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动作迅速地阻止了他,态度异常坚决:“都不想要!”
被伊芙阻止了动作,阿加雷斯反而更加疑惑。在恶魔的脑回路中,只要是看上的东西,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弄到手,他不明白为什么伊芙会拒绝掉自己喜欢的东西。
“呃……因为也不一定非要得到喜欢的东西啊,”伊芙眨巴眨巴眼睛,尽量用简单地、思维顽固的恶魔也能听得懂的语言解释说,“我的话,只要它一直待在原本的地方,维持着原本漂漂亮亮、光鲜美丽的模样就可以的了。”
“就像是花一样。我们那边的花只会在固定的时节盛开,但是出于私人的喜欢,把漂亮的花摘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掉,这不是很遗憾么?所以让花待在原本的地方,每一年都能看见它盛开时美丽的模样,这就已经很好了。”
阿加雷斯想了一下,说:“可以使用魔法将花冰冻起来,这样就不会有枯萎的一天。”
伊芙:“呃……你说的也对。”
伊芙觉得再说下去也毫无意义,恶魔的脑回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她干脆话锋一转,岔开话题,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不过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给你看我的财富。”
伊芙:“……”
伊芙:“?”
阿加雷斯面无表情,继续道:“我有很多财富。”
伊芙:“……”
“……哦。”伊芙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露出了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最后只能挑选了最平淡、最不容易出错的回答,犹犹豫豫地应和道:“你真厉害。”
如果说阿加雷斯将她带到寝宫、炫耀自己的财富这样的行为只是让伊芙猜不到意图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行为才是真正地让伊芙一头雾水。
阿加雷斯带着她离开了王宫。
伊芙坐在他弯起的臂膀上,感受到了身下结实、冰冷的肌肉。阿加雷斯身上那细小又锋利的鳞片沿着小臂向上逐渐减少,他尽量不让那些鳞片碰到伊芙,以免刮伤她娇嫩的皮肤。
尽管没有碰到伊芙的皮肤,但阿加雷斯还是牢牢地箍住了她紧并着的大腿,让她不至于在高空的夜风中如同脆弱的花一样摇摇摆摆。
这还是伊芙第一次在这么高的位置看着阿加雷斯……她能看见阿加雷斯的翅膀,他的翅膀跟其他的恶魔翅膀很不相同,上面的翼骨十分突出,翼骨末端长着尖尖的、锋利的骨刺,翼骨与翼骨之间覆盖的薄膜上隐约显露出迷人的暗红色,看上去进攻感十足。
她还能看见阿加雷斯的头顶和他长在头顶上的角,他的角更像是龙的角,比恶魔的角更加粗壮。
她还看见了阿加雷斯脸侧上零星长着的鳞片,这些鳞片伴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舒张着,就像是具有独特的生命力一样,鳞片跟鳞片之间透露出一丝暗红。
就这样不知道飞行了多久,就连自诩忍耐力超强的伊芙也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阿加雷斯:“不去哪里。”
伊芙:“?”
伊芙:“那么这是在……?”
阿加雷斯面无表情地说:“给你看我的领地。”
伊芙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在心中又升起了一个:“?”
