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瘾——令栖
令栖  发于:2021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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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喜日子前一天,还来得及处理,”顾淮之推开手边的酒杯起身,拍了拍梁靖川的肩膀,“不过我过去也未必有用,老三看上去是个听劝的吗?”
  齐晟这人天生反骨,自小到大就厌烦别人约束,最恨人掣肘,连老爷子都敢忤逆,根本听不进几句劝。
  话是这么说,顾淮之也有了成算。
  齐晟就是一个管杀不管埋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搞不好沈姒说句话,就能劝得动他。
  大部分人不会主动掺和这事儿,这又不是高中时期打架,大打出手也无伤大雅。洗牌期间,各家的关系本来就微妙,结果虽然还没公布,但这次的大势基本尘埃落定,大权即将在贺家身上,闹得太难看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等顾淮之过去处理了,几个人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
  “贺九心可真够大,纵了贺临这块货色多年,贺家的脸都丢尽了。”
  “你我都看的出来的关节,贺九能想不通?”傅少则也是笑,屈起指骨轻敲了敲桌面,“搞不好他算盘打得好,巴不得养废了他所谓的侄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听说贺九已经过去了,面上工作还是很完美。”徐宴礼转了转岩石杯,淡道,“说不准他顾念亲情,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菩萨心肠?”傅少则挑了下眉,话里带了一点淡淡的谑色,“贺九这种人,佛口蛇心还差不多。”
  “先想想怎么收场吧。”徐宴礼依旧温和斯文,“换个人贺家还好摆平,求个情道个歉的事儿,但三哥那种脾气。”
  话说到一半,点到为止,周围人都已心知肚明。
  他们这个圈子里,还真没几个人敢触齐晟的霉头,即便是家世背景在京圈数得上头一份的,也得客客气气。齐家又不会突然垮掉,就他睚眦必报的脾气和秉性,只有别人看他眼色的份儿。
  可以惹一个位高权重的,但永远别惹一个位高权重还很疯的。
  齐晟未必肯卖贺家的面子。
  -
  贺临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了,直到被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拦了下来。
  空气中全是血腥味,贺临捂着胃部干呕了下,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底气像是又回来了,声嘶力竭地喊了声,“小叔,小叔你赶紧救救我。”
  贺九看了他一眼,低头时镜片反光,遮去了眼底的情绪。
  他一抬手,有人在他身侧倒了三杯酒,一一饮尽了,才好商好量地替人求情,“我自罚三杯,先替我这个没长眼的侄子,向你和沈小姐赔礼道歉。”
  齐晟掀了掀眼皮,没做表示。
  “三哥高抬贵手,”贺九音调始终温和,“他伤了残了,我回去不好交代。”
  “交代?”
  齐晟勾了下唇,看起来却有种诡异的狠戾,“你得先给我个交代。”
  “他平时嚣张跋扈不知道收敛,不过哪家没有一个不省心的小辈?”贺九面上带笑,话藏刀,“我想他这次吃到教训了,我带回去,贺家也不会饶他,三哥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空气寂了一瞬,流动缓慢。
  齐晟这人听不得威胁,“你有空替他收拾烂摊子,不如掂量掂量自己。”
  他不疾不徐地将话说到人心惊肉跳,“西城乾门会所拉拢了十来家势力,邵家私募资金、操纵股价,李家炒房,你这个侄子,带着这些人做的事儿,够死一百次了。贺家养出这么一个东西,也不栓起来管管,是想搞门阀派系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像是在空气里淬了一簇火,往该烧的地方烧。
  齐晟漆黑的眼掠过贺临,一寸一寸的阴冷和深寒,全是杀伐气,压制得人喘不上气,“他今天动了我的人,还想好手好脚的站在这儿,我不痛快。”
  “好说,年轻人在外不懂事,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贺九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是笑,“既然我是他长辈,他哪只手碰的沈小姐,我让他赔上。”

  他看着君子端方,慈悲如佛的温和语气,却生了毒蛇一样的阴狠心肠。
  贺临听完,隐约猜到了自己小叔的意思,一脸错愕和惊恐地看过去。
  “小叔,小叔你不能这么对我。”他面上失了血色,转脸向逼近自己的保镖破口大骂,“别他妈过来,你敢动手,我回去就找人弄死你。”
  齐晟的人根本不搭理他,面无表情地敲碎了一只酒瓶,手起瓶落。
  “啊——”
  一声尖锐到不太体面的哀嚎,碎玻璃扎进了贺临的手背,鲜血淋漓。
  齐晟根本没想放过他。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像是打量一条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始终毫无触动,只轻笑,“就凭这些?”
