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看月亮吗——水蜜桃味
水蜜桃味  发于:2021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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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所作所为,刚才那么问,应该只是怀疑他请假的事和秦珩有关。
  到嘴边的道歉忽然就说不出口。
  秦燃就像一个在寒冬雪夜独行的卑劣之人,无法抗拒她善意施舍的温暖。
  一旦说出来,他们之间势必再也回不到这一刻,而那样的后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少年眼底波光微动,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择将话语咽下,期盼着能瞒多久是多久。
  “我请假回家,是因为另外的事情。”
  他不愿意说,程半梨就没去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心他能不能早日继续学业,“那你周一能返校吗?”
  “可以。”他感觉自己的病症好多了。
  “那就好。”程半梨抱得更紧,想要给他更多安慰。
  又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有人的肚子咕噜叫了一下。
  程半梨瞪大眼睛,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捂住平坦的肚子。
  秦燃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表情,想起她晚饭的时候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没吃多少,“饿了?”
  程半梨不好意思地点头,“有一点点。”
  “还有菜,我去热一热。想吃面吗?”
  “想。”
  “那我去煮面。”秦燃转身下楼。
  “谢谢弟弟。”程半梨像个小跟班似的,没心没肺地跟在他身后,嗒嗒嗒跑下楼梯。
  她睡觉前秦燃穿的还是一身白,好似病弱纯洁的琉璃公主。这会儿又换了套其他衣服,应该是刚洗过澡。
  刚才抱他的时候,程半梨闻到了浴液的气息,很干净的味道。
  有点想试一下他用的洗浴用品——脑海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厨房里,秦燃熟练地烧水,下面条。
  程半梨乖乖在旁边站着,就像小学生看妈妈下厨,知道帮不上忙就尽量让自己不添乱就够了。
  秦燃卷起袖子,露出线条凌厉的小臂,正用筷子搅拌锅里的面条,热水咕嘟咕嘟沸腾,腾起白色烟雾。
  锅里面条的分量,看上去只够一个人吃的。
  “你不吃吗?”程半梨问。
  “我不饿。”他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程半梨找出一个几乎没用过的小奶锅,放到旁边的电磁炉上,兴冲冲说道:“那我给你热牛奶吧。”
  秦燃转头看她,见她已经打开冰箱开始认认真真地挑牛奶,心情像是烧开的沸水,鼓起一个又一个很快被戳开的气泡,暖意弥漫在胸臆间。
  程半梨剪开纸盒,将牛奶倒进小锅,开到小火慢慢煮着。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面前各自有个大锅小锅,沸腾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给明净的厨房添了许多生活气息。
  “小燃,秦叔叔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吗?”程半梨看向秦燃,尽管极力想要压着笑意,可眼里还是跃动着幸灾乐祸的光。
  怕她觉得自己暴力,秦燃迟疑了会儿才承认,“嗯。”
  程半梨朝他竖起大拇指,弯起眼睛鼓励道:“打得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哼哼。”
  秦燃先是微怔,然后小幅度地勾了勾唇。
  程半梨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被她盯得耳根微热,秦燃强自镇定地挪开视线关火,将面条捞进碗里,“怎么了?”
  “小燃,你笑起来很好看诶。”程半梨也拿起小奶锅往玻璃杯里倒牛奶,随口说着。
  小燃的唇形很好看,颜色淡红,看上去就很适合接吻。
  等等,接吻???!!
  她为什么会突然联想到这一点?
  笑和接吻有什么关系??
  “满了。”少年淡声提醒,手伸过来扣住程半梨手里的锅柄,阻止她继续倾斜手里的锅。
  程半梨低头一看,玻璃杯盛满了牛奶,再倒就要溢出来了。
  她“啊”了一声,连忙回正手里的小奶锅。
  手背上的温热还未来得及感受,就已经被他收回。
  秦燃继续捞面条盛到碗里,氤氲而起的白色热气中,他的动作不紧不慢。
  眼睫微垂半遮住浅瞳,鼻骨挺直,下颌轮廓利落,骨相极佳,侧颜说不出的好看。
  程半梨悄悄瞥了眼他拿筷子的手,瘦长冷白,可能是握笔习惯好,手上并没有被压出凹陷的痕迹,干净平滑得像艺术品。
  她自以为看得隐晦,其实秦燃早已将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只是猜不到她为什么总悄悄盯着自己看。
  秦燃端着面条,程半梨端着他刚热好的菜,一起放到餐桌上。
  两个人在相邻的位置坐下,一个人吸溜面条吃着菜,另一个人在看手机,时不时喝一口牛奶。
  气氛融洽得像是回到了过去,仿佛他们从没有这三周的疏离。
  程半梨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接吻”两个字,联想起那天小树林看到的模糊背影,还有自己这段时间的猜测,她觉得自己如果不问清楚可能今天晚上都别想睡着了。
  筷子搭在碗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秦燃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到碗里还剩一半的面条,“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没有,挺好吃的。就是我想问你个事。”程半梨坐直身子,双手放到腿上紧张地抓着裤子。
  秦燃关上手机,认真看着她,“你说。”
  几根细软的碎发散落下来,挠得脸侧有点痒,程半梨无意识地用手指蹭了两下。
  有句话在心里徘徊了很多遍,这次终于鼓起勇气问出来:“小燃,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程半梨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问出这句话后,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视线紧盯着他,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答案。
  秦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是没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程半梨又快速问了一遍,“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次秦燃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语气平静地答:“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空气重新被吸进肺部,程半梨恢复了平时的呼吸节奏,连自己都没发现地松了口气,“你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
  那天小树林里的人,原来不是小燃啊。
  程半梨的心情像过山车似的,从一开始的复杂紧张,到惊讶错愕,再回到意料之中的平静。
  小燃那么冷淡的一个人,的确不像是会早恋的样子。
  是她先入为主,想法跑偏了。
  程半梨暗暗想着,自己猜来猜去,还不如一开始就问清楚。
  她有什么心思都习惯写在脸上,秦燃很快明白过来,“你以为我在谈恋爱?”
