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是当姑姑的,得给三丫准备满月礼。
陈氏说送两件小衣裳,摆满月酒,也就两个姑姑还有李氏娘家人过来。
周氏没想着大办,买参片就花了五两银子,给稳婆半两,家里就剩下十两多银子。
怎么说生孩子都是喜事儿,把亲戚叫过来吃顿饭就行了。
顾筱选了件淡粉色的布,做了个小肚兜,上面绣了枝莲花,青碧色的荷叶,粉白色的荷花,她在屋里绣肚兜,沈羲和就在一旁看着。
沈羲和看着顾筱绣小孩子的衣裳,心里又酸又软,“你饿不饿?我买了花生糖回来。”
顾筱摇摇头,“不饿。”
沈羲和顿了顿,又道:“大嫂说你昨晚没睡,你前阵子还肚子疼来着,要多休息。”
顾筱把线咬断,这么会儿功夫就绣了一片花瓣,她道:“我睡不着,还不如把肚兜绣了。”
“睡不着就说说话。”沈羲和深吸一口气,“前天小考,我还是第一名,今天去了趟书坊,卖了三本书,我抄的书现在一本能卖二两银子。”
印的书一本二两,沈羲和抄的书跟着水涨船高,也能卖二两银子了。
沈羲和把钱袋拿出来,递给顾筱,“买艾草花了半两银子,剩下的都在这儿。”
大钱给周氏,这里面有三两多。说起来这是沈羲和的私房钱,顾筱觉得她拿着不合适。
顾筱没拿,沈羲和叹了口气,这事儿说过不止一次,顾筱不要就不要,他道:“今天是六月二十八,还有十来天就是你生辰。”
周氏买原身的时候合过八字,原身生辰是七月十三,可顾筱不是,她生日在三月十七,况且沈家就给沈老爷子和沈羲和过生辰。
七月十三本来就不是顾筱的生辰,不过也挺好的。
顾筱道:“我不过生辰。”
沈羲和:“要过,那天正好休沐,我给你过,小小,我先想想备什么生辰礼物,吃的要买,还有有生辰礼。”
沈羲和手指扣了扣桌子,“我上次去了首饰铺子,看里面的珠钗挺好……”
一根银钗,簪头是米粒大的珠子攒的花,顾筱戴着肯定好看。
顾筱把肚兜放下,“沈羲和……”
沈羲和停下,认真看着顾筱,“怎么了。”
顾筱道:“你知不知道送人生辰礼是不能提前说,不然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沈羲和怔怔地看了顾筱一会儿,“……小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一句,我心里就好生欢喜。”
顾筱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你又不是没事做,一直在屋里待着干什么,别老看着我。”
沈羲和赶紧点点头,“我知道,我这就出去,点心要记得吃。”
等沈羲和出去,顾筱把点心包打开,里面有八块花生糖,花生都是半颗半颗的,糖色金黄,顾筱咬了一口……
真是又甜又黏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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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一晃而过,中午谁都没吃好,晚上周氏让多做一点。
沈二郎没卖完的卤肉卤鸡蛋切了一盘,又下了一大锅面条,弄了一盆豇豆鸡蛋酱。
李氏吃了小碗面条,又喝了两碗鸡汤,剩下的,放井水里冰着留着明日吃。
吃完晚饭,沈二郎道:“娘,静淑刚生完,让大丫照顾她娘几天吧,摊子那儿我一个人就行。”
周氏把脸撂下,“那行,你把孩子抱回去。”
这话一出,沈二郎不敢再说什么了。
陈氏看着犯傻的沈二郎,一阵摇头。
有婆婆给看孩子,还要拨个人照顾?莫不是一只母鸡把心都吃野了。
陈氏知道现在比以前条件好,吃的也好,可想想她生三个孩子,哪回不是从鬼门关走一回。
这参片就花五两银子,还给稳婆半两,虽说是救命用,可她还是心疼。
再说家里有周氏看着,大娃二娃都是她自己带的,顾筱也常常在家,坐月子还要几个人照顾。
陈氏嫌李氏矫情,一个人把碗筷给收拾了。
等陈氏刷完碗筷,沈家烟囱又冒起烟来,沈羲和弯着腰在厨房烧水。
半锅水,咕嘟咕嘟地冒泡,沈羲和把热水舀进木桶里,拎进屋,“小小,艾草包你放哪儿了?”
