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童话——七宝酥
七宝酥  发于:2021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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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谧。”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周谧快速绷直嘴角,转回头去:“干嘛?”
  男人还是站在那里,目不转睛:“晚安。”
  周谧感觉自己面部肌肉都在往一种叫“喜悦”的情绪上拼力靠拢:“哦,晚安。”
  周谧蹦着高频的小碎步回到房间,把自己抛回床褥里,仿佛掉入一朵宽大的、粉色的云朵,她左右翻滚了好几下,才重新捞高手机看自己的朋友圈背景。
  画风奇怪的花朵让她本来少女气十足的朋友圈严重衰老四十岁。
  那又怎么样。
  她确定了一件事。
  张敛果然在关注她。
  很密集,也很密切地关注着她。他在意她,比她想象的要更在意她。
  她截图朋友圈界面,又去骚扰他:一般人真的会去查这种丑花的含义吗?
  那边回得很快:所以它只会到你手里。
  周谧坐起来回:要是我也不懂呢。
  对面回:你不会。
  周谧说:这么自信啊?
  张敛回:是相信你。
  周谧单手揉了下酸僵的笑肌:你能不能专心看球赛,老聊天很不尊重电视里卖力满场奔跑和抢球的大家诶。
  他说:球赛只是个引子。
  周谧蜷起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中间,好像要把那里当个托架,才不至于让自己满脑袋的糖水不当心漫出来。
  她好奇:那正文是什么?
  张敛回:对方正在输入。
  周谧完全忘记表情管理为何物,整个人在轻盈地上浮:我要结尾了。
  张敛说:好,是不早了。
  周谧说:要不再写会吧,字数好像有点少。
  张敛:也行,毕竟一个星期没下笔。
  周谧说:你好烦啊。
  张敛说:下次不要再说那些了。
  周谧:我说什么了?
  张敛:你知道是什么。
  周谧开始装鱼的记忆:我好像忘了。
  张敛没有略过这件事: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周谧鼻腔滞塞了一小下,随即又漫出低浓度的酸意:你上次讲话也不好听,我这么想你又怎么了。
  张敛没有直接点出:我坦白上次有置气的成分。但你这样想我,其实也是在拉低自己。不要妄自菲薄,周谧。
  他又说:我从没有陪一个人文字聊天这么久。
  周谧心脏重重抽搐了一下:那你直接打电话好啦,我又不是不会说话。
  张敛说:打字交流能让你自在一些,就是判断情绪的难度会更高。
  周谧眼眶微胀,她极快地眨动两下,毫不犹豫地拨通下方语音。
  对方立刻接听。
  周谧刚要开口,张敛说:“等会,我把电视关掉。”
  周谧趁机吸了下鼻子,她胸腔里又在涨潮,咸涩的海水是一种更为复杂的色调,有铅灰,有桃粉,也有苔藓的青。
  背景音消失殆尽,男人说:“好了。”
  周谧咽了下口水,整理音色与语气:“你能判断出我现在的情绪吗?”
  张敛没有立刻回答,只说:“再说一句。”
  周谧开始恶作剧,像个小朋友那样中气十足还语速极快地报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他却没有笑,声音反而更认真:“如果我现在在你身边,一定会抱住你。”
  好像真有一簇仅对她存在的日光照拂下来,又或者真的被拥抱入怀,无形的热源将周谧从头到脚地罩住。
  她慢慢抿平了唇线,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会才开启:“你人还在客厅吗?”
  张敛说:“嗯。”
  周谧不自觉地咕哝:“那你能不能先坐在那里不要动?”
