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苏却更深地叹息一声。
她看着温明澜:“可是明澜姐姐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你从心底觉得,我该怪罪妈妈吗?”
温明澜脸色一僵:“没有……”
“那你为什么说这种话?”温苏苏望着她,丝毫不肯放过,“难道是挑拨离间吗?”
温明澜张了张嘴,只能发出无力的“没有”两个音。
她就是挑拨离间。
可她不能承认。
所以,面对温苏苏的质问,完全说不出话。
温苏苏笑起来。
“我和妈妈是亲生母女,血缘亲情在那摆着,天大的矛盾也能化解,没有隔夜的仇。 ”
“就不用明澜姐姐来道歉了。”
“毕竟,在这个家里,姐姐才是外人。”
温明澜脸色苍白,咬紧下唇,下意识看向孟悦如。
孟悦如皱眉:“明澜是我的女儿,哪有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你别胡说八道。”
温苏苏垂眸笑了笑,失魂落魄地问了句:“妈妈,那我才是外人吗?”
第25章 没教养 你懂我的意思吧
她眼底含着深浓的哀伤, 泫然欲泣,双眸泛红,就那样静静望着孟悦如。
眼睛里有着期待的光芒。
孟悦如张了张嘴, 怎么都说不出“你也是我女儿”这六个字。
温苏苏刚回来那天, 她还能说出口。
可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早就把温苏苏是做仇人, 视为应该打击的对象。
此刻再让她说这种话,她张不开那个嘴。
孟悦如沉默许久。
温苏苏眼底的光芒逐渐黯淡。
她轻声说:“我明白了。”
温爷爷心疼地看向她:“苏苏……”
温苏苏低头苦笑, “没事的。”
“爷爷不要为了这个责怪妈妈, 这不是她的错。人和人的缘分本就奇妙, 我和妈妈天生没有母女缘, 所以才会一出生就被人抱走。”,
“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不怪她……”
话虽如此,她却抑制不住眼底的泪光,低着头慢慢抽噎, 可怜又无辜。
她仰起头,用眼光潋滟的眸子看着孟悦如, 又看向温明澜, “可是妈妈, 我到底哪里不如明澜, 为什么你对我如此厌恶?”
孟悦如脸色一凉, 没有说话。
哪里不如明澜?澜澜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 静心教养, 每个手指甲都按着她的审美长成。
温苏苏凭什么和澜澜比?
她不过是个,是个天生不详的怪物……
孟悦如及时打住思路,垂眸说:“你也说了, 人和人的缘分,本就奇怪。”
温苏苏点头:“这样啊……”
她深深叹息一声,声音柔软,“我懂了。”
客厅内寂静无声。后花园里的蝉鸣声传来去,聒噪得很。
温苏苏拉住温爷爷的手臂:“爷爷,算了。既然没有缘分 ,就不用强求。我们不要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她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温爷爷脸色猝然一黑,越发冷厉,眼神如利箭,射/向孟悦如。
孟悦如抖了抖。
当着温苏苏的面,温爷爷只问了一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孟悦如嘴唇微颤。
“你以后别为此后悔。”温爷爷说,“你回去吧,明天老老实实在家守着。我不想看到苏苏再被人欺负。”
他眼神冷厉:“日后若再生出这样的事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说完,直接命令管家赶人。
“把夫人送出去!”
孟悦如不走,扬声反问:“我不喜欢她,她为何不反省自己的错,凭什么全将过错推到我头上?”
“难道她处处顶撞我,就没有错吗?”
“就凭她才十五岁!”温爷爷拿拐杖敲了敲地板,脸色越发难看,“十五岁的孩子,就算犯了法也是家长负责!”
“你作为她妈妈,却把责任推给未成年的女儿,你……你们孟家养的好女儿!”
他想骂孟悦如不要脸。
可是作为公爹,儿子又不在跟前,拿这种话骂儿媳妇,不太合适。
温爷爷憋的不舒坦,抬手怒道:“还不把人送出去!”
门外天色已经漆黑。
管家上前,请孟悦如和温明澜离开。
孟悦如不想走。
这样漆黑的深夜,她摸黑跑一趟接温苏苏,若是没有接到人,反而被赶出温家老宅。
她丢不起这样的人。
孟悦如想说什么。
可温苏苏却低了头,声音轻飘飘的,“妈妈,夜深了,您回去吧。”
孟悦如望着夜色,悚然一惊。
是,夜深了。
温江诚不在家,若她一个人赖在老宅不走,像什么样子?
孟悦如不得已,只能离开。
深夜,温苏苏躺在床上,安稳地她睡了一觉。
被温爷爷敲打过,孟悦如很是消停了几天,每天老老实实的,只当温苏苏不存在,却也没有再为难她。
这几天,温苏苏活的很舒心。
直到周五这天,温苏苏和温明澜月考。
这是她们升上高中之后,第一次正式月考。
以前考过的两次,一次开学摸底,一次月中检测,温明澜都稳居百名内。
但这次月考比较正式,意义格外不同。
清晨,餐桌上。
孟悦如往温明澜的书包上挂了个护身符,笑说:“这个你拿着,保佑我们宝贝超常发挥。”
她的慈母心此刻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以前你哥哥上学时,每天都带着我为他求的护身符,现在给你一个。”
温明澜乖巧不已,“谢谢妈妈。”
她抬眸看温苏苏一眼。
温苏苏波澜不惊,慢慢喝着粥,眉眼丝毫未动,好似全然不在乎。
温明澜心下哂笑。
装的倒挺像。
她摸着护身符,弯唇一笑,抱住孟悦如的手臂,轻声问:“妈妈,有苏苏的吗?”
