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黍宁
黍宁  发于:2021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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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幼双闻言,眨眨眼,也不推辞,立刻探出半截身子,指着棋盘夸夸其谈:“先生不妨改在此处落子。”
  “先生于此处扳,”手指顺着棋盘一点,“我必在此处应。”
  “届时,先生可先后在七之十四,七之十落子……”
  “这样就能巧妙脱身了……”
  两人的嗓音高高低低,渐渐地也都融化在了这暮春暖意融融的微风之中了。
  张幼双和张衍亲自送俞峻和陶汝衡离开时,已然月上中天。
  鼓起勇气,将手上的灯笼递给了这位俞先生,张幼双转身叫张衍去送:“天色已晚,夜路难走,我叫衍儿送两位先生。”
  俞峻袖中曲蜷的手指一动,垂下眼接过了灯笼,望向了垂袖静立在朗朗月色下的少年。
  张衍一揖到底,“容晚辈相送。”
  这句话正合了陶汝衡他的心意,他微微一笑,也没再推辞。
  月光洒落在这青石板上。
  俞峻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远方如轻纱覆地,夜色中传来些许虫鸣,此时街头巷尾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烛,唯余灯笼这拳头大小的一团,照亮了去时的归路。
  是难得的香风微熏景气熏,阡陌巷里乐融融的太平无事。
  陶汝衡似有所觉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这般太平盛世可是你求之不得。”
  俞峻几乎是不动感情地说:“还不够。”
  “我朝上上下下,所求者无非黎民不饥不寒。”
  陶汝衡怪道:“这还不够?”
  俞峻的嗓音低沉了下来:“这只是最低标准的下限。”
  百姓有粮食吃不至于挨饿,有衣服穿不至于受冻。帝国上上下下唯求如此,这样他们便已心满意足。
  至于仓廪实而知礼节,他们不讲求。不讲求如今海外的发展日新月异,不讲求这个社会或许还可以往前更进一步。
  人人只想着守成,只想着含糊度日。
  只要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尸位素餐,保证其治下不至于有那人相食的惨剧,便也能习于苟安,异口同声地高呼一声是太平盛世。
  更何况连这一点他们都做不到。
  “这只是越县。”俞峻面色冷峭道,“你我目光所不及之处,仍有无数饥寒交迫,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黎民百姓。”
  陶汝衡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没有人比俞峻更清楚这个帝国官僚机构的低能、僵化、含糊与敷衍。
  人们围着官署筑起一具又一具庞大、笨重的、死气沉沉的棺椁。
  他这么多年来如何尽心尽力也不过只能修补那些个边边角角。
  闭上眼,俞峻心中仿佛有一簇火苗在静默地燃烧,他心里无不赞同今日这张娘子的所说所想,只是他为人内敛,鲜少有表现出来的时候。
  少年若朝阳之初生,若雏鹰之试翼。
  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唯有少年才有这般挟山超海,抛头颅洒热血,力挽乾坤之意气,唯有少年才能使这暮霭沉沉的国,焕发出一副全新的精神与力量。
 
 
第35章 
  送走陶汝衡和俞先生之后,张幼双还处在一个精神昂扬的状态里,偏着脑袋想了想,张衍那里估计应该没问题,俞先生对猫猫貌似颇为赏识。
  算算时间,其实现在也不过才七八点钟的样子。
  张幼双精神奕奕,睡意全无,干脆靸拉着拖鞋,趁着这股势头奔向书桌撸大纲。
  她压根就没想过她真的能因为受陶汝衡赏识,而顺利拿下九皋书院的offer。
  在这个男女极度不平衡的社会。张幼双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要靠自己努力打拼出一条路啊。
  等到张衍回来的时候,张幼双经过一番奋斗,终于将大纲给整理出来了。
  就写什么这件事上,张幼双曾经有过一番深思熟虑。
  文抄公??
  抄什么呢?红楼梦?如今大梁这市面上还没有《西游记》与《红楼梦》问世。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张幼双仔细想想,一秒泄气。
  还是算了吧。
  红楼梦的伟大之处并不仅仅只在于剧情,就不说它这文学价值、历史价值、社会价值、艺术价值了。
  张幼双嘴角微抽。
  光这秒杀她十八条街的文笔,都不是她光靠默写就能写出来的好吗?