  这就是她主动和他拉开距离,篮球场上见面也不和他打招呼的原因么。
  程半梨咬着下唇,有些窘迫地点头,“……嗯。”
  “为什么?”
  “就,猜的呀。”她不好意思把自己那几天的心理活动说出来,太矫情了。
  “……”
  她总是思维跳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秦燃已经习惯了。修长的手指曲起,轻轻敲了敲碗旁边的桌面,淡淡提醒:“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噢,好。”程半梨重新拿起筷子,埋头吃面,胃口看起来都比刚才好一些。
  吃了两口面条,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小燃,你不会早恋的对吧?”
  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但秦燃还是耐心地温声回答:“不会。”
  “就算你哪天谈恋爱了,也不会和姐姐变得生疏陌生吧?”
  “嗯。”
  “我们的关系永远天下第一好?”
  “……嗯。”
  程半梨朝着他的方向伸出左手,“那你跟姐姐拉勾。”
  秦燃看了一眼,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先吃饭。”
  “我在吃啊。右手吃饭,又不耽误左手跟你拉勾。”他一抗拒,程半梨的作劲又上来了,娇声娇气地指责他,“你是不是在哄我玩,根本不是认真的?”
  秦燃毫不犹豫否认,“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拉勾?”
  “我……”
  程半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小嘴叭叭说出一大串,“看吧看吧,你根本就是随口一说,连和我拉勾都不敢。说不定等你谈了女朋友,立马就会把姐姐抛在脑后,大街上看到了都会装不认识。唉,白疼你了。”
  秦燃:“……”
  他只是不好意思碰她的手,为什么她能脑补出这么多。
  再耽误下去面都要坨了。
  秦燃在心里叹了口气,终是无奈地将左手伸过去。
  程半梨抿出一个得逞的笑,拿腔拿调地说:“哎呀,你伸手过来干嘛呀?”
  秦燃看了眼小姑娘得意洋洋的表情,毫不怀疑如果她有尾巴,这会儿肯定已经翘到天上了。
  “不是你说的要……”
  “我说的什么?”明知故问。
  秦燃耳尖发烫,不敢看她,闷声闷气地说:“拉、勾。”
  程半梨也伸左手过去,和他的小拇指扣在一起。
  秦燃心里像是藤蔓爬过,枝叶带起细微的痒。
  他以为这就算完成了任务,正准备收回手,却被她的小拇指紧紧勾住。
  程半梨不依不饶地哼唧,“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
  “说我们的关系永远天下第一好。”
  “……”
  秦燃有些头疼地揉了两下太阳穴。
  他张口努力了半晌,憋得脸都红了,可实在是说不出口,“能不能换一句?”
  “不要嘛,就要这句,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天下第一好?”
  “……”
  秦燃闭上眼,额角青筋窜跳,心里挫败又无奈。
  忍着巨大的羞耻感,他咬着牙,很小声地说:“和,和你天下第一好。”
  “那期限是多久?”
  “永远。”
  “我也永远和你天下第一好。”程半梨矫情地重复一遍,心满意足地和他对了下大拇指,才松开手指,终于放过他。
  过电般的酥麻感觉从大拇指迅速传遍全身,烫得秦燃心脏猛地一缩。
  -
  在面条彻底凉下来之前,程半梨快速吃完了这份夜宵。
  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她就没有回自己家,和秦燃一起上楼,在相邻的房间门口挥手道晚安。
  程半梨走进浴室准备洗澡,她之前在这里放了旅行装的洗浴用品,还没用完。
  但她这次不打算用自己的东西,而是从架子上拿了秦燃以前买了放在这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她自己的沐浴露洗完身上滑溜溜的,可秦燃似乎偏爱比较清爽的浴液,用水一冲就没了,残留在身上的气息也很淡。
  裹着干发帽从浴室出来,程半梨按部就班地护肤,涂护发精油和身体乳。
  她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清甜的紫藤花香中,隐约可以分辨出和秦燃身上很相似的清冽气息,仿佛微凉的雪意落在睫上,很轻很淡,但存在感让人不容忽视。
  程半梨身子向后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茫然地眨了眨眼,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为什么会突然想尝试和小燃一样的洗浴用品呢?
  身上有和他相似的味道,似乎会让她觉得开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因为这样更像一家人么?
  还有一件事也让程半梨稍微有些在意。
  刚才刷牙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有奇怪的痕迹。
  像几颗浅红色的小草莓印,出现在锁骨上方的细带附近。
  是怎么来的呢?
  -
  回到自己房间,秦燃拿出之前没缝完的乌龟熊和剩余的布料,继续坐在桌前认真地缝制。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专注地投入进去,没有出现幻觉,也没有分神扎破自己的手。
  晚上,秦燃没再梦到紫藤树。

  昨晚那件事似乎起了作用,他的病暂时痊愈,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第二天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程半梨还穿着昨天的针织衫,低低的衣领遮不住脖子上的红痕。
  虽然颜色比起昨天淡去不少,但离得近依然能看到浅浅的痕迹。
  秦燃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往她颈间瞥,暗自猜测她有没有起疑。
  察觉到他的视线,程半梨问他:“你在看什么?”
  秦燃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恢复镇定,找到了借口:“房间里有蚊子么?”
  程半梨顿了顿,低头喝他煮的杂粮粥,“唔,好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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