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丁律律
丁律律  发于:2021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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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不急不缓,深情告白,“接下来的话,我以党性人格起誓。”
  他以党性人格……
  “我爱你。终身爱你。”
  掷地有声。
  “江倾……”她都知道啊,何必多说……
  “允许你维修、退货。不满意,随时踹我,毫无怨言。”
  “有幸伴一生,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请求你嫁给我,这辈子,共度余生。纪荷……”
  浓烈至暗的玫瑰上有一枚钻戒,璀璨夺目。
  他举起玫瑰,黑瞳仁里难得忐忑。
  可惜纪荷看不清。
  不过能推断他情绪的一二,她自己特别激动,语不成调,点了下头,“好……”
  “你该说愿意。”
  “我愿意。”
  他狂了,立刻将玫瑰塞给她,接着取下钻戒,往她一只手的无名指套。
  没有温柔,没有含蓄,套完后纪荷手指痛。
  他猛地按住她腰肢,掌心上下不住摩挲她背。
  “纪荷……”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纪荷听出他在痛苦,明明是欢天喜地的事,他声音抖,搂抱的力量也几乎变形。
  像要将自己塞进他身体里一般。
  纪荷于是两手勾住他后颈。
  没有事先排练的极度熟练两人就吻到了一起。
  旁边人尚未反应过来,喊着让他们亲一个。
  定睛一看,两人却早已难舍难分。
  江倾的吻相当霸道,一手揽腰,一手在她脸颊上挪动。
  除了唇,他拇指也似抒情,热烈程度不下于热吻。
  纪荷埋进他胸膛。
  一吻结束。
  余韵悠长。
  这一刻,提前天荒地老。
  ……
  求婚仪式结束,一大票的亲友在泰国玩了一周,准备集体打道回府。
  这一趟,江倾大手笔。
  看上去只是这一周的事情,实际上在两个月前就准备。
  主要约人。
  亲友们时间不一,要全部聚集在求婚那天出现,难如登天。
  同时财力得跟上。
  包机来回,吃喝玩乐免单,里里外外花了几百万。
  纪荷当晚看到他率众出现时,为了使自己不落入庸俗,强行将“这得多少钱”变成“谢谢大家谢谢江倾”……
  事后和他算账时,又哭又笑。
  身为一个女人,勤勤恳恳在外面挣钱的女人,她认为自己和江倾的水平实在无法这般。
  他当时不以为然的搂着她说,江昀震花钱,用不着替他心疼。
  纪荷惊了。
  江倾笑,啄吻她鼻梁,怂恿着,“一定跟他多要彩礼。要来自己存着。”又说,“娶儿媳妇怎么可能不花钱?”
  她和江昀震的关系一向僵。
  江倾说,“他让你不高兴,过年我就不回去。让他自己过。哭都没地方哭。”
  纪荷听他暗算自己父亲的那语气,实在忍俊不禁。
  心里和江董事长的那点前尘往事一下烟消云散。
  有时候不是非要对方道歉,而是一个态度。
  江昀震能亲自来泰国参加这场求婚仪式,纪荷心里已经放下了。
  何况将人家最爱的独子拿捏在手心,她赚到做梦都笑醒,以后还愁斗不过对方吗?