  所以说,比起文抄公,还不如老老实实考虑自己动脑子吧。
  这点东西难道还写不出来吗!
  将思绪转移到纸上,张幼双又浏览了一遍大纲和开头的第一章 。
  这故事大致讲的是个妓|女和一个世家贵族子弟的相爱。
  语言之华丽绮艳,很有那大上海十里洋场,鸳鸯蝴蝶派的调调。
  一个妓|女(女主)和一个钟鸣鼎食、诗礼簪缨的世家公子(男主)相爱。
  然而两人的结合却暗流涌动,埋伏着重重的危机。
  男主是个风流薄情的世家子弟,即使是结了婚也没改自己这风流薄情的秉性。
  他固然爱女主没错,却并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他依然会出去应酬,别人送过来的侍妾他也会欣然接受,含笑应允。
  在他看来这些不过都是玩物,转手就能送走的玩意儿,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他入眼。
  他也不明白,甚至讶异于女主对这些女人的看重。
  女主对这些女人的看重,其实并不仅仅只源于对感情忠贞的要求,她身为妓|女,曾经如浮萍般无依无靠,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与这些女人感同身受,她同情这些女人,继而无法接受男主对她们的态度。
  矛盾的爆发始于男主的朋友。
  女主在妓院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好朋友,朋友后来成了男主朋友的妾室,一次宴会上被客人看中,被男主的朋友转手送了人。
  随后被凌虐至死。
  女主愤怒地去找这两方讨说法,却被男主朋友言语侮辱。
  这时女主和男主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
  两人大吵了一架。
  谢玉山闻言,沉默了半晌,眉梢微蹙似有不解:“可是——她不过是个妾室。若没有我,你也不过是个在秦楼楚馆承欢卖笑的妓子,或许运气好了,也会嫁予商人作妾。不过阿纨你放心,你是我唯一的正妻,我也绝不会作出那等鬻妻卖子之事。”
  谢玉山的语气可以说是温和的,温柔的。
  但他那不近人情的,有些淡漠的印象,温柔中透露出来的上位者的残酷本质,就这样深深地刻在了女主的心上。
  在这日后的日子里,还是男主低了头,为她擿玉毁珠而面色不改,温和款款。
  可是女主已然明白了。
  男主并没有将她当作一个真正的,平等的,有血有肉的人,她只不过是他的宠物,他的玩偶。
  在最后的最后,妓|女为了追求真正的自由,放了一把火,果断离开了世家公子。
  这个故事张幼双主要参照了一下《玩偶之家》和《金粉世家》,可惜她能力有限,写出来还是像个烂俗的三流小言。
  撸完大纲,张幼双看了一眼又一眼,想了想拿出纸笔,一笔一划,脊背挺直地坐在桌前,写道:
  【前辈好,冒昧打扰,晚辈这几天写了一篇话本……】
  通过这段时间的《四书》传信,张幼双隐隐约约大概摸清楚了这位巨巨如今正处于一个比较迷惘的状态。
  似乎是遇上了什么事儿,站在了人生的转折点上,在寻找自我。
  距离她上次送信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这位巨巨有没有去书院教书。
  额……想到那位巨巨,张幼双心里就忍不住给这位巨巨发张好人卡。
  主要是因为,张幼双她自认为自己和大多数当代青年一样,是个非典型社恐。
  什么叫非典型社恐呢,就还没有达到那种人前讲话直打哆嗦的地步,硬着头皮倒也能应付,不爱交际,更乐意自己一个人宅家里,不爱接电话,懒得动弹,约好明天的饭局,当天晚上就后悔。
  还有就是网上比现实更欢脱,这一点同样也体现在了她和这位巨巨的相处之上,一不小心说话就不着边际,开始原形毕露了。
  比如说,这巨巨目前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奇葩”什么叫“吃瓜”,什么叫“膝盖中了一箭”各种乱七八糟的词汇。

  这位巨巨脾气简直好到爆炸,不论她说了多少废话,都不置可否,并不在意,她提出的问题他俱都一一地回复了。认真到张幼双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凭心而言,这位巨巨简直是个完美地树洞,她有时候一肚子八卦无处与人说的时候,就特别激动地找这位巨巨吐槽。
  于是她就这样越来越放飞,越来越放飞了。
  与这位巨巨传信的频率也从半个月一次,到十天一次,再到现在基本上两三天一次,一天一次,幸好知味楼离杏子巷还算比较近,她每天去买菜的时候都路过。
