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江幼
江幼  发于:2021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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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人最不能算的就是生死。这命,你得认啊。”
  “老头子也算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以后要是看不见我了可别难过。”
  “丫头,这世界哪有这么黑白分明?你啊,别太钻牛角尖。”
  噗通一声,唐晚也跟着跪了下来。
  隔着一段距离,唐晚弯下腰,膝盖抵在冰冷的地面,虔诚地磕下一个头。
  磕完,唐晚正准备起身,一转头就见傅津南远远站在对面、半垂着脑袋,拿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消息。
  雨雾下,距离有些远,唐晚的视线受阻,看不太清他脸上的情绪,只隐约感觉,他这人好像没有所谓的高兴、不高兴。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游离在这场低沉的氛围外,没有参与、也没有讨厌。
  只是一个看客,一个连情绪都不愿牵动的看客。
  对面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唐晚的目光,掀开眼皮不慌不忙看了过来。
  隔着十几米远,她见他满身疏淡、眉眼间尽是浮于表的笑意。
  而后,她又见他轻勾了下唇角,朝她用唇语吐了两个字:“过来。”
  ——轻佻、不可一世、却又充满诱惑。
  唐晚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只需往那轻轻一站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
  回去的路不大好走,地面被人踩得又滑又软,本就下了雨,路更滑了。
  唐晚走得很慢,几乎是走两步停一步,脚上的鞋早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全被黄泥沾满。
  旁边的人却走得稳稳当当,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走这路的人。
  唐晚不禁感慨,这样的人到哪儿都是矜贵、得当的。
  没走多远,身后就赶来几个人,唐晚停下脚步一看,是周瑾兄妹。
  唐晚见状默默退到了一旁,与傅津南稍微隔了一段距离。
  索性,没人在意她的举动,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傅津南身上。
  尤其是周瑾,追到傅津南的那一刻,眉梢挂满了庆幸,眼里更是专注,仿佛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只一眼,唐晚就猜到了,周瑾对傅津南的感情不一样。
  “我父亲的事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这两天事太杂,没能关照到还请您多包涵。您是打算下午回北京?”
  周瑾手握着刚在路边捡的树枝,一边走路,一边转过脸询问没出声的傅津南。
  傅津南脚步不停,对上周瑾谨慎的目光也只是不咸不淡点了下头表示回答。
  周瑾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傅津南,也不尴尬,继续跟傅津南寒暄:“距离上次见面都已经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老太太之前还跟我说让我有空去看看她,我一直在外面出差,也没时间过去,这次去北京一定跟老太太赔礼道歉。”
  “我父亲生前也说去北京探望探望老太太,不过事出突然,也没想到就这么去了。倒是成了他最后的遗憾。”
  说到这,周瑾脸上多了两分惋惜。
  傅津南皱了皱眉,开腔:“老太太这两年精神不大好,去了也不一定说得上话,别折腾。”
  周瑾闻言尴尬地点了点头,点完,重新找了个话题:“傅曼姐最近怎么样?”
  傅津南脚步一停,偏过脸扫了眼周瑾,没说一个字,却将他的不耐烦表露得彻底。
  “小瑾,走了这么久的路,傅先生肯定累了,你少说几句。”周邮瞧见气氛不对,及时出声提醒周瑾注意分寸。
  说完,周邮拍了拍周瑾的肩膀,将周瑾拉到一旁,自己快步跟了上去。
  傅津南走得不算快,可耐不住人人高腿长,走一步能抵人两步,没一会就走在了最前面。
  唐晚本来就走在一起最后,又走得艰难,自然没打算追。
  周瑾跟傅津南的谈话唐晚多少听到了一两句,大概猜到周瑾跟傅津南之前就认识,还跟她家人有点关系。
  周瑾见状也没敢再多问,默默退到一旁,转而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唐晚身上。
  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周瑾主动问唐晚:“你就是梁二哥家的唐晚吧?长得真漂亮,听二嫂说你还在北京上学,在哪个学校?”

  唐晚一愣,似乎没想到周瑾会把话题引到她身上,不过想到李慧芸早上的举动,唐晚大概猜到了几分。
  “R大。”唐晚垂了垂眼皮,忽视第一个问题,直接回了第二个。
  周瑾也不在意,她只是想找回场子,并不在意唐晚回什么。
  “你跟他认识?”
