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妾——飞弄
飞弄  发于:2021年05月05日

关灯
护眼

  周玄清难以控制的心绪难宁,双臂因着拳头攥紧而微微发颤,阿年定是在某一处,不然云央不会一句话都不说的,她明显是要护着阿年。
  这时候阿年身份特殊,若是真的和周季深扯上关系,那国公府在玉京城,从此头都不能抬起来,他在昭文馆,恐怕也寸步难行。
  周玄清将德喜唤过来,仔细叮嘱一番,又递了他一封信。
  “快去快回,莫要耽搁。”
  德喜知道事情重要,连连点头,“世子,您放心。”将东西揣好,又立刻冲了出去,跑的飞快。
  周玄清闭上眼细细思索,阿年聪慧,这时候必定是知道他的处境,她一向以他为主,为他思虑周全,此时定不会来找他,这时候,她会去哪?

  他有些惊疑不定,心口跳动的厉害,她是不是出事了?
  阿年在周玄宁屋中,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重新梳洗,总算是收拾好了。
  “大小姐,莺歌还没回来,是不是云央出事了?”
  周玄宁看她满脸惊惶,如惊弓之鸟,便开始安慰她:“傻瓜,哪有那么快,别着急,云央不会有事的,放心。”
  阿年望眼欲穿,她此时满脑子全是云央被卖到了各种不堪的地方,此前她也曾见过,一个被卖进暗=娼的婢女,后来听人说,不过半年,人就被折腾没了,听说死状极惨。
  她心绪难宁,坐卧难立,云央是因为她而遭此大难,若是云央真的出事了,她该有多愧疚。
  两人一同入府,相同的经历让两人走的极近,云央从小就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说话总冒傻气,可她最喜欢缠着阿年,若是有谁欺负阿年,云央总是张开双手第一个挡在前面。
  两人总是在一处,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受罚,一起挨巴掌,想到这,阿年捂着脸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声音:“咦,世子您也在这啊?正好,夫人让您去寿安院呢……”
  阿年吓得站起身,世子怎么会到这来?可她现在实在不适合见他,若是一开始见了还好解释些,现在收拾干净了,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周玄宁明显也想到了,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随后便也出去了。
  随后阿年便听到小丫头说道:“大小姐,您也出来了?快随婢子去寿安院吧,夫人说有急事……”
  天色微沉,阿年隐隐还能听到旦角拔高的调子,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国公夫人说近些日子沉闷了太久,这戏班子会唱到晚上去。
  阿年呆呆的看着三人匆匆远去,心里松了口气,又隐隐带着失落,世子不是来找她的。
  云央现在在哪呢?阿年心中的担忧无以复加。
  好在莺歌没有耽搁太久,可阿年看着莺歌满脸凝重,心里的石头越发的沉重。
  阿年一把握住莺歌的手,不停的抖:“莺歌,云央她,她是不是被卖了?”
  莺歌皱眉,神色很是担忧,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云央已经不在内院了,外院我也不能乱走,阿年,对不起,我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阿年眼泪瞬间就砸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夺眶而出,却还是强忍悲伤摇头,哽咽道:“莺歌,谢谢你,等大小姐回来了,你帮我也谢谢她,请她帮我多想想办法,阿年日后一定会报答她的。”
  她现在得回长宁院,趁世子回来之前将自己收拾妥当,云央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她不能辜负了云央。
  她现在能做什么?云央去向不明,可她一点事都做不了。
  回长宁院的路上,那边的戏台子还未散,阿年本不想听,可那小生忽然劝了旦角一句,声若洪钟,振聋发聩。
  “君若无情你便休……”
  阿年蓦的心头一颤,眼泪差点又滴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往回走。
  急急忙忙将衣服洗好,放在火盆前烘干,阿年怔怔的看着半开的窗牖,入了夜,风也就起来了,婆娑树影看着分外凄凉。
  可再也不会有个身影,慌慌张张、絮絮叨叨的跑过来,“哎呀,又开着窗子,小心又染了风寒,哎,你现在可真是金贵了……”
  阿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滴,这时,院子外头又起了声音,阿年慌张的擦泪,将半干的衣裳重新穿好,仿若早间出长宁院一般。
  一出去就看到急匆匆的德喜,阿年还来不及说话,德喜就喊了起来:“快快,阿年,快给世子收拾些东西。”
  阿年一呆,连忙跑进了世子的正屋,一边收拾一边问:“德喜,发生什么事儿了?世子要出远门么?”
