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江倾,势不可挡。
纪荷被他拉了起来。
他手掌宽大,完全包住她,掌心干燥,五指与她的交叉握在一起。好几次纪荷被他握痛。
他带着她往前进攻,那些带武器的,有的甚至直接动上刀子。
纪荷说,“你放手。”
他好像没听见。
一脚踹翻一个提刀刺来的大汉。
纪荷已经快站不住,她好想瘫到在地,和秋秋他们一样躺着。但是江倾不允许。
他在哪儿,她就得在哪儿。
“说你妈逼!”她已经记不清这男人到底飚了多少句脏,他每飚一句她就看他一次,因为她实在没事可做。
他那只手的力量简直扯她不费吹灰之力,一边心里放心,他这战斗力即使带着她这个累赘也不会吃亏,一边又在敌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口干舌燥、心跳几乎停止。
“你手机在哪儿……”她问他。
江倾又握紧了她。
她发现了,自己一旦发出声音,他就会一惊,然后匆忙分神来看她,见她没事会松弛眼神;如果她身边有情况,那简直跟疯了一样,警棍挥到出现残影。
……不如松了她,一个人战斗力更加方便。
但纪荷就是甩不开他。
只好加入。
她听到他三个字,左口袋。
于是伸手进去,果然成功掏出手机,点开带密码,“密码多少!”现在不可能按到他的指纹,只有用密码。
纪荷手指头几乎发抖,努力在一片混乱中倾听他的声音……
“你生日!”
“什么?”她没听清。
现场太乱了。
“密码你生日!”
他又重复了一遍。
“好的!你撑会儿……”她兴奋地再次按开屏幕,仿佛曙光就在眼前,激动到手指头抖地更加厉害,只不过这次是喜悦地,只要打开摄像头她把这些袭警的人全部照下来……
“我生日,我生日……”才输了年份后,纪荷的手指头忽然就不听大脑使唤,顿住在屏幕上方,她的眼睛睁大,猛地抬眸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不待品味出更具体的山呼海啸般的情感,她颤抖着再次恢复冷静……
输入后四位数。成功解锁!
这时候纪荷仍然是愣了一秒的。接着才点进相机,打开摄像,她也握紧了他,十指相扣,一边举起相机,对着人群,“过来,继续过来——”
她冲着人群发狠扬声,“你们的脸全部摄下来——无法无天——殴打警察!”
江倾牵着她后撤,一直撤到普桑旁边。
他们这群人只有他们两人还站着。但战斗力百分百。
一个拿警棍,警棍的头部已满是鲜血。一个手持手机,像拿了一把长.枪。
人群就真的被震慑住了。
忽然外围起了一阵骚动。
是对方又来人了!
纪荷还来不及惊恐,倏地,情势又突变,一队至少三十多人组成的防暴警察,手持盾牌,头戴钢盔,装备齐全、气势如虹冲来。
“张队……”周开阳终于活了过来。除了防暴警,天河分局的人马也赶到。
这些人身上脏兮兮,多沾着泥巴,好像从哪个战壕爬上来一样。
路果然被挖断了!
“你们干什么?警察来的正好,把他们都抓起来,他们杀人啦!”肖朗义的母亲一介女流,还弄不清情况。
现在这个场面还有她一个女人家可叫唤的余地?
她男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留着光头,穿一身湛蓝唐装,长相凶神恶煞,但脑子显然比这母子二人好使。
他一带着人冲进来,就对一地性质不明的伤兵惊吼,“怎么回事?闹成这样?赶紧带去医院!”
他跟来的那些人明显是族中有头脑的人物,比地上的乌合之众、手段不知道高出几个层次。
一起冲上去就要扒拉人。
且尽扒拉他们自己那边的人,尤其是被江倾捆起来的肖朗义……
江倾这时候将纪荷手一松,咧嘴笑了起来,拿警棍点了点,“一个都不要放走。”
这话捅了马蜂窝。
张政带着人暴力喝着,“滚开,滚开!看谁敢动这群犯罪嫌疑人!”