  主要江倾也会来事儿。
  没有理由的站她。
  近乎到盲目。
  纪荷心里高兴,一高兴,其他的无所谓。
  估计江倾也是打得这算盘。
  他“死而复生”,自己又做了父亲,早体谅做父亲的立场,对江昀震失了恨,为人子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明知纪荷明事理,他嘴上再嫌弃江昀震,纪荷也不会拿对方怎么样,反而有退有进,恢复和睦。
  这就是他啊。
  纪荷愿意被他哄一辈子。
  ……
  离开泰国的当天,江倾接到一通电话,在去机场的路上。
  突然跟纪荷抱歉说,“我得办件事。你们先去机场。”
  “来得及吗?”纪荷担心,怕他赶不上飞机。
  虽然是包机回国,但航线都是提前划好的。
  他表示没问题,一小时内一定赶到。
  纪荷目送他下车。
  看他挺拔背影上了一辆黑色陆地巡洋舰。
  是金苍浩的车。
  对方与他们在酒店外面分别,竟然又驱车赶来,肯定发生不小的事。
  纪荷好奇,却也没办法,只好让司机开车,驶往机场。
  ……
  黑色陆地巡洋舰从机场高速下来,疾驰向泰国最偏僻的一座戒备森严监狱。
  这座监狱在泰国历史上充满血腥恐怖的一面,曾有三百多名犯人集体越狱,杀死上百名警察,惨不忍睹。
  周遭的村庄早已搬迁。
  为防止那种事故再度发生,泰国政府将这座叫安卡的监狱升级为一级防卫。
  后来成为专门关押罪大恶极之徒的地方。
  里面充满着毒枭、杀人磨头、政治经济重犯,犯人们每天蹲在号子里,不见天日,难得放风与劳作也是脚镣加身,几十名警察盯梢,枪口对准。
  没有民主,没有改造。
  活在里面的人就是等死。
  金苍浩领着江倾下车。
  在阴森高大院墙外的哨所前等待。
  江倾没有说话。
  从离开他们母子、上车开始。
  一言不发。
  除了抽烟就是抽烟。
  此刻到了外面,连烟都抽不下去,拿拇食指就着猩红的火头、眼皮没眨一下的碾灭。
  他穿一身黑衣,身长玉立。
  金苍浩和里面人沟通好,眼神示意他,可以进去。
  他抬眸,深深望了一眼打开门后,暗无天日的狭长甬道。
  眉心轻皱。
  跟着里面人进去。
  一路穿绕,像进了迷宫。
  给人的感觉就是压抑。
  四周高墙装了几百台摄像头,背着枪的狱警森严警卫,高瓦数的探照灯随处可见。
  到了一间墙壁厚实,隔着一面钢筋网的房间。
  其他人出去,江倾一个人坐在钢筋网前。
  过了大概五分钟,沉重的脚镣声压抑的而来。
  江倾抬头,黑眸一瞬不瞬,似平静非平静,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来人。
  对方身形瘦削,露在囚服外的双手和脖颈明显见沧桑,一张脸不复当年贵气,架着无框镜片的眼却一如既往。
  犀利、智慧、深藏不露。
  “找你很费劲啊。”对方在坐下后,仍然不动声色的脸对着江倾。
  他笑了一下,只有一下,之后又是那样一瞬不瞬的似静似不静眼神,望着对方,“没话跟我说?或者带话?”
  对方嘴角扯了一下,镜片下的眸光有着他年岁积淀下来的沉稳魅力,哪怕他穿着囚服,背后被人持枪抵着脑袋。
  一笑时,云淡风轻,好似只是在度假中,随便见了一个小辈。
  江倾年轻气盛,在外面叱咤风云,在有的老`江湖、比如乔景良的面前,克制力不堪一击。
  他直接讽刺,“以为你死了,害我背上一份还不了的救命之恩,结果你在这里蹲苦牢,干什么?让我内疚?还是让你女儿生不如死?”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提到纪荷,江倾没法儿平静。
  好在里面坐着的人也被震开了外皮。
  乔景良,没错,这人是乔景良。
  化成灰江倾都没法忘。
  对方对他的吼声不屑一顾,只忽然目光一震,盯着他左手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戒指呢?”
  声音震颤。
  他脸上历经风霜,眼睛却是那样的慈爱,哪怕纪荷不在这里,原本该属于她丈夫的婚戒去向,深深牵动他。
  江倾抬起手掌,晃了晃,“离婚了。”
  “为什么。”乔景良仍然极力维持平静。
  “就是离了。过不下去。”江倾这时候云淡风气起来,在椅子上一靠,甚至掏出一支烟点燃,“你辛辛苦苦换来我的平安,有什么用,我和她还是离婚了,她享受不到你的成果。你以为你这辈子都奉献给她了,其实屁都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倾!”乔景良发怒,目光动荡。
  江倾笑,将他的怒气不当一回事,“我这趟来是告诉你——你真的不值得!”
  忽然,将唇中烟碾灭,江倾换了一副脸色,变得暗无天日般,“一点不值得她为你难过——你算什么父亲!”
