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不仅在我们学校,”小麻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在T大也传了。”
颜路清:“…………”
谢谢,已经尴尬到脚趾在抠金字塔了,抠完她干脆裹成木乃伊直接住进去得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里,颜路清当了一回动物园珍稀动物,上个厕所被兴奋的目光看,吃个午饭被兴奋的目光看,回到教室就不只是被看了,而是被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孩子围着让她讲所谓她和顾词的“日常”。
颜路清也算是深刻地感受到了理工科小姐妹的热情与可爱,她们明明一点儿也不死板,对自己恋爱没兴趣,对别人的恋爱这种八卦一事可好奇极了。
这一天下来,她回到家之后愈发觉得口干舌燥,原本跟顾词一起看那个点儿定时播放的连续剧,看着看着就想喝水,最后趁着广告咕咚咕咚连喝了两杯水。
顾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这番举动,半晌,突然笑了下,“怎么,你今天是去讲课了?”
“……”颜路清抿了抿唇,犹豫道,“不是,但也差不多。”
顾词眼睛里写了个“?”。
“今天当了一天的说书人。”颜路清边说边瘫到沙发上,“就古代那种说书人,你知道吧?最关键的是,我这还是干讲不给铜板的那种。”
“哦。”顾词闲闲问,“那你说的什么书?”
“说的——”颜路清正要回答,但一想到自己究竟说的什么,陡然卡住,“……没说什么,就是聊天聊多了。”
顾词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恰好此时广告结束,两人各怀心思,视线却相当统一,重新放回了电视上。
……
当晚,颜路清又做了梦。
不知道算是噩梦还是普通的梦,又是跟那个破电影有关——她梦到自己在电影里那个主人格副人格对峙的空间里,周围虚无缥缈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呆得人心慌慌的,而后又是一声巨响的钟声把她敲醒。
她勉强又睡了几小时,早上黑眼圈就要比前一天重了不少,又要用妆容来遮盖。
颜路清怀疑自己那天还是被吓到了,只是她自己以为她没有,不然怎么会这么频繁地出现在梦境?
不过她还是没太在意,毕竟之前被鬼片吓到后也是一样的反应,过几天应该自己就好了。
距离顾词离开的时间还剩半个月。
上学的课还是很难听懂,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那两门对她来说又变成了无字天书。
但颜路清也没打算好好学,她本来能考及格都是靠着顾词这等学神给她狂补,怎么可能突然跟得上正常课程。颜路清早已打定主意,这学上到顾词离开那天,她就立刻回去家里蹲。
上学唯一的快乐就是同学了。
短短三四天,她认识了不少有趣的人,比如一个名字叫陆清新的男生。这人是小麻花的好基友,颜路清也被小麻花带着认识了他,三人经常在一块打王者。正所谓打游戏最能暴露一个人的真实性格,颜路清渐渐发现这个陆清新名叫清新,其实油到可以榨汁。
还有曾经从大群加她微信的那个叫【叶子】的男生,颜路清也见到了本尊,叶子那会儿早已听说她和顾词的二三事,眼带怨气地看着她:“你不单身了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何必说你有精神病啊!”
颜路清只好微笑。
她现在不会再辩解跟顾词之间的绯闻了,因为她发现真的没有任何用处。
她只要说一句:“真的不是……”
然后就会被一众人起哄,哄到她不再“狡辩”为止。
白天她在学校闹腾,晚上回家和顾词看会儿电视,两人短暂地交谈,然后到了睡觉前,玛卡巴卡会再次给她展示一番她最近脑海里提到人名的频率统计图,顾词依然一骑绝尘。
颜路清只得辩解:“你不懂,是我身边的人每天都在提他……那我能不想吗?”
不得不说,顾词虽然只来过学校一次,那一趟来的真是太过深入人心——不仅让这里却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还顺带把她变成了个有男朋友的人,真可谓“一箭双雕”。
上学的第四天,当晚,颜路清突然收到了一笔转账。
是支付宝收到的,四位数,她看了老半天,愣是没想起来会有谁用支付宝给自己打钱。
随后微信便收到了一条消息。
【大师兄】:师妹,看你也好久没去找师父了,估计是没什么需要了吧?那学费这边就全额退给你了。
颜路清:“???”
颜路清立刻打字问。
【在逃圣母】:什么啊?我学都学了,为什么钱退给我?
