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最后一句话问得很没底,以至于问整个人一直紧绷着,手心全是汗。
答案唐晚没忍心听。没等傅津南回,唐晚趁着江然打电话过来,急忙找借口摁了挂断。
到底还是个胆小鬼,不敢听惹她不开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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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然赶过来已经是十分钟后了。唐晚一回头就看到了人。
个子不高,穿了件嫩黄色短款羽绒服,一蹦一跳过来,跟个小孩似的,没长大。
两人见面,江然一溜烟地跑过来抱住唐晚不放。这姑娘没个轻重,手臂横在唐晚脖子上,勒得唐晚差点没喘过气。
等人放开,唐晚弓着腰咳嗽了好几声。江然听了,没心没肺问一句:“你感冒了?”
唐晚咳到一半,抬头瞄了眼大大咧咧的姑娘,忍不住扶额吐槽:“也就高旭受得了你。”
江然跟唐晚一个初中,又一块儿上一个高中。她性格活泼,话又多,经常拉着唐晚说话。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高中毕业,唐晚选择去北京,这姑娘不愿离家太远留在重庆学医。当初报志愿,唐晚一直以为这姑娘走新闻,没曾想学医去了。
唐晚纳闷,问她为什么想学医,这姑娘的回答她至今难忘——
【想做一个有良心、有温度、有责任的医生,尽可能帮那些治不起病的人。】
嗯,理想远大,值得表扬。
大一开学,她俩各奔前程。这姑娘在重庆北站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非说以后见不着面了,还嘱咐唐晚有了新朋友也不能负了她,惹得围观群众纷纷侧目。那眼神快把唐晚当“负心汉”看了。
还好当时高旭在旁边拉着才没让她继续哭下来。高旭是江然男朋友,两人高一就处对象了。
江然倒追。高旭比她俩高一年级,是学校培养的清北苗子。江然天天堵人门口表白。很多人不看好她,没想到她坚持一年把人追到手了。
在教导主任、班主任三番两次的□□短炮下,他俩在早恋堆里成了唯一一对坚持下来的。
到现在她俩谈了快八年。唐晚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俩能走完长征,拿到结婚证。
提到高旭,江然脸上多了抹娇羞,连声音都软了下来:“哎呀,你突然提他干嘛啊。他知道你来,现在在家里准备菜呢,晚上咱们吃火锅。”
“你俩同居了?”唐晚有些诧异。
江然摆了摆手,从唐晚手里接过行李箱,一边挽着唐晚的手臂一边解释:“他不是实习吗,就在外面租了房子。我也跟着住了进去。反正离我学校也不算远,挺方便。”
“同居就是好。我现在连袜子都不用自己洗,全是高旭洗。家里都是他做饭,我就洗个碗,偶尔拖个地啥的。”
唐晚歪头打量了几眼满脸挂着甜蜜的江然,慢悠悠开口:“嗯,确实好。脸都圆好几圈了。”
江然苦大仇深地捂住脸,“不可能!我没胖!”
唐晚掐了捏江然婴儿肥的脸颊,笑眯眯问:“高旭给给你喂什么了,怎么养得白白胖胖的。过年是不是不用买肉,吃你就可以了?”
“晚晚,你再说下去就没朋友做了啊。”江然拽着唐晚胳膊故意往下扯了扯,仰着头人畜无害地放狠话。
唐晚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说错了吗”
江然抓住唐晚的腰使劲挠痒,挠到唐晚哭笑不得地求饶了才放手。
时间过得很快,聊着聊着就到了他俩租的小区楼下。
小区比较旧,晚上昏黄的路灯照着巷子有点窄。他俩租的五楼,没电梯,全靠人力提行李。
楼道到处贴着广告,墙面灰扑扑的,一手贴上去全是灰。地上还有人扔的纸团、香蕉皮,散发的味道有点难闻。
提着箱子不能并排走,江然在前面带路,唐晚跟在后面。
“这房子谁租的?”走到四楼转角,唐晚喘了口气,盯着江然的背影问。
江然提着箱子,头也不回说:“我!”
