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自然不可能知道赵姒那点小心思,只以为赵姒是故意替她解围,顿时感激涕零:“谢谢姑娘,姑娘真是好人!”
不仅大婶误会了,连裴谦都误会了,神色复杂地目送大婶离去,看到赵姒抓起桂花糕就想吃,竟然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喂,你真吃啊?”
赵姒微愣片刻才意识到他到底误会了啥,慌忙对他露出一脸傻白甜的笑容:“我信那位大婶的话。”
说完,趁着裴谦愣神的机会,抓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送。不得不承认,大婶的手艺不错,虽然外形没有御厨做的糕点精致,但味道却一点都不输,清甜美味,入口绵软,好吃得赵姒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赵姒吃得一脸满足,裴谦竟鬼使神差朝篮子伸出了手,可惜,赵姒护食,一掌将他伸出的爪子拍掉了:“我跟你很熟吗?你竟然想偷吃我的糕!”
裴谦脸上的神色越发复杂。
桂花糕实在太好吃了,赵姒一口气吃了半篮,有些口渴,刚好不远处有家茶楼,立刻屁颠屁颠地奔了进去。
茶楼酒肆这样的地方,说书人是标配。此刻,台上的说书人正唾沫横飞讲着琳琅公主智擒魏国国主的故事。
这种双强相遇,相爱相杀的故事最是能吸引人的眼球,台下观众一个个屏息凝神,听得如痴如醉。
说书人的故事,听听也就罢了,当真你就输了。在这个故事里,曾是三国最强的魏国国主竟然是个恋爱脑,几次因为感情用事误判敌情,最后,甚至还被琳琅公主当成禁脔囚禁在了太上谷。
听得赵姒这个正统太上谷传人眉头直抽抽,刚刚在镇邪石前接受了心灵洗礼,正浑身热血沸腾呢,结果,一转身就在这里听到了关于偶像的八卦,还是带了点颜色的那种,忍了又忍,她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
“琳琅公主的故事,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听腻了。不如说点新鲜的吧!我想听妖后余知乐的故事。”
天承帝与余皇后的那点故事在仙网上可谓人尽皆知,赵姒下意识地以为在凡间也是如此,却没想到,她低估了皇权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影响力。
她话音刚落,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半晌,才听到说书人的声音略有些为难地响起:“哎哟喂,您可绕了我吧!宫里那些贵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知道?”
既然都已经说出了口,她也不在乎暴露自己对余皇后的兴趣:“如果我想知道,该去问谁?”
大概没料到皇城脚下竟有小姑娘敢公然表现对余皇后的兴趣,说书人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硬的,憋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史官啊!”
赵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受到茶楼内气氛不对,不想再继续破坏大家的心情,她干净利落地选择了结账走人。
想到史官,她第一反应想到了起居注,想到起居注,她当晚就毫不犹豫地洗劫了天道皇朝的国史馆,把天承帝一朝所有相关史料全扫进了储物袋。
该干的都干完了,继续留下去也没意思。直到此时,赵姒才心满意足地去向天圣帝辞了行。
得知她要走,天圣帝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那个感动啊!听到她称赞皇宫的御膳好吃,还大手一挥,大方地允许她把那几个御厨也给打包带走了。
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飞舟擦着已经断了主枝的福运树树顶缓缓驶离皇宫。那一刻,无数人泪流满面,至于是不舍,还是终于送走了瘟神的释然,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飞舟转弯的一刹那,赵姒刚好看到容染一脚踹翻之前欺负他的那个熊孩子。
那心狠手辣的模样,竟颇有几分她姒爷当年的风范。赵姒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自己好像真的带坏小孩子了!
低头看着脚下热闹的街景,赵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那些故事里的主角动不动就爱退隐江湖,找个深山老林去隐居。如果是她,她才不去什么深山老林,要住就住京城,物阜民丰,人杰地灵。
咦,不对,既然要住京城,为什么不干脆住京城最大的房子——皇宫!
既然要住皇宫,为什么不干脆当皇帝?
