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鹊上心头
鹊上心头  发于:2021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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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睡前刚沐浴,可现在她后背又出了一层汗,冷冰冰黏在身上。
  守夜的汤圆听到动静,揉着眼睛上前:“小主,您怎么了?”
  汤圆掀起帐幔,掌灯凑近,便看到了姚珍珠满脸汗水。
  “小主!”汤圆一惊,“您可是做噩梦了?”
  姚珍珠还在回忆那个梦。
  汤圆把灯盏放在方几上,见姚珍珠不说话,便用温热的帕子仔仔细细给她擦脸。
  姚珍珠没有感受到汤圆的动作,她垂着眼眸,回忆最后看到的场景。
  湖里的那一抹蔚蓝色,似乎沉入湖底。
  姚珍珠不认识章宜郡主,也从未见过她,然而在她这个诡异的梦里,若按最坏的情形去想,章宜郡主或许等不到救援。
  这一次,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无辜的生命。
  姚珍珠心里难受得很。
  她紧紧攥着膝上的锦被,眼底泛红,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汤圆见她实在太难受,便守在边上,轻轻帮她拍抚后背:“小主,小主,梦醒了就过去了,您别怕。”
  梦醒了就过去了。
  姚珍珠猛地抬起头。
  是了,她为何会做这个梦?是不是老天预示于她,她不仅可以救自己,还能救另外一个人?
  梦里的一切又重新浮上心头。
  姚珍珠脑海中不断回忆,争取不放过任何细节。
  她可以确定,她跟李宿站的位置很偏,偏到不仅没有外人在,也没有其他宫人,她亦不知两人为何会站在哪里。
  而且她也没有看清章宜郡主到底是如何落水的。
  落水之后,那些阴阳怪气的声音都很耳生,应当都是朝臣夫人,姚珍珠一个都不认识,却知道她们是被人安排好的。
  整个一出戏,就是为了逼迫李宿。
  如果李宿救章宜郡主,他势必要同郑家联姻,娶自己的表妹。
  如果他不救,那便是毫无仁义道德而言的子嗣之人,不可堪大任。
  那便用章宜郡主的命,成功把李宿从太孙之位拉下马。

  可背后之人为何笃定李宿不会救人?
  在梦里,李宿明明在挣扎之后,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姚珍珠来不及去想背后是否有隐情,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明日若真出事,一定要救郡主。
  旁人都不在,李宿不能救,但她可以救。
  她少时学过凫水,又只是六品良媛,并非多了不起的主位娘娘。
  由她救人,不过会被人说几句闲话,却不会伤筋动骨。
  姚珍珠想通这些,立即松了口气。
  希望明日他们不去明月湖,郡主便不会落水,即便郡主还会被人害下水,她也能把人救回来。
  汤圆轻轻拍抚着姚珍珠的后背,能感觉到她身体不再紧绷,渐渐放松下来。
  “小主,可好些了?”
  姚珍珠声音微哑:“梦已醒来,便是好了。”
  汤圆忙端了温热的玫瑰露过来,让她压惊。
  姚珍珠把一碗玫瑰露都喝完,便让汤圆取一件新的中衣来,她得把身上这一身都换掉。
  换完衣裳,姚珍珠便道:“我记得良媛品级的礼服尚宫局一共给做了两件,还有一件略大了一些,周姑姑没叫改。”
  汤圆道:“正是。”
  姚珍珠便说:“明日宫宴,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咱们谁都说不准,明日一早你就跟听澜说,叫把那一件礼服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汤圆福了福:“好,奴婢明白,还是小主想得周到。”
  她不会去问姚珍珠做了什么噩梦,她要做的就是伺候好姚珍珠,看她脸色回暖,安稳躺下,便乖巧退了下去。
  躺下的姚珍珠却突然想到,殿下以后早晚要成亲的。
  他会迎娶自己的正妃,会有陪伴在身边的妻子,也会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千金闺秀,住进她当成了家的毓庆宫?
  姚珍珠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涩,告诉自己她要把李宿当成亲哥哥一般对待,他能成亲,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她为什么就是笑不出来呢?
