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日——退戈
退戈  发于:2021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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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实在看不过眼,独自上前,在工具人身上摸索了一阵,顺利从它胸口缠着的绷带里翻出一把古旧的钥匙。
  音乐声很快停了下来,惊悚的感觉却还残留在他们的身体里,皮肤上的汗毛都根根地竖着。
  几位女生长吐口气,崇拜道:“方灼你也太厉害了吧!”
  “还行吧。一般般。”她将钥匙递给赵佳游,让他们去找地方开锁。
  几人重振旗鼓,拿着钥匙到保险箱前面捣鼓。用手电打着钥匙扣,还没研究出成果,房间角落的一个柜门晃动了两下,从里面被推开。
  先是伸出一双枯败的手,而后一个npc披头散发地爬了出来。
  由于光线昏暗,几人又讨论得很入神,除了方灼,没人发现这个变故。
  她往npc身上瞥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

  npc绕开她,在人群背后打转,连续发出几道怪声,都没刷到存在感,有点不信邪。
  为了保证游戏效果,上方的广播开始播放起一段阴沉的音乐。沈慕思等神经大条又眼瘸的人,只是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没什么发现又继续讨论。
  npc的尊严仿佛受到了挑战,他放弃了高端的演技,采用最朴素的技巧――放声嘶吼,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沈慕思合格的反应瞬间带动第二波高潮,众人互相推攘着,慌不择路地朝门口逃窜出去。
  严烈一直贴墙站着,在那一刻箭步朝方灼奔了过来。
  方灼是很感动的,可惜严烈都没看清楚自己抓到的人究竟是谁,一个转向又冲了出去。
  数秒之后,房间里只留下方灼和那位工作人员。
  两人面面相觑。
  小哥理了理自己的假发,将脸露出来,迟疑着道:“你这是吓傻了还是……?”
  方灼说:“不至于。挺无聊的。”
  小哥:“……”这简直是对他们专业的侮辱!
  方灼换了个委婉的表述:“不是非常有趣。”
  她走到保险箱前面,看了两眼,忍不住问道:“所以我们之前找到的那个磁铁到底有没有用?”
  小哥准备出去追人,闻言停了下来,说:“有用啊,不然我们放个道具干什么?那墙都快被玩家抠烂了。”
  方灼又问:“那相框呢?”
  小哥纠结道:“我们不能给你太多提示,这样会没有乐趣的。”
  方灼真诚地问:“什么乐趣?”
  小哥沉默了。
  但是方灼隐约听到了点类似咬牙切齿的声音。
  方灼觉得自己不好太扎心,对他耸了耸肩,决定去找走失儿童烈烈。
  过了会儿,小哥收拾好心情从后面追上来,问道:“老板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给你的朋友找点乐子?”
  “加入你们?”方灼问,“有钱拿吗?”
  小哥语塞,跟老板沟通了一下,说:“你的费用我们可以只收一半。大家都赚点辛苦费嘛。”
  方灼欣然应允:“那可以啊。”
  “行,那我们去前面的房间拦他们。”小哥说,“别玩得太过分,不要拉拽他们,以免出现冲突。”
  密室里有几道隐蔽的小门,小哥给她翻出一件白色的染血外袍,带着她在员工通道里爬行。
  这一块昏暗沉闷,且空间逼仄,比方才的密室带感多了。
  方灼越想越觉得不对。布置房间、水电费、员工费,怎么算都应该不止两百一个主题。可是单人两百多的价格又过于离谱。
  爬到一半的时候,方灼压住心底的惴惴不安,探问道:“你们这个游戏多少钱?”
  小哥试图回头看她,然而通道太过拥挤,他刚转了个方向,脑袋就差点磕到墙壁。
  “你不知道吗?”小哥说,“现在有活动折扣,七个人组团一千二啊。”
  这实在是方灼听过最恐怖的故事,感觉生命力都被这句话暴击掉了一半。
  她静默良久,再次开口的声音有点沙哑,问:“你们干这一行多久了?”
  小哥没察觉到异样,回忆道:“这店开了两年多了吧。不过这个主题是上个月新出的。”
  方灼问:“快乐吗?”
