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姑娘的眼睛像沈芷,便多跟她多说了几句话,越说越感到失望。他连着喝了一瓶威士忌,什么都不加,于是这姑娘又有三分像了。他把这姑娘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姑娘很娴熟地去解他的扣子,问他想要什么服务,这句话惊醒了他,他把那位姑娘请了出去,钱一分不少地给了她。一个人躺在套房里抽烟,后半夜下起了雨,他想起也是某个雨夜,他和沈芷分躺在床板上。
沈芷不说话,她当时不在乎贺北安做什么,只要在一起就好。
“可即使我愿意,你也不乐意。”
贺北安突然笑了,沈芷说得对,即使她愿意,他也不会乐意。他爱她,自然要让她跟着自己过上好日子,如果过不上,他宁愿离她远一点。
所以即使给他一百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也注定会走上现在这条路。
但他对她说:“我愿意,如果我当时知道的话。”
沈芷突然转过身抱住了贺北安,双臂把他紧紧箍住。
第43章 喜欢
“没见你的时候, 我想着能见见你就好;见了你,我想要是能亲亲你该有多好,等现在……”
沈芷这时突然明白, 她当年喜欢上贺北安并不只是因为他对她很好, 每天给她一杯热柠茶, 而是他本身就对她有天然的吸引力。
能让她心跳加速的永远是和她不一样的人,他能轻轻松松大大方方把对她的喜欢说出口, 而她从来都不能……她从前喜欢贺北安,也喜欢他表现出来对她的喜欢。这喜欢给了她很多慰藉,金美花也爱她, 但这种爱掺杂的东西太多, 而贺北安是第一个因为她本身喜欢她的。
和她一样的人相处她会感到舒服, 而和贺北安在一起她会快乐,虽然这世上没有永恒的快乐,但越短暂,越让人心动。
即使他俩没过去,再次遇见, 她也仍会被他所吸引。
沈芷没让贺北安说下去, 她暂时抛却了理智,亲了上去。贺北安马上给了她回馈, 他永远比她更知道怎么让她快乐。贺北安没再说一句话, 他是用拥抱和亲吻告诉沈芷这些年他是如何思念她的。
这时无论贺北安对沈芷做什么, 她都会接受, 但贺北安只是亲她, 沈芷不知道一个人亲人的方式有那么多,凶的狠的轻的柔的。他俩隔着一条鸭绒被,贺北安隔着被子抱住她, 手指陷在沈芷头发里给他梳着,在她头发上亲一亲,耳朵上亲一亲,沙着嗓子跟沈芷说:“你再亲亲我。”
后半夜,贺北安给沈芷掖好被角,躺在地上。
“上来吧。”
“我上去可就控制不住了。”
“你其实不需要控制。”
听到这句话,贺北安的喉结动了下,他笑道:“到时候你想让我控制也控制不了了。再过一个多月就冬天了,北方的冬天不适合你这病,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咱们找个天气好的城市住一段,到时候就咱俩,我天天给你烤肉吃。”
沈芷没想到贺北安想得这么长远,那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天天有烤肉吃。忙完这一段,她就可以歇一歇。
离冬天还有一个多月,日子可真慢啊。
“要不,你这段时间歇一歇。我不是不支持你工作,但是你现在有腰伤,身体还是第一位的。”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而且很快就要结束了。”
“换个地方住吧,我倒不介意天天来找你,但是这隔壁的声音我老听也是煎熬……”
沈芷这才注意到隔壁男女的声音,昨天还没有,也许是才搬来的。
这一夜,两个人谁都没有睡着。贺北安在沈芷头上亲了亲,算是一天的开始。沈芷把另一套没开封的牙具给贺北安让她一起刷牙,卫生间很小,一个人在里面刷,一个人在外面。在里面的沈芷对着镜子刷牙时发现她的眼角在笑,牙膏是薄荷味的。贺北安和她用的是同一只牙膏。
“沈芷,你刷牙的程序有问题。”
“是吗?”当沈芷发“吗”这个音的时候,留给贺北安的机会很大,他不经允许又把自己送了过来,用他的牙齿在沈芷嘴上留下了轻微不怎么可见的牙印。
贺北安开车带沈芷去喝粥,出粥店,贺北安感叹:“要是天天这样,得有多好。”
沈芷反问:“要是日子天天都这样,你难道不会烦吗?”
