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暴虐的诅咒之王会带你一起“散步”。
最开始是他一个人随性地清理花园的“杂草”,用余光观察你的反应,发出戏谑的嘲笑。
后来宿傩会要求你也参与其中。
他让你坐在他的手臂上,将你抱在怀中,用那只大手扣住你的手腕,以拇指按住你的掌心,粗糙的指腹沿着你手背的血管缓慢地向指跟处滑动,不断聚集的咒力最后在你的掌心中凝成一把形状诡异的刀具,兴致勃勃地建议说:
“别用那种寒酸的匕首逗我发笑了。”
“刀刃要这么做才更加锋利啊……”
“或者你可以试着再有想象力一点,用你那双贪婪的小手直接猎食。”
他懒洋洋地将下巴抵在你的肩上,以性感的薄唇蹭过你的耳朵,用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提出任性的要求:
“是啊,弄得乱七八糟一点。”
“再加把劲儿,你能做到的吧?”
应该从哪里下刀。
应该如何何发力。
因为宿傩希望你这么做,他开口时吐息扫过你的脖颈,火热滚烫带着满满的血腥气,仿佛猛兽露出了獠牙那般,叫人心生恐惧,叫人心头发颤——
如果不照做的话,死的人就会是你。
所以你又开始了。
颤抖着将木盒举向眼前的目标。
杀掉了,又杀掉了很多东西。
两面宿傩带你“散步”时教给你的东西,不是用和夏油杰在一起的,为了体现巫女圣洁和正直,绞尽脑汁让工作变得漂亮,勉勉强强模仿桔梗的动作,用血酒化成“破魔之箭”的形状。
而是更加自由、难以捉摸、充满想象力的。
只要舍弃作为“巫女”可怜可爱的姿态,全心全意追求脑海中美艳的红椿,就能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
像是在玩弄一块柔软的黏土,自由地变换酒液的形态,动作从碾压、刺穿、撕扯来回切换,依据想要切割的部位不断调整刀刃的弧度与厚度。
如果被近身就将浓缩的血酒化为宿傩曾经让你握住的刀具。
如果血酒用尽,就伸出这双手。
因为你是擅长将灵魂收拢禁锢的“巫女”,反过来也可以拉扯撕碎灵魂。
被你碰到的话,灵魂会直接被你的咒力干扰,精神由此陷入混乱,保命的术式也会中断几秒。
然后你就可以将指尖肆意地嵌入猎物的皮肤了。
这可不是“巫女”的姿态啊……
如果情况允许,你压根不想让惠看到这种诅咒之王教育出来的战斗方式。
但没办法,惠要成为术士,要跟宿傩战斗的话必须习惯这种强度才行吧?
……
你过去常常一不小心就弄得满手鲜血。
今天也是这样,有和夏油搭档的两年经历,你非常熟悉“召唤师”作战的套路,而且惠还没有那么强。
为了让惠切身体验到诅咒的可怕之处,你在“散步”的过程中割开了他的皮肤,刺穿了他的肩膀,还不断抽走他的血液让他陷入衰弱。
一不小心,你的手掌就被伏黑惠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浸润了。
你沉默地走向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少年,无比怜爱地捧起惠的脸颊,隔着黑纱发出悲切的感叹声:
“惠,如果想要保护我的话,可不能连我都打不过呀。”
“加油,加油,再努力一点。站起来……”
太可怜了。
他因为伤口处的诅咒以及你对灵魂的干扰陷入了短暂的麻痹状态。
那种可怜的样子让你想起了那些为你战死前奄奄一息的“小动物”。
它们浑身是伤倒在你和敌人之间,只能以眷恋的眼神凝望着你,发出些无助的呜咽。
你不是擅长治愈的诅咒,比起大费周章地浪费咒力为他们治疗致死的伤势,对于战败的孩子,你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干脆利落地收回给予的“爱意”,直接将它们的身体融化为血酒的材料,召唤出杀伤力强劲的刀刃削断欲将上前的敌人的腿,然后让它补上空缺的位置。
你的“小动物”换了一批又一批,当时只有“大眼”和“阿壶”还留在你的身旁。
惠应该不想变成没有用的孩子吧?
