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作为继国家的长子,继国蜜的哥哥,好像只是单纯作为“岩胜”这个存在被认可了……
【会有人陪着慢悠悠的乌龟一道同行么?】
【会的】
我会陪着你的。
光是看到她,就能感受到幸福的苦闷。
……
缘一没有回来,据说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主母大人。
少有和孩子接触机会的母亲,直接将自己的小儿子唤了过去。
于是接着就只剩下岩胜陪着蜜,研究那些浸在水盆里等待发芽的种子。
她能对自己的哥哥岩胜说什么“一点点慢慢来”温柔的话语,对待自己要吃的凉薯却没那么好脾气。
女孩牢记阿系那番“不是人结出果实,是植物结出果实,我们要像父母对待孩子那样,用心照料,倾注感情,竭尽可能的为植物提供良好的环境,陪伴它健康成长,才能最终有所收获巴拉巴拉……”的玄学种植论。
然后等她自己上手“当妈”时,表现出来的完全就是那种,在孩子做功课时,每隔一小时就要端着水果牛奶冲进去视察的怪物母亲。
带着一脸地期待问着那可怜的“孩子”——
【娃,你功课做出来了么?】
【做出来了么? 】
你长啊!
长啊!
你倒是快点长啊!
她反复观察着自己的小水盆,东看西看遇事不决,回头问人,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像自己的哥哥,
“可以了么,可以了么?”
“种子泡胀了么?”
“是不是变大一点了?”
“我能捏捏它么?”
她炮弹似的发出一串问题,激动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弹起来。
……
“不能。”
当然不能!
显然不能啊!
就算岩胜没种过地,他也觉得不能啊!
“你太着急了。”
岩胜只能把妹妹那双迫不及待要辣手摧花的小手,紧紧地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样的对话在他们间反复出现。
“你啊……”
使他无奈地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在岩胜尚未意识到的情况下,充满了爱怜之意。
第7章
制止这场闹剧最后是前来带孩子去吃晚饭的阿系,这个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抱着蜜不敢撒手的岩胜,以及他怀里朝水盆方向,露出无限神往表情的蜜。
似乎觉得这样的举动很有趣,阿系站着观赏了老一会儿,才变戏法似从身上抽出一块白纱布,上前几步,将它盖在水盆上,从而彻底隔绝了继国蜜那灼人的视线,使她脸上瞬间出现了“我的生命之火也随之熄灭了”的寡淡神色。
女孩幽怨地望向了眼前的男人,无声地用眼神表示控诉——
干嘛啊?
我也没动手,现在看看都不行了嘛?
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能击碎任何信徒的心,却不能打破男人城墙一般的防御。
“啊呀,请原谅小人。”
“这种泡发的种子一般都需要避光处理”
他带着苦恼的语气,说着道歉的话,但月牙似的笑容并无有半分的改变。
“它们在白天沉睡,夜里生长,现在正是这些孩子睡觉的时候。”
“打扰别人休息可不是个好习惯。”
“想必小姐你也很清楚被人不断吵醒的滋味吧。”
阿系拒绝蜜的理由说得是如此的有理有据,甚至让她回想起方才被缘一支配的恐惧,那很有节奏的晃人实在难缠,让她光是想想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选择推己及人,非常乖巧地选跟在岩胜的背后,将视线从拿着水盆的阿系身上移开。
阿系静静地观察者眼前的这位小姐,他黑发黑眼,生了一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属于那种扔进人群里完全找不到,白天和他相处一整天,晚上回去就会忘记他的长相,唯一有特色的是嘴角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在他朝着蜜微笑的时候,会微妙地带出点恶劣的味道。
“别灰心啊小姐……”
“正常情况下,这些种子泡五天才会发芽吧。”
“但若是小姐您的话……”
说到此处,阿系思索般地眯了眯眼睛。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实情,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开口给予了蜜一个充满希望的答案,一句话就引来了她亮闪闪的眼神。
“说不定明天早上就会有惊喜呢?请您暂且耐心些吧。”
他就像逗弄猎物的野猫,慢条斯理地用话语,调动听众的心弦。
……
吃过晚饭,继国蜜今晚是和母亲同睡的。
本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和母亲分开了,但是由于她是个女孩,又生得格外娇美深得喜爱,领主也就默许了她动不动会跑去找母亲这行为。
虽然母亲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但不同于早熟的岩胜,以及寡言的缘一,尚留存着孩童娇气与天真的蜜,更能促使这位夫人流露出母亲的温情与怜爱。
就像相爱的情侣会有夫妻相,走过共同岁月的主人与宠物,也会有奇特的神似感,在日常交往中,人们常常会被与自己相似的外貌所吸引。
而她可爱的孩子正像是缩小版的她,这份源于血缘的相似,曾让陪伴她长大的乳母都感到惊叹,现在,小小的女孩正跪坐在母亲身前,用雀跃的语气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今天岩胜也在很努力的练剑,他成功地击倒了自己的老师。”
“就那么‘dang’的一下,连父亲都在今天夸奖他了呢。”
“他手上磨出茧子了,希望以后练剑不会再痛了。”
“还有啊,缘一建议我稍微锻炼一下自己……”
“如果我能种出很甜的凉薯就好了,我想和妈妈一起吃。”
……
代替被父亲限制在后院的母亲,蜜用双眼好好的记下了两位兄长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像个尽职的小传话筒那样,一字不漏地将它们讲述出来。
年幼的诅咒本能的亲近自己的母亲,依恋,信任,无话不谈,积极地向母亲展示自己。
最开始蜜还只是说些自己的功课,但后来目睹了母亲叹着气表示对兄长的思念,就变成了这样的长篇大论。贪睡的孩子表达能力有限,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时常就困得打哈切,小鸡啄米地点头几下后,又继续笑着跟母亲聊天。
只是因为母亲想让她和哥哥好好相处,想要她照顾哥哥,想要知道哥哥的事情,所以她就会努力去做,认真地说出来。
那种乖巧懂事的模样,甚至让夫人在感动中品味到了一丝酸楚。
“你也可以做做自己的喜欢的事,不用总考虑我的感受……”
望着母亲带着歉意的面容,诅咒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但妈妈听这些事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我还好啦,我想要妈妈开心!我喜欢妈妈!”
