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岚嘴角的微笑有些凝固了,可是身旁的人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样继续语气欢快的开口。
宁玉岚等她说完后,又捡起了一直以来维持的微笑,她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轻轻柔柔的开口,“我也不是喜欢喝茶,只是怕胖,所以平日里喝的多是茶和咖啡。”
安琪的挽着她的手臂有些僵硬,眼光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王姨,也给我泡一杯和岚岚一样的茶吧。”
说完又亲亲蜜蜜的对着宁玉岚笑了一下,“岚岚,你平常可不会来找我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啊。”
“你猜对了。”宁玉岚回了一个微笑,起身翻了一下了佣人帮她挂好的包,把准备好的画稿拿了出来。
“我现在想买一些画作为投资,也可以熏陶一下自己。”她又坐回到了安琪身边,俏皮的开口,“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些画到底怎么样,就只好拿出来让你这个小才女鉴赏一下了。”
“画,你怎么想起买画来了?”安琪伸手接过了画,“不过可事先说好,我鉴赏的水平真的一般。”
“不要这么谦虚,你家里可是有安爷爷这个国家级的绘画大师在呢,你就是从小不学也比大多数的人强了。”宁玉岚笑着恭维,只是手却不自知的开始捏紧。
安琪打开了画,有些诧异的开口,“怎么好像是废稿啊,上面还有一些多余的染料。”
说罢她又仔细看了看这幅画,怎么说呢,画的是月光下的树林,光影技巧方面看起来真的还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我总不能把别人辛辛苦苦画好的画拿来吧,所以我就要了一些废稿,反正从废稿上应该也能看出绘画者的水平吧?”
“在我看来,这画画的确实挺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宁玉岚的声音有些急促。
“我的水平是真的不高。”安琪伸手把她拉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去问一下爷爷,他现在应该正在教训明哥哥,我们正好去给他解围。”
宁玉岚顺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那就麻烦安爷爷了。”
“你是连最基本的绘画知识都忘了吗,你看看你的画,盲目的追求视觉效果,冲击感是有了,别的呢,都丢了是吧!”
听着从门口隐隐传来的训斥声,宁玉岚有些紧张的拽了拽安琪的袖子,“安爷爷好像正在忙,要不我们……”
“没事,不用担心,爷爷很疼我的。”说完她就抬手敲了敲门。
“爷爷,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安琪走上前去把桌子上的纸笔摆正,还顺便给了旁边孤零零站着的明贺一个放心的眼神。
明贺会心的点了点头,一脸感激。
宁玉岚一进书房就看到了挂在书房里的画,她的视线轻轻扫过前面,发现了好几个连她也觉得眼熟的画,再看一下落款——果然是书香世家,底蕴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看到孙女乖巧的样子,安宁承慈祥的笑了笑,“没事,琪琪现在找爷爷有事吗?”
“安爷爷好,我是宁玉岚,是安琪的朋友。”宁玉岚微微鞠了一个躬,恭敬地开口。
安琪小跑到宁玉岚身边,牵起了她的手,“对啊,岚岚可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呢。”
“原来是琪琪的朋友啊。”安宁承看着她们两个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自认看人的眼光还不错,这个宁玉岚……
算了,琪琪好不容易交到个朋友,他就不泼凉水了。反正有他盯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对了,爷爷,我这里有一幅画,想让您帮我看看。”安琪边开口,边把展开的画作递了过去,“我是觉得还不错,但是又觉得有的地方有些奇怪。”
安宁承伸手接过了画,只是一眼,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看了半晌,他又把画递给了在一旁站着的明贺,“你来看看这幅画吧,里面有不少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明贺一脸懵地接过画。
“这幅画有这么好吗,值得您的高徒来学习?”宁玉岚有些突兀的开口,声线有些不自觉的紧绷。
安琪还以为是她太过激动了,“那岚岚你记得多买几副,趁着画家还没有名气先买上几幅,说不定几年后能够翻上几倍呢!”
安宁承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看画的人:“明贺,你来说说这幅画吧。”
“这幅画……”明贺看着手里的画,有些惊奇的开口,“这幅画画的栩栩如生,光影比例都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宁玉岚松开了紧攥着的手,状似轻松地问道。
“只是画里似乎缺少一点灵气……”
“说的太委婉了。”安宁承轻哼了一声,把画拿了过来,“这幅画也就是技巧好了点,也就只能骗一骗什么也不懂的外行人了。”
他看着画,恨铁不成钢似的下了一个论断,“这个画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是这只是她的废稿,如果是正稿的话,会不会好一点?”宁玉岚压下不自觉上扬的嘴角,谨慎的问。
“怎么可能,一个人的练习稿和最终稿就算精细度上有些区别,但也不会有质的飞跃啊!”安琪反驳,“不过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画家的?”
“朋友介绍的,我看这画稿还不错就有点想买了。”宁玉岚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无奈。
“你的这个朋友没什么好心啊。”安琪撇了撇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如让爷爷给你推荐几个有潜力的画家吧,”
“不用了,隔行如隔山,我还是好好练我的琴吧。”宁玉岚看着明贺的眼睛一直在这幅画上,笑着问道,“是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这幅画……”明贺有些不同意老师的话,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也不好反驳,“没什么,只是觉得挺精致的。”
“那就麻烦明先生帮我处理了这幅画吧,我就不带它走了。”
看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明贺终于忍不住了,“老师,这幅画在我看来已经十分优秀了,这个画家的光影处理和线条的描绘可以说是大师级别的了。”
“那你觉得需要多久才能把这些练得这么好呢?”安宁承笑着喝了口杯子里的茶,能够质疑是个好习惯。
“四五十年吧。”明贺不确定的开口。
“我应该也算是绘画方面极具天赋的人了,可我也用了足足三十年才练到他这个境界。你觉得这个画家现在多大了?”