话说回来,那椅子真的挺舒服的。
猛然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可怕的野心,赵姒竟愣怔了半晌。
不不不!当什么皇帝啊?她要回家!
“等一下!”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赵姒抬手叫停了飞舟,忽然踩着忘忧一跃而下。
她看到了那天的那位大婶,那桂花糕的味道实在令人流连忘返。既然看到了,不买简直对不起自己。
怕被人抢先,她跳下忘忧,就去抢大婶的篮子:“桂花糕我全要了,多少钱?”
眼睁睁看着她踩着忘忧从飞舟一跃而下,大婶惊得手里的篮子都掉了,要不是她这一抢,这一篮子桂花糕就该掉地上了。
“是姑娘你啊!姑娘你原来……”大婶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飞舟,眼神都直了,半晌才镇定下来,连连摆手,“仙长能喜欢民妇的桂花糕,是民妇的荣幸,民妇哪还能收什么钱呢?”
见她打定了主意不要钱,想到之前有人提到她儿子体弱多病,赵姒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瓶之前她生病时荣华喂给她吃的丹药。她穷惯了,当时看到有剩下的,生怕自己以后病了没药吃,就一股脑儿全塞进储物袋了。
“不收钱?那这瓶丹药给你,应该对令郎的病情有所帮助!”
大婶颤抖着接过丹药,颤抖着就要给赵姒跪下。赵姒慌忙赶在她跪下之前跳上忘忧,飞也似的逃回了飞舟。
行侠仗义的感觉真棒!
“桂花糕我吃一半,剩下一半带回去给师尊吃!”
如果能毒死他就更好了……
第44章 44揍人了 一个字,爽!
为了逗裴谦, 赵姒故意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留在储物袋里也是占地方,她决定路过玄天宗的时候稍稍停下, 拿去送给相熟的小伙伴。
穷困潦倒了那么久,终于也轮到她衣锦还乡了, 赵姒顿觉扬眉吐气,连胸膛都不由自主挺高了。
少了她一个, 玄天宗还是那个玄天宗,并没有多少改变。不少人甚至还因为她的离开过得更好了, 比如说莫清风他们。
一段时间不见,他们四个竟然进了内门。
见到她, 四人一脸的感激涕零。
何秋菊师妹甚至还自以为聪明地给了个比方:“不知道大师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大师姐就是那个得道的人, 而我们就是那些跟着一起升天的鸡犬。”
赵姒心情愉快地赏了她带飞的这几只鸡犬一人一个京城的小玩具。出身小山村的他们显然都没见过这样精巧的玩具,一个个惊喜不已。
有人惊喜, 也有人悲伤。
陆珉见到赵姒时的表情, 让赵姒真担心他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你没事吧?”
赵姒开始还以为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听到这个问题,才恍然大悟,他竟是在担心自己。
“没事, 好得很。”赵姒笑容满面,一脸的得意,“我现在可是太上谷的少谷主, 整个修真界都可以横着走。我跟你说,我在天都还抢了皇帝老儿的龙椅坐了坐,那感觉还真不错!”
没想到陆珉却依旧低着头, 神色凝重,半晌,他才抬起头,艰难地开了口:“我看到了那天仙网上的帖子。他竟然真的那样对你吗?”
赵姒顿时想到了自己先前在仙网上闹出的乌龙,原以为已经被荣华压下去了,没想到偏偏被最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在别人眼里,这可能只是些无稽之谈,但在曾经亲眼见过魔尊化身人偶真容的陆珉眼里,这就没办法用单纯的无稽之谈来形容了。
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赵姒慌忙哭笑不得地解释:“假的,那家伙纯洁到以为男人跟女人什么都不做,只要抱在一起睡一觉就能怀孕,你觉得他能对我做什么?”
可惜,陆珉沉浸在他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把她的解释听进去,只见他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朝赵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他手中救出来!”
喂,少年!你真的误会了!