  “快乐啊!”小哥说,“我们店在A市很有名的,很多副本都是我们自己想的。有些店就特别不要脸,派人过来抄我们的副本。”
  方灼五味杂陈道:“换我,我也快乐。”
  抢钱谁能不快乐?
  “太贵了。”方灼心头淌血,在后面不住念叨,“太贵了。”
  “嘘――”小哥示意道,“前面有人了。”
  方灼还沉浸在一千二的悲剧情绪里,仔细去听,才听清是严烈在喊她的名字。
  “这边就一个人,大概是走散了。”小哥压着嗓子道,“这里交给你,我到前面去。”
 
 
第31章 一颗小太阳(她的宽纵似乎可以被放大到...)
  方灼顺着通道又爬了一会儿,到尽头后从一个柜子里钻了出来。
  这个房间的门是半掩的,她循着严烈的声音找过去,转了两圈辨认方向后,直接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严烈那边安静下来。方灼凝神听了会儿,再一次失去他的踪迹,倒是从墙后面听见了沈慕思等人的惊叫和奔跑声。
  就这,还缘分?
  方灼一脸抓瞎,干脆跟无头苍蝇一样地乱逛,拐了个弯儿,迎面撞上躲在角落里屏息凝神的严烈。
  两人都定住了。
  方灼当即反思了一下。她虽然穿着一件很宽大的血衣,但真的一点都没有鬼屋工作人员的素质。
  她应该第一时间冲上去,对着严烈龇牙咧嘴,然后张狂地跟在他的身后,和他奔跑到密室的尽头。
  而不是站在这里进行自我反思。
  好在严烈这人素质非常高,并不需要方灼出力,已经把自己吓得转了个身。
  方灼等着他主动离开,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停了下来,盯着她的方向出神地看。
  方灼想他怪可怜的,在乡下连道黑影都能给吓出阴影来,在密室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决定还是不为难他了。
  正要开口说明一声,对面的人先一步动了,快速朝她冲了过来。
  方灼下意识地想要闪躲,然而比不上严烈的爆发力,刚朝后退了一步,就被严烈一把抱住。
  巨大的冲势让她险些向后栽倒,又被对方有力的手臂稳住。
  严烈将头靠在她的肩颈上,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在她耳边喷洒着温热的鼻息,连怀抱的温度也是滚烫的。
  他肯定是太害怕了。
  方灼不大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大脑有一阵是空白的。就像网络延迟的游戏,以为已经跑出了这个地图,刷新后发现还留在原地。
  她简单判断了下严烈是不是已经认出她,紧跟着发现这并不是非常重要。严烈如果向她卖可怜的话,她的宽纵似乎可以被放大到没有边界的地步。
  这样不行。
  她默数了几个数,想到十了就把人推开。
  然而数到“六”的时候,后面的数据开始混乱。
  拥抱在她的记忆库里,本身就不是经常出现的事情。
  准确来说,她觉得那是人类在成长过程当中最先戒掉的一种需求。
  如果要往前回溯,大约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奶奶曾经给过她这样的安慰。
  然而老太太的温情总是很短暂。似乎生怕久一点,就会让她上瘾。
  方灼躺在她的怀里,从来没有数到超过“六”的数字。她的软弱从来不会胜利。
  然而就是那停顿的数秒,让她抓心挠肺地难以忘怀。
  方灼没有计算准确的时间,但她觉得严烈停留的时长已经足够她数十几个“六”了,或许更多。
  这是不正常的眷恋,从解题的角度来说应该要舍去。
  在她抬起手的时候,严烈好似察觉到,主动松开了她。不给她说话的时间,转身跑了开去。
  另外一面墙后,几人被NPC追得抱头鼠窜。
  魏熙想去拽赵佳游,因为这位同学是除严烈外看着最大胆的青年了。结果他和沈慕思两个怂包紧紧抱在一起,吓得五官齐飞。在魏熙靠近的时候,甚至手挽手地逃开了。
  魏熙突然就不害怕了。
  这世上有什么鬼是比直男更可怕的吗?她身边待着好几个呢。
  她木着脸拿出对讲机,朝里面问道:“喂,老板,我的朋友呢?跑掉的这俩就算了,刚刚在房间里落了一个,另外一个同学去找了,他们回来了吗?”
