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烫,很舒服。”
他半蹲着,原本笔直的脊背微微弯着,动作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雪润的脚趾带上点粉,不再是那样红通通的,贺灼心中微松。
空气里仿佛漫上潮热,惹得关星禾的鼻尖也酸涩起来。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样好。
“哥哥。”
“嗯?”
他将布平铺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心地将女孩儿的脚抬起来,细细地擦拭。
“我好喜欢你啊。”
他指尖停滞,心脏像是被这样的甜蜜化开,身体里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都沸腾了起来。
他声音沙哑着,“我,我也...唔。”
脖颈被环住,他被轻轻地往前带,嘴唇上有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附上来。
窗外的雪好像一瞬间停了。
他的世界却山崩地裂,瞬间停滞。
第55章 生平第一次主动
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燥热。
贺灼感觉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瞬间消失, 只留下唇上云雾般轻软到不真实的触感。
他不由地屏住呼吸,身体都僵成了石头。
两人都是初吻,青涩到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 两唇相贴静静地相贴, 对方温热的呼吸就这样一点点轻拂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贺灼退后一步, 轻轻松开了她。
严冬时节,少年的耳根一片通红, 他垂着眼, 就连呼吸都是絮乱的。
关星禾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衬衫, 只感觉唇上还残留着少年炽热的气息。
寒风吹打着窗户, 发出轻响,
关星禾这才反应过来, 猛地松开他的衣角。
少女心砰砰跳着,想到刚刚自己的主动,恨不得当场就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抬眼悄悄看他。
灯光朦胧, 少年微垂着头,唇角微抿, 冷峻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吗?就连刚刚吻她的时候, 也像石头一样僵着, 一动不动。
贺灼手指攥得发白, 胸腔里的心跳狂乱到了极致。他看到女孩儿清凌凌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他, 粉嫩的菱唇上还残留着几分浅浅水光。
屋里的温度好像格外热, 惹得他全身上下都出了一层薄汗。
贺灼喉结剧烈地滚了几下, “我先出去了。”
他怕自己再呆下去,就控制不住内心里疯狂的欲.望。
刚刚那个吻,已经足够他回味很久很久了。
他脚步慌乱, 门“嘭”得一声关上,只留下关星禾愣愣地坐在床上。
她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哥哥从来不会主动吻自己呢,好像冷淡到了骨子里,就连那样的亲密接触,都引不起他的一丝波澜。
可是情侣间的相处不应该像林沉月和卫恕那样热烈又痴缠的吗?
关星禾脸颊上的红晕退却,她起身拿起小塑料方块端详了一会儿,又忿忿地扔进袋子里。
哼,他这样,估计一辈子都用不到了吧!
她盖上被子,满脑子都是贺灼面无表情的脸,却没注意到自己冰凉的身子,早就因为泡过热水而暖和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来。
起来时,早已天光大亮,她才猛地想起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可已经将近八点半了,关城宇每天都准时七点半起床健身,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算了,骂就骂吧。她急急忙忙叫了辆车,到家门口时,蹑手蹑脚地开了门。
远远地传来关城宇的声音。
“小隽多吃点,别像你妹妹一样,瘦成个竹竿。”
关星禾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尽量用自己最小的力道将门关上。
门“咔哒”一声。
紧接着便是关城宇低沉的声音,“星星,过来。”
她心中一紧。
糟糕,还是被发现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一边磨蹭着走过去,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要怎么应对。
关城宇抬眸望了她一眼,“以后早餐在家里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啊?”
关城宇轻咳了一声,“要不是小隽刚刚跟我说你出去吃早餐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关星禾愣了一瞬,低低道:“哦,知道了。”
她对上林隽的眼,少年一双眼睛在阳光下是浅淡的茶色,看起来温柔极了。
就连说话声音,都是干净的朗朗少年音,“外面的东西比较有滋味,我在学校的时候也不爱吃食堂,经常去外面吃。”
关城宇轻哼了一声,声音终于温和下来,“出去吃,也不要吃一些小摊小贩知道吗?”
“嗯。”
关星禾点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她不明白林隽为什么要帮自己,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想扑到床上再睡一觉。
关了门,贺灼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星星,你回家了?”
“嗯,刚刚走的急,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
关星禾又想起昨天那个主动的吻,心里五味杂陈,“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去啊?要不然你多呆几天,好不好?”