  “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世子走的很急。”
  德喜不住点头,他刚从外头办完事回来,就被告知要和世子出远门,这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侧头和阿年说道:“阿年,你别担心,没事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有人催:“德喜,快些,世子要出发了。”
  德喜连忙抬头应声,一把抓起包袱,“哎,来了来了。”
  阿年眼睁睁看着他冲了出去,连忙也跟着跑,发生了什么事儿?
  世子要走了?若是大小姐找不回云央,那云央怎么办?阿年此时深恨自己无用,又恨那害人的人太过狠毒。
  暮色四合,天色已经黑了。
  阿年堪堪跑出去,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上车的背影,周玄清今日是披着一身云纹滚边鹤氅,此时微微低首,正往车厢里钻,阿年心头陡然慌乱不已,好似这就是两人最后一面。
  “世子……”阿年情不自禁哽咽着喊了一声,心口刺痛不已,眼里雾气弥漫,眼前一片模糊。
  脑海中情不自禁的响起了方才那句戏词,‘君若无情你便休’,阿年浑身颤抖。
  周玄清才坐好,就好像听到阿年的声音,连忙一掀车厢帘子,恰好看到阿年落寞转身的背影。
  原来阿年没事,周玄清一颗又急又燥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想到阿年此时惊惶的心,周玄清就有些心疼,想下去搂着她好好安慰一番,只是……
  罢了,阿年总会等他的,等他回来了,会给她一个交代,到时候也不妨事。
  周玄清心里想着,也就松了手,帷幔落下,阿年的背影顷刻不见。
 
 
第31章 抬头的第一天
  阿年失魂落魄的回了后罩房, 她只觉魂魄无依一般浑浑噩噩的,云央不在, 世子也出远门了,这里好像是一座牢笼,囚着她的身体,动弹不得。
  连灯都未点,小厨房来人问是否要用饭,阿年拒绝了,这个时候哪里还吃得下, 那些人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很懂事的不来扰。
  后罩房越发的凄凉萧瑟,阿年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她很无措, 她不知道该找谁去帮忙, 大小姐终究是国公府的主子, 去强求也实在不妥。
  “阿年, 阿年……”
  随着几声轻悄悄的唤声,窗屉被敲了几下, 阿年专注想着自己的事情,无知无觉,神色木讷。
  “哎呀,阿年, 你怎么这么笨?”窗屉下冒出个小脑瓜, 只露出一个小额头, 头上的帽子也戴歪了,那玉饰都斜到了耳朵那。
  陈曦蕴垫脚看着阿年坐在那发呆,他太矮了, 够不到窗户,只能抬手猛敲窗棂,“阿年,笨阿年,我来啦。”
  一阵‘砰砰砰’的响声,让阿年回了神,转头一看,发现陈曦蕴正努力踮脚从窗屉的缝隙里看她。
  “阿蕴?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阿年连忙跑过去开窗,又指了指门,“门没关。”
  陈曦蕴按了按帽子,自认为小声的道:“笨阿年,这种时候,怎么能走门呢?走窗户才符合我现在的身份嘛。”
  他双手紧紧攀着窗沿,像是有话要说,阿年不得不低头凑过去,听到陈曦蕴说:“我知道云央在哪,你快些,咱们一起走,赶紧去救她。”
  一席话,让阿年如在沙漠中乍缝甘泉,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曦蕴:“阿蕴,你说的是真的么?你没有骗我?”
  陈曦蕴眉头紧皱,不赞同的看着阿年,眼里满是谴责:“阿年,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会骗你?”