阿加雷斯继续用冷淡的声音说:“从离开王宫的那一刻开始,我的脚下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我。”
【当然光有财富还是远远不够的,比起财富,还是权力跟地位的魅力更加迷人。所有的女性,都不会青睐地位卑贱的家伙,懂么?】
【直接让她看看你的权势吧!】
“整个旧域一共划分为十二个区,按照等级被魔王分给了十二个恶魔大公,”阿加雷斯平静地说,“我杀了其中的七个,得到了旧域的十二分之七。”
伊芙心情微妙地“哦”了一声,称赞道:“你真是太厉害了。”
“……但是你上次并没有杀死沙耶克。”伊芙忽然想了起来。
阿加雷斯回答说:“因为他太弱了。起码他要变得跟我父亲对决时一样强,我才会杀死他。”
最后,阿加雷斯将她带到了一处山脉环绕的密林。
旧域的森林跟人类世界的森林迥然不同,几乎所有的植物都是食肉的,整片森林都是危机四伏的修罗场。即便是在高空中,伊芙都能闻见漂浮在空气中的、淡淡的腐烂的味道,能够听见密林深处此起彼伏的、凄厉的叫声。
阿加雷斯带着她来到了一处断崖,这个地方地势较高、相对安全,下面是深幽的密林。
像是尝到了亲自送上门的、新鲜食物诱人的芬芳,整片森林仿佛可怕的巨兽饥肠辘辘地张开了狰狞的嘴、露出了獠牙。
伊芙看见断崖下面原本光秃秃的平地上忽然开出了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花散发着古怪而迷人的味道,很快,密林间就弥漫着淡紫色的迷雾。食肉的深色树木仿佛具有自我意识般,朝着伊芙跟阿加雷斯的方向缓缓靠近,张开仿佛老人一般枯瘦的枝丫。
而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仿佛萤火般在密林深处的黑暗中亮了起来。
“这片森林即便对于强大的高阶恶魔来说,也是难以存活的必死之地。在传言中,这里是除了深渊之地外最可怕的地方。”
阿加雷斯这么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抬起右手,虚空握住,紧接着便从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将他的武器,那把巨大的镰刀缓缓地抽了出来。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三个月亮即将同时升起之前,是这片森林最饥饿的时候,在这里的魔兽会最大限度放纵自己的本性,肆意媾和、争斗、暴食。”
伊芙:“……”
听到阿加雷斯的描述,伊芙也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但她竟然奇妙地没有一丝恐惧之情。比害怕更多的是她的不解,伊芙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阿加雷斯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张开巨大的翅膀、跳了下去。
伴随着阿加雷斯的纵身一跃,密林深处的魔兽仿佛被饵食吸引过来的鱼群一般气势汹汹地一拥而上,将阿加雷斯团团围住、埋进汹涌的兽潮中。
但紧接着,这些暴虐魔兽的身体就被冰冷的刀锋齐齐切开,一刀斩成两半。阿加雷斯用武器割出了一道他恣意杀戮的战场,将胆敢攻上来的魔兽劈成七零八落的肉块。
一时之间,浓郁的血腥味跟那些色彩斑斓的花朵所散发出来的芬芳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更加迷人的、摄人心神的香气。
阿加雷斯不知道跟那些已经失去了神志的魔兽厮杀了有多久,到最后,被暴虐本性支配了的魔兽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来自食物链顶端的恐惧,对站在尸堆最中心的、最高处的恶魔展现出了瑟缩跟拜服之情。
魔兽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阿加雷斯,肢体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随后便四处逃散,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黑暗深幽的密林深处。
结束了杀戮的阿加雷斯展开挂着血浆跟碎肉的翅膀,重新回到断崖上、来到伊芙的面前。
他又重新变回了伊芙印象中最熟悉的那个阿加雷斯,一个强大的恶魔,一个浴血的战士,一个完完全全的胜利者。
伊芙盯着他,琉璃般美丽的眼睛慢慢地睁大,她看向阿加雷斯的眼中带着一点自己也察觉不出的渴望——她闻到了阿加雷斯身上散发出来的、甜美的香味。
这个时候,阿加雷斯才回答了伊芙之前的问题。
“因为我想让你看到……”
阿加雷斯将镰刀拖在身后,锋利的刀尖缓慢地刮蹭着地面,发出一阵沙沙沙的声音,跟阿加雷斯低沉的嗓音奇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阿加雷斯盯着她,低声说:“我的强大。”
……
密林深处,一条静默流淌的河流边上。