防暴警察可不是吃素的,立即砰砰一阵捶,那些胆敢抢嫌疑犯的人全被捶了个惨叫,哼哧哼哧着,一起组成人墙往后退。
“这位长官,不知道怎么称呼?”肖朗义的老子显然看出谁才头儿,审时度势,这时候要来友好协商了,朝普桑边的青年一拱手。
“客气、客气,市局江倾。”江倾报了名字,比对方还要友好协商的态度。
但肖朗义的老子却一震,他大概没见过这样的警察,亦正亦邪,年纪还出奇年轻,像哪家公子哥。
他其实没猜测,江倾的确是公子哥,他老子在整个华东威名赫赫。
不过现在,他是市局的江倾。
这四个字是楚河街一霸们噩梦的开始。
“我叫肖为民。”肖为民看着自己儿子满脸血,实在不落忍,他老婆在旁边鬼叫,“是他们先杀了我的狗!”
肖为民二话不说转手一个大嘴巴,“滚回家去!”
妇人被抽倒在地,脸色倏地急转直下。大概明白现下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势了。
“肖董,您爱人可不能走。”
“你认识我?”肖为民尽量和颜悦色,虽然心里早已大惊,自己只知道对方是市局,哪个名头却一无所未知,自己的身份倒是被对方掌握。
江倾说,“肖董大名鼎鼎。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说笑,说笑。”肖为民还想说什么。
江倾却一摆摆手,“找律师来市局说。”接着对被捆地像粽子一样的肖朗义,剜了一眼。
那一眼,简直像给对方判了死刑。
肖朗义不服输地大吼大叫,“你们这些臭警察!!我要你们一个个好看!等着!你们等着!爸爸爸……”接着开始狂喊爸爸。
他爸爸眼神不忍,不住朝自己被五花大绑的儿子摆手,先安抚他,让他先去,后面他会想办法……
120的车子来了五辆。
因为进村的大路全部被阻断,都停在外面呼啦啦地响急救铃。
肖为民担心自己儿子,准备让村民将堵路的大车开走,结果有人来汇报,说有三方路口的本家兄弟被警察全部抓走了。
警方的防爆队将路口轰开,现在120已经全速往里面开。
肖为民的神情很不安。再次朝人群中的青年瞧去一眼,那股不安更加的深重了……
……
“秋秋……秋秋?”第一辆急救车接的就是秋秋。
她始终闭着眼睛,身上不见血,但就是不醒。
宗哥在一旁悔恨掉泪,说不该带秋秋一起冲来,多一个人受伤,而且普桑被掀翻时,秋秋把背包给了他,让他有了撞击缓冲。
程诵也呜呜地哽咽自责着。
周开阳断了一只食指。他虽然是摄像,不如其他记者用手指多,但正常人没有食指,等于残疾。
地上都是凌乱的碎砖、碎玻璃、还有鲜血……
纪荷在采访车那边找了一会儿没找着,在宗哥开的普桑周围也没有找着,她问周开阳在哪个位置伤得……
周开阳因为流血过多和极力忍着,脸色已经到了惨白的地步……
回答她,回答地断断续续,“好像……是……是……那边……”
纪荷依言找过去。除了满地的碎玻璃和汽油,别无其他……
忽然旁边有人吼:“找到了!这里!”
