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黍宁
黍宁  发于:2021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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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不一样了?”
  “我不当经长,我若教书,必定是要做夫子的。”
  陶汝衡与几位须发皆白的文士面上皆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俞峻静静地目视着她。
  思忖了半秒,陶汝衡嗓音转缓,商议着说:“……娘子身为女子,只怕压不住他们呐。”
  “那前辈为何要聘请我到书院教书?”
  张幼双顿了顿,抬起那双大眼睛,嗓音掷地有声,嘴角勾出了点儿笑:“多谢前辈好意,但只要我想做,还没有什么我做不到的。”
  
  !!
  屋外,这几个少年本来就已经够惊讶了,如今听到这自信的、笃定的嗓音,更是纷纷错愕地几乎快合不上嘴。
  “张衍……”由衷地拽了拽张衍的袖口。
  张衍一回头,就对上了个亮晶晶的,崇拜到几欲昏迷的目光。
  “你娘真是叼爆了。”
  张衍:“……”
 
 
第49章 
  她一将自己的要求摆出,陶汝衡明显有些为难。
  那几个须发花白的文士,又惊又怒,看上去几乎都快昏过去了。
  偏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响起。
  “好。”
  什么?
  张幼双懵逼地看向声源,看清对方是谁之后更惊讶了,竟然是那位俞先生。
  张幼双大脑有些混乱。
  没有想到这位俞巨巨竟然会替她说话,还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那几个文士果然也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俞先生!”
  而那位俞先生却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她。
  陶汝衡旋即回神,笑呵呵地打着圆场:“既然这是娘子的意思,我们遵从便是了。”
  这几个老头儿似乎还有所怨言,可这位俞先生明显是在书院里说得上话的,说话的分量貌似还不小,二来又碍于面子,不好在她这个外人面前争执,只好闭上了嘴,脸色有点儿寒峭。
  就这样,糊里糊涂间,像生怕她反悔似的,张幼双就这么被动地敲定了这件事。
  “月俸2两银子,依娘子之意如何?”陶汝衡问。
  张幼双点点头道:“我没问题。”
  等走出春晖阁的大门,一眼就在墙根处看到了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之前那几个少年,不知道附耳在偷听什么。
  张幼双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几个少年猛然抬起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断卖队友,将张猫猫抛下,溜之大吉。
  “娘子再见!”
  噗。张幼双有点儿哭笑不得。
  “衍儿。”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张衍面前,张幼双看了他一眼,“都听到了?”
  张衍问道:“娘以后要在书院教书了吗?”
  “开心吗?”张幼双趁机薅头毛。
  张衍唇角微弯,乌黑的眼睫一颤:“开心。能时时刻看到娘,我很高兴。”
  “诶好。”张幼双牵起猫猫的爪子,“饿了么?我带你去吃东西?”
  左右张望间,忽然,张幼双又看到了一道身影从春晖楼内走了出来。
  半垂着的眼帘儿,沉静的面容除了那位俞先生还能有谁?
  张幼双捏了捏张衍的手掌,“等等,我去找你们夫子说个话。”
  于是飞快凑了上去,“那个,俞先生。”
  男人抬起眼,黑黝黝的眼睛看向了她,像是两丸黑水银。
  他垂袖立着,往后轻轻退了半步,这才颔首道:“张娘子。”
  明显的保持距离的架势。
  张幼双也没在意,像许许多多家长一样,有点儿不好意思:“多谢你刚刚在春晖楼帮我说话,我想问下 ,衍儿的成绩怎么样?”
  俞峻微皱着眉,一言不发。
  有关张衍,他有很多想说的话,身为夫子,所必须要说的话,但一个隐秘的念头又促使他沉默下来。
  这个念头好像在说,不,其实根本无需说这些,其实是他自己想要多说。
  他是夫子,不是张衍的老子,是他逾越了。
  于是,他顿了顿,克制了下来,半晌,才抬起眼,颔首道:“张衍他颇为勤勉。”
  这、这就没了?张幼双懵了。
  “那个……”
  本来想说麻烦老师好好管教。可是想着自己都来当老师了,好像也没说的必要了。
  张幼双只能胡乱点了点头,“麻烦先生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同这位俞先生告别之后,张幼双看了张衍一眼,挠挠头,迟疑地说:“……呃,你老师是不是讨厌我?”
  张幼双敏锐地能感觉到,俞峻先生对她的态度有礼中含着些若有若无的疏远。
  可这也不对啊!刚刚在春晖阁内这位俞先生明明还帮她说过话,她还蛮欣赏这个高岭之花款的俞先生的。
  这次家长会可以说是收获颇丰,回到家里张幼双做到桌子前,再一次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咬着笔杆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端端正正地记下这段时间的收获。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赶快把房子的事儿办妥,然后再在九皋书院站稳脚跟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时间里,张幼双就奔波在了住房这件事儿上。在忙活了十多天之后,终于让她挑中了一间满意的住宅。
  就在九皋书院附近,干净整洁,基础设施到位,交通十分便利,这样她上下班都方便。
  在手续签订妥当之后,直接就交付了全款。
  那一瞬间,张幼双内心五味杂陈。
  这可能就是一个社畜奋斗一辈子的终极梦想吧。
  
