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荷有恃无恐,砸坏了更好,赔她一辆新车!
……
到达昨晚吃饭的老城区,用时一小时。
这还是最快的速度,不然从乔宅驶来,最起码两小时车程。
雁北开车野,加上闯了五个红灯,才勉强获得这种时速。
一路心跳过快,大声要求电话那头的人,“不管找没找到,先报警!”
“不好吧——也许只是我看错了呢!”是蒋大伟。
他傍晚要到店里开工,路过十三中附近时,看到江倾被一帮人围堵。
等他走近,那帮人却又集体失踪,他心头直打鼓,打电话将纪荷叫了出来。
毕竟是她朋友。看起来关系还很好。
纪荷头痛,淡声,“你说得对。”然后吩咐,“你先回店里忙,马上上客了,不能让秋月一个人顶。我已经到了。”
“好的,你有事立即打电话,我带人过来。”
“行。”
太奇怪了。
江倾单独来这里干什么?
堵他的人是谁?
温以彤被吓成那德性还有力气叫人纠缠?
是乔开宇?
在干爸生日这天,让她暴跳如雷,好抓住她把柄?
纪荷头疼欲裂,她脑中有一万种猜测,却得不到一种准确的答案。
下车后,和雁北在老城区火爆的学区房区块打转。
大概半个多小时,在一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楼房前,找到人。
“你来这儿干什么!”纪荷一眼瞄到在铁楼梯下坐着,上衣敞开大半,狼狈不堪的男人,走过去第一句就是质问。
他竟然还有心思和旁边看他热闹的老奶奶聊天,一直到她发声,才发现她到来似的,挑起浓眉,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纪荷不可置信重复他这句,往他面前多站一步,弯腰,伸手指他,“现在是你该解释,为什么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和人打架?”
“我没打架。”江倾若无其事站起身,虽然他狼狈不堪,衬衣西裤都沾满灰尘,像在地上打过滚一般,但动作潇洒,从裤兜掏出烟盒时,无意瞄到雁北在旁站着,挺友善,整个烟盒冲着对方,“抽么。”
雁北古铜色脸庞面无表情,瞧他一眼,冷声,“不用。”
江倾乐了,似乎受到挑衅,神情变化比见到纪荷时还明显了一分,扭头,笑问她,“这哥们谁?”
轻淡口吻,不罢休眼神,这么双管齐下的对着她。
纪荷拒绝不了他,僵硬扯唇角,“我弟弟。你管这么多。”
“我比他大,给他递烟。纪荷……”他低头划亮柏木火柴,眼神、声音与烟雾一起升腾,直戳戳的问她,“……我什么时候这么纡尊降贵过?”
第43章 蛊 夜色中的偷拍。
纪荷头痛不已。
调转视线, 看旁边大卡车上忙碌的卸货场景,对雁北低声,“叫江哥。”
雁北帅脸一皱, 抗拒明显。
“不然我叫你哥?”江倾弹了一下烟灰,笑意淡淡。
“行了。”纪荷回过视线,望进他高深莫测的笑眼, “你还长人家好几岁,有这么逗人的?”
江倾没收敛, 奇笑问,“谁让你来这儿的?来了, 一通莫名其妙火?”
“蒋大伟打电话说看到你在附近被一帮人围堵,我以为是温以彤叫的人, 不放心过来看看。”
“我这待了一个多小时,真有事, 等你来直接收尸。”他表情轻淡,和她的风尘仆仆截然相反。
纪荷深吸一口气, 使自己冷静:“你是警察,我只是辅助,你该保护自己, 对自己生命负责。”
“我是对自己负责。你莫名其妙跑来。”江倾咄咄逼人,“这也干我的事?”