“怎么选这儿,环境好像……”
“他刚实习嘛,工资也没有多少。而且他为了我放弃留在上海回重庆已经牺牲了很多了呀。他又不肯让我出钱,我就只能替他省省了。我们之前找了不少房子,我就觉得这套合适点。反正……以后有机会就换好一点的,我们还年轻呀,不急。”
江然停下脚步,转头笑嘻嘻地打断唐晚没说完的话。
唐晚对上江然弯成月牙的眼睛,默默将嘴边的话换成了祝福:“会的。”
—
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火锅味,从厨房飘过来的。
“晚晚,穿这双,我特意给你买的新拖鞋。”唐晚打量房间的间隙,江然弯下腰从鞋柜上取了双藕粉棉拖放在了唐晚脚边。
暖流涌上心头,唐晚笑着点头。
刚换好鞋就见高旭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戴着粉色系围裙,上身穿着灰色卫衣,袖口挽到手肘,一派“良家妇男”形象。
见到门口的唐晚,高旭朝她腼腆笑了笑,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唐晚笑着点头。
高旭跟她话不多,打了招呼就钻进厨房给她俩切了盘水果,水果盘上还体贴地放着几根牙签。
江然一回来就脱了外套,拉着唐晚瘫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追剧。
唐晚刚开始还不太适应,“让高旭一个人准备不太好吧?”
江然拿着牙签插了块哈密瓜塞进嘴里,边嚼边摇头:“他做饭不让我进厨房。我偶尔洗碗都是他不在家的时候。”
“嗯?”唐晚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然盘腿坐在沙发,斜了眼厨房,解释:“我上次炒饭把锅烧坏了。”
“……”
“晚晚。”
“嗯?”
“你谈个恋爱就知道男朋友为什么不让女朋友进厨房了。”
一盆冷水浇得唐晚透心凉,唐晚咬了咬牙,问:“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家高旭那样?”
江然不可置否地点头,“也是。我们家高旭最好了。”
“不过我刚刚的话你也可以考虑考虑,都快大学毕业也该谈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两个?”
“不要。”唐晚一口拒绝。
“难不成你谈了??”江然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揪着唐晚瞅好半天。
唐晚想起了傅津南,想起了那个不明不白的吻。
她好像还没有个名头。
—
“然然,进来拿筷子。”高旭在厨房喊。
江然立马穿了拖鞋往厨房走,走到一半,江然退回来,贴在唐晚耳边说:“我觉得你不对劲,晚上我俩一起睡,我好好审问你。”
唐晚拍了拍江然的脑袋,转移话题:“拿筷子去。”
高旭很体贴,准备的鸳鸯锅,荤素菜都齐全。还提前买了她跟江然喜欢喝的饮料,她喝橙汁,江然喝可乐。
桌上,三人吃得开怀。
唐晚烫了一片牛肉片,蘸了油碟,夹起筷子吃起来。
高旭时不时给江然夹菜、递纸巾,动作做得自然,仿佛已经成了习惯。
唐晚见了,嘴角弯了弯,笑着打趣:“还有人在呢,就不能想想我这个电灯泡的感受吗?”
高旭不好意思笑了下,握着筷子跟唐晚搭话:“她马马虎虎的,衣服弄脏了她又哭。没办法。”
“是没办法还是惯着她?”唐晚好笑。
“都有。”高旭说这话时正在替江然挽袖口。
唐晚叹息:“你俩太过分了。”
江然努了努嘴,替唐晚夹了两片肉、几片土豆,边夹边说:“你吃啊。”
没一会儿江然放下筷子,端起可乐往空中举杯:“快半年没见了。来,干杯庆祝一下!”
唐晚同高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宠溺,配合着江然碰杯。
为爱情,为友情,为重逢。
这顿饭吃了足足两小时,唐晚吃得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江然也躺在沙发上挺尸。
实在太饱,江然拉着唐晚下楼溜达散步,高旭在家里收拾烂摊子。
下了楼,江然带着唐晚往江边走。
路灯一排排照下来,地上的树影与晕黄的光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然半天没出声。
唐晚勾手搭在江然肩膀,问她:“怎么不说话?”
