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要需要可以找我,反正我要在游山寺住半个月,接个外快也可以。”
若是游山寺自己内部就能解决折瑶自然也不会干涉,她提醒道:“小一是在游山村一个姓王的泼皮家吃的鬼,他家里还有几个和尚,我怀疑是我昨晚上看见的那伙人。”
养鬼的和尚自然不可能是游山寺在外游历的僧人,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伙人,怕不是都是假和尚。
虚云大师这才重视起来。
京城及附近四洲行走的和尚基本都出自游山寺。游山寺地位超群,掌管着天下所有僧人上碟之事,如果有外来的和尚,应当早就上报给了游山寺。可他回来至今未曾听闻。
几个隐匿行踪不知真假的和尚出现在游山村,且和法稷要处理的事情息息相关。
待折瑶离开,虚云大师立即叫了人来,寻了几个武艺好的和尚即刻去游山村一探究竟。
折瑶先把在外面晒的香收好,太阳比较晒,香晒干了。进屋之后才打开那个包袱,数了一下瓷瓶,十八个。
小一吧嗒吧嗒爬上桌,抱着瓷瓶流口水,因为有了五官,这次流口水是真的在流,口水顺着瓷瓶流在桌上。
折瑶看得太阳穴突突跳动,按捺住一巴掌拍死这个傻憨憨的冲动,这得亏是借宿的,要在她自己的房间小一还敢随地流口水……
呵呵,药丸二字送给它。
“你如果吃饱的话,一顿要吃几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折瑶的错觉,她这话一问出来,屋里都冷了几度。
小一无声嘿嘿笑起来,伸手要比划个数,不过它一时忘记自己的手还没变出来,现在还是个圆弧形的整体,叹了口气,只好看向白汀。
“怪我,当初就该仔细剪一下的。”好歹五根手指头剪出来嘛,小一的比划折瑶自己都看不懂,“不过你嘴都有了,还不能说话?”
小一张大嘴,无声。顿时摇了摇头。
白汀坐在桌上,问道:“你还是告诉我吧。”小一一顿比划,白汀告诉折瑶:“它说它吃一只鬼就够了,但是多吃点也没关系,最多可以吃十只。”
十只!
天呐,她以前是不是太虐待小一了?折瑶捧着自己的脸,满脸震惊。
“你们回来之前,它吃了多少?”
“两只。”
“只吃了两只?”折瑶挑眉,这小家伙居然忍得住?她好奇地问小一:“为何没吃饱了回来?”
它一直都是没吃饱的状态,这是怎么忍住的?
白汀挠头道:“它说要留着回来吃,这样节省一点。”
……这是在给她省钱?
折瑶哭笑不得,白汀和小一经常呆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汀给它说了什么,以至于它觉得自己很穷,连吃几个恶鬼都要想着慢慢吃。
折瑶心里又酸又暖,好吧,小一虽然爱看热闹,可到底是个善良又贴心的纸人,她要多一点耐心。
随机拿了六个瓷瓶,摆在小一面前。
“吃吧,我还是养得起你的,几只恶鬼罢了,想吃就吃。”折瑶帮着把塞子打开,结果,什么都没冒出来。
“咦,鬼呢?”
折瑶弯腰从瓶口看去,瓶子里蜷缩着瑟瑟发抖的一坨黑乎乎的鬼魂……竟是吓得都不敢飘出来了。
白汀和小一也都凑过来看,纷纷沉默了。
“……”
小一黑粗的眉毛纠结地都要打结了,好可怜噢,它到底还要不要吃?
折瑶也有些纠结,这些小鬼也是被人利用才会害人的,许多行为不完全算他们本身的意志,但伤害已经发生,他们也是有责任的。
“这样吧。”折瑶想到了办法,“这十八只鬼你都吃一点,然后我在他们的瓶子上都画上聚阴符,用来给他们恢复阴气,这样既不会死鬼,你也不会缺粮了。你觉得怎么样?”
