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少女脱贫记——潇湘碧影
潇湘碧影  发于:2021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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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转机?”杨章荣冷笑着问,“少爷你吗?”
  张意驰摇了摇头:“两年半以后,你们村要是脱贫了呢?”
  杨章荣愣了愣。
  “我觉得梅梅做得到。”张意驰微笑,“你应该相信她。”
  “毕竟,她没底气的话,可能打不过我爸妈。”
  说着,他声音渐低:“我觉得,我的长相,怎么着也够的上让她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吧。”
  杨章荣:“……”
  杨章荣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觉得,有她护着,我不敢揍你?”
  张意驰乖巧的点头:“嗯!”
  杨章荣:“艹!”
 
 
第51章 我不想放弃了      “饿了没、饿了没……
  “饿了没、饿了没?”龙向梅一阵风的卷了过来, 开口就是吐槽,“唉秀红满满非要充能干人,不要她主事吧, 她有意见。现在把合拢宴交给她,她又搞的丢三落四的。有两个灶的柴火忘添了都不知道,整整两个大蒸笼里的米粉肉和香芋全都没熟透。只能安排老人家和长辈们先吃了, 我们年轻人压后。你们要饿了,我先给你们烤两个糍粑啊。”
  “不饿。”张意驰握住了龙向梅的手, “你冷不冷?”
  “你看我气的火气上涌,还有空冷吗?”龙向梅顺势坐在了张意驰身边, 抱怨道,“主事的一乱, 那肯定全乱套了。其它的菜估计也得延后,你们真不饿?”
  杨章荣指了指桌上的虎皮凤爪道:“有它下酒。”
  龙向梅糟心的道:“我们驰宝不吃辣, 这道菜他不敢下筷子好吗?”
  杨章荣刚被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忍不住嘲讽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嫁到我们村了,小姐毛病都改了吧。”
  张意驰知道杨章荣没有恶意,于是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有人乐意惯着, 我不改。”
  杨章荣差点一口老血,把酒杯往桌上一拍, 冲龙向梅道:“管管你的人!”
  张意驰和龙向梅笑成了一团,拎着酒瓶的杨章伟摸回来,看到桌上还只有最开始放的那盘虎皮凤爪, 忍不住运气大喊了一声:“妈!!!”
  “嗳——”刘芳芸不知在哪个角落,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做么子?”
  杨章伟撂下酒瓶, 颠颠儿的顺着声音跑了过去。没多久,他一手一个盘子归来,分别装的是麻辣牛肉和蛋饺。麻辣牛肉放在了桌子正中央,而清淡无辣的蛋饺则放在了张意驰面前:“你先吃,我们不跟你抢。今天的菜基本都是辣的,你能吃的不多。”
  张意驰连忙道谢。
  杨章伟豪气的摆摆手:“梅梅算我看着长大的,你以后对她好点。”
  杨章荣在桌子底下猛踹了堂兄一脚,阴恻恻的道:“吃里扒外,狗东西!”
  “哪个狗东西?”杨春玲也跑了过来,“艾玛,累死我了。厨房乱的要死,我不管了。狗东西,快来给你姑奶奶倒杯酒!”
  一向弱鸡的打不过自己亲妹的杨章伟秒怂,乖乖的倒了杯酒,小太监似的捧到了杨春玲面前。
  杨春玲豪爽的干了,自己又拿过酒壶满了杯酒,冲龙向梅喊:“梅梅,喝!”
  “不喝。”龙向梅懒洋洋的道,“酒后容易乱性,我们驰宝还是黄花大姑娘,大年三十的祸害了他不好交代。”

  张意驰:“……”
  “少装蒜!”杨章伟不满的道,“大过年的不喝酒,你过个屁的年。”
  龙向梅挡住杨章伟手里的酒壶,沉声道:“别闹,我喝醉了,万一半夜我妈有事我看不住。”
  杨春玲皱眉:“我看满满好的差不多了,还有病根?”