  姚珍珠缓缓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再度沉入梦境中,不再被这些事情烦扰。
  这一次,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天将未明。
  缥缈的如同薄纱一般的云层荡过盛京上空,带走了沉寂的夜。
  姚珍珠醒来的时候有些迷蒙,躺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今日是李宿的生辰。
  姚珍珠缓缓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大抵因为昨夜里噩梦惊醒,她眼睛略有些肿,一会儿还得用冷敷一下。
  听澜已经准备好晨起的一应之物,听到寝殿内的动静,忙上了前来:“小主,可要叫起?”
  姚珍珠掀开帐幔,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道:“不早了,起吧。”
  听澜便伺候她起身,洗漱洁面,才吃了口茶坐到贵妃榻上。
  “小主昨夜里吩咐汤圆,说要把备用的那身礼服也带着,咱们人手不够,如雪姐姐大清早便过来帮忙。”
  姚珍珠点头:“知道了,回头记得谢她。”
  她如今已是七品良媛,按制可有两名大宫女并两名小宫女,不过毓庆宫人手不足,再选人又担心不够稳妥,如雪便时不时过来帮忙。
  听澜小心翼翼看她,低声问:“小主,您昨夜未曾睡好?”
  她夜里惊醒,守夜的是汤圆,但汤圆不会把此事同听澜讲。
  姚珍珠只说:“夜里吃多了茶,眼睛有些肿吧,一会儿取了冷茶包给我,敷一敷就好了。”
  听澜准备了一杯苹果蜂蜜水过来,让她压压口。
  “小主莫慌,宫宴也就是走个形式,没什么要紧的大事。”
  听澜这是安慰她,怕她多想。
  姚珍珠笑笑,喝了口水,低声道:“但愿吧。”
  ————
  姚珍珠这边穿戴整齐,前殿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今日李宿很忙,要先去奉先殿祭祖,还要至太极殿进行冠礼,这个时候就要出门。
  姚珍珠听到动静,立即便起身,让听澜扶着她往前殿赶。
  待她来到前殿时,李宿正穿着梦中的那一身冕服步出大殿。
  梦里恍惚,其实看不太真切,但此刻,在明亮的宫灯照耀下,李宿的身形异常挺拔。
  玄服深沉,纹样别致,衬得他眉目严肃,更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气。
  听到脚步声,李宿回过头来,面前的五色玉珠荡出一道流光溢彩的弧度,好似雨后的彩虹。
  姚珍珠的目光就不自觉粘到李宿脸上。
  她总觉得,弱冠了的太孙殿下,似乎变了。
  她说不上哪里变了,又或者有何不同,她只是发现,自己确实无法从李宿身上挪开目光。
  李宿见她匆匆赶来就看着自己发呆,便上前两步,语气很是温和。
  “怎么这么早就赶过来?你可以晚些时候再去。”
  姚珍珠仰头看着他。
  李宿的目光异常温柔,不知从何时开始,那种蛊惑人心的星光一点点从他眼中点亮,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姚珍珠脸上微微泛红,她准备好的说辞一下便说不出口,只被他这么看一眼,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李宿看她眨了眨眼睛,又张开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贺天来跟在李宿身后欲言又止,想催又不敢催,只能干着急。
  再不走,就要耽误吉时了。
  李宿倒是气定神闲,他又前走了两步,牵起姚珍珠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怎么了?你说,我听。”
  姚珍珠抿了抿嘴唇,终于把脑海里准备好的话翻出来,微微低下头,轻声开口。
  “祝殿下生辰大吉,”姚珍珠继续道,“愿殿下从此否极泰来、顺遂平安、健康长寿。”
  李宿没想到,她急匆匆跑过来不过是为了贺他生辰,听到最后便笑了。
  “好,多谢珍珠,”李宿牵着她的手,送她回了垂花门内,“回去再歇一会儿,宫宴时再见。”
  姚珍珠进了垂花门,转身回来看着李宿,冲他一福:“殿下慢走。”
  姚珍珠就带着这好心情,一路出了毓庆宫。
  姚珍珠回去用过早饭,略歪了一会儿,时候便差不多了。
  听澜跟如雪进来伺候她更衣,重新穿上这身极为厚重的礼服,戴上五翟冠,姚珍珠突然有些恍惚。
  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铜镜中端庄的自己,突然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明明四个月前,她还只是御膳房的普通宫女。
  然而阴差阳错,岁月穿梭,四个月光阴仿佛昙花一现,一瞬便至今日。
  她还是当时的自己吗?亦或者,她依旧还在梦中?