  好巧不巧,沈姒被顾淮之带进门时,目睹了这一幕。
  她没怎么见过齐晟教训人的样子,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肩膀抖了一下。她别过脸去,抬手掩唇,依旧被休息室内的血腥气刺激得反胃感上涌。
  齐晟本来没什么反应,见到沈姒突然过来,面上才微微一变。他微蹙了下眉,快步走了过去,抬手遮了下沈姒的眼睛,将她整个人按进了怀里。
  “不是让你站着别动吗?”
  阴影压下来,遮住了眼前的一切。
  沈姒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睫毛轻轻一颤,在他掌心扫了下。
  “还怕血?”
  跟见血不眨眼,杀伐气浓重的作派截然不同,齐晟顺了顺沈姒的后背,好像非要弄死别人的不是他一样。
  贺九瞥见齐晟紧张的样子,眸色微动,掠过一丝诧异。再看向沈姒时,他的眼神就多了一分探究和玩味儿。
  沈姒低声说了一句没有。
  她亲眼看到父母倒在血泊里,很长一段时间对大片鲜血有强烈的应激反应,看到了就浑身不舒服,这几年恢复了很多,还是有点反胃。
  但她今天不全是怕血,还因为没防备,没料到休息室里这种场面。
  毕竟她虽然听过齐晟什么脾气和手段,其实没怎么见过他处理人。
  齐晟将她带在身边时,大部分时间都在折腾她,不是在逗她玩,就是压着她在她身上作乱。底下人做不好事或者有谁不长眼撞到他枪口上,他也没当着她的面发作过,都是事后处理。
  而且相处这些年,她干过的让他不痛快的事数不胜数:越权、看过他的机密文件、借他的势报复过不少人、还扇过他巴掌,精准踩完了他的雷。
  他平时不是没动过气,也不是没威胁恐吓过她,什么“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你才安分点”、“再跑给你植入追踪器”、“再说一句打断你的腿”……她只当玩笑话,心情好了跟他撒个娇服个软,心情不好继续跟他对着干,苗头不对就掉两滴眼泪,从来没当回事儿。
  而且事后的确都翻篇了,他话说得再狠,到底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她才知道,齐晟漫不经心撂下的几句话,可能不是玩笑。
  千回百转的心思还没理出一个头绪来,旁边贺九垂眼看向疼得半死的贺临,温和道,“还不给人道歉?”
  地上的贺临刚被人扶起来,几乎站不稳,额头上青筋暴起,全是冷汗。被折腾了这么一通,再加上当着他小叔的面儿,他半个不字都不敢讲,“对……对不起,沈小……小姐。”
  沈姒哪里还有心思听这种人废话。
  “齐晟。”
  她强忍下不适感,扯了扯齐晟的衣角,心跳得还是很快。
  “算了,这是我闺蜜婚礼。”
 
 
第58章 明火如昼   她连求饶都不能
  场面闹成这样, 已经很不好看了。
  对于今晚绝大多数人来说,沈姒这句“算了”说得恰到好处。没几个人敢上来打圆场,再迟一会儿, 两边关系就快僵到公开翻脸了。
  正好赶上另一边组了个局, 陆家那位让人过来问了一句,梁靖川和许昭意又亲自来请, 这事儿就算不想翻篇,在婚礼结束前, 也得到此为止。
  休息室很快被人清理干净, 今晚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恢复平静。
  不过梁家那边必须得给个交代。虽然是婚礼前一天, 但事先没知会一声,就在别人地界闹事, 到底不妥,这事儿换他可能要把人揍死了。
  从庄园最北边的小楼往外走,有足足十几分钟的路程。
  齐晟和梁靖川略缓于其他人, 他难得真心实意地说了句,“今晚的事闹得这么难看, 我难辞其咎, 欠你一个人情, 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
  梁靖川用一种“哥你说这些见外的话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了眼他。
  “今晚就算你不替沈姒撑腰, 我老婆也要跟我闹。”梁靖川倒没太放在心上, “她俩大学玩得太好, 本来就帮亲不帮理, 何况这次沈姒受委屈。”
  他懒洋洋地望了眼前方,“我这儿不要紧,您该考虑日后跟贺家的关系。”
  前面贺临今晚脸面全无, 反应剧烈,疼得哀嚎叫嚷了一路。