  “不是,今天过年,我刚路过他们桌,她被劝的喝了几杯。”龙向梅有些烦躁,“没分寸的东西,要不是过年,我掀桌了。”
  话音刚落,杨章荣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拔腿往自己父母那桌跑。回来时脸色也有些阴,看来袁美珍那重度胃病患者也喝了。这么一闹,几个年轻人分别想着自家胆敢喝酒的老弱病残,彻底没有了玩闹的心思,忍不住凑堆抱怨起了长辈。
  直到4点多钟,混乱的后厨捋顺,没菜吃的几桌终于可以开餐。龙向梅也不用人传菜,喊着杨春玲,一人拿着个托盘冲去了后厨。小尾巴张意驰当机立断的跟在了后面,引的众人一阵哄笑。
  端菜的事张意驰帮不上忙,空手跟着去,又空手跟着回。哪知刚一落座,就被桌上几个人土匪般的行径吓了一跳。只见龙向梅四个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几个一次性塑料碗,一个个眼疾手快的抢着夹竹篓里的米粉肉,中途几双筷子还发生了激烈的对撞,直到米粉肉的篓子只剩下一个底,才肯停手。
  紧接着,龙向梅手里的塑料碗放在了张意驰面前:“做菜的人有福利,这个篓子我做了记号,里面有一副猪耳朵。我都夹给你啦!”
  张意驰咽了咽口水:“你们的年夜饭如此……生猛的吗?”
  杨春玲笑道:“莫慌,本地风俗。米粉肉都是要吃要带的,你看别的桌上,都有专门打包的碗。我们数着人头数的,每篓米粉肉够每个人吃三块带三块。我们桌上的人少,够吃,你多吃点。”
  杨章伟嫌弃的道:“只要长的好看的,你就变了个人。我特别烦你们这样肤浅的女人!”
  杨春玲横眉一扫,杨章伟果断闭嘴。
  张意驰干笑:“猪耳朵,你们要吗?”
  对面三个人齐刷刷的摇头,开玩笑,新年大节的,他们做什么要想不开往虎口里夺食?活腻歪了吗?
  张意驰笑了笑,接受了龙向梅的好意。从善如流的夹起一块猪耳朵端详了起来。米粉肉又叫粉蒸肉,算是他比较喜欢的一道菜,因此他家阿姨经常做。但米粉肉通常都是拿五花肉做材料,再不济也得前腿肉,把猪耳朵混上米粉蒸的,他真没见过。
  切成长条的猪耳朵裹着米粉,造型实在算不上好看。且本地蒸米粉肉,用的是竹篓,难免有水汽渗入,不像普通湘菜馆里那样,米粉清清爽爽的裹着,卖相极佳。猪耳朵上的米粉有点湿哒哒的,难登大雅之堂的样子。
  换成以往,张意驰可能不吃了。但这是龙向梅特意给他“抢”的,因此也不想推却了好意。尝试性的在耳朵尖上咬了一口,随即他双眼微睁,顿时明白了龙向梅为什么要去抢猪耳朵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猪耳朵的做法都是取其爽脆,所以要么卤要么炒。但本地的做法却是用蒸汽蒸透。要不是有一层软骨顶着,猪耳朵几乎到了入口即化的境地。而绵软的口感,偏偏又有那么一层软骨支撑,在舌尖上碰出奇异的口感。
  而同样被水汽冲透的米粉,早没了颗粒感,绵软的如同豆沙。可蒸汽无法彻底掩盖大火炒过的香味,原本理应属于干燥的味道,却在蒸透之后有了别样的滋味。
  与猪耳朵混在一起,香软柔嫩不足以形容!连米粉里混着的辣,也成了最好的点缀。原来,辣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东西。
  “好吃吧?”龙向梅的语调里有些许得意。
  “好吃,稍微有点辣。”张意驰猛喝了一口汤,安抚被辣的有些不适的舌头。然后拿勺子挖了块粉嫩的香芋,送进了嘴中。
  传说中的扶贫香芋也被大火蒸的极透,真正做到了入口即化。鸡汤打底的汤汁,与香芋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吃到嘴里,咸香萦绕,久久不绝。就如大圆村里的一切,看似普普通通,却总能带给他惊喜。
  饭到中途,前方空置的舞台上,忽然亮起了灯。廉价的音响里传出了欢快的歌。张意驰才知道,村里早准备了自己的联欢晚会。杨文忠带着他个不熟悉的女干部做起了主持人。村里没有冗长的新春祝福,更没有华丽的辞藻。几句套话之后,一排小孩子,就从后台出来,在台上跳起了舞。
  每逢春节联欢晚会,都有儿童舞蹈表演。但与电视里的不同,此刻在台上的,都是本村的孩子。长辈们的热情高涨,舞跳不到一半,叫好声已然此起彼伏。
