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养我吗——川澜
川澜  发于:2021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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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从未真正认识过的容家二少,多少人口中既惧怕,又趋之若鹜的鬼神。
  容野迈上车,坐进后排,低声说:“开车,跟他们走。”
  江淮一声不敢吭,鼻子里酸得难忍。
  容绍良的车在最前面,驶入夜色,江淮只能跟上去,混入与喻瑶相反的另一边。
  容野沉默合着眼,直到彻底驶出这个路口,身后的车跟他背道而驰,再也没有踪影,他才弯了一下背,靠向冰冷的车窗。
  灯光漂浮,外面是当初他把红线缠上喻瑶的手,一步步走过的那条街。
  容野睫毛半抬,瞳中被霓虹映出深深的殷红,他抓紧自己腕上的宠物牌,有水迹无声无息地坠进黑暗里。
  喻瑶一路上没跟陆彦时说过一个字,她轻颤着拿出手机,上面的未接电话数字鲜红,家的单元门口,被她躲过去的宋岚带着一群人等在那,看见她回来,脸色都很为难。
  她拨开,走进楼道。
  宋岚追上来,挣扎了几次,到底没张口,只把一个指纹密码的储物盒交给她。
  喻瑶提着这个盒子,打开门回到家,芒果迷惑地迎上来,一时忘了撒娇,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帝后只剩一个。
  她脱了鞋,弯腰看到诺诺那双摆整齐的深蓝色拖鞋时,悬在最后一线的情绪突然间彻底溃败。
  喻瑶光着脚,俯身喘了几口气,慢慢蹲坐下来,手按在储物盒的指纹感应器上。
  盒盖轻轻弹开。
  里面是一个丝绒首饰盒,和一封信。
  喻瑶攥了攥自己的手,勉强找回一点力气,掀开那个小盒子,是一枚流光溢彩的钻戒。

  信封上的笔迹她没有见过,跟诺诺的圆润完全不同。
  冷峻风骨,放肆野烈。
  “给瑶瑶。”
  深夜的家里,只开了门厅一盏最微弱的灯。
  喻瑶靠着门,展开那封信的时候,视线已经是模糊的。
  三折信,她先翻开了最下面的那一折。
  上面的内容她都还没看到,最末尾的两行手写字就闯进她眼睛里。
  ——“等我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把属于诺诺的爱,分给容野一点。”
  ——“一点点,我就满足。”
 
 
第51章 失控
  喻瑶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把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这幅完全陌生的笔体,每个横竖撇捺都锋芒毕露, 张扬得要从纸张上跳脱出来,勾勒着一个她似乎从来没有触及过的人。
  最近也最远。
  肌肤相亲,可又根本没正式认识过。
  喻瑶在过程里几次俯下身,抱着腿,脸垫在膝盖上,把在会所里忍回去的眼泪都肆意流出来,芒果在她身边急得团团转,发出嗷呜的叫声,她听着这个语调, 想起诺诺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就是这两个字。
  电话还在不断地响, 她一个一个都接了, 只是嗓子哽着,始终说不出话。
  宋岚语气少见的急躁:“喻瑶你听我说, 我们绝对不是在监视你,我也是今天晚上刚刚知道你身边的诺诺就是容野本人, 他安排我们在那是为了保护你安全, 送你回家, 两个小助理也是他提前选好的,以后代替他照顾你……”
  “我承认有些资源是他暗中准备的,但每一个都是靠你自身能力拿下来,你不要因为这个就抵触, 后面的工作还是要继续……”
  陆彦时被她无视了一路,还在锲而不舍地规劝她。
  “喻瑶,还好你够理智, 当面跟容野说那些我就放心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你都不能再受他的欺负。”
  他心有余悸地低声喃喃。
  “你跟他当面对峙的时候,他眼神实在太恐怖,我根本不能抬头直视他,我都担心他把你生吞活剖了。”
  连程怀森都出现,多半是听到了陆彦时的口风,老头子在听筒里沉默许久之后,跟她说的很简短。
  “你上大学期间,容野就暗中去看过你,是我亲眼所见,他对你什么感情,你自己判断,别偏听偏信。”
  “另外,容家的水太深,不是你我能想象的,他这次回去能不能全须全尾出来,谁也不知道,你要怎么对待他,心里衡量清楚,真要另选一个……也不是不行。”
  直到凌晨,喻瑶的手机才彻底安静,她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蜷成一团。
  童年经历,过去的印象,记忆里的标签,传言,以及四面八方的各种声音,都在替她定义和描述容野。
  乖张,暴戾,薄情,危险,铁石心肠,手段狠绝,缺失正常人的情感。
  即便是她今晚亲眼目睹和真真切切听到的,也都是容野的冷酷。
  可她……
  鬼迷心窍一样,即使是到了现在,她质疑容野身上所有东西,竟然也没有任何一刻,质疑过他对她的情感。
  她是在赌。
  在当时所有人,包括容野自己都漠然否定了一切的时候,她还凭着一腔直觉和孤勇在赌,赌他的心。
  喻瑶再次抚平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其实很短,他跟她道歉,告诉她他就是容野,求她等他,但是关于她应该知道的真相,该解释的那些误会,他连一个字都没提,如果不是发生了晚上的意外,被她当面拆穿,看来他是准备沉默到底,一件事也不打算跟她解释,要把她一直蒙在鼓里了。
  但其中有两句话,能回答她最重要的疑问。
  喻瑶直起身,仰靠在门上,满脸都是干涸的泪痕,唇角却抑制不住向上扬起。
  她只有唯一的筹码。
  可她赌赢了,不管前面多长的路在等她,她都会战无不胜。
  ——“你到底是谁?”
