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后,就当做不认识一样,回过头继续去喝水了。
肖虞再次去看对面那男人,他看叶幸周这举动,似乎也没太大的意料之外。
人朝叶幸周问:“你毕业了吗?”
叶幸周垂眸看水杯,淡然道:“嗯,不必挂心。”
叶明均点点头:“挺好的就好,我倒是这几年不怎么好,公司出了点状况,家里因为当初贷款给你,现在没还清,所以眼下生活挺有问题。”
肖虞挑眉,这什么意思啊?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行情。
叶幸周还没说话,那中年男人身后又来了一个女人,人出声问:“你在这干嘛?”
说着,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似乎很意外,“叶幸周?”
被喊的人跟没听到似的,继续微阖着眸喝水。
接着,女人浅浅“呵”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好多年没见,没想到啊。”
女人的语气透着一抹让人烦躁的态度。肖虞心情渐渐不好起来,今天果然不是个好日子,叶幸周生病了,还遇见了这俩路人甲。
在览市的时候才提到过,希望不要找来,他妈的怕什么来什么。
这俩玩意出现,叶幸周心情绝对好不了,本来就怕他接受不了小溯的事情,现在还出来这俩东西。
肖虞越想越气,要气炸了。
见叶幸周一直无动于衷好像把她当透明人,那女人的脸色沉了些许,下一秒又有些刻薄的笑了笑:“还是当初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肖虞的拳头一下子就硬了,斜了那女人一眼。
叶明均瞥了下她,随后又去看叶幸周。
知道叶幸周不想和他叙旧情,也知道没办法从他身上拿钱,所以他也没有多待,转身示意女人也别说话,“走吧。”
说着人就径直往前面的门诊大厅取药窗口走去,但是那个女人没走,她反倒站直了身子,目光笔直地看着叶幸周,继续说:“叶幸周,这么多年了,你总不能真不养你自己的亲爹吧?”
叶幸周懒洋洋地抬了抬眸,终于有点反应。
他先看了那个已经走远的背影,看着那人和当年一模一样,永远不管自己老婆去滋扰儿子女儿,永远置身事外,像一个日理万机很繁忙的人。
实际上,是个废物。
收回目光才朝那女人看了过去,“嗯?”
李絮见他终于回应了,顿时就巴拉啦地说了:“你记得你大四的时候拿走他一大笔钱吧?你知道他还到现在都没还完银行的欠款吗?现在他工作也不好,你当儿子的好意思看着他因为你饿死吗?”
叶幸周蓦然浅浅一笑。
李絮微愣,定定看着他。
叶幸周暗哑的声色里,弥漫这一股凉薄:“你是失忆了吗?”
李絮脸色又一僵。
“他养我了吗?”叶幸周问。
李絮嚅嚅唇瓣,像是要说话,但是一时间没说出来,就被叶幸周继续说了。
他说:“他都好意思没养我,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不养他?”
“你拿走了一半房子的款项,就相当于他给你的抚养费了!现在不养他你应该把钱还回来!”
叶幸周不咸不淡地表示:“你确实是失忆了,好好回想一遍我准备起诉他时,给的理由,我不想复述。”
李絮大声喊他:“叶幸周!”
肖虞看了看周边的人,都看过来了。她站起来说:“你干嘛声音那么大,要吵架啊?这是医院,打扰人休息了。”
女人怒目去看她。
肖虞挑眉,一副你要和我干架吗的脸色。
李絮也不知道她是谁,见对方态度挺横的,就不去过多纠缠了。
她目标继续在叶幸周身上,说:“房子你爸给了你和新亦一人一半,但是你既然在他老了没赡养他,你凭什么继承他的财产呢?你继承了你就不可能没责任。”
“缘由你去问他,有问题找他说理去,别打扰我休息。”
“叶幸周!……”李絮气得整个脸胀红,接着就捂着胸口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边咳还边胡乱道,“反正他是你爸,无论如何你都得养他。”
叶幸周不说话了,拉下肖虞坐着,说:“站着干嘛,脚不酸?”
