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刃本还想推拒,像是觉得他受的只是小伤没必要在意似的,只是碍于她的命令只能顺从地让大夫来看看。
商队的大夫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布衣男人,他让雪刃给他看看伤势。
雪刃迟疑了片刻,才将衣袍解开了。
等看清了雪刃身上的伤口以后,阮乔就不由愣住了,她没想到他受伤有这么严重,箭伤、刀伤都有,伤口还流着血,他的里衣都已经染成了一片血红。
就连大夫都不由倒吸了口气,看雪刃的眼神都变了,他看了看雪刃平静的神色,像是觉得他也太过能忍了似的,忍不住“啧”了声,道:“你这些伤口还得上药包扎,待会儿我再开药方给你,好好养着吧,没个十天半月的是好不了的。”
雪刃只是听着,没什么表情。
大夫给他受了伤的地方进行包扎,其余不那么严重的地方只要上药就行了。
就在大夫给雪刃包扎伤口的时候,船舱的门被人推开了,周余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又是风流倜傥富贵公子模样,而他身边的随从还提着一个食盒。
周余笑道:“乔姑娘,你们也还没吃早饭吧?我让厨房做了些早点,你们待会儿记得吃。”
阮乔道了谢。
这时,大夫包扎好了伤口,正在给雪刃的其他小伤口上药。
雪刃靠在枕头上,没有半点儿疼痛的神色,表情平静得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似的。
就在这时,周余闲庭散步般走了过来,一眼瞥见雪刃身上的伤口,不由惊讶地挑了挑眉,道:“这些锦衣卫下手可真狠。”
说着,他还看了雪刃一眼,像是很好奇他们和锦衣卫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还是忍着什么也没有问。
雪刃没理会他。
但周余目光落在雪刃面上的目光却没移开,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似的,就在他正要移开目光时,偶然瞥见了什么,他的目光倏然一顿,神情有着明显的愕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阮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接下来就看见他竟然伸出手想去摸雪刃的腰?
当然,哪怕雪刃受伤了,也还是不可能让他近身的,在周余伸出手的时候,雪刃就已经闪电般扣住了他的手腕,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周余的身材虽挺高大的,但武功不行,被他扭住手腕时就跟柔弱少年似的痛叫起来,忙道:“乔姑娘救我——”
“雪刃,松手。”见周余真疼得脸色都白了,阮乔只好开口。
雪刃冷冷地看了周余一眼,还是听话地松了手。
周余被松开以后,就离雪刃远了几步,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站到了阮乔的身边,咳嗽一声,道:“我只是看你的腰上像是有胎记,还挺好看的,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而已。”
在周余似乎还想要再看一眼的时候,雪刃已经面无表情地拉上了染血的里衣,一点儿春光不露,看着周余的冷淡目光像是看变态一样。
阮乔忍笑,难得见雪刃对其他人也有这么情绪化的眼神。
周余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讪笑道:“那你们赶紧吃早饭吧,在下不打扰你们了啊。”
说完,他便拽着大夫一起出去了,在门关上以后,她还能听见外头立刻传来了周余忧心忡忡的说话声:“快快快,帮我看看,我手腕的骨头它还好吧?”
阮乔:“……”
他为什么这么憨?
*
就在房间里头只剩下她和雪刃两人的时候,她看着床上正在系衣襟的雪刃,倒是忽然想起来了周余方才说的话。
她也记起来,在原著里,有一个比较奇葩的设定,那就是楚国皇室的血脉在出生时都会有一个像是一团火云似的胎记,而这也会成为印证雪刃皇室血脉的证据之一。
方才周余说的胎记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阮乔忍不住心生好奇,很想要看一看这样奇葩的火云胎记具体是什么样子。
因此,在看见雪刃正在系上腰带的时候,她下意识道:“你真的有胎记吗?”
雪刃的动作一顿,抬头对上了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眸,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沉默片刻,问:“公主想要看看吗?”
