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的店小二先是焦急地拍了拍门,忙唤道:“客官,里面的客官可还好?”
片刻后,包厢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只见莫庚一脸莫名地皱眉道:“怎么了?”
那小二忽地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客官您没事便好,小的还怕是有人给你们下毒呢。”
“下毒?”莫庚的脸色微变,颇有些警觉道,“下什么毒,是谁又在这儿胡言乱语。”
“就是楼下的一位客官,”那小二转身指了指池萤所在的方向,“应当是离火教的一位女侠。”
莫庚顺着小二的指尖望去,却见以面纱遮面的池萤,正气定神闲地冲着他招了招手。他眉心不自觉地跳了跳,却只能强自镇定道:
“没有的事,莫要听旁人说些浑话。”
“是是是,是小的言行无状打扰了,”那小二从门口退了出来,一边陪着笑脸道。
莫庚缓缓呼了口气,状若大度道:“罢了,我就不同你计..……”
可他话还未说完,便只听得包厢内传来“咣当”一声闷响,听上去倒像是什么东西砸到地面的声音。
“林女侠!”那小二眼尖,指着包厢内便惊呼了起来,“是林女侠昏倒了!”
楼下大厅内的众人闻言又再度骚动起来。
“昏倒了?那岂不是真的中毒了?”
“那看来离火教还真有点儿本事嘿!”
“这儿的老板呢?怎么还没来啊,这可是华山林掌门的爱女,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儿,这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来了来了!”
众人先闻其声,随即便见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疾步从后院跨入前厅,她步履匆匆,但语气倒是还算冷静:“谁中毒了?人在哪儿?”
“掌柜的,人在这儿呢!”二楼的小二忙向她招手,面色更苍白了几分,“是……是华山派的林女侠。”
那名掌柜提步上了两级楼梯,复又突然转身,向厅内齐齐跟着往前凑的围观群众拱了拱手,“诸位抱歉,今日小店出了些岔子,现下便要闭店,各位酒水饭钱就全免了,还请回吧。”
但众人脚下却仿佛被钉了钉子一般,并没有一个人主动退后。
那名掌柜见状倒是不恼,继续晓之以理道:“诸位,并非是小店要赶各位离开,可若是林女侠当真出了什么岔子,那林掌门想必不久便会赶来,到时若是迁怒了各位便大大不妙了”
这话倒是直击围观群众的痛点,毕竟看热闹事小,若是真的被林掌门记恨上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过片刻,原本还兴致勃勃地想要上楼一探究竟的人们,便三三两两地退出了大厅,当然,他们却并未走远,只是绕到了楼外的窗边,或是纵身跃到了一旁的高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厅内的动向。
那名掌柜支使着小二想要将门窗通通关上,却在此刻发现厅内一角竟还留下了个人。
她语气稍缓道:“这位女侠,今日小店确实不便待客,还请您先行离开,若是您当真想要在小店吃锅子,也可明日再来,您的席面我请了。”
池萤却只是起身上前几步来到她身前,淡道:“掌柜的,林姑娘中的毒,我说不定能解。”
那掌柜面色微凝,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池萤。
她身边的小二也在此刻低声提醒道:“掌柜的,就是这位女侠最先发现林女侠被人下毒了。”
那掌柜应当也看出了她的身份,沉吟片刻后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便请您一道来吧。”
二人前后脚上了二楼,来到了林时雪和莫庚的包厢里。林时雪此时被她的侍女扶到了一旁的美人榻上躺下,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唇色也隐隐有些发乌,看弋?上去确实是中了毒的模样。
莫庚见着池萤跟着一道而来,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他避开池萤似笑非笑的目光,清了清嗓反客为主质问道:“于掌柜,这是怎么回事,林师妹怎么在你的店里中了毒,是不是你们的酒菜有问题?”