赵姒还想解释,可惜陆珉已经抹着眼泪跑远了……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好好修炼总是没坏处的。至于打败荣华从他手里抢人什么的,梦里想想就够了。
赵姒在玄天宗逛了一圈,直到把储物袋里的小玩意儿分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爬上了青云峰。
几个月不见,青云峰已经彻底变了样子。门口的那片荒草地已经被整理了出来,种上了灵花灵植,此时不少灵植已经开了花,花花绿绿的,看着倒也喜庆。外面甚至还晾着手洗的衣服,而不是当初她在时简单的一个除尘诀搞定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姒总觉得没了自己的存在,连青云峰上那几栋平日里总透出几分萧瑟味道的房子,都仿佛多了几分活生生的人气。
虽然她早知道对清玄来说自己是个碍眼的存在,但看到这一幕,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把礼物带到,又跟清玄新收的洛寻云打过招呼,她甚至没打算去拜见清玄,便转身准备离开。
洛寻云果然是只合格的舔狗,整个过程中目光一直都粘在萧颖身上,直到收礼物的时候才终于舍得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四目相对,赵姒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从面前男孩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敌意。
头一回与原著男主相见,也没有暴露真实身份,赵姒觉得他的敌意来得实在莫名其妙。
除了敌意,还有戒备。
那种感觉,仿佛随时担心着自己会突然扑上去咬他一口一般。
赵姒被脑海中闪过的这个念头逗笑了,自己又不是疯狗,好好的,去咬他干什么?
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哪怕是老黄瓜刷绿漆的伪小孩也一样,她直接昂首挺胸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正想跳上忘忧回到依然悬在半空中等她的飞舟上,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赵姒回头一看,惊讶地发现竟是萧颖。
此刻的萧颖表情很奇怪,像是不甘,又像是屈辱,眉头紧锁,嘴唇紧抿。半晌,才终于艰难地开了口:“能借一步说话吗?”
赵姒好奇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点头答应了。
拉着赵姒一路走到僻静处,确定周围并无旁人,萧颖才终于幽幽开了口:“我想知道当初爷爷为什么会选择把慎独笔传给你?”
萧颖的眼神很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让赵姒不由自主想到被抢了到嘴的肉的狼崽子。
赵姒觉得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竟然油然而生一种快感。她勾了勾唇,居高临下地笑道:“慎独笔当初我叛出玄天宗的时候,就已经还回去了。如果你想要,可以去找你的掌门师伯。”
萧颖摇了摇头,脸色依旧难看:“师祖选择你我无话可说,可为什么连爷爷也……”
眼角一滴泪将坠未坠,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试图平复情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望着赵姒:“我想知道,你凭什么?”
赵姒被她此刻的反应逗笑了,她也想问凭什么。凭什么她萧颖从小就众星捧月,凭什么她能理所当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想起当日拜师荣华时,荣华提起萧颖时说到的那句话,赵姒顿时恶作剧心起,故意嘲讽地一笑:“当然是凭我比你聪明,比你漂亮,比你会讨你爷爷的欢心!”
萧颖脸上的敌意更浓,一双平日里干净澄澈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冷冷瞪着赵姒,哪还有半点当日初见时的温柔和煦。
赵姒幽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好吧!既然你想知道原因,那我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一杯茶,那天,我进去替我师父传话,你爷爷口渴了,让我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喝了茶,就把道主之位传给我了。”
萧颖明显不信:“因为一杯茶?”
“就因为一杯茶。”脑海中浮现出当日的情景,赵姒恍惚中仿佛又闻到了当时房间里那股令人窒息的浓重药味,看到了萧长老那双浑浊却依然闪着光芒的眼眸,“那时候他那么痛苦,本该留在他身边替他端茶倒水的那个人是你。”
萧颖下意识地反驳:“可他那时候已经成魔了……”
赵姒冷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沉重:“成魔了又怎样?哪怕他的确曾在无意识中杀过人,但他有伤过你一丝一毫吗?你避他如蛇蝎,他却直到临终,还在担忧你的处境。他根本不怕什么身败名裂,他怕的只是唯一的孙女在他死后,无人照管。”
看到萧颖目光躲闪,赵姒盯着她的眼睛,毫不犹豫加了一把火:“他把慎独笔传给我后,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以后好好关照你。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对他避之如蛇蝎的你,有什么资格质疑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