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也终于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好,总算是没有白费这个工夫,记得随时汇报最新情况。”
“是!”室内众人异口同声道,随即目送着部长面带喜色地离去。
唯有一人,紧紧盯着那面屏幕下方面板上的各个参数,似是想要记住什么。
——————
*【一切从觉悟开始,惟有通过觉悟才有价值。】
“萤姐啊,萤姐?你今儿怎么这么能睡啊,快醒醒,该去吃午饭了!”
池萤是被人抓着胳膊推醒的。
她下意识反扣住对方的手腕,却立即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啊啊啊!痛痛痛痛痛!”
这叫声将她彻底唤醒,她猛地睁开双眼,却见自己正居高临下地抓着一只向上伸的手,而那位始作俑者此刻正则戴着痛苦面具正站在自己下方。
欸?这是怎么个情况?
她立即将手松开,撑着上半身坐起,高高的单人床铺让她对整个房间的情况一览无遗。
这里似乎是……大学宿舍?
“你怎么回事儿啊,呜呜呜……我好心好意叫你起来吃饭,你还擒拿我呜呜呜..……”
池萤忙顺着一□□爬下床铺,拉着床下假哭的姑娘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一边仔细辨认着她的脸,一边安抚道:“可欣?你没事儿吧?我也是没睡醒,下意识的反应,对不起啊,今天的饭我请了。”
她认出来了,这是自己那段记忆里‘池萤’的大学室友,季可欣。
“二级伤残,得吃一顿大肘子才能好。”季可欣假意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三顿大肘子都行!”池萤笑着点点头,“你等会儿啊,我先去洗个脸。”
“话说萤啊,昨天晚上那个帅哥究竟是谁啊?”季可欣贼兮兮地凑到洗脸池边,一脸八卦问道。
“谁?”池萤有些猜测,但又不是很确定。
“就是..……”季可欣戳了一下她的腰,一脸促狭,“哎呀你别跟我装傻,就是你昨儿先打走了那个喊楼的,后来又冒出来了一个更帅的,我们还差点儿把他当色狼的那个?你们俩可在楼下聊了好久呢,宿管阿姨都看不下去赶人了,我们在楼上听的真真儿的。”
池萤心下微定,她应当是回到了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世界,至少在她的记忆里是如此。而且在今天之前,似乎正是在她解决完了那个校霸岑昶的那天,也正是……宴之和她表明心意的那天。
“等你回来,记得找我。”
池萤的脑海里又响起了这句话。
回来?现在自己应该算是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还没有给自己下指示,可自己几乎是被半强制地输送过来的,而宴之,或者说宴,却依然留在了那里,难道还能在这里找得到他么?
“我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啊?你还记得吗?”池萤状若随意问了句。
“十一点吧,我记得那时候阿姨正催着锁门嘛,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季可欣笃定地点了点头。
“哦,”池萤回到桌边擦了擦脸,又拿起手机看了眼 ,“那我昨天晚上没说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什么?难道你有局了?那我大肘子怎么办?”季可欣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人可以走,肘子留下!”
池萤一边翻看着自己的联系人名单,一边笑道:“好呀,你拿去,清蒸还是红烧你说了算。”
“我记得萤姐说过今天她有同学聚会吧?”对面床上此时探出一只头来。
“什么同学聚会,哪个班的,哪个社团?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瞒着我?”季可欣满脸难以置信,看池萤的表情就像看一个渣男。
池萤也正好在聊天记录里翻到了一个最近群聊,她粗略向上滑动了几下聊天记录,随即笑着摇了摇手机,“高中同学,你想去吗,带你去玩儿啊!”
“那算了,我又不认识别人,”季可欣坐回自己的床下,可怜巴巴地瘪着嘴,“阿萤啊,你记得要早点回来,不要被外面的野男人迷住了眼,就忘了我这个糟糠妻。”
池萤扫了眼余额,随手发了个红包给她,封面写着:糟糠其不可弃,拿去买大肘子吧!
季可欣的手机瞬间传来一声清脆的收款到账声,她一脸喜色道:“哎呀,那我去买肘子了,你赶紧画个妆!可不要在野男人面前丢了本糟糠妻的脸!”
等池萤做好出门的准备时,已经过了正午,根据聊天记录里的信息,这次高中同学聚会只是在S城的小范围聚会,但由于她目前并没有宴之的任何联系方式,姑且也只能去高中同学里撞一撞运气了。
她缩在树荫下等着校车,脑子里却飞速运转,一刻也不得闲。
宴之究竟是站在那一方的?
如果他之前只是为了监视自己,为了唤醒自己,那后来又为什么会说那些奇怪的话?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叛变?
就算自己现在真的找到了他,他又能做什么呢?
当然,这些问题也只能引出更多的问题,在找到他之前,她也没法得出任何正确的答案。
但她总有一种奇异的直觉,自己似乎应该信任他。
不是被所谓的感情蒙蔽双眼而盲目的相信,而是她多年的信念汇聚成的一股力量在告诉自己,只有找到他,才能破局。
她想活。
不是替任何人完成她们的心愿,也不是替任何人铺出一条顺畅的前路,更不是被当做一件可有可无的道具,只是作为自己,活下去。
伴随着一声略有些刺耳的“吱呀”声,校车晃晃悠悠停在了池萤身前。她忙将思绪抽回,跟随排成的队伍上了车,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她正望着窗外略过的梧桐出神,同一排座位上的两个女生却好奇地连连看了她几眼。
“哎?我怎么觉得她好眼熟啊?是我们院的吗?”
“傻了吧,她跟我们住一栋楼,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在楼下耍剑的拽姐!”