  他在信里,字透纸背地写。
  ——“我是诺诺,是容野。”
  ——“无论生死,都是你这一辈子最忠诚的信徒。”
  -
  喻瑶没回卧室,那张床上的回忆太鲜明,她还没办法面对,她在门口铺着狗勾床单的单人小床上勉强睡了几个小时,天亮醒过来时,她习惯性往身旁去够,扑了空。
  没有他了,她的狗勾已经消失了。
  喻瑶起身用冷水洗了脸,看着镜面里憔悴的自己,认认真真画上一个精致的妆,盖住所有脆弱。
  她没那么多时间用来颓唐。
  戏份还远远没有结束,她昨晚的表现只是个开场而已,大幕刚拉开,导演容绍良不知道把多少无形的摄像机对准了她,密切关注她接下来的每一步。
  而她要全力配合的那个人……
  喻瑶撑着洗手台,手背挡住眼睛,深深吸气。
  除了没怀疑他的爱这一点之外,其他的每一件事,她都不能轻易原谅他。
  明知道她对容野有误解也不说话,藏了那么多秘密不肯跟她透露半个字,恢复过来还在她面前装乖骗人,用诺诺的身份和她亲密,擅自替她做决定,凭什么。
  他是不信任她,还是根本没把她当成可以托付的恋人?!
  就算他有再多理由,对她来说都不成立。
  喻瑶知道,她昨天看透了容野在说谎,但容野却不见得,以他的性情,极有可能把她面对面说的那些狠话全都当成事实了。
  他真的认为,她爱的只是诺诺,而他什么都不算,在她眼里卑劣阴暗,一文不值。
  喻瑶抿唇,忍过那阵下意识的心疼,暗骂他活该。
  让他一个人吃苦去吧!自找的!
  何况这才哪到哪啊,接下来有他受的。
  喻瑶振作精神,联系宋岚,要求重返剧组,宋岚听到她的决定,欣慰地连连叹气:“你想通就好,戏还是要继续拍的,这个片子配置确实非常高,你演好了可以冲奖,容二少他——”
  “别提他,”喻瑶边下楼,边对着电话说,“岚姐,以后都别跟我说这个名字,还有,我现在是单身,没男朋友,你身边有合适的男人记得帮我留意,如果有咖位够的男星想炒绯闻,我也可以考虑。”
  “……喻瑶?!你说真的?”