“多好的日子还烦,那得多贱啊。”
贺北安送沈芷去电台,离电台还有一个路口,沈芷让贺北安停下,她自己走过去。
“怎么,我见不得人啊?”
“现在这样,肯定会有人说咱俩串通,沆瀣一气。”
“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你?”
她确实不在乎,但这样对贺北安没好处。
“今天我要带人去你公司,你提前知会一下公关部。”沈芷作为远安外部的人,不好直接对人家公司指手画脚,她斟酌了下措辞,微微表达了一下对公关部的不满,“其实事情很简单,你们公司的宋铭为了不想付彩礼,故意让陈丹未婚先孕,但陈子旺又急于想通过女儿的彩礼拿钱,夹在这种父亲和未婚夫之间,跳楼也没什么难以理解。至于选中远安,完全因为这是宋铭的工作单位,和你并没什么直接关系。现在这种舆论风向,完全可以引导。你们公司公关部好像不太擅长处理这类网络舆论……”不作为的程度简直令她难以理解。
贺北安笑道:“确实不怎么样。要不你来指导指导他们,让他们也学习学习。”这期间他又接了一个电话,挂掉电话,他告诉沈芷,“陈丹已经醒了。”
一个生命活过来总是让人高兴的,而且对贺北安也很好。
“她醒过来对你们也有利,毕竟她的证言比其他人都可信。”
“也不一定。她没准会偏向她的父亲。”
“前提是她的父亲对她很好。”起码对她是这样,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多的是样本显示,家里最不被偏爱的孩子反而对父母最有感情。
“沈芷,当初我说你没资格指责我的父亲。”
沈芷的睫毛微微跳动,脸色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这句话她已经准备搁在记忆里不再提起。
“你当然有资格,是我没资格,要是你不存在,我的人生该多没意思。”他并不觉得那些流连在女人堆里的同性生活多么丰富,反倒认为他们生活匮乏,为了冲淡无聊,从一个人转战到另一个人。如果没沈芷,他可能也是这么一个人。
沈芷坐在那儿,嘴唇不受控制地颤动,最终说出一句:“我该去上班了。”
在她下车前,贺北安又亲了她一下,因为这一下,沈芷下车没同他说再见。不过沈芷没走几步,又转过了头。
贺北安也在看她。
第44章 所谓父母
沈校长住院这几天, 沈芷通过外卖给他送过一次果篮,给他卡里打过一次钱,那笔钱付护工费伙食费绰绰有余。可除了他刚住院那回, 沈芷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有天他做梦梦到以前, 那时候沈芷还小, 住在村子里,每次他们去, 刚到门口,沈芷就跑着跳着来迎接他们,沈芷那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会把她刚刚编好的蚂蚱送给他, 跟个跟屁虫一样一直在他旁边不停地说话, 就连他上厕所沈芷也要跟着。等他们要走的时候,沈芷
睁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问他,我能不能上你家里看一看,他说这次不行,得等下次。下次他再来, 沈芷又问, 你能不能带我去你家里看一看,就看一看, 仍是瞪着眼睛看他, 他不忍心看那眼睛, 还是说不行。
那时候他还不是副校长, 每天怕超生的孩子影响他的仕途。他也不是没时间带沈芷去他家看一看, 可怕她赖在家里不回来,谁知道一个小孩子会说出什么话,把他的前途给毁了。自此之后, 沈芷就再没表示对他家的好奇,等沈芷再大一些,不会再乱说话了,他主动问沈芷要不要来家里玩,沈芷说她不想去了,她想在自己家呆着。她说的自己家是村里的小院子。她也不再跟着他,要不是他同她说话,沈芷一句话也不会同他说。那时候他的希望都在大女儿身上,沈芷的性格长相甚至学习成绩都远远不如老大,如果能对他亲热些,他或许会更关心沈芷。
醒来他开始怨恨起计划生育政策,要是早早放开二胎,他和老二现在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僵。沈芷上大学以后,一年也不见得能回一次家,他去沈芷的学校看沈芷,沈芷看见他也没个高兴样子,他自认仪表还算堂堂,并不是个丢脸的父亲。
护工师傅表达了对他的羡慕,闺女真孝顺,花钱给他住单间病房。沈校长几乎下意识地要否认沈芷是他的女儿,现在虽然放开了二胎,可他之前的事情报出来,照样是要被处罚的。刚要出口,他想到照他现在营造的关系,沈芷被遗弃后由他的父母收养,后来继母改嫁,沈芷便一直由自己抚育,说沈芷是自己的女儿也没错。