小一觉得很赞。 而小鬼听了想哭。
第44章
小一的口粮暂时解决, 很长一段时间内折瑶不需要再深更半夜出门找鬼做交易,晚上的时间顿时空了下来。
她决定,要把作息时间改过来。
穿越之后折瑶还是习惯以前的作息,基本是凌晨一两点睡, 早上九点十点才醒。但是凌霄阁的作息都是统一的, 不知道他们睡得有多早, 但是他们都是早上六点起的。
折瑶常常觉得自己因为赖床太多,而和同门们格格不入。
吃完晚膳洗了个澡, 折瑶在瓷瓶上画上聚阴符, 月为阴日为阳,将瓷瓶放在外面受月光照耀聚阴效果会更好。小一决定守着它的口粮,今晚准备以地为席以天为被。
折瑶很放心让小一和小鬼们独处, 现在小一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鬼。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新长的痘痘, 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改作息,爬上床躺下,结果躺了一个时辰,才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
可她的意识并没有陷入黑暗。画面瞬息万变, 黑暗的漩涡转着转着, 一点光亮出现, 隐约有乐声从那处传来。
折瑶站了半天没动。
这不知道谁在给她托梦, 招呼都不打一声,她才懒得去见呢。
忽然, 光亮被人遮住, 一张脸低头看进来, 逆着光她看不清五官,只听他大喊:“这里有没有人啊!”
声音有一点点耳熟, 折瑶没应。
那人扭头就质问:“你不是说这里面有人能证明你的身份吗,人呢?”
紧接着是一道无奈的声音:“折姑娘莫怪,老朽实在是没办法才临时拉你入梦的。”
折瑶听到这声音,这才慢慢往前走,视野越来越开阔,已经能看见外头是一片桃园。
元气流转,折瑶跨过那点光亮,出现在梦境之中,抱着胸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二人。
年轻的那个,傻不拉几脸朝着酒缸里面,撅着屁股看,老一点的,则是穿着一身红黄相见的常服,背手而立。
折瑶见他们一直没发现自己,出声问道:“你俩干什么呢?”
两人一扭头,原来是石小少爷和瀛洲城隍爷。
石小少爷瞠目结舌,指着缸里,又指着折瑶,你你你个不停。
“……去京城了连人话都不会说啦?”折瑶走过去,坐下。这两人可真会做梦,满桌子的好菜配美酒,扭头一看,还有工具人乐师在弹琴。
石小少爷捋直了舌头,终于说清了话:“你不是在缸里吗,怎么在我身后出现?”
缸里……折瑶嘴角一抽,难怪石小少爷是低头看的。 还好她出来之前用元气改动了梦,不然从缸里爬出来……这画面她不敢想象,
折瑶看向笑眯眯的城隍爷:“您老不厚道啊,都拉我来了,找个好点的连接点不行吗?”
她看着那缸心里总觉得不大得劲儿,干脆一挥手,缸就不见了。看得石小少爷暗暗咋舌。
“你们真的认识啊!”石小少爷坐下来,很是担忧地问道:“那他说我有性命之灾,是不是真的?”
“咦?”折瑶没回答他,反而问城隍爷:“这么快啊。”
城隍爷端着酒杯悠然喝酒,听着曲儿摇头摆脑的:“后宫女人多,一不小心就能得罪人,当然快啦。”
“噢。”于是折瑶看向石小少爷:“你听他的。这位是瀛洲本地城隍爷,也算是瀛洲的父母官。上次让你敬香,便是给他敬的。”
石小少爷顿时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嗽个不停,脸都红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失声喊道:“城隍爷?”
“对啊。你仔细看,像不像那庙里的法相?”折瑶端详城隍爷的模样,说道:“差不多一模一样的。”
石小少爷也看了几眼,作为自小在瀛洲长大的本地人,他每年去城隍庙的次数也不少了,法相长什么样子他都能立即画出来。
这哪里是一模一样啊,简直是毫不相干!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城隍爷给他托梦说他性命堪忧!那绝对是真的了……
石小少爷擦了擦嘴边的酒渍,回想他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顿时热泪盈眶,他竟然死得这么早吗?他还没画尽天下美人啊!