  唐晚一个怔,下意识问:“谁?”
  周瑾今年25岁,已经踏入社会好几年,早学会了社会上的那一套,对于唐晚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并不放在眼里。
  再加上唐晚的身份特殊,周瑾虽然跟唐晚不怎么熟,却也在父亲的书房见过两面,听过他提过几句,知道是父亲晚年收的学生,周瑾就更放松了。
  以至于问话时都没拐弯抹角,直接跟唐晚打了直球。
  “就刚刚那位,来参加我父亲葬礼的傅津南先生,你跟他认识?”
  唐晚呼吸一滞,下一秒,朝满脸试探的周瑾笑了笑,无辜摇头:“不太认识。”
  答完,唐晚扭过头看了眼前面那道挺拔的背影,意有所指地问:“小姑,他是谁啊?”
  周瑾喉咙一噎,显然没料到唐晚会叫她小姑。
  有时间女人之间的氛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就像此刻,周瑾对唐晚就有一股无缘由的讨厌。
  或许是因为她年轻、漂亮,又或许是因为她那双干净无辜得让她都嫉妒的眼睛。
  周瑾近乎以一种故意的、炫耀的口吻跟唐晚谈起傅津南:“他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生来就在罗马的那类人。有着人羡慕的身份、地位,还长了副不错的皮囊。这样的人大抵是什么都不缺的。”
  “知道五年前的518事件?他就是这件事的领头人。”
  518事件吗?
  闻名中外的网络安全事件,击退黑客的攻击还攻入黑客老巢。
  唐晚也只是在新闻报道里听过一点点,并不知道具体事件,更不知道那位被报道了将近一个月的人是傅津南。
  直到现在有人提到518事件还津津乐道,还在激情澎湃地感慨那位神秘人是不是神。
  却没有一个人扒出那位是傅津南。
  若不是周瑾今天提出来,唐晚更不会把这事与傅津南联系在一起。
  “可惜,他这样的,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爱慕。”
  “靠近他的,都不会有结果。”
  周瑾一锤定音,短短几个字就断了唐晚接下来的命运。
  高楼起、高楼塌,不过唏嘘间。
  —
  回北京唐晚坐的飞机,还是坐的头等舱,傅津南替她临时升的舱。
  按理说唐晚跟傅津南怎么都不会再有交集,可周县的飞机场就那么大,飞北京的也只有那一班航班。
  乘客也不多,寥寥几人,一眼就能望到头,她想不遇到他都难。
  梁洪申送她到机场门口,她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过完安检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候机大厅等待起飞。
  等了几分钟,关洁临时发来一段语音,她刚戴上耳机准备听,还没来得及点开就听周围的两个姑娘在低声讨论一个人。
  顺着旁人手指的方向,她一抬头就撞见了傅津南。
  彼时他坐在vip候机室正在跟人打电话,他好像总是在打电话。
  这次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敷衍,面上始终挂着宠溺,时不时跟电话里的人说一两句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竟站起来找工作人员要了摆在桌上的玩偶。
  是一只粉色小熊,拿在他手上很违和,甚至有点好笑,却让人心生嫉妒。
  唐晚就这么握着手机,透过那扇玻璃门目不转睛地盯着傅津南的背影。
  直到手指不小心按到屏幕,耳朵里传来关洁的语音唐晚才回过神。
  那端,关洁语调异常平静地问她:“你今天回学校?”
  唐晚收回目光,默默打了一个嗯字发给关洁。
  对方秒回,“我今晚有演出,你要不要来看?”
  唐晚闭了闭眼,摈弃脑子里其他情绪,重新打字:“好。”
  “行,我把地址和时间发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我行李不多,打车过去就行了。”
  刚发出去,头顶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回学校?”