他没纠正护工的说法,接着他的话感叹孝顺是孝顺,就是工作太忙。他是个体面人,对家里人再不满,也不对着外人抱怨。
沈校长桃李满桉城,自从他住院的消息传出去后,病房里从不缺来探视的人。妻子和大女儿一听他住院就买了回程的机票。杨老师旅游回来,接替了护工的工作,第一句就问沈芷有没有来看他。沈校长说要不是他拒绝,沈芷天天都要来看他。杨老师冷笑,也没戳破丈夫的谎话,她说,孩子好不好,一生病就能看出来。沈芸小两口几乎是每天都来,每次来都不空手。
想到信鸿在贺北安的公司工作,沈校长对大女婿就多了一层鄙视,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婿,沈校长也不能完全不管,只好劝他换一份工作。毕竟他在贺北安公司里乞食丢的也是自己的脸。
信鸿毕业不久就靠着结婚和沈芸过上了中产生活,双方父母给买了全款房车,婚礼钱两家父母出,礼金他和沈芸收,二十多万的礼金不到一年就花光了,由奢入俭难,消费水平一上去,就再也下不来。桉城的事业单位工资太低,根本支撑不起他和沈芸的消费水平,不在远安工作,他难道去事业单位拿三四千的工资。对于信鸿来说,沈校长的话就是废话,可他当年做沈校长的学生做出了后遗症,老校长说的话再无用也只能洗耳恭听。
恭听完信鸿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看咱们家老二和贺总挺好,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您不要来带着当年的偏见看人。贺……”信鸿看了眼自己的老泰山,把到口的敬语又收了回去,“贺北安也算重情重义,他现在找什么样的女的找不到,我二妹也老大不小了。”
沈校长冷笑:“你是说贺北安看上老二,是老二占便宜了?我们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不嫌弃老二?”
信鸿忙否认:“您误会了,我可没这个意思。”
沈校长继续冷笑:“你动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男人不想着如何奋斗,整天想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我告诉你,老二跟你不一样,他根本看不上贺北安!”这话沈校长说得心里也没底,他的女儿他知道,再混得不如意也不至于来桉城电视台当临时工,为了贺北安倒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沈校长就这么把自己的大女婿赶了出去。
他怒其不争:“芸芸,你当初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连你妹妹的婚事都成了他牟利的手段。” 信鸿对他来说一直是外姓人,做事又不得他心,他对信鸿一向没什么好感,当年出嫁妆也出得不情不愿,可他是个体面人,到该出钱的时候一分也没少出。
沈芸为自己的丈夫谋不平:“爸,您刚才喝的鸡汤还是信鸿做的。信鸿对他亲爸还没这么尽心呢,您又有什么可挑理的。这几天,老二可一次都没来看过您,您话里话外倒是亲热。信鸿刚才那番话还不是为了老二、为了您好,您还甭不爱听,现在老二配贺北安确实是高攀了,老二是考过第一,可那都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能挣到钱才是本事。要说这个,老二可比您看得清楚多了。要是因为您,老二嫁不了贺北安,她还不得恨死您?到时候您可是一点儿落不着好。”
“走,赶快走……”
“妈,您看爸!”
等沈芸走了,杨老师埋怨自己的丈夫:“你这个脾气,非要把自己的孩子得罪光了。我要是走你头里,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完了。信鸿这孩子不错,亲儿子也不过如此。”
“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亲儿子花了我的钱就算不孝顺我,好歹能把我的姓氏血脉传承下去,苏信鸿呢?他吃我不够,还想着靠妻妹发财。这种男人我最看不起,连贺北安都不如。当初老大结婚我没把好关,老二我可不能再错了。”
传统的桉城男人传宗接代有两个目的,一是养儿防老,二是光宗耀祖,沈校长对养儿防老看得并不怎样重,他有退休金有房产有存款,真到老得动不了需要人照顾那一天,他也不会去靠别人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