阮乔像是思考了片刻,才故作勉强地道:“也行。”
说着,她就走到了床边坐下,但刚坐下她就后悔了。
看着雪刃在她面前脱掉上衣露出腹肌的样子,两个人的距离还这么近,这气氛也太暧昧古怪了,令人心里不自在极了,有些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感觉,她该选择坐在桌子那边的椅子上的。
雪刃的神色却依旧镇定清冷,只是看着她时的眼里浮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微微侧过了身子,露出了劲瘦的腰身,问:“公主,你看见了吗?”
阮乔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他肤色冷白的性感腰身,听到他的声音时这才回过身,注意到了他腰侧的那一枚火云状的胎记,淡淡的红,形状也很小,很容易就被忽视过去。
但这么独特的胎记,寻常人就是想长也长不出来,难怪楚国皇室能以此为依据来判断皇室血脉了。
但此时她的关注点却已经不在雪刃的胎记上,只觉得他的腰怎么那么好看,身材也很好,令人有些心浮气躁,阮乔胡乱点了点头,只想让他赶紧穿上衣裳,便道:“看见了。”
但就在她话音落下时,却忽然听见了雪刃清冷微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问:“那公主会喜欢吗?”
听见他的声音时,她的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抬起头,就撞进了雪刃那双漆黑幽暗的眼里,他的眼眸深处似乎还隐约有些火焰,侵略性很强,看得人心跳加速,还莫名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
喜欢什么?
他的身材吗?
这话题也太尴尬了,阮乔忍不住移开目光,但在这时却看见了他肩上的箭伤,上次受伤的地方已经留下了疤痕,但在这一道箭伤的旁边又添了新的箭伤,因为他的肤色是如玉的冷白,更衬得这些疤痕和伤口很明显了。
如果没有这些伤口,他的身材会更好看的。
阮乔先前还砰砰乱跳的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心里有些难受,她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那道旧疤,语气有些内疚,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就不会经常受伤了。”
听见她的话,雪刃微微一怔,看了她一会儿,不知为何,原本清冷的面容此时却带了些淡淡的笑意,目光也很柔和,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阮乔忍不住奇怪,问:“你伤成这样,怎么还笑得出来?”
雪刃看着她,右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他的手掌温热,令人有些酥麻的感觉,声线清冷,语气却是柔和的:“因为很开心。”
阮乔一怔:“开心?”
雪刃的手指抚着她的侧脸,缓缓凑近了她,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下,看着她的眼神浓暗,声音喑哑,道:“因为如果不是受伤的话,我都不知道公主会这么在意我。”
他靠得太近了,眼神也有种深情的温柔,阮乔忍不住有点脸红,只是故作镇定道:“那你以后能不能尽量不要受伤了?”
雪刃低头吻了吻她,搂住了她的腰,吻得更深,良久,才似叹了口气,轻声道:“好。”
第88章 御前影卫黑化了(二十二) 穿《宠冠后……
或许是真的如周余所说, 锦衣卫就算势力大气焰嚣张也不敢在宁王的地盘做什么,因此他们这一路在水上行来都很顺利。
她的风寒并不严重,吃了几服药也就好了, 而雪刃每日也就在屋里养伤,并不怎么出门。
阮乔怕他一个人待着会孤单, 到了吃饭的时候都会陪他一起吃,其余时间多半都是在和周余下棋或者钓鱼。
时间就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已经过了十一天,而船也平平安安地在玉门关城外的码头靠岸了。
从京城到玉门关这一路太长了, 将近一个月终于到了,阮乔在看见热闹嘈杂的码头的时候, 都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而雪刃的伤在这段时间也养得差不多了, 伤口已经结疤, 虽然还没好全, 但行动间已经没有丝毫影响了。
她和雪刃一起下了船,打算和周余好好道别一下再进玉门关。
虽然雪刃坚持支付了这段时间他们在船上的花销, 但不得不承认, 如果没有周余的帮忙,他们或许并不会这么这么快就到达玉门关的。
因此,好好道谢也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这时周余正在指挥手底下的人将运送的货物都搬下船,就在他从船上走下来的时候, 阮乔正要上前去和他说话。
但就在这时,周余的目光却看向了她的身后,仿佛看见了什么人似的, 眼里有些惊喜的光芒,扬声道:“秦兄,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我正打算将这批货给你送到军营去呢。”
下一刻, 阮乔就听见了身后不远处有人带着些笑意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就请进城去歇一歇,这些货物交给将士们带回去便可。”
这人的声音听着舒缓悦耳,吐字清楚,给人一种很有修养的况味。
阮乔转过身,就看见了一个锦衣华服气度雍容的男子从那边走过来,眉目清朗,笑意轻缓,他没有注意到路旁的她,径直走向了周余,和他彼此寒暄了几句。
之后周余似乎想起什么,注意到了还在一旁的她,开口道:“对了,乔姑娘,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在周余看向她时,而那位公子也转头看向她,只是在看清她的脸以后,神情就微微变了,语气有些迟疑:“你是……乔表妹?”