  梦。
  又是个梦。
  自从那天知味楼惊鸿一瞥,俞峻他就开始常常做梦了。
  梦到了十里红妆。
  俞家京城那处老宅,不再似当初那般寥落衰败,倒是齐整干净,有了些人气。
  阶下杂花,烛火煌煌,星流如海。
  红盖头被掀开,烛火映衬下,足将对方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坊间常传他样貌生得好,风骨天成,也曾有些闺秀相中他,暗托小婢找来他的诗文过目,赞他文采华溢,见地精深。
  不过流言三人成虎,他一直未曾觉得自己样貌有多出众,未曾对自己上过心,也未曾对旁人上过心。
  此时盖头下的人,却令他微微怔住了。
  这是张氏。
  她乌发垂落肩头,乌黑的眼睛弯弯的,眼睫一垂一扬间,便有些微烛火洒落在蝶翅般的双睫中,如错金,熠熠生辉,转瞬沉入落星湖般的眼底。
  眼前一晃,眨眼间,梦里他已与张氏成亲十余载,育有一子,取名衍,字道一。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意,与“衍”字可算贴切。
  年少时的恋慕早已沉淀为对待至亲之人的习惯,日子却依旧没怎么变。
  他从书院下学回来,打起帘子,正好与帘子下的少年目光相撞。
  少年抬起脸,有些错愕,有些惊喜,眉眼弯弯地笑道:“爹,你今日下学好早。”
  这是张衍。
  而梦里的他竟再自然不过,默认了这个称呼,神色如常,微微颔首说,“你娘呢?”
  张衍温声道:“娘正在屋里写字呢。”
  他走了过去,低眸去看她在写些什么。
  张氏坐在桌前,穿着件无袖的夏衫,看到他走进来,歪了歪脸,语气熟稔自然,嗓音轻快:“怎么没去书院。”
  “今日下学早,回来陪你们。”
  白纸黑字,仙姿飘逸。
  “暴雨生凉。做成好梦,飞到伊行。几叶芭蕉,数竿修竹,人在南窗。傍人笑我恓惶。算除是、铁心石肠。一自别来,百般宜处,都入思量。”
  ……
  俞峻从梦中惊醒,两鬓潮湿。
  这个荒谬滑稽的梦,简直比赤-身-裸-体站在闹市中,受人鞭打,还要令他难堪。
  长久的性压抑带来性渴望,然而这性渴望的对象竟然是他人|妻、他人母。
  在这一刻,欲望如鞭,如雨般条条鞭打在心上。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书桌。
  这书桌上自然什么都没有写,只有满目的圣贤书,仿佛写着“礼义廉耻”四个大字。
  他竟然梦到了张氏与张衍,梦里竟欲取而代之他们二人的夫婿、父亲。
  俞峻蹙眉捏了捏眉心,企图从将心神从这沼泽般的梦境中拔出。
  他几乎凝立在桌前,冷峻深刻的轮廓映照着烛火,眼前却好像有个人影坐着,轻快地拔下来玉钗去挑亮烛火。
  于是那归隐田园,和乐温馨的画面如镜片般飞快崩裂。
  又只是孤身一人。
  俞峻如雕塑般地凝立了半刻。
  他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许是少年时的经历使然,他心中恐怕一直盼望着能成家立业,回到家里不是冷冷的一方素壁,有热饭、热菜、烛火,还有烛影下的人,而非形单影只的一个。
  生活虽不富足,但衣饱无忧。
  他将爱情神圣化、崇高化、理想化,不纳妾,不赏歌舞,不往来于秦楼楚馆之中,也愿日后若妻子先于他亡故,为其守贞。
  夫妻相对,白头偕老,是精神的共振,灵魂的共鸣。
  然而这个肖想他人的妻子的梦,似乎暴露出了他的虚伪、矫饰,愈发令其不堪。
  俞峻沉默,羞愧地皱起眉,几欲呕吐,半晌才站起身,伸出手将桌上的一个红木匣子拿了过来。
  一封封,全是前些日子往来的信笺,怀揣着莫名的心思,被他细细抚平了折痕,收好,像是扣入心房深深处,锁住那细微的悸动。
  此刻,他将它们拿出来,付之一炬,连同扼杀的还有那悸动的性|欲。
  第二天,回到书院,他几乎一踏入明道斋,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张衍身上。
  那个荒谬的梦,他这个学生竟然成了他的儿子。
  少年未有所觉,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念着书。
  每每看到张衍,他心上总会浮现出一种奇特的感觉,如同冥冥之中的牵引,可这不是他妄图鸠占鹊巢,取而代之的理由。
  就在这时,张衍似有所觉地抬起眼,目光相撞的刹那间,两眼里露出了点儿惊诧之意。
  旋即弯了弯唇角,眸光异常温暖:“先生。”
  如同梦中。
  那一刻,俞峻终于不可自抑的,垂眸绰步而去,身影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那僵硬和尴尬。
  结果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个不速之客。
  陶汝衡诧异地看着他脚步匆匆:“怎么走这么快?”
  俞峻浑身一凛,掩饰性地顿了许久才开口:“记起一样要事。”
  陶汝衡没有生疑:“你下午没课吧?”
  这让俞峻松了口气,也能定了定心神,尽量平静地,一如往常般冷涩沉硬地问:“何出此言。”
  陶汝衡笑着从袖子里拿出文书样的东西,“这是张娘子的文书,若你下午没事,烦请你帮忙送过去。”
  俞峻几乎下意识地要拒绝。
  但很快又改换了主意。
  既已下定决心斩断这是是非非,就不该回避,理应直面去做,更何况在这此之后他还要借张幼双行事。
  将信递给他后,陶汝衡这才似感慨地叹了口气:“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拒绝。”
  俞峻并未否认。
  