  就在孩子们快跳完的时候,村里的两只大黄狗蹦上了舞台。都是熟人,它们并不怕生,在舞台上悠闲的溜达。杨文忠上去撵了好几次,都没撵下来,引的哄堂大笑。
  比起电视里精心安排的小品相声,书记撵狗的戏码根本不值一提。但很多时候,开心的理由就是那么的简单。酒不醉人人自醉,篝火燃烧,全村团聚,载歌载舞,理应欢乐祥和。台上的节目,无论好坏,观众都愿意捧场,鼓掌鼓得真心实意。
  这是张意驰见过的最粗糙的春节联欢晚会,孩子们的舞蹈中规中矩,后续的歌舞表演,也业余的很。哪怕公认唱歌唱的好的龙向梅,在被人拉上台后,十分功力也被廉价的音响削弱殆尽。
  但是台下的观众特别的高兴,兴头起来,台上台下一起大合唱。没有什么高音部低音部,一顿乱唱后,大家一起哈哈大笑,彼此恭维歌喉,又找到了干杯的借口。
  天色渐沉,气温骤降,场中的热情不减分毫。吃饱喝足的人们,撤掉了桌椅板凳,宽阔的广场留了出来。正中央的篝火旁,有人跳起了芦笙舞。男女声的情歌对唱响彻了山间。
  张意驰依然怕吵。他牵着龙向梅的手,沿着石板路慢慢的往山下走。石板路两侧的地灯一盏盏亮起,却仅够照亮脚底的方寸之间,显得格外柔和。山顶的喧闹远去,歌声朦朦胧胧的,似在天边。
  天空飘着细雪,乌云笼罩,抬头望不见璀璨星河。绝大多数的村民在山顶联欢,山下的村落漆黑一片。也风呼啸,寒意入骨。怎么看,都不是约会的好时节。
  但两个人能手牵着手,悠然的在小道上散着步的本身,已胜过人间无数美景。
  “梅梅,”张意驰蓦得开口,“我刚才,好像突然觉得……我爸爸没那么可怕了。”
  “嗯?”
  张意驰顿住脚步,回望着山顶的明亮的灯火:“他们每个人都活的那么艰难,但总是能享受最简单的快乐。一壶廉价的酒,一顿算不得丰盛的晚宴,足以让他们在风雪中展开笑脸,迎接下一个新年。”
  龙向梅轻笑:“这么诗情画意的吗?”
  张意驰摇了摇头:“今天我跟杨章荣聊了一会儿。生出了一种……再难也没他那么难的感觉。”
  龙向梅道:“未必。你比他强大,但你要反抗的囚笼也比他的更可怖。”
  “可我居然有脸鼓励他,让他坚持下去。”张意驰紧紧抱住了龙向梅,极近的距离,自然能汲取彼此的温暖。
  “那一刻,我好像自己也有了勇气。”
  “我一直觉得,我那如山的父爱得你帮着我扛,我才不会被压垮。”
  “但是现在我想,我可以试着自己去扛。”
  “只是,还得给我点时间。”
  “以及,我挺喜欢医学的。”
  “我不想放弃了。”
 
 
第52章 过年     很多时候,开窍与成长,只需……
  很多时候, 开窍与成长,只需刹那。
  张意驰的胳膊越收越紧,隐约的欢声笑语下, 埋在他怀中的龙向梅轻声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张意驰修长的手指,攥紧了龙向梅的衣服。半晌过后,他轻轻的应了声:“嗯。”
  龙向梅挣开了张意驰的怀抱, 在他失望的神情中,重新牵起了他的手, 回到了自己家。在外忙了一天,火塘已经熄火。龙向梅点燃了一小盆炭, 把人拉到了火桶里。
  火桶是长江流域的居民取暖的神器。它是一个半人高的四方形木箱,箱内有木栅栏, 把箱子分成了上下两层。下层放炭盆,上层坐人。四面拢住的结构, 很好的阻拦了热量的外泄。因此只要在上层加上一床小被子,即使只有一点点炭火, 也会十分温暖。
  而对当地的人们来说,冬日里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整个人缩在火桶里看电视。那种慵懒闲适的滋味, 千金不换。
  一床棉被盖下,张意驰与龙向梅齐齐窝进了狭窄温暖的世界。在龙家, 火桶本是病患龙满妹的宝座,但龙满妹此时在山顶烤着篝火,火桶的使用权暂时落到了龙向梅手中。
  几个冰糖橙滚在两人支起的被子上, 龙向梅拿起一个,在手里不紧不慢的揉搓着,等着炭火的暖意渐渐浮上。
  科技发展到了今日, 取暖的手段早已层出不穷。小太阳、暖风机等产品铺满了市场。但龙向梅始终觉得,还是麻烦的炭火,烤起来最舒服。火桶是她对传统的唯一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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