“不干你事。”纪荷苦涩, “下次我不来就是。”
“随你。”
“……”她心口像被大石撞了一记,闷沉疼痛,脸上若无其事, 为这两天自己一系列的失误做挽回。
随意口吻建议,“你还是报警吧,三番两次被人袭击, 可能和你工作有关。”
“你又凭什么管。”
“我只是建议。”纪荷说,“感觉和温以彤没关系。那天她只说要毁掉你工作,没提危及生命的事。她也不敢,江董事长在那里震着。”
他干脆不接话了。沉默睨着她,抽烟。
纪荷眼神回避,低声,“时候不早了。你要没大事,回去换个衣服,下次……工作时再见。”
音落。
转身,沿原路离去。
身后始终没动静,可能从另一条路离开,也可能隔着烟雾观察她复杂的背影。
为最后一种猜测,纪荷挺直了背,一丝不敢耽搁,迅速绕出歪歪扭扭小巷。
上了车,对着老城区阴暗的天光发怔。
雁北在副驾系好安全带,她还是那副出神样子,径自恼火,“他到底什么人?为了他,你得罪乔开宇,一路上生死时速,没得一句好,处处被争锋相对。”
纪荷啼笑皆非,怎么跟这傻小子形容他到底什么人?
复杂深奥,连她都避之不及的问题。
“是我不对。”只好系上安全带,脸色尽量放松,双手在方向盘上握紧,叹出一声笑,“我自己先质问的他,语气不好。他没发飙算可贵了。”
雁北心中堵了一口恶气,不便发作。
认识她到现在,没这么低声下气伺候过人。
末了,还给人说好话。
那男的,除了有点好皮相感觉一无是处。她却兴师动众到如此?
一路无言。返回到澜园。
纪荷下车撞门的动静,预示了她接下来有一场铺天盖地的风暴要发作。
……
晚上六点,江倾回到沈家。
沈局原本住公安家属院,后来沈清丧夫,偌大的房子只剩母女二人和肚中一个遗腹子,特别冷清。
老两口干脆从家属院搬出,到女儿对门买了房子。
一梯二户,两边门都敞开着。
沈清那边人声多,江倾掐了烟,走过去。
小孩儿过生日,请了一堆亲朋好友,客厅笑闹声此起彼伏。
他一到,沈清大女儿,今日的寿星林圆圆小朋友热情的在门口迎接他。
江倾将一个一米高的皮卡丘递给她,包装精致的纸盒落在地上比她人高,小姑娘兴奋的在里面猛蹭,一个劲儿地叫“江爸爸”。
“怎么才来?”沈局穿着便衣,头发没打理,比工作时的制服笔挺多了几分亲切随和。
江倾被林圆圆拉着在桌前坐下,并派了一碟精心保存着的蛋糕,让他品尝。
“蛋糕都切过了。”沈局皱眉,不看不知道,一细看吓一跳,“你这身上皱巴巴的,没礼物就算了,非要去买,跌倒了?”
“您是老刑警,跌是这种痕迹?”江倾没好气,香甜的蛋糕都化不了脸上的阴沉。
沈局意味深长,“你小心。以自己安全为首要任务。”
江倾没答,迅速吃完一大块蛋糕,几乎被腻着。然后问林圆圆,“妈妈呢?”
“给一楼的王奶奶送蛋糕去了。”
“行。江爸带你去接妈妈?”
“好啊!”小家伙高兴到手舞足蹈。
江倾没带过小孩,也不稀得那玩意儿,林圆圆是例外,穿着小裙子朝人跑来时人心都化了,伸手一捞小姑娘的腿肚,从地上抱起。
林圆圆配合搂住他后颈,喊了一声,“出发!”
屋子里都是人,有沈林两家亲属,也有夫妻双方的朋友,而朋友之中男性最多,都是林圆圆的各种姓开头的爸爸们……
爸爸们看到江倾将女儿抱走,纷纷起哄,说江爸爸才是宝爸爸,其他都是草爸爸。
林圆圆竟然回了一句“远香近臭”,乐到江倾直道歉,“以后经常来看你,就不会远了,嗯?”
“好啊。”林圆圆埋着脑袋,露出雪白牙齿笑,小手指在江倾胸前捏来捏去。
江倾带人乘电梯,十楼到一楼,转瞬间。
外头气温上升,散步的人群密集。
林圆圆嘴巴歇不住,跟他说起在空军家属院的事,什么和小朋友玩、吃过饭骑爸爸肩头摘果子、幼儿园活动日军爸爸们来参加……
“他们好厉害,抢着做第一,不过还是我爸爸更胜一筹啦,他总给我拿奖状!”