第40章 镇店之宝 “水热怎么不说。……
顾筱看着沈羲和, “你干嘛,我自己能烧水。”
沈羲和把热水倒木桶里,道:“我去看书了。”
顾筱叹了口气, 从柜子里把艾草拿出来,就是沈羲和不说她也会泡脚的。
沈羲和看书,顾筱也不敢弄出太大声音来, 不过水太热,碰一下烫的很, 平时她都兑一点凉水,现在碰都碰不得。
这回估计得泡半个多时辰。
顾筱低头等着水变凉一点, 忽然之间,木桶里多了瓢凉水。
顾筱抬起头, 沈羲和半蹲着,手里还拿着水瓢。
“水热怎么不说。”沈羲和试了试水温, 又加了点热水,“这回行了。”
沈羲和把水瓢放装热水的木桶里, 起身去桌前看书,顾筱把脚放进去,水微烫, 正正好。
床与书桌离得不远,沈羲和坐的直, 像根挺拔的竹,可这竹子扎根到地里,根是朝着她的。
顾筱摇了摇头, 等水凉了就往桶里舀点热水,泡完脚,不等顾筱坐起来, 沈羲和就过来把水端了出去。
夏天天热,顾筱看了眼榻,等沈羲和回来问他,“你睡榻还习惯吗。”
沈羲和道:“习惯。”
顾筱点点头,“习惯就好,那你看书,我先睡了。”
这个天气热得很,不盖被子都行,顾筱对着墙睡,很快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窗外有蛙叫虫鸣,吵是吵了点,可又觉得安心,尤其是屋里有顾筱在。
次日,沈羲和去了书院,沈二郎带着大丫去县城卖卷饼,天热,就做了绿豆汤,里面的绿豆煮开了花,还放了不少白糖,一文钱一大碗。
顾筱起的晚了点,陈氏已经把家里收拾干净了,小奶娃有周氏带着,顾筱就去县城把漂白粉拿了回来。
张掌柜道:“我估计着这会儿缂丝扇子已经到盛京了,过个五六日就能来信了。”
送东西不比传信快,尤其是这种精贵物件,得小心护着,要传信,快马加鞭,五六日信就送到了。
顾筱道:“但愿能卖个好价钱。”
掌柜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我信上都嘱咐好了,缂丝扇子摆在那个最中央最大的地方,前几日谁问价都不卖,等观望观望再看。”
张掌柜嘿嘿笑了两声,“咱们不说好了吗,要价高者得。”
有张掌柜在,顾筱放一百个心,她拿了东西,回去的路上摘了几朵橘黄淡粉的雏菊。
在家门口,又折了几支月季花。
沈家门口的月季一簇一簇的,粉色的多,花瓣层层叠叠,还有鹅黄色的,花瓣边染了橘黄,十分可人。
顾筱摘了三朵,张掌柜拿的漂白粉她还没用过,总得先试试。
其实做永生花,直接脱水干燥也可以,只不过这样做出来的花颜色比不上鲜花颜色艳丽,脱水之后花瓣会发黄发黑。
而另一种方法就是先把花瓣漂白,漂白粉与水融合在一块,再把鲜花放进去,静置十二个时辰,花瓣的就漂成了白色。
然后再上色脱水。
若是花只有一种颜色,可以直接上色再倒吊着脱水风干,若是像那种粉白橘黄的花,颜色有过渡,染色就有考究了。
顾筱小心地把花茎花叶剪掉,然后茎的尾端穿线,倒吊在融有漂白粉水的木盆里,这里的漂白粉不知效果如何,若是不行,还得再试。
把木盆放到阴凉处,顾筱开始对着花的颜色调颜料,鲜花颜色娇俏,增一份嫌多减一分嫌少。
深浅变化才是最妙的,做好这些顾筱又做了一个用来脱水的架子,到时候把花吊上去,染好色以后通个两三天的风就成了。
剩下的一步,也是画龙点睛之笔,那便是花香。
没有花香,再像那也不是花,只不过香料还得去县城的香料铺子里一样一样闻,一样一样地调,这才是最费功夫的。
不过费了功夫,能得到颜色艳丽的永生花,也是值得,最重要的是,能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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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
小张掌柜可是一直记着他伯父的叮嘱,先冷几日,就说缂丝扇子是镇店之宝,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哪怕有人出再高的价钱也不卖。
不过,不卖是假的,谁跟钱过不去,不卖那是因为给的价太低,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一把扇子。
张掌柜嘱咐侄子,可不能见着银子找不着北。
小张掌柜不以为然,虽然说油纸伞折扇买的好,但价钱不高,一把扇子能卖多少钱,可亲眼见了,真觉美轮美奂。
小张掌柜当即就定了个琉璃罩子,把两把扇子摆在了里面。
摆上还没半日,这两柄扇子就有人问了。
张灵药时常来多宝阁,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两把扇子,“掌柜的,这扇子怎么卖?”