折瑶和城隍爷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怎么还哭了呢。
“您老没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吗?”
“说了,可他不信老朽说的是真的。就只好把你也请来了。”城隍爷把酒杯一放,自己也疑惑了:“可他为何哭了?”
“哎!”折瑶喊了一声,石小少爷恍若未闻,她又喊了几声,“你哭什么,这不是还没死呢吗?”
石小少爷一听到死字就悲从中来,他捂着嘴,遮住自己扭曲的下半张脸,哽咽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我爹娘也请来,我想见他们最后一面。”
神经病啊!折瑶忍无可忍:“清醒一点小少爷!你真的还没有死,如果你真要死,城隍爷又何必跑这一趟呢?你以为托梦不要本钱的啊!”
托梦需要消耗元气,这世界元气本来就少得可怜,城隍爷跑这么一趟估计得用一天的香火来养。
石小少爷如梦初醒,他终于听明白了折瑶的意思,激动得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还有转机?”
城隍爷笑容一敛,严肃道:“自然。接下来老朽告诉你的事情,你务必要铭记于心,但凡违背一点,便是死路一条。”
折瑶站起来:“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反正叫她来就是证明一下城隍爷的身份。做这种清醒梦也是很费神的,她才不想第一天扭转作息就失败!
调动元气,头发无风自动漂浮在空中,折瑶说了声再见,整个人便消失在原位。 石小少爷没来得及叫住她,刚刚一直陷入他懊恼道:“我忘记告诉她了,我托卓成河带了幅画给虚云大师,应该这几天就能到了。”
“无碍。”城隍爷端起酒喝了一口,然后细细地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悉数告知。
石小少爷顾不得旁的事,正襟危坐,侧耳倾听,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
*
‘好心’的老和尚在天色黑下来后,才发觉事情不大对头。
他的孩子们应该会自己跑出来放风才对。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那只刺猬带灵气,小鬼们消化需要不短的时间,但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没出来,这就反常了。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僵硬的关节让他耗费了不少时间,推开房门,慢吞吞走到放养小鬼的房间,门还未全推开,老和尚动作顿住了。
他的小鬼都不见了!
身体微微颤抖,被老和尚抓住的门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小点声,咱们被人盯上了。”站在屋顶之上,背着重剑的青年和尚轻巧的一跃而下,落在老和尚背后,“游山寺的人要动手了,我断后?”
老和尚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你跟着他们去,老衲要知道那些孩子的下落。”
青年和尚嗤笑一声,摸了摸光溜的头顶,另一只手拔出重剑,脚尖用力踏在地面,青砖顿时四分五裂,呈现出凹槽状。
“知道了。”
青年和尚朝着大门之外俯冲过去,声音被风送到老和尚耳中,老和尚这才慢悠悠去叫其他人。
黑暗之中,数十道身影拿着铁棍急速朝着王家院子冲来,他们的目标,正是那诡异的老和尚。
重剑横档在他们面前,剑风将地面划出一条十公分左右的小沟。
“抱歉,我要拖延一点时间。”青年和尚手中剑一转,刀锋朝向游山寺的武僧们,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有些颓废的脸,嘴角一勾:“你们的对手是我。”
武僧们面面相觑,握紧铁棍,一齐上前。
然而青年和尚面对十几根铁棍,一剑一人,游刃有余。
激烈的战斗声闹醒了王泼皮,他出来一看,家里已是一片混乱,急得他赶紧去找家里的钱财,可别让那群和尚偷走了!
确认东西都在,王泼皮将大部分的钱财都藏了起来,自己则是带了一些准备进城避避风头,他要趁机甩掉这群不似好人的和尚。
青年和尚所谓的拖延时间,一拖就拖到了天色微明。
他微微喘了口气,面对越发密集的攻势,后撤十几米,将剑插回剑鞘,举起双手,以示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