江倾忽然问,“你穿得裙子,裤子?”
林圆圆揪揪自己的小半裙,“里面带短裤啊。”
音落,她就倏然飞了起来,比在他胸膛的位置还高,一下飞到他肩膀。
林圆圆惊讶大笑,“江爸爸——江爸爸——”
“坐好了。”江倾拍拍小姑娘的膝盖,给整理了一下裙摆,接着握住她两脚腕,“摘果子去——”
小区种满李子树,正是五月丰收时节。
红红的果实坠弯枝头。
鉴于林圆圆笑声过大,惹来无数路人眼光,江倾一个没结婚的大男人有点矜持,笑斥一声,“给我小声!”
“啊啊——你比爸爸高!好玩、好怕!”
空军飞行员对身高有严格控制,林深当然不可能有江倾的高度,他顶着孩子还得弯腰,不然得撞着人,终于到了一块人迹罕至的健身角,停在一颗高大李子树下,笑问,“到底好玩还是好怕?”
“好玩!”
“那玩个够。”江倾停在树下,单手拉着娃的脚腕,一边空闲的手到兜里掏烟,半秒后才想起,在孩子面前不宜抽烟,于是,百无聊赖等待。
身后偶尔路过散步的住户,他干脆背过身,省得面对人家好奇的打量。
饶是如此,该打扰还是打扰。
“江秘书?”
江倾扭头,看到夜色下一个白裙女孩从茂密的竹林小道上过来。
“晓晨?”他稍稍拧眉。
“你们怎么下来了?”白晓晨和正在采果子的林圆圆打招呼,顺道伸手将孩子手里的战果,接到掌心来。
白厅和沈局是老同僚,关系匪浅。
白晓晨来林圆圆生日会情理当中,而且她和沈清关系亲密,刚才还陪着沈清一起去的一楼,现在落单……
江倾问她怎么回事。
林圆圆先抢先,“我们找妈妈啊,不过江爸爸让我先采完果子。”
“这么多,你采的完吗?”白晓晨笑出声。
这么一笑,江倾才注意到这姑娘之前是红着眼的,于是发生什么,不言而喻,抬手将林圆圆从肩头接下来,他叮嘱,“跟姐姐先玩。”
“在哪里。”又问白晓晨。
白晓晨眼眶红着,抬眸深深凝着他,夜色无边,只有一盏昏暗的静逸路灯照亮他英挺五官。
遥不可及,又明明近在迟尺。
这种感觉令白晓晨百爪挠心,心酸又嫉妒,哽声,“在那排竹子后面。”
“看好圆圆。”绕过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江倾抬步往竹子后面走。
他身形英挺,从人行道上穿越时,两名路人不由自主让路,待他走远,两名路人还在掩嘴笑,“好帅啊!”
竹子深处,安了一排座椅。
塑胶软垫在夜色中看不出本色。
一盏恰到好处给人遮掩的微灯,冰冷伫立,
椅子上,大着肚子的沈清僵坐。手背上全是由眼泪反射出的莹光。
头垂着,后颈在昏暗无边中纤弱发颤。
“嫂子。”江倾居高临下叫她。
沈清一惊,即使他走到跟前也才是刚发现,第一个动作是掩饰,抬头,嘴角下意识扯出笑意,一出口的哽声却全然暴露,“你来了……”
她立时捂住口。难堪笑着,不知如何是好。
江倾半蹲下,身高优势,几乎与她平视,一双漆黑的眼深邃温柔,“我不知道怎么劝。但你要是想哭,就大声哭。”
做为老人的女儿,孩子的母亲,沈清不是一个人在活。
水一样淹没来的悲伤只能强行压抑。
大声哭,是奢望。
“江倾……别告诉其他人……”说完,失声痛哭,整个身子垂弯下去。
“会压到肚子。”江倾抬起身,弯腰,伸出自己掌心,“你趴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