小张掌柜早就背好了词,“这两把缂丝扇子是不卖的,小姐要是喜欢,可以离近了看看。”
张灵药:“缂丝?”
“没错,一柄是春江花月,另一柄是西府海棠,小姐看扇子上的图案惟妙惟肖,却不是绣的,而是织的,采用通经断纬的织法,当真是费时费力。”
张灵药道:“我实在喜欢,不在意多少银子。”
小张掌柜:“不是钱的事儿,小姐,我们东家开多宝阁也不是为钱呐,一寸缂丝一寸金,织娘织出一柄扇子可不容易。”
张灵药掩唇咳了一声,“一百两一把,这两把我全都带走。”
小张掌柜心脏狂跳,左手使劲按住自己的右手,面上不动如山,“这两把扇子……我们不卖,小姐还是看看别的吧。”
跟着张灵药一起的还是那日的几个姑娘,听缂丝扇子一把一百两都不卖,纷纷瞪大了眼睛,连问都不问了。
“不如看看别的,那两柄扇子也好看的紧。”
张灵药摇摇头,曾经沧海,看过缂丝扇子就看不上别的了。
见张灵药不买,那个圆脸大眼的姑娘就买了一把绢布绣蝴蝶的,花了三十两银子。
比起一百两一把的缂丝团扇,这把可是便宜太多了。
张灵药不喜欢强人所难,可架不住喜欢,次日又过来问,“我可以再加些银子,不然您说个数,我把两把扇子都买下来。”
小张掌柜真恨不得立刻答应,“这……真不卖,小姐要是喜欢,可以多看两眼。”
正好是两把扇子,若是一把张灵药也不会如此执着,“那便算了,若是以后卖了还请掌柜帮我留着。”
而后,又有不少人问这两柄扇子,小张掌柜都是一样的话回绝。
又过了五天,来看扇子的人更多了。
盛京城的小姐夫人,都知道多宝阁有两把扇子,无论出多少银子都不卖,不仅不卖,只能远远看着,连摸都不让摸。
当然不能摸了,毕竟这扇子还要卖,谁愿意自己东西被别人摸。
那些个贵夫人手里拿着的扇子,就有玉柄,银柄的,扇面用金丝银线绣着云纹,诸景。
可却不及这两把,缂丝恍若薄雾,上面织的花纹也栩栩如生,比起金玉堆砌的贵重,更显雅致。
一位侯府夫人道:“听说英国公家的姑娘出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我再加五十两,也是真心喜欢这把扇子。”
这回小张掌柜脸上露出几分难色。
侯府夫人一看有戏,又道:“你看我也是真心喜欢……”
一位贵夫人淡淡道:“这里谁不是真心喜欢,又有谁差那五十两银子,单英国公家的小姐就来问了好几次。”
小张掌柜出了一头冷汗,这里面谁他都惹不起,还不如早几天给卖了,“这位夫人说的不错,张小姐是来问过几次。”
“这样,我差人请张小姐过来一趟……我今天若直接把扇子卖出去,那我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谁不知道英国公的岳家不差钱,这要请了张灵药过来,谁能拿的到扇子。
刹那间,各家夫人脸色都不好看。
很快,张灵药就过来了,“掌柜,扇子卖了?”
小张掌柜义正言辞道:“与其摆在这里受风尘,还不如让真正喜欢它们的人得到。”
张灵药笑了笑,“多谢,还请各位夫人行个方便,这两把扇子我来问过几次,若是卖,早就买了……”
侯府夫人勉强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