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看到那个东西,自然就会明白。
程半梨快速喝完了一大碗甜甜的粥。
其实她本来不太喜欢喝粥,但是绿豆和薏仁米都被秦燃煮得软烂,粥里的糖分也加得恰到好处,比外面卖得还好喝,不自觉就全喝光了。
吃完饭,秦燃站起来,弯腰收拾碗筷。
他今天又穿了一身纯白,宽松的连帽卫衣和休闲长裤,看上去充满了清澈干净的少年感,朝气蓬勃。
窗外温暖的阳光洒落,黑色短发蓬松柔软,浓密的眼睫被镀上金色,肌肤冷白无暇,整个人像是自带柔光滤镜,好看得过分。
程半梨坐在椅子上,仰起脑袋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从刚才起,秦燃就能感受到她直勾勾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望着他。
他被看得不太自在,耳朵微热,加快速度收拾完桌子。
把需要洗的餐具都放进洗碗机,秦燃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抬眸看向程半梨,“东西在我房间。”
“来啦。”程半梨惊喜地跟在他身后。
上楼以后,秦燃带着程半梨走进自己卧室。深色窗帘束在两边,落地窗外阳光倾泻而入,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粒都看得清楚。
整个房间盈满了阳光午后的清爽气息。
秦燃目的明确地走向书桌,拿起书包,拉开书包拉链。
程半梨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他的床,暗暗跟梦中的场景做对比。
“这个给你。”秦燃从书包里拿出那样东西,递给她。
程半梨被他的声音打断思绪,仓皇收回视线,看向身前的他。
下一秒,注意到秦燃手里拿着的东西,她立刻瞪大眼睛,被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那是一个浅绿色的毛绒玩具。身子像熊,背上却背着乌龟壳。
程半梨目不转睛地盯着乌龟熊,心绪剧烈翻滚,忍不住把它拿到自己手里。
圆圆的耳朵,短短的尾巴,憨态可掬地露出可爱的笑脸。
真的是她的乌龟熊,是她小时候画出来的奇怪生物。
那个时候,为了守护她的奇思异想,妈妈特意按照她的画给她缝了这样的玩具。
可那只熊却被人踩在脚下毁掉了。
怎么会又有一只?
这样外形奇特的毛绒玩具,外面绝对不会有卖的。
程半梨还发现玩具的针脚不太细密,看上去像是不太擅长针线的人缝出来的。
她有了猜测,抬头看向秦燃,眼睛不知为何微微发涩,“这是你缝的吗?”
“嗯。”
果然。
“你怎么想到缝这个呀?”再开口时,满腔复杂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
程半梨眼睛一热,视野被泪水模糊,看不清秦燃的表情,只听到他说:“那天我去你家,在地上捡到了布条,想起以前在你房间见到过。”
她眨了下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哭着扑进秦燃怀里,抱住他的腰,压抑地低声呜咽。
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出轨得越来越肆无忌惮,经常不回家住在陈君雅那边。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她突然就没有家了。
很多时间都只能一个人待在家,很多事情再也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很不适应,经常夜里突然惊醒,然后抱着床头的玩具痛哭。
这些玩具都是妈妈留给她的最珍贵的记忆,也是后来无数个深夜,她最想回去却再也回不去的旧日时光。
曾经有一个人,无条件地包容她,宠着她,守护她所有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幻想。
后来那个人永远离开,她最亲近的家人也渐行渐远。
她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只能孑孓独行,孤身一人。
可原来一直有另外一个人在默默守护她。
他也会无条件地包容她,宠着她,守护她所有天马行空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程半梨抱着眼前少年窄瘦的腰,小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是上扬的,声音软糯又可怜,习惯性地撒娇,“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就像……”
会细心地照顾喝醉的她,会起很早给她煮醒酒养胃的粥,还会悄悄给她缝娃娃……怎么有人能这么贴心呢。
秦燃温柔地回抱着哭泣的小姑娘,是不带有任何杂念的拥抱。
只是为了互相交换温度,汲取对方的温暖。
他以为程半梨这次又要说他像“妈妈”一样,或者像“爸爸”。
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这两个称呼,她突然就止住话头不肯说了。
于是秦燃低头看她,忍不住低声问:“像什么?”