大师兄发了段语音过来,温厚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其实师父他不是靠这个赚钱,他家里贼有钱,收房租收到手软的那种,干这个纯属老爷子晚年爱好,防止老年痴呆——这是他的说法,哈哈哈,我觉得可能也确实有点用?毕竟现在看着他还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颜路清:“…………”
可是学都学了,怎么可能不给人钱。颜路清正要把支付宝那笔钱转回去,发现大师兄的账号已经把自己拉黑。
微信转给了老爷爷,但微信是要手动确认的,老爷爷果然没收。
她这是遇到了一群什么样的神人啊。
颜路清感慨完就睡觉了,却没成想带着这么欢快的心情入睡,她再次做了个噩梦。
还是那个狗屎电影的狗屎场景。
只是这次不再是只有她一人,她周身的迷雾散去,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很诡异的是,镜子里的那个她在和自己对话,对话内容和电影里差别无二,但颜路清扮演的是那个处于劣势的主人格。
而且。
那个镜子里的面容渐渐变得不再像是她自己,反而像是她刚穿越过来时,这具身体本来的模样——那个被她评价为可以化化妆就出演女鬼的样子。
然后又是被钟声吓醒。
颜路清这下后半夜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甚至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让玛卡巴卡一直陪着她讲话,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颜路清中间生出过要不要下楼找顾词的念头,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距离他走的日子越来越近,其实颜路清去上学也是为了一个目的。
——她一直在有意识的让自己习惯于脱离顾词的日子。
按照原书剧情,他总要走的,虽然不知道两人以后是什么关系,但她太过于依赖他,总是不对的。
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脱敏”吧。
颜路清甚至忍痛戒掉了每天“奇迹词词换皇冠”的环节!唉,这是多大的牺牲,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懂。
胡思乱想着很多事情,她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又生出了点睡意。颜路清干脆摁掉了闹钟,通知大小黑自己早饭不吃了,一口气睡到了中午,下午才又去上课。
颜路清以前看鬼片的恢复期就是四五天,连着做噩梦,然后恢复如常——因为她的睡眠质量如顾词在树洞所见的那样,向来很高。
所以这都第五天了,怎么着也能睡个好觉了。
——睡前,她是这么想的。
-
凌晨两点。
顾词最近收到了许多来自舅舅的文件,还要和他以及他公司的人视频。因为时差原因,便只能他这边调整作息。
他们公司会议中途休息,顾词走到厨房,准备拿瓶冰水。
他本来对睡眠时间的要求并不高,曾经他的睡眠差到必须靠药物维持,还是在颜路清这里,睡眠质量莫名地变好了一些。
顾词突然扯唇笑了下,可能是被十几秒就能入睡的某人传染。
他这么想着,拉开冰箱门,正要取水。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略微熟悉的脚步声。
手上动作一顿,他回过头,就见到了穿着睡衣的颜路清。
只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厨房灯光大开,照在少女的皮肤上,白得近乎透明。她头发睡得毛躁,睁着眼却没有焦距,眼下有明显没睡好的乌青,只是直愣愣地朝着顾词走过来。
顾词没有贸然叫她。
如果判断的没错,她似乎……在梦游。
他很快就联想到所有颜路清梦游的契机。
大概率是那个电影。
大概率她最近根本没睡好——只是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通常脸上带着淡淡的妆,看起来精神很不错,所以顾词也并不知道她眼下黑眼圈这么明显。
顾词的手还随意扶在冰箱门上,里头的冷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颜路清走到他身边,突然停住。虽然神情迷茫,但却强硬地掰开了他扶在冰箱门上的手,而后非常用力地关上了冰箱门——
仿佛在赌气,仿佛十分讨厌这个冰箱一样。
顾词微微蹙眉,没出声,依旧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关上冰箱门后的颜路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抬手,用双手一起,牢牢抓住了顾词的原本扶住了冰箱的那只手。
顾词一愣。
没想到她还没结束。颜路清双手沿着他的手指往上,一点一点攀爬,又改为握住了他的手腕——
而后,她用一种拥抱人的姿势,缓缓地抱住他整个手臂。
顾词浑身定住,唯有指尖微动,他垂眼看着她的发顶。
颜路清抱着他的手臂,头恰好埋在了他的肩上。
突然毫无逻辑、也毫无预兆地连说了两句话。
“我好困。”
含糊又委屈。
第二句,少女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我害怕。”
-
颜路清第二天起床,总觉得自己睁不开眼,眼珠子生疼。
去照镜子,发现眼皮有点儿肿。
不仅如此,黑眼圈还简直更严重了。
她昨晚没做梦啊?颜路清奇怪地想。
本来还挺开心的,以为这茬终于要过去了——难道她又做了梦,还在梦里哭了,只是她不记得了?
颜路清照常给自己化了妆,眼睛浮肿去了去,收拾好便下楼。
吃早餐的时候,她总觉得顾词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确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两人除了刚见的时候打了招呼外,再没说别的。
一直到她准备出门上课,顾词在玄关处问她:“今天几点下课。”
颜路清边换鞋边答:“今天只有一上午,应该下午就回来了。怎么了,有事?”
顾词还没说话,颜路清看着他,突然发觉哪里不对劲。她指着他的眼睛:“顾词,你昨晚没睡好啊?”
“嗯。”他点点头,很自然地顺势靠在一旁的墙上,看起来挺困的样子,“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嗯?我帮你?”颜路清反应了一会儿,“哦——你说催眠啊!”
颜路清现在觉得自己已然是个出了师的催眠高手,顿时答应下来:“好啊,我下了课大概会跟同学在学校吃个饭,然后就回来帮你。”
顾词还是倚在墙上,对她笑着道谢。
……
颜路清一上午都心情愉悦。
首先那个讨厌的梦昨晚没做,其次,她被公主词开口求帮忙了。
被需要的感觉是如此美好,更关键的是也要看看被谁需要——她一想到敌国公主早上那副困困的朝着她求助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给他加了许多虚弱柔弱滤镜,仿佛一个等着自己拯救的小可怜。
颜路清其实精神很疲惫,但心情又亢奋,所以她偶尔会觉得自己这一上午的状态相当割裂。但这一切都在到家之后被她抛到了脑后。
一回生二回熟。
颜路清完全重复上回的步骤,拉着顾词到他房间,和上次采取一模一样的措施。
顺利进行完对视那步,她开始背台词让人放松,一边背一边十分跳跃地想:自己能不能催眠自己呢?或者她也应该去找个人给她催眠,让她好好睡一觉。
刚这么想完,她匀速背诵的声音陡然被打断——
顾词突然问:“你中午吃了什么?”
“……啊?”颜路清蓦地被打断,前面该说的话青黄不接,而且还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眼前划过了许多文字,但她一句也没抓住。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醇黑漂亮的眼睛,那一瞬间,好像视野里的其他都被虚化,只剩下眼前这双眼睛,异常深邃,越看越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越看越困,耳边好像还响起了什么声音,温和又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