“应该有五十多了吧。”明贺犹豫的开口。
“这幅画里只要能带着几分暮气,我都会尽全力找到这个人。”安宁承叹了口气,“可是你看这幅画,连暮气都没有。”
明贺忽然明白了老师的意思。一个画家,如果把毕生的精力都放在磨炼基础上,那么他到最后可能也只是一个优秀的绘画老师。
这幅画的作者可能已经四五十了,却没有把自己的哪怕一丝情感带到画中,只是单纯的磨炼技巧。这个年纪本身就会被生活所累,所以以后应该也很难有进步了。
“当初我收你做徒弟就是因为你有灵气,只是你的基础也要好好磨一下了。”安宁承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明贺卑微的笑了笑,他是十三岁才开始学画画,所以他的基础确实不太行。
“可是万一这个作家还很年轻呢?”他忽然想起一个可能。
“不用说多年轻,只要没有超过三十岁,我就敢断言中国画史上有他的一席之地,要是他不超过二十岁,那世界画史上都会有他的名字!”
“只是,你觉得可能吗?”
是啊,怎么可能,哪怕是老师老师这种天才,都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
宁玉岚坐在马路边,温柔的拒绝了想要上前帮助她的小男生。
她想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就让司机先走了。没想到一不小心扭了脚一下,于是她就给宁玉书打了一个电话。
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温柔的洒在了她的身上,美好的像一幅画卷。
只是仔细一看,女生眼里扭曲的笑意却让这幅画一样的景色变了味道。
宁玉岚当然开心,自从知道了画的价值后,她嘴角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现在许臻更没有可能和她争了。
“岚岚,你怎么样了?”宁玉书着急地跑到她身边。
“我没事,就是走不动路了。”宁玉岚示意了一下她的脚腕,无奈地开口。
“我们先去医院吧!”宁玉书扶着她走向车边,“以后要小心一点,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第8章 回到豪门的第八天
“哎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王婶儿看到被宁玉书搀着的宁玉岚,赶紧走上前去把他们两个人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扭了脚一下,医生说冷敷一下就好了。”宁玉岚放下手里的包,迫不及待的开口,“王婶儿,妈妈呢?”
“夫人一直都在书房里忙着舞会的事情,小姐您要找夫人吗?”王婶儿把手里的东西放好,赶紧走上前去扶着她,“小姐,我扶您过去吧。”
“麻烦王婶儿了。”宁玉岚顺着她的力气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眉眼弯弯,“哥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宁玉书笑着颔首。
看到宁玉岚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下身边的佣人,“臻臻呢,在做什么?”
“许小姐今天和往常一样,一直在房间里待着。”
宁玉书轻叹了口气,一开始他们还在一起吃饭,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臻臻就自己一个人吃饭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他走到许臻的房间门口,手抬起又放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
深吸了一口气,他敲响了房门。
许臻听到敲门声后,揉了揉因为画画太久而有些酸痛的手,缓步走到门前。
看着穿着白衬衫的宁玉书,她的心里好像没有一点愤怒,倒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叹。
不论是穿着还是教养,这个人和她认错的人还是很有差距的。
想起放在书里的签名,她有些感慨,有的时候,气质和修养真的是没有办法伪装的,就像宁家拼了命的学习礼仪想要跻身世家,最后却只是不尴不尬的处在豪门和暴发户中间。
“对不起,臻臻,今天我有点事。”宁玉书真诚的道歉,但是却下意识的省略了原因,“明天我们再一起出去好吗?”
许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们就像之前那样互不干扰不好吗?”
“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啊。”宁玉书有些激动的开口,“一家人当然要……”
“不要和我演什么兄妹情深的话剧了,你们宁家人对我怎么样你应该清楚。”许臻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奈,“我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好感。”
“臻臻。”宁玉书的语气有些受伤,“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槽多无口,什么是当成。
许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我觉得我已经很给你给宁家面子了,但是脸这个东西你不能一直指望别人给,你自己也得有!”
“好了,你不用多说那些会让我恶心的话了。”许臻皱着眉头开口,“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我对你的态度很差,因为你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爽了一次约而已。”
“不是,是因为你很虚伪,你重视宁玉岚,因为亲情也罢,因为她的成绩也罢。但是你不应该在偏向她的同时还妄想能让我把你当成我的哥哥。”
“可是我……”
“我没有和别人分享哥哥的打算,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不要想着什么都得到,好好和你的妹妹去表演兄妹情深不好吗?反正在你心里,我带来的利益远没有另一个人大,不是吗?”
许臻轻飘飘地开口,她是真的搞不懂宁家人,不喜欢离远一点不久行了,为什么偏偏要像这样朝夕相对,时不时的恶心自己一下呢。
如果许臻愤怒的说出这些话,或许他还不会这样难堪。但是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听着她有条理的话,他对这个妹妹忽然有了一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