  又接着道:“就是那个很讨厌的女人说的,她和外婆身边的那个老婆婆悄悄说话,被我听到了,我等莺歌睡着了才偷偷溜出来的。”
  阿年一听就明白了,一定是锦纹和徐嬷嬷,没想到,徐嬷嬷竟然也在这件事里。
  胆子也大,居然敢背着夫人和锦纹通气,心头又一阵深恨,这两个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看来周玄宁也和周玄清一起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竟是姐弟俩都去了。
  阿年此时心头火热,准备跟着阿蕴出门,谁料阿蕴却摆手:“你快些,从窗户上爬出来,咱们要悄悄的去,书里的大侠做这些事儿,可不是走正门的……”
  阿年:……
  她无法,只能拿了件厚袄子披上,又把所有值钱的首饰都包好,爬出窗户跟着阿蕴一起走了。
  阿蕴十分有气势,昂头指挥着马厩里的伙计,“快些,手脚快些,你这么慢,小心我告诉外婆。”一番颐指气使的,竟是叫那些伙计都闭上了嘴,一心给他套马车。
  阿年看的目瞪口呆,觉得阿蕴此刻确实像话本子里的大侠,深明大义。
  陈曦蕴坐上马车,吩咐去暖春园,阿年有些着急:“阿蕴,云央在哪啊?咱们去暖春园做什么?”
  其实她话未说完便明白了,但还是接到陈曦蕴一个大大地白眼,他叹了口气,“阿年你太笨了,我都后悔带你出来了,现在我们一个孩子,一个弱女子,怎么去救人?”
  又暗自靠近阿年,悄声说道:“娘亲走前吩咐了,等她回来后,就要送我去那什么学堂读书,哼,听说可累了。”
  阿年有些失望,看来阿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看他反应轻松,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周玄清怎么走的那么急?甚至来不及和她嘱咐一声。
  阿年心口微刺,又马上抛开这念头,如今云央最重要,当务之急,就是将云央救出来。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暖春园,一路畅行无阻,阿蕴有些兴奋,“叔叔真的没骗我,府里的马车可以直接进去。”
  可惜叶繁星不在这里,阿蕴发起了脾气,“叔叔呢?快去找他,我要见他,有重要的事儿,人命关天。”
  他又指着暖春园的婢女们撒气:“快些,不然我就跟叔叔告状,你们全都别想在这干了。”
  阿年叹为观止,她从小便谨小慎微,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从来没见过还可以这般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即便阿蕴只是个奶声奶气的七岁小孩子,那些下人也都不敢轻看了。
  有小厮冒头举手:“小公子,园主晚上都回家去了,而且他很久没来暖春园了。”
  阿年急忙问道:“你们园主住哪?我们自己去找他。”
  阿蕴和阿年再次上了马车重新出发,阿年已经心急如焚,之前因着没有办法,她只能绝望等待,此刻被阿蕴带出了府,那股子希望又冒了头,浑身血液沸腾。
  云央,云央,你一定不能出事。
  ……
  叶繁星和叶婉那边确实如国公夫人所料,状况很不好,就在刚刚,叶繁星听伺候的丫头说,“公子,夫人又打翻了药,不肯吃。”
  叶繁星疲累的靠在门边长长的吁了口气,似是想将那些不快和郁蹙都呼了出去,可怎么都驱散了不了那股子烦躁和倦怠。
  “再端一碗过来吧。”
  叶繁星呆怔的等在叶婉门前,看着院中小池塘边前些年栽下的柳树,枝条已经变得纤长,不知何时,竟成了绿茵如盖,只等来年春日新发,更上一层。
  无知树木都知该向上走,可屋里的母亲,却怎的只会困在这一隅之地,孤独承受着这般难捱的苦痛呢?
  叶繁星满心疲累,他自小长在国公府,是在国公夫人跟前长大的,自上次的事儿发生后,又将多年前那些陈年往事翻将出来。
  这次不止国公府受人口舌,更让他们娘俩受人耻笑,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声名,再次毁于一旦。
  不过,他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叶繁星了,见丫头端来了新熬的药,叶繁星抬手接过:“你下去吧,夫人这里我来照顾。”
  推门进去,未曾点灯,里面视线昏暗,眼前一瞬间陷入漆黑,过了几息,终于借着月色朦朦胧胧的看清了些。
  冬日里,久未开窗通风,屋中气味浑浊,隐隐约约的看到床榻上躺了个消瘦的人影。
  叶繁星将药放下,踢开脚下的杂物,走过去将窗牖推开,又将烛台上的残烛点燃,室内光线陡然明亮,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叶繁星也不动,兀自坐在床边的绣墩子上。
  “娘,起来喝药吧。”过了良久,叶繁星将药端了过来,汤匙搅拌了两下,热气袅袅。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