  “你知道了。”乔景良眼中立时起雾,轻轻扯唇角笑了一声。
  “当然知道。”江倾说,“我在这边待了三年,没一点手段今天也见不到你不是吗?你,千辛万苦躲来这个地方,换了名字,做到这种地步,是躲谁?躲找了你十几年、在你身边快十年,你都不认的亲生女儿吗!”
  江倾摇头,为她不值,“我回国后,想过各种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我愧疚,你知道,我做的事上瞒父母、下骗妻儿,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瞬间忘了所有设想,因为没有哪一种有真实的更残忍。我痛不欲生……”
  “既然痛不欲生,就该理解我。”乔景良漫不经心打断,“这一辈子,我无颜认她。”
  “你不是无颜,你是懦夫。”江倾站起身,眼睛深红着回忆,“有一天,我给她做了一碗面,她还没吃,看到就猛然落泪,我回国后那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泪水汹涌,我敢说,你当时在场,你一定想方设想安慰她。可惜,你永远不会在场。以后,我也不会做鸡丝面给她,永远不会。”
  乔景良没了一开始的镇定,他最后的挣扎就是闭起眼帘,任泪水纵横。
  这一刻,他想起女儿三岁以前未走失的样子。
  天天黏着自己,爸爸长爸爸短。
  乔景良总是宠着她,他是个和风细雨的父亲。
  走哪儿都把女儿带着。
  小家伙还聪明,总是能让他在外面长脸。
  即使当时他地位已经非凡,功成名就,早淡看风云。可别人夸女儿时,哪怕是马屁,刻意为之,他都会觉得心花怒放。
  这样的日子太短。
  那年夏天,告别妻子,他单独带女儿回国避暑。
  相处了大概一个月,保镖突然告知,她在公园走失。
  乔景良寻寻觅觅,多年未果。
  未婚妻在第三年抑郁去世。
  妻离子散。
  乔景良终身未婚。
  十四年后,在一桩生意中,被对手报复,一刀捅在腹部,昏倒在垃圾填埋场附近。
  和她重逢。
  当时只觉得恍惚,后来连日相处,她告知他,她母亲叫黄岚音。
  乔景良恍然大悟。
  他的宝贝女儿吃尽苦头,以垃圾为伴,小小人生坎坷。
  全是自己的孽果。
  无法相认。她是女儿,也是来复仇的女儿。
  乔景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由小丫头亲手来结束,不失为一件幸事。
  只是可惜,没听她到像小时候一样叫过自己一声爸爸。
  死不瞑目,但也只能这样。
  江倾冷笑,“您醒一醒。您还有机会,为什么不将功补过?您嘴里守口如瓶的那些人,有她重要吗?”
  乔景良眼泪干涸。似乎再次固执起来。
  江倾说,“我带了任务,既然找到你,就希望你坦白从宽。”
  说着,拿出一张照片。
  是纪荷在寺庙前双手合十的一张侧影。
  穿着一身白,纯洁、遗世独立。
  乔景良睁开眼,瞬间就认出那座寺庙,是她母亲家门前的那座,再次大怒,“你让她来泰国!”
  她是鸿升二小姐。
  光乔景良个人在泰国留下的仇家都足够她喝一壶,何况加上一个江倾。
  他竟然让她来泰国。
  乔景良怒不可撤。
  江倾漫不经心,“我打拼这么些年,是为了让她能去任何地方,而不是打造牢笼,将她束缚起来。”
  乔景良讽刺,“你在利用她,让她激我,为你事业添砖加瓦。”
  江倾仔细看着这张照片,是在求婚当天,自己在她一进入曼谷就暗暗保护时拍下来的。
  冷冷一勾唇,“我是没告诉她,你活着。与其让她知道你包庇着一群罪犯,不如让她以为你死了!”
  乔景良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
  闭眼,紧抿双唇。〔銥誮〕
  江倾动之以情,“还没见过你那对龙凤胎的外孙吧?小的叫念念,是个女孩儿。”
  乔景良没反应。
  江倾说,“如果念念没有我怎么办?她将来会遇上怎样的男人共度一生?有没有后路?我可以保证,即使那个男人再爱她,都取代不了我在她身边的作用。同样,纪荷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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