“莫少侠慎言,我宾沁楼在安城中可是百年老店,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出过这种怪事。”
于掌柜绕过莫庚,蹲在林时雪身侧摸了摸她的脉,随即眉梢微挑了挑,复继续面不改色道:“况且莫少侠是和林女侠一起吃的锅子,既然您安然无恙,又怎么会是我们店的问题。”
莫庚被她噎得一窒,面色微沉,道:“但林师妹是在你店里出的事,你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林掌门怪罪下来..……”
“若是林掌门怪罪下来,我自然会受着,”于掌柜神色淡然地打断了他,起身向池萤点了点头,“女侠,不如您来看看吧。”
池萤侧身越过莫庚,坐在了美人榻的边缘,蹙着眉搭在她脉上,半晌后摇了摇头道:“呵,果然不出我所料,林姑娘并非中了毒,而是中了蛊。”
“什么?”于掌柜面露讶异,“可这蛊毒难道不是..……”
“没错,林姑娘中的正是我圣教的情蛊。”
池萤叹了口气,面带忧色道:“这情蛊分母蛊和子蛊,被种下母蛊的人不会有任何不适,可被种下子蛊的人,便会如林姑娘这般陷入昏迷之中,三个时辰后才能醒来,当她醒来之后,便会对种下母蛊的人情根深种,不可自拔……至死方休。”
“我刚刚在楼下就是闻到了情蛊的味道,当时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情蛊在我圣教也是禁忌之物,已经多年没有被启用过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重新见到。”
她放下林时雪的手,转身看向莫庚,道:“莫少主,你怎么能对林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
池萤话音刚落,包厢窗外的树上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只听得树上那人向下大声叫嚷道:
“我听见了!不是中毒,是华山派的千金被名剑山庄的少主下了情蛊!”
树下顿时人声哗然,而莫庚没想到竟还有外人在听墙角,面色瞬间涨红,硬着头皮辩解道:“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明明是你们离火教的东西,我又怎么会给林师妹用这种妖邪之物!”
池萤摊手道:“莫少主,这里除了你,你说说还有谁有理由给林姑娘下情蛊呢?”
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咬着牙恨道:“一派胡言!你这是分明就是诬蔑!”
池萤哂笑了声,双手抱臂坐到桌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莫少主,我究竟是不是信口雌黄,待到三个时辰后林姑娘苏醒过来,真相自然会明了。”
莫庚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深吸几口气,语气稍放缓了几分,“圣女,我知晓你对我可能有些误会,但是,你既然也说了这情蛊是你们离火教的禁物,我又如何能接触到呢?”
他顿了顿,换上一副诚挚之色继续道:“况且再退一步,若是林姑娘醒来后当真对我……情根深种,那也只能说明我也是被歹人中下了母蛊,我其实也是这情蛊的受害者啊。”
“哦?”池萤挑了挑眉,“照莫少主的说法,是有人专门从我圣教偷出了情蛊,又专门在此种下母蛊和子蛊,只是为了加害于你和林姑娘?”
莫庚连连点头,一脸难以置信道:“是啊!谁能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人呢!”
池萤嗤笑了声,却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起身在包厢一边的墙上敲了敲,又转头问道:“于掌柜,隔壁包厢内可有别的客人?”
于掌柜立刻支使小二:“快去看看!”
小二应当也有些练武的底子,很快便从隔壁包厢内压着一个盘着头巾衣衫朴素的女子回来。
池萤见着那人轻叹了口气,似是十分可惜地摇头道:“这情蛊虽厉害,最远却也只能在一丈内种下,且必须要用上我圣教的独门手法,所以……秋蝉,你为何如此糊涂?”
“姐姐,这……这都是莫庚他逼我的,”秋蝉捂着脸跪坐在地上,双肩轻轻耸动呜咽着,“我……我已经没有了半分功力,自然只能任他搓扁揉圆,是他觉得和林姑娘结亲无望,又不想让二公子抢占了先机,所以就逼着我想办法让林姑娘喜欢上他,不然……不然他就要我的命啊,姐姐……我也不想的呜呜呜。”
窗外的树上又爆发出一声惊呼,“我又听见了!是名剑山庄的少主要跟二公子争华山派千金,所以才对林千金下了情蛊!”