李絮看了看他们俩,继续咳了小十几秒,才缓过来,接着立刻嘲讽道:“原来是女朋友,就你这忘恩负义还起诉自己父亲的混账东西居然有女孩子瞎了眼喜欢你。”
肖虞:“……”
她扬起红唇,朝对方微笑道:“你骂他就骂他,我劝你不要把我也骂了,我可不好欺负的。”
叶幸周:“……”
他悠悠看身侧的女人。
下一秒,肖虞就道:“另外,我劝你识相点滚,给自己留点脸,说实话你这神经病后妈我八百年前就听说了,我烦你好多年了。”
李絮脸色铁青:“你……”
肖虞轻飘飘道:“以前那是没遇见你,你看看现在你还能欺负叶幸周吗?你信不信我要动手了?”
叶幸周直勾勾看着她,微笑起来。但是他怕她真的动手,没必要,所以把那只手握住了,紧紧牵着,“小鱼。”
李絮也是显然没想到她这么说,她觉得这个女人不好对付,所以又再次把矛头对准了叶幸周。
不过可能是想到叶幸周从来不吃硬的吧,而且关于房子的事,其实她当初都没办法打赢官司,现在更不可能了,所以多说无益。
缓了缓,出乎他们俩意料的,对方接下来语气忽然一百八十度地转了,她说:“幸周,这么多年了,难得一见你非要这样吗?”
叶幸周没说话,似乎没兴致搭这种废话。
李絮双目直直盯着他:“当初我对你们兄妹,其实也还可以吧,幸茴放假回去我哪次不是笑脸相迎的,就后来新亦不懂事让她受个小伤而已,那么一点小事你就非得觉得我对你们十恶不赦,而且你也打了新亦了。这多年了,你都是大人了,没必要记得那些了吧。”
肖虞:“……”
她记得,这个后妈一直纵容着自己生的那个熊孩子为非作歹,后来大年初一那晚,那不到十岁的败家玩意故意把叶幸周妹妹从楼梯上撞得摔下几个台阶。那晚叶幸周大发雷霆,狠狠收拾了那个熊孩子一番。
也是因为他爹的不管束,漠视,才有的后妈一直的所作所为,所以叶幸周对他们这两狗东西也一视同仁,直接跟他爹断绝了关系。
才有了后来的他跟教授借钱打官司起诉自己的父亲。
肖虞正要骂她,叶幸周牵住了她的手制止。
她看看他。
叶幸周听对方说这些话,倒是很好脾气,只是一笑表示:“大人?谢谢,我还小,我还没娶媳妇呢。”
肖虞:“……”
李絮深呼吸一下,忍耐着继续说:“你爸现在也没怎么上班,身体也不好,他都来医院了你一定要看着他连病都看不起?”
肖虞挑眉,看他爸身强体壮的,哪里像生病的样子,“是你自己有病吧?”
李絮深呼吸:“我没跟你说话!”
肖虞从容不迫地挑眉:“我跟畜生说话,你应什么?”
李絮:“……”
叶幸周摸摸肖虞的脑袋,笑了笑安抚她别动气了,随后才去看李絮,感兴趣地问:“怎么?管我要钱?”
李絮很是有理有据地解释:“你有责任养他。”
肖虞朝叶幸周不紧不慢地道:“我不同意哦,你钱都是我的。”说着又朝李絮看去,“你是没脸吗?当初大年初一那么嚣张跋扈地欺负我们小朋友,现在来装失忆。没钱就去乞讨,国家规定不能乞讨了吗?”
李絮睁大眼睛:“你……”
肖虞眸光很是冰凉,寸寸碾压着她:“你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你要不信试一试。叶幸周当你是他那混账生物爹的老婆,你在我这他妈什么都不是。”
李絮一口气没上来,猛烈咳嗽了好几声,差点没背过气去。
第44章 被他亲回来了。 撒娇。
叶幸周看了看肖虞,嘴角的弧度又高了一些。
他伸手揽过肖虞的肩,又去看李絮:“我没钱,我钱除了养老婆,还给幸茴留着当嫁妆呢。”
“叶幸周!没有你爸哪来的你们兄妹俩??!他生了你们,你不该报答他吗?”