“哦对!我回去还看了好几遍直播回放呢!”
“哎同学,同学你好?”
池萤感受到了肩上的一阵轻拍,随即视线回转,看向了身旁那两个女生,笑道:“嗯?有什么事儿吗?”
“同学,你就是昨天6号楼事件的女主吧?”戴着圆框眼镜的短发女生兴奋问道。
池萤回忆了片刻,她确实是刚从6号楼出来没错,便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应该就是我了。”
“哇!同学你好棒啊!”另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倾身凑近了些,“简直是我辈楷模!我跟你说,之前也有个莫名其妙的男的来喊楼跟我表白,结果旁边的人还一直起哄,好像我不答应就成了渣女似的,但是天地良心,我跟他压根儿一点也不熟,我的天哪,当时都快把我给气哭了,凭什么他表白我就一定要答应他?我都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人这么离谱的事儿?!”
池萤点点头表示赞同,“嗯,确实挺离谱的。”
女生半是遗憾半是欣慰地叹了口气,“哎,你真是做了我一直想做但是又没有勇气做的事,还是怪我嘴太笨了,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又羞耻又害怕,巴不得钻地逃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要是能像你那样该多好啊,一定把他骂得再也不敢来骚扰我!”
池萤微愣。
「我要是能像你那样该多好啊……」
但我也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过去的我其实也像你一样,羞耻又害怕,无助且闪躲。
人总是想着,若是老天能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那我一定会做的更好吧?
可事实并非如此,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即使有着死而复生抑或是重活一世的机会,也往往会重蹈覆辙。
当然,如果能像她这样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试错,便是再平庸的人也总能试出一条还算过得去的路,结果也确实在一次次循环往复中产生了质的变化,但是这个过程,便显得愈发折磨。
况且最重要的结果,也往往会被别人窃得。
“没有关系啊,”池萤对着她笑笑,“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嘛,等下次就有经验了。”
那女生也轻快地笑道:“哈哈你说得对!等我回去好好练习一下怎么怼人,下回实战说不定就派上用场了!”
池萤点点头,只轻“嗯”了声。
毕竟“还不算晚”,远远要比“如果当初”来得更实际。
——————
*【未来,要么在循环中无意识地返回,要么彻底清醒。】
这次高中同学聚会的地点选在了一家新开的剧本杀体验馆,池萤刚下车,远远便见着一个人正冲她招手,正是她高中时的同桌梁佳悦。她在S城旁的H城上学,不过两座城市距离极近,城际铁路半个小时就能到达,所以这次她便也顺道过来一聚。
“池萤!你可算来了。”梁佳悦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哎,咱们好久都没约出来一起逛街了,正好有个网红咖啡店我一直都好想去,等会散场了咱们自己去吧!”
“好啊,”池萤欣然应允,“不过我要先找你打听个人。”
“谁?”梁佳悦耳朵立刻竖起,“咱们学校的?和我们一届吗?叫什么?男的女的?你是寻亲还是寻仇?”
池萤无奈地望了她一眼,“男的,就是高中时候在我们那儿读了半个学期就走了,姓宴..……”
不对。
池萤立刻收声,她原本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堪,但思及此处,她却突然想起他们两人之间的另一层关系。
梁佳悦闻言也疑惑道:“那个校董的儿子?我记得他啊,可他不是你异父异母的亲表哥么?你为什么找我打听?”
池萤干笑了声,低头在手机里翻找起来,一边顾左右而言他:“我这不是怕你忘了么。”
“你怕我忘了?”梁佳悦敏锐地探查到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你们俩是不是……嗯?”
池萤冲她眨了眨眼,却并未明言,而是转身按下了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等下哦,我先打个电话。”
“喂?囡囡啊,怎么了?钱不够花了吗?”听筒里传来关切的问候声。
“没有没有,爸爸,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嗯?打听谁啊?”
池萤脑子里转了转,“就是……傅爷爷的外孙,瑜阿姨的儿子。”
“他好像一直在国外吧..……”池父似是有些不太确定,片刻后突然警惕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他了?”
池萤脸不红心不跳地现编起瞎话:“其实我昨天瞧见他了还打了个招呼,但是没来得及留联系方式,今天正好有个高中同学聚会,这会儿剧本杀还缺个人,所以就托您找傅爷爷要个他的号码,让他给我们补个空。”
梁佳悦在她身后满头问号:我们缺人吗?我们不都还没去选本子吗你就知道缺人了?
“这样啊..……”池父半信半疑地应下,“那好吧,我去问一问,要是问到了就直接发给你。”
“嘿嘿我就知道爸爸你最棒了!”
池萤刚将手机挂断,转身便见梁佳悦一脸暧昧地冲她挤了挤眼:“你爸爸这个时候肯定在想:‘啧,我们家的白菜长大了,都会自己找猪了’。”
“当然,”池萤十分坦然,“白菜就是要主动出击,不然最肥的猪就跟人跑了。”
梁佳悦似是被她点醒,颇为正式地点了点头,“说得有理,稍等,我得去问候一下我的猪圈。”
两人笑闹一阵,便相携进了体验馆,刚和已经到达的同学打了圈招呼,池萤的手机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她立刻点开查看,是来自池父的信息:一行号码。
池萤瞬时屏住了呼吸,指尖微颤地将那行号码点击、拨出。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她嗓音微哑:“喂?”
“……”
电话那头回应她的却只有一阵滋啦作响电流声。
她缓缓呼出了口气,平静问道:“请问是宴先生吗?”
“是。”回答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池萤顿有些泄气,可能……可能是自己找错了方向吧。亦或者他确实没能赶到这个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