  “好。”
  她快速从床边蹭下去,又疾疾趿上拖鞋:“我想过去抱你一下,或者被你抱一下。”
  他说:“快过来。”
  周谧挂断语音,开门,她一路飞跑回客厅,睡裙被气流灌得像嫩黄色的风信子。
  张敛真的还坐在原处,面容沉静地看着她。他真的在等她。
  视野在变沉,在倾倒,在落雨,周谧有几分目眩,一时间滞在原地。
  张敛似乎不想等了,站起来,走过去,直接将她悬空托抱起来。
  如考拉与桉树的本能相依,周谧几乎条件反射地夹住他腰侧,水滴又凝结成星星,他怀里有个失重的宇宙。
  张敛带她回到沙发,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们静静对视了会。
  周谧从头到脚的血液沸腾,心绪激荡,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在起伏。仅仅只是被他这样看着。
  张敛单手握着她脸颊,用拇指轻轻蹭去她眼下的泪痕,然后一个字没说,倾身上前,双臂在她背后交拢,一下,如上膛,完完全全将她箍来自己胸膛。
  严丝合缝。
  他贴在她微湿的发里深深吸气。
  男人的肩膀很宽,姿势又太深太用力,致使这个拥抱不只是交叠,更像是一种陷入,一种互汲,那么致密,又那么温厚,世界被浓缩到只有他怀抱这么大,安全到只有她一个人的容身之地。周谧扎在他颈窝间,被他海风般的气息彻底围裹,她阖起眼皮,感受杂乱的心跳在慢慢变得静谧,仿佛月牙没入了夏夜的海水,平和到不想要有天明。
 
 
第42章 
  他们维持了同个姿势很久, 完全感觉不到时光流逝,还是周谧先耐不住地扬起面孔。
  张敛的唇也离开她湿黑的头发,眼睛仍留在咫尺间。
  刚要放下搭他肩后的手, 他忽然说:“别松。”
  周谧不再动,只盯着他威士忌酒一样颜色的眸子, 小声问:“你胳膊不酸吗?”
  张敛说:“不酸。”
  周谧说:“我后背都要被勒酸了。”
  “哪酸,”他抽出一只手, 如滑过琴键, 沿着她脊椎骨一路往下, 停在她后腰中间位置揉捻了下:“这?”
  尾椎处的激麻瞬时将周谧上身电直。
  “别到处乱碰行吗?”她痒得往前绷, 擦过他胸膛。
  张敛喉结动了下,近乎气声地问:“是不是没穿?”
  周谧刚要回答,发现他已经在亲自确认, 从侧面,动作自然,隔着睡裙薄而清凉的布料。
  周谧惊嗯一声, 音色细而绵密,似从尖裱花嘴里失误挤出来的一小簇甜奶油。
  她脸急剧发红:“都快睡觉了谁还穿这个?”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张敛放了手,声音里有极为性感的压抑。
  又是几秒安静地相互凝视。
  周谧漾开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笑容, 贼兮兮:“你还好吗?”
  张敛眼底有了警告意味:“周谧, 穿裙子的时候最好少说点话。”
  她没好气地攥拳殴一下他左胸。
  张敛勾唇:“亲一下, 去睡觉吧。”
  她像条小金鱼一样撅起嘴。张敛脸倾靠过来,很轻地贴了下,他偏红的嘴唇微微干燥, 似晒皱的花瓣。
  这么好看的嘴唇真是让人恋恋不舍, 周谧又一次嘟高, 又一次索吻。
  张敛笑了声,是从喉间发出来的。他垂眼觑了她好一会,不是来自高处的审视,而是不那么露骨的狎昵。
  周谧在这种眼神里身心躁动,她主动凑上前去,舔了舔他嘴巴,还故意啵唧一下。
  她听见他的呼吸有一瞬凝滞。
  张敛再难忍耐地扣牢她肋部,这一次他不是太有耐心,亲吻的力道大到肩胛都些微耸动,是要把她吞咽入腹的、充满爆发感的席卷。
  周谧无法呼吸。
  两人再次拥缠在一起,仿佛黑咖与炼乳相融混,周谧感觉自己晕晕乎乎地在彼此的气息旋流间高速打转。
  ……
  客厅只留下一盏地灯,晦昧如黄昏与黑夜的交界。
  周谧被脱力地放靠到抱枕上时,张敛顺手拿起茶几边的遥控器,重新打开了电视机。
  球场的嘈杂终于能盖住她先前的动静。
  周谧酡红着脸,后知后觉地噤了声,可等男人的左腿膝盖重新陷入沙发面料时,她的鼻音再次变得急促而艰辛。
  她蜷曲着腿,脚趾如抱团取暖的白鸟们死抵住沙发的边缘。
  “还可以加音量。”他一边手肘撑在她脸边,伏至她耳畔,模棱两可地说着。
  周谧愈发明白他口中的,穿裙子时最好少说话是什么概念。