  选定了一个良辰吉日,将东西收拾妥当,张幼双从杏子巷搬了出去。
  东西有点儿多,古代又没有什么搬家公司,只能雇上几个短工帮忙。
  一大早,张幼双就揣上了钱,七拐八拐,来到了越县附近的“人力市场”。
  这些“人力市场”散布在街角巷口,几乎随处可见。

  脏、乱、差这三个字足以概括,污水在地面上四溢。
  这些等待着出售自己的长、短工们就或蹲着,或站在墙脚壁头,或干脆摘下草帽垫在了屁股底下,直接打了个地摊。
  皮肤黝黑,脊背驮伏,穿着补丁叠着补丁的土布对襟褂,露出消瘦的肌体,腰间揣着烟枪,没人的时候就一边吸上一口,一边儿和同伴说着点儿闲话。
  有人来交钱,就像拉畜一样被拉走。
  灰土,空气中到处是浮动的灰土。
  马车载着乡绅老爷们在地上犁过,碾出深深的凹槽,在这飞扬的尘土中,在这些人里,她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穿着不合身的大褂子,稚气的脸上已显现出了精明与强干。
  说实话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种人力市场。
  作为一个出生高知家庭的,自小生活优渥的幸运儿,张幼双张了张嘴,匆忙避开了视线,一时间竟然不敢去多打量别人的苦难,这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冒犯。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得老人,放下了烟枪,步履蹒跚地向她走了过来。
  一股混杂着汗味儿、烟尘和热浪的味道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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