感受到他视线的灼热,一时忘了扬脸让下巴离开他的掌控。
“咔嚓”一声,镜头定格,他们被举着相机的向晨拍了下来。
向晨应该是还认识栗则凛,站在不远处怯怯地看着他,不敢靠前。
栗则凛松开别漾,朝他招手:“拿来我看看拍的好不好。”
向晨呲牙笑了,跑过来把相机递给栗则凛。
依别漾专业的眼光来看,谈不上成片效果,不过就是把她和栗则凛拍到了一张照片里,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唯有她注视栗则凛的眼神,要不是被一个孩子抓拍到,是别漾想像不到的炽烈专注。
原来,自己爱他的样子,是这样的。
别漾端着相机,把照片放大,再放大,越看越想把照片藏起来。
栗则凛当然没有错过照片里她的眼神,他眼里有意味深长的笑,嘴上则强势地说:“不许删。”然后把向晨抱坐在自己腿上,和小朋友聊天:“为什么偷拍我们啊?”
向晨没听懂偷拍是什么意思,皱着小眉毛挠了挠头。
栗则凛换了个问题:“晨晨刚刚在拍谁?”
向晨用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别漾,缓慢地答:“哥哥,姐姐。”
这回栗则凛没去纠正哥哥的称呼,他问:“为什么拍姐姐呢?”
向晨偏头靠在栗则凛颈窝,笑眯眯地说:“好看。”
栗则凛屈指轻弹了下他脑门:“才多大点,就知道挑漂亮的偷拍了。”
他微嗔的语气,像是向晨是情敌一样。
别漾轻责:“那么大人,好意思欺负小孩。”
栗则凛看着她:“他当着我的面觊觎你的美色,我不能忍。”
别漾轻笑,她勾了勾向晨的小手:“哥哥不好看吗?”明显是在哄某人。
向晨仰脸看了看栗则凛,点头。
这就有歧义了。
“是好看还是不好看?”栗则凛问完自己又笑了:“漾姐,用好看来形容我,恰当吗?”
别漾啧了声:“他不一定能听懂帅。”
向晨在这时忽然说:“帅。没姐姐好看。”
帅是帅的,但没别漾好看。
栗则凛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果然是异性相吸。”
自闭症儿童教师听闻别漾是著名的摄影师,主动过来打招呼,然后说:“有些冒昧了,但我们在这场影展内容里,策划了一个环节是为孩子们拍一组照片,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合作方,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参与我们的活动。”
别漾拿眼神询问向善。
向善读懂了她的意思,说:“你太忙了,差不多天天加班,工作室的其他摄影师也都没档期,我就没和你说。”
别漾问老师:“是要给所有的孩子都拍吗?还是只拍几位?”
“只拍两位。”老师解释说:“并不是所有自闭症妈妈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曝光。”
一些自闭症孩子在正常学校上学会遇到很多困难,不被社会认可,妈妈们是出于对他们的保护。
或许是受栗则凛做公益救援的影响,别漾愿意做这样的记录,为这个弱势群体贡献一点力量。她在心里算了下进组的时间,对老师说:“这个周日,您带孩子们到我的影棚来,我给他们拍。”
老师感激不已。
向善想到这是别漾进组前最后一个周末了,她悄悄拿眼睛瞄栗则凛:“队长,我是不是耽误你和漾姐约会了?”
栗则凛笑道:“所以我只能去给你漾姐做摄影助理了,你失业的话,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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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十八岁的自闭症大孩子大力和小朋友向晨来到了别样光影工作室。
大力是由妈妈陪伴的,向晨则是跟着姐姐来的。
一到影棚,向晨看到里面的风琴式的可变形椅子,眼睛里就有了光。向善还是了解弟弟的,她带着他分别在椅子两端,像打电话一样,哄着弟弟说话。向晨似乎是以为椅子有手机一样的功能,好奇的研究了起来。
别漾没有打断姐弟俩,她马上让团队的小伙伴各方位补光,将向善和向晨姐弟俩特别的沟通和相处方式抓拍下来。
在别漾印象中,向善一直是个叽叽喳喳的姑娘,可她让弟弟躺在椅子上,擎起变形椅一边给弟弟做枕头,俯在他耳边说话的样子,柔软又细腻,格外的温柔。
她对栗则凛说:“你今天应该把应副队叫来的。”
应北裕原本是要来的,后来家里突然有事走不开了。
栗则凛说:“其实在老应面前,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别漾恍然大悟。
到大力拍的时候就没这么顺利了,他第一次看到化了精致妆容的妈妈,高兴的不行,手舞足蹈地夸妈妈漂亮,然后不小心把影棚的闪光灯碰倒了。
大力因自责和害怕,情绪有些失控。
别漾与自闭症孩子相处的经验仅限于向晨,而之前两次见面,又都是栗则凛在哄向晨。对于大力突然的哭闹,她毫无办法。但大力的失控,又给了她拍摄启发。
别漾看着大力妈妈身上的黑色条纹连衣裙,决定给母子二人以“红”为主色调来拍这组照片。
因为红与黑给人的色彩暗示,像极了大力游走在“开心兴奋”和“生气愤怒”之间,基本没有过度的情绪变化。
别漾于是让栗则凛帮忙放下卷轴,调整背景墙,用镜头默默记录下大力妈妈处理儿子情绪波动,给他做疏导交流,不断给他安全感的过程。
看到大力妈妈拥抱着比自己还高还壮的儿子,那么不厌其烦,轻声细语地和他说:“不怕,妈妈在呢。”别漾眼眶湿润,几度拍不下去。
向善看着她放下相机,转身进了旁边的化妆间,她无措的说:“对不起啊队长,我忘了漾姐和她妈妈……”
“没事。”栗则凛把别漾的专属相机收好,拿着去了化妆间。
别漾克制住了情绪,正坐在化妆台前,给自己补妆。
栗则凛透过镜子,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躬身自背后搂住她:“已经够好看了。”
别漾垂眸笑了下,问他:“你当初就是看上了这张脸吧。”
“初次见面,我不看脸,还能看哪儿?”他嘴上哄着她,搂在她腰腹上的胳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收紧时碰到了她的柔软,同时反问:“还敢看哪儿?”
别漾看着镜子中他的眼睛,轻声怼了句:“你客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