  严烈情急之下拽着赵佳游跑了,跑到一半发现拉错了人,脸色登时一片煞白,赶紧返身回去搜寻,结果现在还没回来。
  信号接通,老板慵懒的声音响起:“帮你们看着呢。”
  “不用你帮我们看着!把他们还给我们!”魏熙激动道,“我们队伍里就这两个胆大的人了!没了他们密室没法儿玩!”
  对讲机里沉默片刻,还是老板那欠揍的声音:“不大方便。”
  几位女生一齐控诉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是开密室还是当人贩子?把人还给我们!”
  “要拐的话换个目标行吗?我把刚才那俩货换给你们!”
  老板冷漠地说:“不行。”
  最后这场密室没有挑战成功,甚至是满地鸡毛。
  不知道是他们太倒霉,还是游戏工作人员太敬业,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碰见npc。
  起初他们还会配合着恐惧一下,到后面几乎已经麻木。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店长因为后面没有客人,出于对他们的同情,免费为他们延长了半个小时,让他们和里头的npc交流感情。
  后来见他们实在找不到通关的线索,才让人进去带他们沿着整个机关走了一圈,把他们领出来。
  几人回到店铺前台,神色一片萎靡。
  沈慕思耷拉着脑袋,长长叹了口气。寿星公更是难过,她一点都没享受到小仙女应有的待遇。
  严烈正闲适地坐在餐桌边玩手机,见他们出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魏熙惊道:“严烈,你怎么在这儿啊?”
  严烈笑了笑,没有回答。
  魏熙问:“那方灼呢?”
  方灼正好从后面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上。
  几位室友围住了她,问道:“你去哪里了?我们翻遍地图了都没把你找出来!”
  “打不过他们。”方灼说,“所以我选择了加入他们。”
  老板拿起手机晃了晃,笑道:“打工人,钱转刚才的账户里去了。”
  方灼点头。
  魏熙品位了两秒,恍然大悟道:“刚才一直追着我跑的NPC原来是你!你怎么打进敌人内部的?”
  方灼问:“好玩吗?”
  沈慕思硬着头皮道:“好玩!”
  魏熙冷笑:“没有下一次了。”
  ・
  众人都玩得有些累,去魏熙订好的餐厅里吃了顿饭,方灼跟严烈就要回学校了。
  两人并排坐在公交车上,一个望着窗外,一个注视着前方的电视,有十来分钟的时间没有说话。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到好位置,严烈有半边脸被窗外的太阳照着。
  明明坐得不近,方灼却仿佛幻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即便已经离开那条隐秘的走道,感触仍旧有些许停留在那个地方。
  这是不正常的沉默。
  在相同的广告播到第三遍的时候,方灼动了下,将手伸进上衣的口袋,说:“钱,过段时间再还你。”
  严烈终于从雕塑的状态中解除,回过头,先是说:“我不能给你花钱吗?”
  又道:“说了我请客的,毕竟是我邀请你。”
  紧跟着加了一句:“上次你请我吃饭了。”
  方灼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他哪一句话。
  “我只请你吃了一碗面。”
  “你生日我还没送你礼物呢。”严烈脑海里冒出很多的理由,一个又一个地往外抛,哪怕彼此间没有逻辑,“你有两百块钱,愿意请我吃二十块钱的午饭,我只是请你玩场游戏而已,你自己还赚了一半,我觉得你亏了。”
  方灼又遇到了没有办法接他话的情况,抬手挠了挠眉尾,重新将眼神投向电视。
  无言的空档,严烈发现自己还是妥协的那一个。
  “我的生日是七月十六。”他说,“不要问我喜欢什么,我才不要给自己挑礼物。”
  方灼说:“好。”
  公车广播的女音冰冷地播报,下一站A中。
  方灼确认了身上的物品,准备起身。
  严烈一手搭在前座的靠背上,突然感慨了句:“什么时候才高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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