她回头望去。
看到一个医生在一个坑洼地段,拾起一根食指。
“找到了就好!”众人松一口气。
陆续的,伤者往医院送。犯罪嫌疑人则被押上警车。
一片忙乱的打扫战场景象。
纪荷回过视线,蹲在地下,从牙齿开始颤抖、一直抖到全身,倏地,愤恨拎拳头往地面砸……
在距离粗糙地面零点几公分的时候,一只大掌却猛然扣住她拳头。
纪荷眼皮颤了颤,仍是不肯抬头。
肖朗义阿斯顿马丁低矮的车头几乎覆盖住了她。
她蹲在那方,娇小的像一颗球。
如此瘦弱。
“做什么。”他声音离她挨得很近,就好像在耳畔。
纪荷有他热息就吐在自己耳孔里的错觉。她很需要人安慰,但又很抗拒人的安慰。
总之,今天糟糕极了……
她把脑袋埋地越发低……
接着簌簌脱衣服的动静,她的直觉是敏锐的,没几秒,肩头和后背就被一件衬衣罩住,冰蓝色的料子甚至连她腿都覆盖。
纪荷担心他没外衣穿,影响形象,推拒着要把衣服给他。
江倾倏地将她两个肩头一握,很用力,这下她推都没得推,只能披着他的衬衣,嗅着上面绿茶和微微烟草的混合味,百感交集。
“我今天给你们惹麻烦了。”她先抱歉。
“的确……”江倾没跟她客气,一只手掌抽出给她整理凌乱的发,她脸始终埋着,嘴角还有伤,他一来就看到了,还有衣领乱七八糟的……
她不知道她跟他说,不要闹出人命那句时,他心里想的恰好相反要把那杂种宰了……觉得亏大发了,怎么着都不算完,她是他的底线。
“我会给你讨回公道。”此时此刻,江倾知道,这一句抵千万遍我爱你。
她肩头一颤,微微回应,“嗯……”
像回应了他千万遍的我爱你。江倾看她的眼神不由更深,然后握了握她肩头。如此紧。
第15章 蛊 “你还我名节。”
救护车那边传来好消息,秋秋清醒了。
连头到尾,她昏迷了大约半小时,能及时清醒证明乐观,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
当然,现在谁都不能保证是轻微,而大家只是祈祷往好方向发展。
到了医院那边,明州台的部分领导也赶到。
周开阳立即被送进手术室进行断指再造手术。
医院全程不敢马虎,派了最精英的专家诊治。而宗哥和程诵,尤其是程诵看着吓人,满头,满肩的血,但一检查发现很幸运。
两人都是外伤。
纱布裹一圈,看起来像两具木乃伊。
纪荷一直被周开阳护着,加上自身敏捷,除了被扯掉些头发,脸上手部的小伤,倒也没大碍。
她没在医院待着,一身狼狈的跟随江倾到了市局。
现场被抓获的暴徒一共五十六人,损毁两辆车,一辆是台里采访车,一辆是宗哥和秋秋从陈颜家开出来的普桑。
当时二人已经到达陈颜家,白天她没上工,在家带着孩子,见到记者没有向前年一样拒之门外,而是很热情的迎接了他们。
不过话只起了一个头,纪荷就打来了电话。
陈颜一听与他们停车起冲突的人家是住大别墅,立即面色惨白,将事情想到最坏。
秋秋一开始不信,肖为民身为族长有头有脸还能纵容家属犯法不成?
陈颜冷笑一声,“我老公就是跟肖家人结工程款失踪,他们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宗哥一听慌了,连忙给台里打电话求助,接着开陈颜的二手普桑往事发地冲去。
现在车子被损毁,宗哥在电话里叫嚷,“让他们赔!刚好给陈颜换辆新的。”
纪荷头疼。赔也只是赔辆破普桑钱,还能多到哪里去?
陈颜母子缺的不是钱,是人,是公道。
她老公生死不明,自己身陷风尘,多少看不见的黑手掺和其中,细想叫人背脊发凉。
此刻,过道里,纪荷身穿一件男士衬衣,头发散着,一张清丽的脸,伤痕满布。
结束通话。
她起身到里面询问情况。
里面见到她,集体一讶。
刚才他们支队的老大杀气腾腾回来时,穿得竟然是一件背心,那肌肉,因为活动过、流畅结实,全是荷尔蒙的味道。
他从来没有衣衫不整、穿着随意的时候。
刑侦支队的老爷们向来是POLO衫,长裤,要不然就运动衫裤,斜挎一个包,千篇一律地干内勤的妹子们几乎毫无惊喜。
江倾来后,妹子们猜了这位领导大约有一百件衬衣,每天都不重样,办公室衣柜里塞了半柜子,而且件件精致好看。
像时装模特一样。
一开始以为老大是耍帅,后来发现他只是秉承了做秘书时的作风,衬衣西裤,严谨不失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