  于是,大纲写完之后,张幼双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位巨巨。这位巨巨很明显属于士大夫阶层的。如今的大梁话本消费群体主要还在于乡绅、士大夫等识字的群体,她想征求一下这位标准的、克己复礼的士大夫对于她这个话本的接受程度。
  【晚辈观复叩上。】
  将信封好,张幼双又誊抄了一份,先是去了趟伊洛书坊。
  将大纲拿给吴朋义看过之后,如果没问题她就能开始着手正文的创作了。
  这几天,她和吴朋义的分工很明确,她负责内容,吴朋义负责各种外部包装。
  网文创作一般讲求“黄金前三章”,这个概念其实脱胎于现代独有的网文生态环境。
  如今整个互联网都在讲求“短、平、快”,市面上可供选择的网络小说越来越多,读者的阅读习惯也趋向于碎片化。
  受整个互联网大环境的影响,现如今,绝大部分读者越来越缺乏耐心,容忍度也越来越低。如果你前三章没能吸引读者留下,残酷而无情的读者巨巨们绝壁会拔掉无情,说走就走。
  在这一方面可以说大梁的小读者们还是一群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孩子们,大梁的创作环境也比现代要宽容不少。
  离开伊洛书坊之后,张幼双先是转道知味楼,借着又转道宝晋堂买了几本话本,坐在店里看。
  这一看不得了,她差点儿“咦咦”地跳起来。
  她面前这话本叫《瀛洲艳想》,说是去西岸七十万里的海外有个名叫瀛洲的地方,其国家的风土人情与中国无疑。
  故事的主人公正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为什么张幼双她这么惊讶,这是因为穿越过来这么久了,对大梁的情况她也基本摸清楚了。
  她有理由怀疑这个话本映射的就是当朝的长公主临国公主。
  这位长公主如今正寡居在家,她的桃色绯闻却是大梁人民津津乐道的话题。
  用现代的目光来看,这位长公主的前夫,驸马汝阳侯长子胡善伦,足以称得上一个“渣”字。
  据说这位驸马婚后对长公主不算多好,大梁朝茶禁甚为严格,他竟然胆大包天向西藩走私茶叶,这事儿于是就被人告到了皇帝那儿。
  你说这位渣男兄弟,向哪儿走私茶叶不好,偏偏向西藩。大行王朝是将茶叶视作重要战略资源,作统治西北地区各族人民的重要手段。
  皇帝大怒要杀驸马,女主赶去求情反被牵连,一气之下,这位子极度暴躁的皇帝竟然要连女主一道儿杀了。
  当然,长公主最后没死成,驸马领了便当之后,长公主就成了寡妇。
  话本里的这个公主,也是个长公主,其生平事迹乎与临国公主所差无几。
  内容在张幼双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可看的,无非是披皮八卦,打着艳情的名号,剧情一马平川,毫无悬念可言。
  看到后面,最让张幼双难以释怀的反倒是一个三线男配。
  这位男配是个尚书,戏份不多,却十分重要。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的原型不就是俞巨巨吗?
  在话本里,俞峻巨巨却是女主萧淑姮的白月光。
  相较于其他绯闻对象浮夸的外貌描写,作者对于他的描写十分简单。
  俞峻他曾经救过女主的命。
  女主萧淑姮与俞峻初见是在一次宫宴上,男人沉默地站在丹红的宫墙下,身形隐于了一汩月色中,淡得几乎与月色融为了一体,侧脸轮廓冷硬。
  碰到女主后,俞峻自觉失礼,一言不发自行退避,但女主萧淑姮看着这道挺拔如松的背影却是失了神。
  从那之后,女主萧淑姮便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户部尚书上了心。
  然而俞峻却是《瀛洲艳想》中唯一一个不爱女主的,他少负才学,恃才傲物。无意于男欢女爱,一心想要铲除奸宦,肃清吏治,可谓是直男中的钢铁直男。
  女主萧淑姮因驸马一事被皇帝迁怒后,朝野上下也有不少为女主说话的,无一例外全被盛怒之下的皇帝黜弃迁徙。
  萧淑姮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在宫门落钥前,拦住了俞峻,求他帮忙。
  在朝野上下无一人再敢为女主求情的情况下,俞峻替她说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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