怀里的小姑娘抬起哭得湿/漉漉的小脸,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的,她吸了吸鼻子,抱着他的手臂收紧,很小声地说:“不告诉你。”
这是她的秘密。
第36章 红绿灯、小白菜
程半梨开开心心地抱着乌龟熊回到自己家, 第一件事就是删掉门锁录进去的程志的指纹,让他再也不能随意进出这栋房子。
她在手机里发现了一排未接电话,都是昨天晚上程志打过来的。
程半梨直接无视了他的电话和短信,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这样的渣男渣爹就让陈君雅母女俩当香饽饽吧,她才不稀罕跟她们抢。
吃完刘姨做的午饭,程半梨又睡了个午觉,睡醒后找出背包放在床上,开始收拾东西。
她从衣柜里挑出想穿的衣服,叠好装进包里,正准备拉上拉链,目光扫过床头的一排娃娃,犹豫了会儿,把放在最中间的乌龟熊拿了下来。
一想到这是小燃亲手缝的娃娃,心里就涌上难以言喻的开心,比躺在软绵绵的云上吃棉花糖还要甜。
程半梨抱着乌龟熊,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来回打滚,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水亮。
今天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她要带着小燃亲手做的娃娃回学校,每天晚上睡觉都抱着它。
把乌龟熊放进包里之前,程半梨抱着它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然后编辑朋友圈发送。
虽然小燃好像从来不看朋友圈,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特意把这条朋友圈屏蔽了他。
发完朋友圈,她把乌龟熊也一起装进包里,拉上拉链,背着包返校。
-
下午,秦燃收好东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本厚厚的书。
手里的笔不小心掉到地上,他弯腰去捡,正好注意到茶几下面放的几个聚会玩具。
回想起上午程半梨玩了半天测谎仪,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他心下有些好奇,想把测谎仪拿出来看看。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砰”一声,是有人用力关上车门的声音。
紧接着别墅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秦珩出现在门篷下。
秦燃原本伸向测谎仪的手转了方向,捡起地上的笔。
接着他直起身子,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缓缓将刚捡起来的笔擦干净。
秦珩一走进来,身上浓烈的烟味混着酒味飘过来。
秦燃眼中掠过排斥,垂下眼,若无其事地将笔和书都装进书包。
瞥见书封面上的“数学”和“集训队”字样,秦珩冷笑了声,身子向后倚着沙发靠背,“这就开始为进入国家集训队,保送抚大做准备了?”
他能这么快知道“远志”计划,秦燃并不觉得意外。
正好省了他向秦珩解释自己的目的。
秦燃抬起眼,对上秦珩的视线,淡声道:“这次机会能让我更快进入抚大。”
“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秦珩烟瘾很重,说着话又抽出一根烟,夹在指尖点燃。
秦燃当然记得。
当初秦珩和他的约定是,只要他能在高一拿到五门学科竞赛的金牌,并且在所有考试中拿级部第一,他就同意秦燃参加抚大少年班的考核。
所以之前尽管知道冬令营比物理竞赛重要,秦燃还是选择了拒绝前者,参加后者。
但抚大少年班只有高二学生才能参加,他如果走这条路,还要再等一年。
现在冬令营的筹码忽然增加,如果得到保送机会,可以让他不用多等一年就直接进入抚大,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尽管知道秦珩很有可能不同意,秦燃还是想试一试。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秦燃握了握拳,看向他。
秦珩微眯起眼,咬着烟慢悠悠说道:“你确定你要进抚大?这个计划签的合同可是“3+2+3”模式,意味着你必须留在抚大直博,中途可没有后悔的机会。”
秦珩的消息比班主任更灵通,知道的事情更多。
一旦签了直博的合同,如果博士没有成功毕业,连本科毕业证都拿不到。
秦燃手指动了动,想起不久前的一幕,瞬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想好了。”他说。
秦珩饶有兴味地瞥他一眼,讥讽道:“还真是意志坚定,像条狗一样巴巴地跟在人家后边。怎么,怕自己再不和她进同一所学校,她会被别人抢走?”