  起初视野是有遮掩的,电视的光能从他肩头漫过来,像位于月球的背面,但慢慢的,周谧能完整看见一整张屏幕,可她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别处。
  她每一次都觉得张敛的头发比想象中更要柔软。
  周谧嘤咛一声,嗑咬住下唇,背后开始一阵接一阵细密地渗汗。
  导播切制观众席,球迷们开始齐声高歌,荧幕里全是人。
  周谧贴靠在那里,正对着电视机,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现在近乎往两边折叠的姿势,她双手紧抠着沙发上的灰绒布,被扣住的小腿止不住地颤栗。
  她是他餐盘中的贝类祭品,央求告饶都是无济于事;亦是只涨到极致的水气球,随时要迸裂。
  裁判哨音吹响时,张敛有些意外地顿住,直起身体。
  周谧腾一下打挺坐正,头脑快冒蒸汽,整个人成热锅蚂蚁:“怎么办啊——”
  张敛俯视着她,面露促狭笑意,他用拇指刮了下唇,但那里仍水红得像刚涂过润唇膏一般:“我也不知道。”
  他刘海有点乱,眼睛很少这样直白地亮晶晶,看起来就像个幸灾乐祸的大男孩儿。
  “都是你!烦死了你!你自己收拾!”周谧恼羞成怒地三连喷,爆捶他腹部一下,处理了下糟糕的衣物和头发,滑下沙发,飞似的赤脚逃回了房间。
  —
  周谧脸闷在枕头里,脑袋如滚烫的铁球,过了会,枕畔的手机嗡了声,她拿起来看,是张敛发来的。
  一张图片,一条文字消息。
  图片是她刚刚落在客厅的拖鞋,被他拎在手里拍了张照。
  消息微带戏谑:辛德瑞拉,你鞋落下了。
  周谧羞愤欲死地掩了会面,举起手机,顶着张大红脸回复:哦,我过会出去拿。
  对面回了个:好。
  周谧单手搓搓滚烫的面颊,又问:沙发怎么处理?
  张敛格外淡定:放那。

  周谧:…………………………………………
  她的文字几乎能叫嚷出声音:你把沙发套摘了洗掉啊!
  张敛:欲盖弥彰。
  周谧:明天陈姨看到怎么办?
  张敛:明天我会让她清洗。
  周谧:??????????
  张敛:怎么了。
  周谧:很丢脸好不好?
  张敛:哪里丢脸,我的房子,我和我未婚妻。
  即使清楚这是个虚假的称呼,周谧还是不可控地被苹果肌挤弯了双眼:你这人有没有点羞耻心啊。
  张敛回:我只有成就感。
  周谧直接丢远手机。
  轻手轻脚开门出去取拖鞋时,外面已经暗下来了,只有廊道里留了一盏橘黄色的壁灯。周谧发现自己的拖鞋就在房门口,鞋头对外,很规整地放置着。
  想象了下那么高那么英俊一男的屈身,郑重其事摆鞋的模样与过程,她忍不住地笑,然后咳一声,先左后右地把白脚丫子蹬进去,又后蹦两下,退回房内。
  周谧回到床上,用薄被盖住双腿,给张敛发微信:谢谢,我拿到拖鞋了。
  她突然发现已经快两点了。
  张敛说: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可能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周谧思维异常活跃,一头扎进野兔窝还在集体狂跳,她不想那么早道别,继续磨磨蹭蹭找话说。
  周谧:你觉得今晚算个美好的夜晚吗?
  张敛:你认为呢。
  周谧想了下,委婉道:还可以吧。
  张敛却直接说:我认为很美好。
  周谧从鼻子里嘤出声音:包括最后那里吗?
  她疾疾补充,闭口不提自己失控的窘态:我是指我跑掉,然后你什么也没捞着。
  张敛回:那是今晚最美好的部分。
  周谧半信半疑:真的吗?我才不信,你肯定心里气得牙痒痒还觉得白费力气。
  张敛回:真的。
  文字果然狡猾,脱离了神态和语气,这一边的人只能凭情绪凭认知去解读,再主观或客观地判断真伪,永远无法百分百地证实和确认,哪怕这两个字是“真的”。
  可哪怕难以辨析,她依旧能为之心悸。如果她现在在漫画里,一定满脑袋浮动着粉色的小花花。
  周谧抿抿唇:既然今晚我们都觉得美好,那可以抵消上次那个不美好的夜晚吗?
  张敛说:当然可以。
  周谧又喜极地哼笑两声:好了,我可以放心睡觉了。
  张敛说:晚安,周谧。
  又说:晚安,Minnie。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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