“脱兔。”
突然出现的兔子挤占了你与惠之间的空隙,强行推开了你的手臂。
得以喘息的少年终于有了再次发起挑战的可能。
惠已经很努力了,而且目标还是为了保护你,他这种充满毅力的行为让人感到十分欣慰。
你又在笑了。
虽然过程有些严厉、有些残酷,但惠的确好好地成长起来了。
第60章
作为合格的家长, 要公平公正地给予每个孩子足够的关爱,除了和惠“散步”,你还会留出很多时间和津美纪交流。
性格使然,你对家人摆不出大人的架子。经过九年的相处, 比起成为津美纪的宽厚仁爱继母, 你更像是个比她大不了三五岁的姐姐, 使她能毫无芥蒂地同你分享日常的各种琐碎。
事无巨细, 从班上帅气的男生说到社团有趣的活动, 然后每次出门前,她都会认真地向你汇报日程安排:
“椿姐姐,今晚我可能晚点回来。”
“晚上能帮我留个门么?”
“是这样的, 社团今晚要在八十八桥下举办试胆大会,跟我关系比较好的两个后辈都要去, 我有点不放心他们。”
鲤之口峡谷八十八桥。
连接峡谷两端的老旧大桥周围都是荒地, 环境幽静而偏僻, 常有年轻人去那里探险寻刺激。
作为有名的灵异圣地, 那里积攒了不少负面情绪。
好在五条悟为了训练伏黑惠,早已带着他将周围的诅咒清了又清作为正式任务前的练手,所以危险性实并不大。
但津美纪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在咒灵横行的现代社会,你希望她能养成对灵异地点绕着走的好习惯。
关心后辈的津美纪十分善良。
善良比自私自利更好,它是一种珍惜美好的品质,无用的你正是因为他人的慈悲才能苟活于世。
但——
正在厨房准备咖喱材料的你悄悄抿起了嘴唇。
“可以呀, 因为最近一直在下雨, 我睡得不太好。津美纪回来的时候,我应该还醒着,刚好可以给你开门, 不要顾虑我,放心去玩吧。”
你疲惫地打了个哈切,手中的菜刀因此微微偏移,从案板上的土豆滑向了你按在土豆上的手指:
“割到手指了,好痛,我真是笨手笨脚的……”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你的手指。
不只是割开皮肤,而是切,切得更深,溢出足够多的鲜血。
多到让津美纪焦急地发出呼喊:
“我这就去给你拿急救箱!”