  唐晚手一抖,心慌意乱地点了点头。
  等唐晚反应过来,傅津南已经让人拿过她的机票去升舱了。
  飞机上唐晚不敢打扰傅津南睡觉,只小心趴在窗口瞧着机舱外的风景。
  窗外白云堆满云层,阳光洒在上面金灿灿的,像堆叠成山的棉花糖,飘飘然地挂在山顶,浮在半空,游离于云端。
  正看得起劲,脖子后端突然传来一阵冰凉,冰得唐晚一激灵,下意识缩着脖子往边上躲。
  缓了须臾,唐晚惊魂未定地歪过头,猝不及防撞进傅津南深陷的眼窝。
  刚睡醒的缘故,傅津南脸上还带着倦意,眼皮也半睁不睁着,脑袋窝在座椅里,一身随意。
  脖子上的那只手还没松开,手指落在皮肤掀起一片酥麻,唐晚恍惚地眨了眨眼皮,神色为难道:“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傅津南捻起一根头发丝,朝她丢了两个字:“头发。”
  只一秒,唐晚的脸就红到了脖子。
  窘迫、尴尬、懊恼的情绪齐齐爬上唐晚心头,只差没把她淹没。
  好不容易缓解过来,傅津南的话再次将她拉入尴尬得恨不得原地爆炸的情绪中。
  “你以为我做什么,对你不轨?”
  “没,你不是这样的人。”
  傅津南不着痕迹地睨了眼人,似真似假说:“别信我,我不是好人。”
  唐晚翕动着嘴唇,明明有话想说,却被无端堵了喉咙,最后连一个音都没能暴露出来。
  他俩的关系还没熟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傅津南这似是而非的话何尝不是委婉的拒绝呢。
  可惜,那时候的唐晚并没琢磨清这句话的含义。
 
 
第6章 傅津南,认识吗?【修】……
  晚八点,三里屯,DEMON酒吧。
  唐晚拎着行李箱进去,里面早已营业。
  酒吧氛围低迷,连灯光都为这醉生梦死的夜场添了不少的暧昧,周围到处都是跳动扭曲的身躯、酒杯碰撞交叠的声音。
  台上鼓点不停,台下疯狂摇曳。
  耳边震耳欲聋的音响、低俗露/骨的话语听得唐晚直皱眉。
  时不时有目光往唐晚身上瞟,触及她身上的装扮和脚边的行李箱时,那些人脸上或多或少带了点难以言喻的表情。
  唐晚移开眼装作没看见,一个人拎着行李箱往角落挪了两步。
  挪到无人处,唐晚掏出手机看了眼关洁的微信,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两条信息,她前几分钟发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应。
  眉头皱了皱,唐晚手指按在视频通话上拨了过去。
  手机持续震动,迟迟没人接听,直到响到最后自动挂断唐晚才收了手机。
  吵闹不停,唐晚一个人站在一旁异常突兀,仿佛被摒弃在这场盛大的欢愉之外。
  时间已过九点,唐晚眉间的平静渐渐被急躁取代。
  手指攥了两下拉杆,唐晚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拎着行李箱便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肩膀就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右侧肩膀一沉,唐晚紧了紧呼吸,偏过头看向对方。
  视线对上那熟悉的眉眼,唐晚紧绷的情绪才慢慢松下来。
  是关洁。
  那个装扮大胆、活得自在精彩的关洁。
  她身穿黑色吊带、露出一大片圆润白皙的肩头,右手手臂上纹了很大一块纹身——两朵纠/缠蔓延而上的红色彼岸花,初看有些吓人。
  剪了头利落齐耳的短发,耳垂上挂了两串夸张的耳饰,手上抱了把吉他,整个人又飒又美。
  脸上的妆很浓,红唇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白,白得反光。
  抛开压在关洁身上那些流言来说,她其实长得很惊艳。
  最为凸出的是她那双狐狸眼,眼尾细长、上挑,仿佛随便一个挑/逗就让能人乖乖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好像有魔力一样,有魔力让人喜欢上她、爱上她,且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
  不了解她的人或许会无情诋毁她,但是走近她、了解她的人一定会为她停留。
  就如此刻,唐晚想,她就是被这样的关洁迷住了的。
  她无时无刻想要成为这样不顾一切、活出自我的人,却又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这类人。
  她那胆小的性格、可耻的自尊心,还有那在意世俗目光的眼睛都在无情拒绝她偶尔跳出的冲动。
  “手机没电了。你什么时候到的?”关洁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问。
  “什么?听不清。”
  酒吧实在太吵,唐晚只看见关洁张着嘴在说话,却听不清关洁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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