  “就扎了下玻璃,别在我耳边鬼哭狼嚎。”贺九摘了眼镜,按了按眉心,语气里隐隐透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这是国外,贺临,你猜齐三有多想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贺临梗着脖子,经了今晚这一出,到底犯了怵,兴风作浪的心思全掐了。
  “跟你开个玩笑,怕什么?”贺九勾唇,眸色十分温和,“动了齐晟的人,照他的脾气,就算要把你扔进公海,也可能更想先找人剁了你。”
  他摩挲了下尾指的戒指,“你说你惹谁不好,偏要惹一个最疯的。”
  换成别人也许会忌讳得罪人,权衡利弊后,肯卖个面子。
  齐晟不会。
  他这样的脾气,谁开罪了他谁后患无穷,只有别人怕他的时候。
  “风流到齐晟的女人身上,我看你是找死。”
  -
  齐晟回去后,沈姒不在,问了庄园的仆人,才知道她在厨房煮面。
  嵌入式筒灯光亮均匀,照亮了一方空间。沈姒正背对着他切菜,晚礼裙已经换掉,长发被一支玉簪松松垮垮地挽好,白日里带的蝴蝶耳坠还没有摘,随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视线无意间扫到黑色流理台面,上面正倒映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沈姒回眸,撞上齐晟漆黑的视线。
  大约觉得这一幕新奇,齐晟仿佛起了兴致,突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脸颊。
  “饿了?”
  “嗯,今下午光忙着试礼服和过婚礼流程了,今晚又遇到,”沈姒把今晚不痛快的事略了过去,“我都忘记吃饭了,然后发现这里有小厨房。”
  庄园内一栋栋小楼的配备都很齐全,每天有人定时清扫,虽然基本没人动用厨房,但里面应有尽有,她就直接让工作人员送过来点食材。
  这才刚开始切菜,就被他撞上了。
  齐晟从身后把沈姒环住,“怎么不叫人直接做好送过来?”
  沈姒切菜的手一顿,过于亲昵的动作让她心里起了涟漪,很微妙。
  “都在忙明天的婚宴,估计要忙活一晚上,还是不给人添乱了。”她若无其事地偏过头来,看了眼齐晟,“再说煮面条又不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她突然想到什么,轻笑了声,不客气地指使他,“你帮我拿两个鸡蛋。”
  齐晟半垂着视线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却肯顺着她的话取东西。
  其实沈姒也就会煮个餐蛋面。
  顶多再加上两道菜,还是从前为了讨齐晟开心,在别人反复指导下完成的。
  沈姒虽然是被收养的,可她养父母从未薄待过她,自小到大在能力范围之内娇养她长大,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吃过太多苦,没学过做菜。
  有时候人的机遇很难扯分明。
  她的亲生父母遗弃她,以至于长大之后,调查了一半她就不敢再继续探寻真相,怕戳到伤心处;可她遇到的养父母待她如亲生,她度过了非常安乐的十几年;后来一场车祸毁了她全部,可她又因此遇到了齐晟。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恍惚了片刻,沈姒一不小心切到了手,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有血珠突突地冒出了指尖。
  听到这边的动静,齐晟快步过来,一把扯过她的手,在灯光下察看了下她的伤口。他微蹙了下眉,冰冷的语气里夹杂着紧张,“怎么回事儿?”
  沈姒本来还以为他要说“怎么切个菜也能走神”,结果他没有。
  齐晟声线偏低,“疼不疼?”
  “没事儿,这里有创可贴。”沈姒从拉开柜子,拿出一枚撕掉了包装。
  齐晟垂眸,漆黑的眼眸中晦暗一片。大约是看不下去,他从她手中夺过,淡声说了一句,“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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