伊芙惬意地坐在河边的一块巨石上,骨肉匀停的小腿在半空中一下一下地晃动着,精致美丽的裙摆仿佛蝴蝶一般上下飞舞,翅膀上满载着芳香跟快乐。
她看向飘荡在河面上的萤火虫——不过并不是真正的萤火虫,而是跟萤火虫一样能发出微光的某种生物。这些一闪一闪的、微弱的光亮聚在一起,又四处散开,跟高悬在夜空中的两轮月亮一起,在静默的河面上映照出奇妙的光。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河流中,就像另一块沉默的巨石。
阿加雷斯脱下了衣服,在河流中沐浴,他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从他身上流下的血水甚至将清澈的河水都染上了一丝淡红。
他在潺潺流动的河水中站立了一会儿,然后又埋了下去,将整具身体浸泡在水中。
伊芙看着他没入水中的身影,当他再一次从水中站起的时候,清澈的河水便顺着他身上结实的肌肉快速而羞怯地重新汇入河流中,大颗大颗的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发梢滴滴答答地掉在水面上,将那些原本贴近水面的“萤火虫”又惊走了。
“好了么?”伊芙问。
阿加雷斯转过头,远远地看着她,说:“还没有。”
伊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顺着身下的巨石慢慢地跳入河中。她踩着河底圆润光滑的石头,朝阿加雷斯的方向走了过去。
河水并不深,只能没入她的腰间,当她走进河中时,一道美丽的、泛着银光的水波便在她的身后缓缓荡开。
伊芙站在阿加雷斯的面前,阿加雷斯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裙角——她白色的裙角轻佻地浮了起来,裙角的金边顺着流动的河水一下一下地触碰他腹部的肌肉。
等吸饱了水之后,裙摆才渐渐地沉了下去,像某种刻意缠住人的脚踝的水草一般在水中漂浮着。
阿加雷斯垂着眼睛,一颗饱满的水珠便从他鸦羽般的睫毛上滴落了下来。
伊芙像是在检查着什么,目光审视地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游移了一会儿。紧接着,她便伸出了手,柔嫩的手指碰了碰阿加雷斯湿漉漉的头发,原本冷而硬的黑发被水打湿之后变得柔软而顺从。
伊芙轻轻地说:“我再帮你洗一洗吧?”
第36章 身体 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身体
阿加雷斯沉默地盯着她,旧域的永夜中至少还有永不消散的月光,可他的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漆黑得可怕。
这已经不算是请求或者示好了,更像是一种大胆的邀请。她的手指、目光、眼神、一举一动都在小心翼翼地靠近跟触碰到,只要没有得到强硬的拒绝,就会得寸进尺。
阿加雷斯没有拒绝的理由,无声地允许了她的靠近。
于是伊芙拿出了吸饱水的干净手帕,用比河水还要清澈的眼睛审视着他的身体,然后动作轻柔、仔仔细细地为他擦拭——伊芙首先触碰到的是他宽厚的肩膀,她只感觉自己好像碰到的是坚硬又冰冷的岩石,恶魔的身体大概就是这样,仿佛不近人情的钢铁。
阿加雷斯却有着线条优美、相当漂亮的锁骨,河水对他的身体恋恋不舍,在那上面积成了小小的水洼。
她略显冰凉的指尖取代了晶莹的水珠,不紧不慢地从他身体上划过——先是肩膀,然后微微凸起的肩胛骨,紧接着是向下凹陷的脊椎,顺着这条笔直的沟壑往下移,她似乎对收纳了巨大翅膀的骨丘情有独钟或感到好奇,阿加雷斯注意到她的指腹在那上面细细地摸索了一会儿,但很快她像是发觉这样做很不礼貌,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
阿加雷斯肌肉结实的腰腹处就开始出现细小的鳞片了,再往下就是龙一样强劲有力的后肢。他长着锋利倒刺的尾巴没入水中,轻轻游弋着,形成了一道不祥的黑色阴影。
“好了。”伊芙发出了声音,她踩着河底下圆润光滑的石头,围着阿加雷斯绕了一圈,又转到了他的面前。
伊芙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他一遍,温声细语地询问道:“可以把头低下来一点么?”
“我想帮你清洗一下头发。”这么说着,伊芙伸出手指,犹如抚摸花瓣一般捻了下他的发梢。
阿加雷斯:“……”
只要没有强硬的拒绝,就会得寸进尺。阿加雷斯看了她一眼,在心中精准地做出判断:但又很会审时度势、拿捏分寸,小心谨慎地规避着潜在的拒绝,所以当她发出请求的同时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不知不觉中,阿加雷斯开始用一种更加微妙的目光审视她。他看伊芙的眼神已经远远超出了看待一个有些棘手的猎物。
阿加雷斯又默许了她的得寸进尺,将湿漉漉的脑袋垂了下来,低到了她唾手可及的位置。
从某种方面来看,阿加雷斯算得上非常好说话了,只要是他完全不在意的地方,他就会表现出纵容的态度;然而一旦触及到他在意的方面,他又会立刻极端自我,对任何事都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