阮乔听见他的称呼时,也微微怔了一下,想了会儿才从记忆里调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这人就是皇后母族兄长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兄,会在这儿遇到他令她有些意外,但随即想到他也是军营的将领,而周余送的货物不正好是送给军营的么,也就又不觉得奇怪了。
阮乔镇定地“嗯”了一声,道:“表哥,是我。”
确认了她的身份以后,秦琅的神色就有些古怪,看着她,一时间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知道是因为她逃亲的原因,看得出他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她。
但此时码头的人来来往往,人多眼杂,而且周余还在一旁看着他们,他什么也不好问。
秦琅便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向神色疑惑的周余解释了一下他和阮乔的关系,不过自然没有揭露她的公主身份,只说是远房表妹。
周余恍然,道:“原来乔姑娘说要投亲,指的就是你们秦家,难怪我一见乔姑娘觉得亲切极了。”
秦琅此时却没有同他闲话的心情了,但还是礼貌周到地带着他们一起进了城,随后让部将陪同周余他们一起去了客栈吃饭。
他则带着阮乔他们一起先行回府。
*
在秦琅领着他们往府里的马车那边走的时候,秦琅这才注意到了表妹身边还有一个挺拔冷漠的少年,他神色一顿:“这位是……”
阮乔便解释道:“这是我的影卫,他叫雪刃,这一路都是他在保护我。”
秦琅点点头,也没放太多注意力到一个影卫的身上,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带着阮乔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打道回府。
雪刃也上了马车,不过是坐在马车的车帘外头,听着里头传来的说话声,微微垂下了眼睑,看不清什么神色,只是微微抿了抿薄唇。
秦琅纵然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此时也不好开口问,只同表妹闲聊了这些年里家里的事情。
他上一次见表妹还是在三年前皇后姑姑过世的时候,那时表妹年纪还小,但容貌也没大改,有种清清冷冷的特别的美,令人很难忘记,因此他能一眼就认出她来,没想到当初的小表妹已经出落得更漂亮了,想到她和亲的事情,他不禁也有些同情表妹的遭遇。
既然她已经逃了出来,不论如何,他们秦家定然是不会再让朝廷的人将她带走的。
阮乔并不知道秦琅表面风度翩翩的样子,内心却还在同情她,只问了他一些家里头的情况,毕竟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住在秦府了,还是要先了解一下府中的人际关系的。
*
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秦府的门口。
车夫搬下了凳子,秦琅踩着凳子先下去了,正要转身去扶阮乔时,却看见那冷面少年已经握着她的手,将她扶了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亲密了些。
不过他这时也还没多想,温和地笑着道:“表妹,你现在便同我去见祖父吧,他知道你和亲的消息都气坏了,要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阮乔点了点头,抬头望了一眼秦府很气派的大门口,同他一起进了走进了秦府的大门。
刚走进去,阮乔就看见了一个五十左右的老人朝着这边过来了,瞧那衣着打扮像是这府里的管家。
管家先向秦琅行了一礼,随后才注意到了大公子身旁的美貌少女以及少女身后的墨衣少年,神色有些疑惑,只觉这少女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