“生而不养,我报答他什么?” 叶幸周声线像一条平行线,毫无起伏,“报答他让我来到这世界上,无人照顾,来受罪?”
李絮张口,却一时间不知道说出什么来反驳他。
叶幸周看她,眼神寡淡得像在看一片马路上被碾碎的残破落叶:“我的钱,不会慷慨拿去救济叶明均,他对我们兄妹真不好,我没必要在他还能挣钱的时候就那么以怨报德。至于你和叶新亦,你就是做梦做到天上去,也不能梦见我养你们吧?又和我没关系。”
“你……”李絮气急了,又好一通咳,还没咳利索呢就气息不稳地指着他说,“叶幸周,全世界真是找不到一个比你更狠心的儿子。为了那么点钱准备告自己的父亲,现在还不打算给他养老送终,你会有报应的。”
肖虞哼笑,问她:“你脑子是不好使吗?你不知道你们孤独终老的根本原因吗?你要是有度量,你拿钱给我花,我倒要看看这位女士是怎么做到这么慷慨大方的,你给我?”她伸手。
李絮狠狠地瞪她。
一会儿,实在是说不过她,眼看叶幸周也是毫无希望,就转身愤愤离开了。
待人看不见后,叶幸周侧过脸,去看肖虞。
肖虞也看他,见到叶幸周眼神似乎很温热,看着她很温热,像是一种被……被保护的那种柔软,她心中一突,心情愈发爆.炸地不好了。
她扯扯嘴角,安抚他说:“怎么了?别心情不好啊,就当一阵风吹过,反正你也不用去和他们生活,交集,以后一百年都不会再见面的。”
叶幸周浅浅一笑,摇摇头:“没事,早过去了。”
肖虞知道,是真的早就过去了,叶幸周不在乎,但是多少还是会影响心情的。
叶幸周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你坐着,没必要动气。”
“我能坐着?我这脾气!”
叶幸周失笑,浅浅的失笑。
肖虞蓦然像是看到他平静的眼底,有桃花纷飞一样,好看到难以形容……
叶幸周抬手端起水杯又喝了口水。
肖虞见他好像真的没有太不舒服,就微微松了口气。她人靠在椅背上,语气有些懒倦地说:“前几天还说没找你,现在就找了,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叶幸周咽下了喉咙里的水,缓缓拿下水杯。
男人的表情很正常,很平淡:“怕什么,没事,反正找我也没用。”
“唉。”肖虞想起刚刚那女人说的,他起诉自己父亲的事,还有之前在览市说的,他管教授借钱的事,她就忽然问他,“当初你管教授借钱的时候……”
“嗯?”他看来。
肖虞:“我记得我那之前,不是问你了,需不需要救助,你怎么不跟我借啊?”
“……”
叶幸周扭开脸,没说话。
肖虞笑眯眯地把他转过来,“嗯?你怎么不跟我借啊,当时咱俩关系不是不错嘛?”
“……”
“你真是辜负了我一番好心。”
“……”叶幸周敛了敛眉头,“我喝西北风,都不跟你借一分钱。”
“呵,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
叶幸周去捏她的脸,“我怎么受罪了?教授不是二话不说借给我了吗?你操什么心。”
肖虞拍开他的手,心想,我哪儿是操心啊,我是烦心,但凡这混蛋爹和后妈像样点,他们家条件也不算那么差吧?吃穿至少不愁吧?但是混账后妈天天想把人赶出家门,搞得叶幸周一门心思想出国,想读书赚钱买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家。
他要是出身好点,就不需要只能走一条路了啊,那他们,也许,百分之九十的几率,真的不会分手的。
不过肖虞想起来刚刚的事情,又问他:“不过你真的不用给他们养老送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