明明已经订好了回程的票,工作室还有一些事情留着处理,可女孩儿的声音缓缓透过电话线,带上些撒娇的软,让贺灼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莫名地想到昨夜的那个吻,美好到让自己反反复复回味了好久,就连梦里都是女孩儿身上的甜香味儿。
他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声音低哑,“好。”
任何事情都抵不过一个她,大不了这几天熬夜将那些事情远程处理了。
车票...也再买就是。
门突然被敲了两下,关星禾连忙放下压低了声音,“那哥哥我这几天有空再去找你,先这样不说了。”
“好。”
关星禾开了门,门口站着林隽。
少年身后是温和的冬日阳光,他好像生在光里,就连头发都染上了温暖的淡金色。
“关叔叔出去了,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拿了面包和炒蛋、”
关星禾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他没有骗贺灼,吴映母子两人住进来的这些天,自己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始终没有对他们恶言相向。
关系平平淡淡,更像是陌生人。
关星禾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她很客气地接过盘子,“谢谢你。”
“不用。”林隽站在门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昨天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昨晚他觉得房间里有些闷,开了窗想透透气,就见到花园外站着一个少年。
他穿得单薄,肩上都落满了白雪,脊背却笔直,像极了屹立在风雪中的小白杨。
林隽本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人,下一秒,就看到女孩儿猛地扑进他怀里。
屋里安静,关星禾将餐盘放到自己的桌上。
她知道林隽大约是昨晚在透过窗户看到了,那样亲密的拥抱,就算不承认也不行了。
“嗯。”她轻抿了一下唇,“能不能...别告诉我爸。”
林隽无意管别人的家务事,“好,但你下次别这么晚出去了。”
面包被烤得松软,关星禾咬了一口。
“你为什么帮我?”她还是忍不住问。
林隽视线望向窗外。
花园里的梅花初初盛开,映着白雪,分外好看。
“没为什么。”
好好相处总好过争吵,他叹了口气,“你对我妈态度好点就好。”
他母亲吴若性子温和,一直希望能和关星禾这个未来继女好好相处,可女孩儿却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
关星禾眼睫颤了颤,“好。”
林隽轻轻地关上门。
窗外是纷飞的白雪,屋里静谧和谐。
有些时候,与其沉溺过去,还不如接受改变。
~~
过了年,关城宇便回了公司,没了管束,关星禾便几乎每日都和贺灼黏在一起。
卫恕说有空要请他们吃饭,没想到不是假话。
这天,他拿了四张音乐会门票,说是要邀请他们一起去看。
恰巧那天是元宵,京大没过几天便要开学了,贺灼便决定陪关星禾看完音乐会再回去。
雪一连下了几个月,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音乐会在晚上八点,一个不算很知名的乐团,权当是看着打发时间。
进场前,四人选了火锅店吃晚饭。
火锅的蒸汽氤氲,一片朦胧间,贺灼微低着头给关星禾剥虾。
刚从火锅中捞出来的虾滚烫,他却仿佛没有感觉,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然后一只完整的虾肉就悄悄被放到了关星禾的碗里。
林沉月看着旁边只知道埋头苦吃的男朋友,伸手狠狠地捏了他一把。
“嘶,你干嘛?”卫恕差点被烫到。
林沉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毫无反应,低头喝了口酸梅汤。
“诶我听说这个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前些日子换了,新首席好像是我们学校毕业的林豫南学长。”
“是吗?”关星禾说:“我之前听过他的独奏,总觉得他不太适合乐团。”
卫恕点点头,“我也觉得,他有点克莱斯勒的味道,比较适合独奏,其实我最喜欢的是纽约爱乐,他们去年有来了海市,可惜我没抢到票。”
关星禾说:“我记得他们上次来是我初中的时候,那时候票都抢疯了。”
林沉月搭话,“我还是就听听CD吧。”
三人聊得火热,贺灼沉默地坐在一旁。
卫恕这才想到冷落了他,连忙问:“对了,灼哥,你最喜欢哪个乐团。”
贺灼怔楞了一瞬,低声道:“我不懂这些。”
他们来聊得话题,自己一句话也插不上。
卫恕也是有些缺心眼,傻愣愣地问:“啊?那你平时和星禾聊什么呢?”
贺灼手指一顿。
是啊,自己性子孤僻寡言,也不懂这些音乐,平时都是关星禾乐此不疲地说上一大串,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无趣?
他这话没什么恶意,就是单纯的好奇,可却让大家都不太舒服。
林沉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压低声音:“闭嘴。”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走吧走吧,吃完了结账,要不然我们音乐会都赶不上了。”
出了门,关星禾悄悄去握贺灼的手,少年指尖冰凉。
他声音很淡,“没事,快走吧。”
一场音乐会无滋无味的,这个乐团的资质平平,大家都兴致不高。
工作室出了点事,贺灼昨夜忙活了一晚工作,直到天刚蒙蒙亮才躺下,大约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悠扬的音乐声飘过来,却宛如一首催眠曲,让贺灼的眼睫忍不住颤了颤。
旁边传来几声窃笑,关星禾转过头,才发现贺灼眼睛已经轻轻阖上了。
前排的人回过头,笑着捂住嘴。
关星禾气得狠狠瞪了他们亮眼,吓得两人马上回了头。
音乐会有十几分钟中场休息。
关星禾轻轻推了推他,“哥哥。”
他眉间一顿,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灯光让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音乐会,而自己,就这样睡着了。
他眉宇间的疲惫让关星禾心中一软,“要不我们回去吧。”
前面的人对旁边的小孩低声说:“宝宝你知道吗?在这种场合睡觉是很不礼貌的,很没有教养的表现,我们不可以这样哦。”
他下颔紧绷着,声音却低下来:“对不起星星。”
是不是,害她丢脸了。
关星禾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小孩。
小朋友转过头,葡萄般的黑眼珠很清澈。
关星禾学着那人的语气,“宝宝你知道吗?背后议论别人是很没有教养的表现呢,你长大可千万不要这样呢,会被大家讨厌的呢。”
她生得漂亮,声音轻软,偏偏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气得前面的人一下子站起来。
“你,你说什么?”
贺灼冷冷地扫过去一眼,少年生得高大,漆黑的眼冷漠狠厉。
那人身子都吓得一僵。
林沉月连忙帮腔,“现在连话都听不懂了吗?更让人讨厌了呢?”
卫恕说:“算了算了,我们先走吧。”
本来就不太想听了,又碰上奇葩。
他们走出了音乐厅时,华灯初上,璀璨的灯火映衬着落雪,分外美丽。
从音乐厅出来,贺灼一路都没有说话。
林沉月这几天已经回学校住了,卫恕说要送她回去。
告别后,两人静静地走在雪地里。
贺灼突然沉声说:“对不起。”
他垂着眼,手指攥得发白。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道歉了。
关星禾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更心疼地是他眼底泛起的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