  喻瑶笃定:“当然真的,祝我分手快乐,早日找到新的小狗。”
  挂断之后,她用力喘了几口气才走出楼道。
  在她周围的人,她每一个都不得不提防,即便宋岚是容野那边的人,谁能确定她手机里的通话绝对不会被监控,谁又能保证她不会无意中泄露出什么,给容野带去麻烦。
  最好的办法,就是做戏做全套。
  等所有人都信了,容绍良自然也会坚信不疑,直到忽略掉她对容野的重要性和影响力。
  她现在能帮容野做的,就只有这个,其他莽撞天真的行为,以她这种蝼蚁之力,都属于白白送人头,还可能打乱他的计划。
  一周之后,全网皆知喻瑶跟小白痴分手了,白玉CP超话里一片哀嚎,CP排名直冲首位,各种真情实感的哭天抢地,而喻瑶的绯闻则开始层出不穷。
  《阴婚》大爆,《梦境山》高期待筹备上映,又有新的大制作优质电影在拍,喻瑶彻底翻红,她本身是清冷女神挂的,平常敛着神色不苟言笑,加上她性情锋利,圈里很少有人敢沾边。
  然而她一旦收起了屏障,露出明眸善睐的那一面,跟各种男星的CP感都蹭蹭往上涨。
  不到十天,喻瑶跟新锐导演私下吃饭,年轻影帝邀约新电影,新晋流量小生,正好还是诱惑小奶狗挂的,频频在节目里嘴甜叫姐姐,围着她跑前跑后,以前被甩掉的小陆总也重出江湖,天天跑片场献殷勤。
  跟喻瑶相关的绯闻词条频频挂上热门,各家粉丝气急败坏地大骂,白玉CP粉的眼泪流了几公里。
  “怎么能这么绝情,原来喻瑶能一夜之间就不爱一个人了吗。”
  “毕竟是个傻子,我早预料到这一天了。”
  “天呐我根本不敢想,小白痴被抛弃,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条备受关注的新闻一跃直上,虽然并不是娱乐圈相关,但仍旧吸引了无数眼球,强势抢占娱乐版面,各种类型的大小账号都在被亢奋尖叫刷屏。
  一直活在传言里的容家二少容野,第一次公开出席集团剪裁,正式走向台前,网上照片不多,偷拍的,就两张,但图里那人的样子,哪怕只是个模糊剪影,也足够搅动波澜。
  逐渐有人把两件事勾连到一起。
  “我说,该不会是容二少出现,又盯上了喻瑶,喻瑶才跟小白痴分手的吧?”
  “别扯了,容野要什么样的没有,隔这么久还能记得一个小演员?再说了,喻瑶跟傻子谈过恋爱,对容野来说根本就是脏了吧。”
  “等等,我要斗胆发言——难道没人发现容野有一点点像小白痴吗?”
  这一条微博被众多营销号单拎出来嘲讽,全网言论整齐划一:“喻瑶粉丝疯了吧,别他妈越级碰瓷。”
  就在容野出席剪彩的当天晚上,喻瑶答应了一个年轻投资商的饭约,这位年少有为,人品青白正派,长得高大英俊,示好过很多次了。
  喻瑶知道有狗仔盯她,大方地随便拍,但她没想到,结束分别时,投资商忽然去握她的手,她心里绷着,一直小心谨慎,及时避开了,但也被对方短暂抓了一下手腕。
  这一幕被清晰拍下来,随即登上热门词条。
  画面里,她长发轻垂,腕子细白到不盈一握,被人抓着,角度亲密旖旎,而那一瞬间,她嘴角的营业微笑还没来得及收。
  任谁看来,都是你情我愿,两厢情好。
  她绯闻再多,这是头一回被拍到实锤。
  喻瑶在回家的路上,靠着车后排椅背,把眉心捏到发红,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抓挠,一阵酸痛,一阵企盼,死死攥着手机,又不知道究竟在等待什么。
  临到家门口时,她手机突然震动,显示一个陌生号码。
  那一刻,喻瑶几乎弯下身子,忍了忍情绪,马上接起来,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手指冰凉发抖。
  明明一个陌生号可以是任何人,可她就是紧张到连喘息都困难。
  每一秒钟被无限放大延长,喻瑶把手机紧紧贴着耳朵,里面没有人说话,只有断续的,战栗的,破碎压抑的呼吸声。
  喻瑶只听了一下,突然就泪如泉涌。
  她伸手抹掉,咬着手指,也一声不吭,那边每一下粗重的低喘,她手都在跟着打颤。
  片刻后,电话挂断,容野穿得单薄,站在露台,一只手重重按压在金属摆件上,不着痕迹拨通另一个号码,懒洋洋交代公事。
  他看似不经意回过身,看到容绍良,淡漠抬眸:“爷爷,有事?”
  容绍良拧着眉,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永远是冰冷寡情,嚣张睥睨,他摇了下头,拄着拐杖离开。
  容野慢慢移开手,金属摆件上层的凹凸上一层刺目红色,血珠顺着他苍白指尖接连滚到地上。
  无人知道的露台边缘,关掉了一切能照过来的灯,只有手机屏上的照片能映亮容野的脸,他身体弯折,薄薄衬衫贴着脊背,眼里被烧成一片灰烬,跳着几近脱控的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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