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该庆幸,朕是你们的父亲。”隆丰帝往台阶上一坐,指着散落满地的折子:“都捡起来看看。”
皇子们不敢动。
“给朕看!”隆丰帝胸口剧烈起伏。
怀王抖着手,捡起手边的一本折子,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继续看下去:“父皇,儿臣知罪!求父皇饶了儿臣,儿臣再也不敢了。”
宸王绕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端到隆丰帝面前:“父皇,息怒。”
“还有你,府里被安插进两个探子,都没有发现。”隆丰帝接过茶喝了两口,转头开始骂宸王:“你怎么在管理王府?”
“两个?”宸王疑惑:“不是三个?”
“儿臣不是不知道他们是探子,这不是打算查清他们是谁派来的,还没来得及就被您召进了宫嘛。”宸王替隆丰帝敲着背:“这事也不能全怪儿臣是不是?儿臣以前也没料到,几位哥哥会往我府上安插探子啊。”
额头抵地的怀王在心里暗骂,你能不知道?
“你们做的这些事,朕心里都有数。”隆丰帝面无表情:“若日后还敢再犯,朕不怕担上杀子的恶名。”
齐王捂着胸,伤口裂开,里衣黏黏糊糊粘在伤口上,异常难受。他抬头看着高深莫测的父皇,恭敬地把头磕了下去。
父皇,究竟知道了多少?
“自朕登基以来,为你们请名臣为师,让你们习文武艺,你们就学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朕,对你们太失望了。”
隆丰帝从台阶上站起身,沉默片刻后开口:“传朕旨意。”
“怀王、齐王御前失仪,触怒帝王……”
“求父皇开恩。”怀王跪行到隆丰帝跟前:“儿臣知错了。”
“知道错了就改。”隆丰帝看向齐王:“老四,你呢?”
“儿臣……亦知错。”齐王磕了一个头。
错?
他最大的错,就是太过优秀,抢了云渡卿的风头,才成了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着怀王的求声,齐王在心底冷笑,老大怪就该怪自己占了长子之位,成了云渡卿继承皇位的阻碍。
在父皇眼里,恐怕除了云渡卿以外,谁都不是他的孩子。
就算他此时磕破了头,父皇也不可能错过给云渡卿铺路的好机会。
宸王见怀王磕头额头肿了起来,差点踉跄着倒在地上,伸手扶了他一把:“大哥,小心。”
怀王在心中暗暗叫苦,磕头算什么,听父皇这语气,分明是要削去他的王位了!
“念在怀王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罚其俸禄一年,半年内无诏不得出宫。”隆丰帝目光扫过宸王扶着怀王的手,闭了闭眼,转头看向齐王:“齐王……削去亲王爵,降为郡王,罚俸一年,无诏不得出宫。”
“来人,半炷香后,把怀王、齐王带下去,打十五大板。”
齐王跪在地上的身子晃了晃:“儿臣……领命。”
“至于你们……”
安王与静王齐齐叩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隆丰帝瞥了眼宸王:“你们三个也都犯了不小的错误,全部罚俸半年,给朕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哪里都不许去。”
“父皇。”宸王小声的,委婉的提醒道:“现在离儿臣大婚,只剩下一个半月了。”
不让他出宫,不太合适吧?
“那你就在宫里成婚。”隆丰帝没好气道:“宫里空着的宫殿多得很,挤得下你们小两口。”
刚才还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怀王,顿时酸了起来,父皇竟然让成年有爵位的儿子,在宫里成亲?
那不是东宫太子独有的待遇?
其他王爷王妃都挤在璋六宫小院里,云渡卿成亲,就有一座宫殿?
怀王心里很酸,但他不敢说,不仅不敢说,还要恭维父皇的建议好:“父皇说得对,五弟成亲是大事,宫外到底比不上宫里好。”
“这……”宸王有些犹豫,大婚典礼在宫里举行,很多宾客就不能参宴了,不够热闹啊。
见云渡卿还一副不太乐意的模样,其他几个王爷都想骂人,这么好的事,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被偏爱了不起,就能有恃无恐?
此时此刻的明月宫,却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各个皇子公主的生母,都借着请安的名义,坐在了明月宫,就连深居简出的徐妃,都顶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来了。
“诸位今日是约好了,一起来给本宫请安?”苏贵妃叹息一声:“诸位这又是何必,本宫向来不讲究虚礼,以后别这样了。”
众妃嫔寒暄几句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说起了皇子公主的事:“娘娘,嫔妾听闻陛下把所有皇子公主都召进了太央宫,又不让外人靠近,娘娘可知,这是……为了何事?”
“张嫔,本宫记得柔德公主是你膝下所出?”苏贵妃曲起指节,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陛下行踪,岂是本宫能知晓的?张嫔若是好奇,不如亲自去太央宫问问,本宫让人被你备步辇。”
张嫔脸色变了:“嫔妾不敢。”
“既然你不敢,难道本宫就敢?”苏贵妃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诸位也不用太过担心,陛下是皇子公主的父亲,哪有父亲会害自己孩子的?”
苏贵妃难得跟她们说了几句真心话:“陛下是仁德明君,便是皇子们有做错的地方,也会顾念父子之情。”
众妃嫔:“……”
这种鬼话谁信,大家都是后宫妃嫔,撒这种谎,有什么意思?
先帝在时,被他坑的儿子女儿还少?
皇家哪有父子,只有君臣。
“娘娘,太央宫传来消息,殿下被罚俸半年。”一个明月宫女官走进门:“太央宫的女官还说,日后若无陛下命令,娘娘您不得给殿下送东西去。”
其他妃嫔闻言,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温婉微笑。
原来受罚的,是宸王啊。
“还有,怀王、安王、静王、齐郡王都受到了重罚……”
都被罚了?