孟悦如脸色一冷。
她没有去看温苏苏,只对温明澜说:“澜澜你哪都好,就是太心善。人家拿你当仇人看,你倒是处处惦记着她!”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温明澜低着头,软声说:“苏苏她是妹妹……”
一旁,温苏苏噗嗤一笑。
她抬眼瞅着孟悦如,忍不住嘲笑:“你可真是瞎的厉害。”
“就这低级小绿茶,还特么心善?我快不认识心善这俩字儿了!”
“苏苏……”温明澜咬着下唇.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样侮辱人啊。我们是姐妹,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温苏苏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可以。”她淡淡开口,“等我十八岁能独立提起诉讼的时候,把你亲爹亲妈送进监狱,我会跟你和解的。”
“毕竟……”她轻轻一笑,十足嘲讽,“你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
“受害者”三个字,她加重了语气。嘲讽的意味儿,越发浓厚 。
温明澜脸色瞬间苍白。
她磕磕绊绊说:“你、你怎么能这样?”
温苏苏也感到好奇,“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他们再不好,也把你养到这么大……”
“所以呢!”
“养育之恩,百世难还……你恨他们,以后不来往就好,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人送进监狱?”
温明澜心慌的厉害。
她也不晓得自己在慌什么,却只觉得心脏都被攥紧了,一抽一抽的紧张。
温苏苏嗤笑一声。
“好特么的养育之恩!”
“我把你杀了,再把你埋了,你是不是还得谢我敛骨之恩?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我?”
“这、这怎么能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温苏苏轻笑,眼神却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温明澜,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我不该说你是绿茶婊,我低估你了,你是圣母婊加绿茶婊加白莲婊的结合体嘛。”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懂圣母。”
温苏苏已经吃完了饭。
她靠在温明澜身边,声音清淡:“你尽管放心,我早晚会去告的,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温明澜失魂落魄。
温苏苏满意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的目光,轻轻掠过孟悦如。
含着无尽笑意:“妈妈,您一定也想看到仇人被判刑。”
孟悦如手微微一抖。
温苏苏没有注意,她已经背着书包,离开了。
燕京一高今天月考,昨天就已经分好了考场。按照高考模式,每个考场三十人,国际班实验班和平行班混合考试,座位座号全靠抽签。
温苏苏被分在第八考场17号。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温明澜也在第八考场,只不过她是1号,坐在门边的位置上。
温苏苏一进门看见她,当即就笑了。
她低头看着温明澜,眼角带笑:“明澜姐姐今天要好好考啊。”
她压低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到,“不然,你作为罪犯的女儿,就无路可走啦。”
温明澜脸色煞白,像涂了一层石灰,看不出丝毫血色。
温苏苏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慢悠悠擦着桌子,心情愉悦。
温明澜心慌意乱,下意识追随着她的身影。
而温苏苏,只对她一笑。
上课铃响起,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进教室。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拿到试卷后,温苏苏低头翻看着,越看越平静。
修仙界二百年,她看过不少古籍功法,每一本都晦涩难懂,如今古文阅读这方面,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至于其他部分,她记忆力惊人,灵台清明,理解起来也越发熟练,那些做题的技巧和套路都非常简单,并不会被魔障迷了眼。
比较难的……
是作文。
温苏苏悠悠叹了口气,看着作文题目。
“结合材料内容含义完成写作任务,题材任选,诗歌除外。”
她盯着那一大段材料,很快看出其中立意,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动笔。
这篇文章的立意是“爱”。
爱。
早八百年就被她抛弃在角落里的东西,怎么写呢?
她的心,慢慢纠结起来。
已经是秋天了,窗外有大雁飞过,在空中排成“人”字型,黑压压的。
一只母雁身后,跟着一只雏雁,它还会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的孩子。
虽然是鸟,却比有的人强多了。
温苏苏垂眸,很快有了想法。
这世上最常见的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她不曾经历过,却可以想象。
温苏苏写完作文后,时间还剩了半个小时,她放下笔,趴在桌子上睡了。
第一排的温明澜下意识回头,看到温苏苏的姿势,轻轻松了口气。
果然,这个乡下回来的丫头,学习成绩就是不好。
今天的试卷是难了点,可她竟然直接放弃,的确是匪夷所思。
是她多心了,不该担心温苏苏其实是个学霸,一天天把自己担心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毕竟,乡下的教学水平怎么能跟燕城比?他们的第一名到了燕城,也只能是寂寂无名,泯然众人。
何况温苏苏本就平平无奇。
温明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刚考第一门,语文就放弃了,等考到其他科目时,她能怎么样?
不出温明澜所料,接下来每一科,温苏苏都会提前趴下睡觉。
有时候提前半小时,有时候提前二十分钟,没有一次认真考完。
燕京一高的考试采取3+2的模式,因为他们高一没有分科,所以考的是语数外+文综+理综。
这么多科目,足足考了两天才考完,以至于周六没有休息。
周日这天,温江诚没有上班。
他坐在沙发上问两个女儿:“月考怎么样?”
温苏苏懒洋洋倒在沙发上,“不怎样!”
温明澜乖巧坐着,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是名门淑女的姿态,温柔说:“我觉得自己考的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能进百名榜。”
温江诚点了点头。
“不错。”
孟悦如心情愉悦,笑着说:“我们澜澜就是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