你沉默地注视着津美纪手忙脚乱的模样,在她为你包扎伤口之前,前一步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巧妙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然后你露出恍惚的笑容解释说:
“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这不过小伤而已只要舔舔就好了。”
“……只要熬过这段雨季就可以了。”
津美纪最终在家人和后辈之间选择了家人。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要去医生那里看看么?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不要理会别人,陪着你就好了。
为了让你能睡个好觉,这段时间夜里津美纪都将陪你一同过夜。
这才是你的好孩子。
根据第二天的结果来看,你的阻拦是正确的。
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擅自探险。
在夏油杰去世后,全国各地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因为诅咒陷入昏迷者,造成该现象的诅咒正体不明、来源不明,唯一的共同点是被咒者额头会出现奇异的黑色咒纹。
去八十八桥参加试胆大会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惨遭昏迷诅咒。
而乖乖呆在家里的津美纪得以幸免遇难。
而且你没有骗津美纪,埼玉县的夏季受到东南季候风的影响,多雨且闷热,最近一直在下雨。一到雨天你就感到心烦。
你在雨天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不拥抱什么就会觉得空虚和压抑。
在被你拥抱过的人选之中,你对一年一换的“丈夫们”毫无印象。
夏油杰成为过去。
因为讨厌疼痛,之前腹部再次被刺穿的感觉太讨厌了,连“真人”的面庞都变得模糊
只有宿傩的脸似乎随着封印即将解除而清晰。
他的确像是猫,喜怒无常、站在高处,然后同样讨厌这样不干不脆的的天气。
在一片湿润阴冷的水汽中,唯有黑色的太阳身边却是干燥而炙热的。
在你们相处的七十年内,宿傩从不在雨天出门。
你有足够的时间腻在宿傩身边——
将我燃烧吧。
把这些湿润的眼泪一并蒸干。
让我从这些令人厌烦的琐事中解脱出来。
毕竟你还有口嚼酒的保护,再怎么糟糕也不至于死亡。
直到失去四魂之玉,又被宿傩看穿一切,你也成了他手下“没用的小东西”。
你认同弱肉强食的观念,会把没用的“小动物”吃进肚子里,自然也接受了自己会被强者残酷对待的命运。
顶多在跑路前用嘴向他确认——
“我爱您……”
【那你呢?】
那时候你什么也没有问到。所以你跑了,觉得宿傩被讨伐死得彻彻底底也跟你没有关系。
没关系,只要你足够努力,你总能想办法找到新的丈夫的。
一定会有更出色的男人的,
没有。
一个男人丢下你离开了,一个男人忙得要命,还有一个男孩还是未成熟的果实,你无法对他下手。
好寂寞、好寂寞。
你有了一个全听你做主的家,你保护了你的“家人”,你预定了某人今后的人生。但你现在也没有感到满足。
可能作为女人除了心灵,你还需要肉。体上的满足吧?
你准备寻找别的方法补足自己。
现在是信息时代,因为社交网络的存在,人与人之间距离疏远但联系却可以异常紧密。你不可能再像往常那样去战场拾荒,利用将死之人缓解自己的寂寞。
你只能另辟蹊径。
正当你思考着要怎么解决现在的困境时,五条悟按响了你家的门铃。
拥有六眼他被派去查看那些昏迷者的情况,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只在电话里义正言辞地指责了你“家暴”的行为,直到今天才找到时间当面和你谈谈惠身上的伤口。
在电话通知和见面之间有相当长的一段缓冲时间,足够你思考应对五条悟的方法。
“真是吓死人了,硝子把照片发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你们家遭到一级咒灵袭击了。”
你第一时间为归家的男人打开了房门,沉默地忍耐了他劈头盖脸的吐槽,在接过他递来的伴手礼之后,以小心翼翼的语气讨好道:
“太,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多天没见,你看起来好辛苦……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风尘仆仆的五条悟明显愣了一瞬,他下意识回了一句“可以吧”,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一些,整个人被你推向了浴室的方向。
但洗澡修整不妨碍他继续开口抱怨,走了两步之后,发呆的五条悟明显缓过了味儿,他扭过头看着你继续说道:
“明明之前说我训练方式太严苛了,结果亲自动起手来比谁都狠。”
“我还担心你太溺爱孩子了,但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你抬头瞄了他一眼便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接着一边把他往前推,一边询问说:“那个,你洗完澡想吃牛奶布丁还是奶油蛋糕?”
这转移注意力的小手段十分笨拙,引起了五条悟的不满。
他干脆利落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体,朝你伸出手指,一把揪住了你的脸蛋,惩戒性地施加了一些力度。
“小椿妹妹,撒娇是不行的哦,要好好回答问题才行。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仿佛长久的苦恼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的疑问打开了你的话匣子。
被掐住脸蛋后,你可怜巴巴地瞧着五条悟,眼圈迅速地红了起来:
“因为我好害怕……”
“接到电话后,我一直担心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我不想被你讨厌,我想做一点让你开心的事情。”
你呜咽着对方才的行径做出解释,然后以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表达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