这种撒娇让夫人心底某处直接柔柔地融化了,很彻底,很干脆,让她只想把可爱的孩子紧紧抱进怀里。
今夜妇人温柔地梳着女儿那头漂亮的黑色长发,她耐心听完了今日的“蜜蜜有话要说”,笑着抚摸那张柔嫩的小脸。
“蜜今天也是个好孩子呢,作为奖励蜜有什么想要的么?”
“唔……你可以抱抱我,我喜欢抱抱!”
蜜带着喜滋滋的笑容,直接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她实在是很喜欢这种,被人像是珍宝一样抱在怀里的感觉。
那种温暖的爱意对诅咒来说,是比甜食更加甜蜜宝贵的好东西。
……
月亮出来我爬山坡!
爬上山坡我想唱歌!!
时至半夜,原本盖着小被被安然入睡的继国蜜,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翻了起来,她在母亲的怀里美滋滋的睡了一会儿,感受到了足够的爱意,现在精力充沛,一身热血无处挥洒,直接指向了她惦记了很久的凉薯。
天知道她连梦里,都是一群凉薯围着她载歌载舞的画面,她觉得这一定是一种冥冥暗示,暗示她现在就可以去瞧瞧自己的水盆了。
种子们白天都睡过了,晚上肯定不困了。
我现在看看它们不算打扰。
只要我回来的够快,缘一就不会发现我。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蜜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离开了母亲所在的房间。
屋外黑灯瞎火,这个点还没睡的只有巡夜的仆人。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小小的蜜并不觉得害怕,虽然她晚上夜视能力并不出众,但幸运的是她行走的地方必然会有月光照耀,凭借那清冷的月光,以及对住宅的熟悉,蜜很轻松就能在夜里乱晃。
现在她正步伐轻快地前往目的地,那是岩胜特地在后院,给她找的一小块秘密基地,原本是花匠临时过夜的小屋,因现在还不是修剪草木的时候,就直接空了出来,偷偷给蜜摆放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她是走前把位置告诉阿系了,让他把水盆放在小屋的桌上了。
可没想到这会儿还能在小屋门口看到他……
有些偏瘦的男人正站在小屋门前,好像是要往里走的样子。因为他正站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蜜只能凭借感觉那是阿系。
大半夜的撞到个人对蜜来说是常有的事,疯狂的信徒也未曾对她造成过半分伤害,这屋里除了几个血亲,哪个人见到她不是服服帖帖的,所以蜜并没有感到恐惧,在短暂的疑惑之后,她神色恢复如常,乐呵呵地走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侍奉的主人并不在身边,阿系表现出了白日不曾有的一面,他态度怠慢,语气慵懒。
他注视着远远走来的蜜,像是乐于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低低发出一声嗤笑,接着用富有磁性的声音笑着向她搭话。
“ 可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小姑娘。”
“ 你就这么好奇么?”
说实在的,之前从未有男人用这么轻佻的语气跟她说话,但好在被当成“神使”的蜜,早就有了见过大风大浪的经验,她态度友好,语气和善。
“嗯嗯,我想看看!我觉得应该发芽了!”
这种惊人的好脾气,将男人调侃的话语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他轻声感慨了一句什么,接着非常礼貌地为眼前的蜜推开了小屋的木门,在弯腰向她做了个“请”的动作后,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蜜直接扑向桌子,一把揭开了蒙在水盆上的白纱。
瓷白的水盆中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嫩绿的胚芽顶破了种皮,它们挤挤挨挨地装满了整个水盆,像是一片小小的森林,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勃勃的生机。
明明距离这些种子被浸泡,才过了半天不到。
连黑暗中的男人都忍不住为此发出了感叹的声音,轻轻地拍动了几下手掌以示庆贺。
“这样啊,你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啊……”
只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那么愉快,阿系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抱怨与遗憾,似乎是为了更清楚看清水盆里的景象,男人慢慢地向女孩走去。
“真是厉害,我本来还打算特地给你个惊喜呢。”
“可能这就是种地的天赋吧。”
第一次就顺利催芽的女孩语气里难免带了点得意,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向了男人的位置,在看清男人长相的那一刻,忍不住惊讶地挣大了双眼。
阿系此时终于走进了月光照耀的位置。
但那个人真的是阿系么?阿系是这个样子的么?
那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他有着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细碎的额发仿佛漆黑的树影,微微遮住了黑色的眼睛,配以苍白的皮肤,让男人看起来有了几分颓废的气质。
他站在那里,明明是一副微笑的样子,薄薄的嘴唇弯成漂亮的月牙,恰到好处,眼眸深情到像是无光的泥潭,令人沉醉,可偏偏脸上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再加上男人唇角讥诮的一点黑痣,比起女孩,这个所谓的阿系看起来反而更像黑夜的诅咒。
蜜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颤抖起来。
“真是了不起的孩子,一不留神,现在都能看破我的咒术了么?”
骇于这种恐怖的压迫力,诅咒本能地释放出了梦幻的甜味。
月光大盛,这能让任何人坠入极乐乡的甜蜜也的确阻挡了男人前进的脚步,他停下来,认真地打量了诅咒一会儿,像是要将她的脸刻进心里那般饶有兴致。
“不行哦,你还是小姑娘呢。”
“小孩是不能诱惑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