面对秦珩的冷言冷语,秦燃大多数时候都很能忍,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平静地敛着眉眼,沉默不语。
客厅里的僵持持续了一段时间。
几分钟后,秦珩指尖弹了弹烟灰,率先开口,“报名了就去参加。不过你必须进国家集训队,拿到保送名额,别给我丢脸。”
秦燃心下微诧,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答应。
自己上午和秦珩打电话的时候,他分明还很生气,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秦珩反常地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抽着烟,表情隐藏在氤氲的白烟中,看不真切。
尽管猜不到秦珩在谋划些什么,但他没有阻拦自己去参加冬令营,还是让秦燃松了口气。
拿起书包,他径直从秦珩面前走过,出门离开。
他走后,秦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扯出意味不明的笑。
-
宿舍里,程半梨又换上了附中校服,正对着镜子绑丸子头。
苏琪颜好奇地问道:“咦,板栗,我们体测都结束了,你还去跑步啊?”
程半梨满意地照了会儿镜子,把梳子放到收纳盒里,“嗯,我体质差,多跑跑步正好锻炼身体。”
而且还是和喜欢的人一起跑,她当然有兴致。
今天上午回家前,她和小燃约好了,晚上继续去附中操场上跑步。
这可是难得的见面机会。
苏琪颜又问:“板栗,你今天上午发那条朋友圈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好像闻到了恋爱的味道?”
程半梨抿出浅浅的笑,“没有啦。”
换好衣服,她掏出手机给秦燃发消息:【小燃,我换好衣服啦。】
秦燃很快回复:【好,我来接你。】
程半梨唇畔笑意扩大:【那我们一起出发,看会在什么地方遇到吧。】
把手机放回兜里,和苏琪颜打了个招呼,她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她走后,苏琪颜立马八卦地戳开和顾麦冬的私聊窗口。
苏:【你看到板栗今天发的朋友圈了吗?】
顾:【我看到了,朋友圈画风突变,还给对方起昵称,她绝对有恋爱动态了!!!】
苏:【我今天问板栗的时候,她一脸小娇妻的娇羞。而且她今天出门前还化了个淡妆,能让大美女特意化妆的,肯定是顶级帅哥。】
顾:【啊啊啊好想知道是哪位大帅哥,俘获了我们系花的芳心。】
苏:【我也。我这就去打探咱们学校那几个校草的情况。】
顾:【我觉得没准是姐弟恋,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操场看到的那个附中的冷白皮小帅哥吗?】
苏:【!!!我觉得你真相了。】
-
程半梨走出南门那条街,正准备过马路,一抬头就在马路对面看到了秦燃。
少年穿着一身干净挺括的蓝白校服,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红灯,对周围人投来的惊艳视线熟视无睹。
他身形高大挺拔,路灯把身后的影子拉得颀长。周身仿佛有着无形的气场,把他和周围的人分隔开。
程半梨心跳不自觉加快,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她在马路对面看到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就毫不犹豫地接听,放在耳边。
“怎么了?”耳边很快传来他低沉的嗓音,经过电流的处理听起来更加磁性,像是贴在她耳边低语,程半梨靠近手机听筒的那只耳朵微微发热。
他似乎有个习惯,接她的电话从来不说“喂”,而是会说“怎么了”。
程半梨为自己对他多了些了解而暗自欣喜,顿了顿,她甜甜地说道:“我看到你啦。”
她话音刚落,马路对面的少年就抬眸望了过来,他的目光穿过穿梭的车流,一瞬间定焦在她身上。仿佛初雪消融,眼神瞬间变得柔软。
“嗯,我也看到你了。”他说。
很快,车流静止在斑马线两侧,旁边的指示灯也由红色变为绿色,身旁的人群开始往对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