“你……!你这妖女,竟这般诬蔑我!”莫庚脸色已是铁青,上前两步伸出手便想扼住秋蝉的喉咙,满脑子的念头便是让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辱没自己的话来。
而就在此时,宾沁楼的大门却人一掌击开碎成了木屑,还没等人有所反应,一道身影便直接飞身来到了包厢内,紧接着一道浑厚的掌力击在了莫庚的左肩,只听得来人恨恨道:
“你这孽畜,竟敢对我女儿使这样的手段!”
第125章 少主的白月光17 解蛊的唯一方法,就……
莫庚捂着自己的左肩,气息不稳道:“林掌门……您,您误会了……我没有..……”
林掌门却根本不理他的辩解,上前两步拎起莫庚的衣领,再度抬手作势似是要再给他一掌:“你这小子还敢狡辩!”
“林掌门且慢!”
莫庚在他的手底下毫无还手之力,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我要是有了什么好歹,林师妹也保不住了!”
林掌门手下的动作一顿,“你什么意思?”
莫庚轻喘了两口气,声音嘶哑地解释道:“林伯伯您有所不知,这离火教的情蛊分为母蛊和子蛊,而子蛊又受母蛊所控,生死相依,若是母蛊出了事,那子蛊也……在劫难逃了。”
“你..……”林掌门眸光瞬间一紧,“你是说,你身上种了母蛊,我若是打死你,那我女儿便不保了?”
“正是,不信您问离火教的圣女!”莫庚用目光指了指他身后的池萤。
林掌门眉头紧锁,回身问向池萤,“……..圣女,此事可当真?”
“嗯,确实如此,”池萤坦然点点头,复又疑惑地看向莫庚,“不对啊莫少主,你刚才不是说你是被歹人所害种下了母蛊,怎么又突然对我离火教的情蛊这么了解了呢,一般人可不会知道母蛊和子蛊的关系吧。”
“这..……”莫庚脸色一僵,随口搪塞过去,“是过去……过去秋蝉曾经跟我说过。”
“才不是!”秋蝉闻言忙摇头解释,“林掌门,您莫要听他狡辩,他明明知道了情蛊的厉害之处,才逼着我给林姑娘下蛊的,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一旦他和林姑娘分别种上了母子蛊,您就算为了林姑娘的安危,也断不会拿他怎么样了!”
林掌门捏住莫庚衣领的手又紧了紧,将他勒得面色涨红,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伯伯,我的命事小,可..……”莫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了指一边美人榻上昏迷的林时雪,“林师妹她..……”
林掌门终于将莫庚一把甩开,瞪着他恨恨道:“当真是个孽障!”
莫庚跪坐在地面上,抚着胸口大口地咳嗽着,缓了半晌才将气息调匀,但他心里此时倒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既然林时雪和他的性命相互依存,那这林老头儿也别无他法,只能乖乖认他当女婿了。
“林伯伯您息怒,”莫庚撑着胳膊站起身来,虚弱地咳了两声,放低身段道,“您放心,虽说此事是个意外,但我是绝对不会辜负林师妹的。”
林掌门静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复长袖一甩,转身问向池萤:“圣女,这情蛊可有什么方法能解?”
“这..……”池萤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这东西本身就是我圣教的禁物,效力确实十分蛮横,过去曾传说有一种解法,但那手段却有些残忍,也不知林掌门肯不肯一试啊。”
林掌门立刻问道:“你先说说是什么手段?”
池萤的目光扫向莫庚,又稍稍下移了几分,停在了他的腰间,哂笑了声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情蛊的母蛊一般寄生于宿主的生机大盛之处,只要能将其完好无损的剥离宿主,便能保母蛊不死,那子蛊的宿主自然也就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