齐郡王?
郡王?
妃嫔们幸灾乐祸的笑容凝滞在脸上,面色惨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43章 宝贝(二更) 是在学三四岁小孩子,玩……
板子击打皮肉的声音并不清脆, 反而是闷沉的声响。
“陛下。”刘忠宝上前劝道:“您忙了整整一日一夜,先去歇歇吧。”
“不用。”隆丰帝站在窗前,看着挨打的两个儿子, 声音低沉:“朕看着他们打完。”
屋里死寂一片,他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时, 又是那个清明的帝王:“打完以后, 派御医给他们看看伤, 别落下什么病症。”
“请陛下放心,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刘忠宝扶着隆丰帝。
“郑家的下人,问出了多少东西?”隆丰帝看到两个儿子被宫人抬到软轿上后, 才关上窗户。
刘忠宝面色微变,从怀里掏出两个逃犯的供词:“这些还没经过护龙卫查证,不知真假。”
仆人对主家倒打一耙也是有的, 所以没他不敢保证, 这份骇人听闻的供词中,有多少是真, 有多少是假。
“拿来给朕看看。”隆丰帝接过供词,细细翻阅, 越看脸色越阴沉。
“隆丰五年,陵州……”隆丰帝冷笑:“郑家好打算,难怪想杀人灭口。”
隆丰五年,为了安抚南方官员与百姓, 他南下巡游。
那次巡游后, 他把整个大成的兵权全部掌握在了手中,从此大成开始朝着他想象中发展,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当年还有一场针对他爱妃与儿子的阴谋。
“一切计划都很完美。”刀疤无数次重复着回答相同的问题。短短一天的时间,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神情萎靡不安,护龙卫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
“为了刺杀苏贵妃母子,我们安排了无数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刀疤声音嘶哑:“但是我参与的那个计划,发生了意外。”
“什么意外?”总领问。
“一个孩子。”刀疤舔着干裂的唇,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恨与悔:“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她发现了我们。”
总领捏笔的力道加重,语气里有些许怒意:“所以你们杀了她?”
刀疤没有否认:“那孩子力气特别大,差一点就让她逃走了。若是让她逃了,我们谁都会没命,我们只能要了她的命。”
“谁让她听到不该听的,看到不该看的。”提起被他害死的小女孩,刀疤没有半分愧疚:“可惜当时不能一刀劈死她,只能绑住她手脚堵住嘴,把她扔进河里。”
“畜牲!”总领忍无可忍,捏断手里的笔,拿起墙上的刺鞭,狠狠抽向刀疤:“你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那么冷的天气,被缚住手脚,口不能喊,那个孩子死之前,该有多么的痛苦与绝望?
“大人,像我们这种从小就被买进府里的下人,难道还有什么选择?”刀疤疼得浑身抽搐,他看着愤怒地总领:“当年我进侯府时,比那个淹死的丫头还要小,谁又曾可怜过我们?”
总领看着这个已经完全撒丧失人性的刀疤脸男人,沉着脸走回桌边坐下:“继续说,你们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苏贵妃母子,根本没有按照计划去那座酒楼品尝美食,我们计划好的刺杀手段,全部失去了用处。”刀疤声音渐渐变小:“侯爷怀疑我们中间出现了叛徒,杀了好几个行踪可疑的人。从那以后,也没有再派我出去办过事。”
“苏贵妃母子为何没有按照计划前去?”
“不知道。”刀疤疼得浑身痉挛:“我不知道。”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总领厌恶地让人把刀疤带下去,转身招来手下:“苏贵妃娘娘在陵州的形迹,可有查出来?”
手下为难地摇头:“老大,苏贵妃娘娘身边,有陛下派去暗中保护的暗龙卫,得知我们在查贵妃娘娘,那两个娘们刚才赶来这边,差点跟我们的人打起来。”
都是陛下麾下的护龙卫,为什么那两个女人格外凶。
“苏贵妃的事暂且缓缓,等我去禀报了陛下后再说。”总领眉眼冷硬:“没想到郑家这些年,作了这么多孽。”
“王妃,王爷被人抬了回来。”
“怎么回事?”孙采瑶站起身:“王爷不是去见父皇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爷被陛下罚了板子,下半身全是血。”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奴婢问太央宫的太监,他们什么都不愿意说。”
“我去看看。”孙采瑶心里慌得厉害,她冲进齐王居住的屋子,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伸手抓住一个送齐王回来的太监:“王爷怎么会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郡王妃娘娘,请您冷静。”小太监解释道:“陛下已经派御医给郡王看过伤,只是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有伤到筋骨。”
郡王妃?
什么郡王妃?
孙采瑶怔怔地松开太监,茫然地看着床上的男人,她爱的这个男人,怎么就是郡王了?
“请郡王妃好好照顾郡王,有关郡王爵位的旨意,很快就会下达。”小太监躬身不敢看郡王妃的面色:“若是郡王妃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小奴回太央宫复命了。”
“有劳公公送我们家……郡王爷回来。”孙采瑶掏出一张银票放到小太监手里:“郡王爷身体无恙就好。”
“小奴告退。”小太监把银票塞进袖子,转身就走。
孙采瑶怔怔地走到床边坐下,掏出手帕擦去云延泽脸上的汗,眼眶微微泛起红。
明明在她的梦里,殿下从未遭此厄运,为何今日却有了?
她以为只要王爷避开明玖珠,就能逃脱被明玖珠害死的命运,为什么王爷与明玖珠没有交集后,一切却变得越来越糟?
究竟是哪里不对?
是梦骗了她,还是因为她与殿下在一起,才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