江然仰头叹了口气,脸上罕见多了抹犹豫。
“晚晚……高旭是为了我才放弃留在上海回重庆的。”
“嗯,怎么啦?”
“他这边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人脉。我怕他会后悔。”一直没心没肺的姑娘也有烦心事了。
唐晚摸了摸江然的脑袋,问:“那高旭回来你开不开心?”
“那肯定啊。我俩异地了四年,好不容易在一起我当然开心。我就是怕他……”
“然然,高旭比你理智。他认定的事不会后悔的。”
江然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没再纠结这事,转而问起了唐晚:“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唐晚复杂地看向江面,五颜六色的光线倒映在上面,衬得波光粼粼,跟画儿似的。
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唐晚神色淡淡开口:“没有。”
“会遇到的!”江然脑袋靠在唐晚肩膀郑重说。
“然然。”
“怎么啦?”
“如果……你爱上的是一个坏人呢?你还会爱吗?”唐晚斟酌了几秒,问江然。
“爱啊。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爱了就躲不掉啊。不过我们家高旭才不是坏人。”江然几乎没有考虑地回答了唐晚。
唐晚禁不住摇头,她怎么会问这姑娘。早栽进爱情了,哪儿能看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对,高旭不是坏人。
傅津南才是——
彻头彻尾的坏人。
—
“三哥,你今晚不对劲啊。打牌打得没意思还是怎么回事?”丁嘉遇坐在傅津南对面,瞅了老半天,问。
傅津南掀眼睨了睨嬉皮笑脸的丁嘉遇,没搭他。
倒是一旁的祝政捡起桌上的烟盒,往嘴里塞了根烟。扫了眼边上坐着玩手机的关洁,祝政捞起打火机慢慢点烟。
“柯珍什么时候回京的?”抽了一口,祝政垮下脸,啪的一下将打火机扔在桌上,询问众人。
这是要发火的征兆。
丁嘉遇最先有反应,“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祝政扫向丁嘉遇,凉嗖嗖问一句。
“一周前,你去了哈尔滨。珍珍回来给她妈上坟,她在机场给我打电话,我当天亲自接她去的。这事跟嘉遇没关系。老祝,您要怪就怪我。”费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卑不亢回。
祝政冷呵一声,随手扬了牌桌。麻将到处飞,有两块砸到关洁手机上,关洁手机屏幕当场碎了。
关洁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祝政。见他正在气头上,关洁自认倒霉,挪了挪凳子,离他远点。
“老费,您跟她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还替她打起掩护了。敢情我不问,您就不张了?我们这些年的交情还赶不上她一个电话?她算个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替她帮忙?”
祝政的话又狠又密,几乎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费哲几度想要解释都被祝政的眼神给制止了。
这屋里就剩傅津南一人没出声,跟个局外人似的,手臂搭在扶手、脑袋靠在座椅里,翘着二郎腿看戏。
“什么叫她算个什么东西?哥,我喊你一声哥是尊重你。可你也好歹嘴里留点口德。她再怎么样也是你妹,跟你你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你不乐意她回祝家她也没回,人如今回来上个坟你都不乐意,有你这样的吗?”
丁嘉遇听得刺耳,跟着掀翻眼前麻将,推开椅子站起来跟祝政面对面地杠。
祝政见状,火更大了。上前一把揪住丁嘉遇的领口骂:“丁嘉遇,你到底他妈哪儿边的?”
“我他妈哪边儿都不是。我就是看不惯你他妈一大老爷们欺负一姑娘。”
丁嘉遇吼完,包间突然陷入沉默。
半分钟后,祝政气笑,指着丁嘉遇的脑门骂:“我欺负她?也不看看她跟她妈做那些不要脸的事,还我欺负她。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死心塌地替她说好话?学她妈那套勾/引人呢?”
傅津南拧了拧眉,出声打断:“祝政,话说到这份就没意思了。”
祝政一愣,松了丁嘉遇的领口。红着眼扫了一圈桌上的人,骂:“得,都他妈我的错。她是女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