  姚珍珠看着镜中眉目精致的自己,看着这一身锦衣华服,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听澜正半跪着给她系腰上的玉佩,抬头见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不由道:“小主今日可漂亮,这身礼服很衬你。”
  姚珍珠的气质很特殊,穿粉嫩清纯的浅色系显得清纯可爱,穿青竹碧绿却又温柔雅致,如今穿这种深色礼服,就这么敛眉立在妆镜前,端庄又威仪。
  “就你会哄我。”姚珍珠收起胡思乱想,正了正发冠,又看向桌上的妆奁。
  “今日不要用太醒目的唇脂,换成妃色那一款便好。”
  听澜:“是。”
  如雪这会儿上了前来,给她腰上挂好香囊,有把一包药丸放入她袖中:“小主,这是薄荷醒脑丸,也有养胃丹,若是宴席上您不舒坦,偷偷用一颗便是。”
  姚珍珠点头,道知道了。
  待到这边穿着妥当,听澜把给姚珍珠准备的点心胭脂等带在身上,便跟如雪一起伺候姚珍珠出门。
  今日因是李宿冠礼,所以正六品的姚珍珠也可以去太极殿陪同宴席。
  姚珍珠坐上暖轿,从毓庆宫出来,一路往太极殿行去。
  毓庆宫位置偏僻,已在宫墙之侧,待在毓庆宫之中是相当安静的。
  随着暖轿一路前行,姚珍珠听到外面明显的喧闹声。
  那种热闹透过各种各样的声音传进耳中,姚珍珠不由感叹:“今日宫里人真多。”
  如雪便回:“小主,今日五品以上的在京大臣都要进宫,朝贺太孙殿下弱冠,人自然很多。”
  姚珍珠道:“比过年还热闹些。”
  今日太子之所以办得如此隆重,为的不是太孙的弱冠,他为的是自己的筹谋。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个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因此,整个太极殿前一派花团锦簇,笑语嫣然。
  姚珍珠的暖轿直接在太极殿右侧的偏殿前停下,她下了轿来,被宫人迎着进了偏殿,抬头就瞧见一屋子的娘娘小主。
  贵妃今日依旧未曾回宫,主位空置,左侧下手边坐着德妃、淑妃、贤妃、安嫔、惠嫔、端嫔、和嫔等,右侧则坐太子妃、张侧妃、楚侧妃以及两位良娣,这一屋子娘娘们,各个都比姚珍珠辈分高。
  从祖母到婆婆一应俱全。
  姚珍珠是晚辈,位份又最低,一进偏殿便开始行礼,挨个请安。
  德妃平日里挺温和一个人,近来因太子的事心情一直不好,爱答不理应了一声。
  倒是淑妃笑着说:“好孩子,太孙身边如今就你一个,你是个好的,以后要好好伺候太孙。”
  “是,臣妾谨遵娘娘懿旨。”姚珍珠道。
  贤妃只摆摆手,没对她多言。
  这一圈祖母见过礼,姚珍珠又来到太子妃面前:“臣妾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金安。”
  太子妃满头珠翠,面容恬静,她是在场唯一一个穿玄紫礼服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正妻。
  “起来吧,太孙今日弱冠,明日便是大人,你也要尽职尽责,辅助太孙建功立业。”
  姚珍珠屈膝:“是。”
  待到这些娘娘们都见完,已经过了两刻,姚珍珠屈膝屈得膝盖都酸了,这才坐在末座略歇一会儿。
  这片刻时光,太极殿上已经有些热闹。
  太子太孙都未至,李家人也只几个闲散王爷在,朝臣们自是可相互见礼,说些吉祥话。
  姚珍珠刚坐下,就听贤妃突然开口:“太子妃,刚在奉先殿瞧了宿儿一眼,这孩子可真是英俊。”
  太子妃浅淡一笑,眉宇之间颇为慈爱:“宿儿自是英武不凡,不仅模样好,课业也是一等一的,上书房的顾太傅都夸他才思敏捷,聪明睿智,敏而好学,是不可多得的好学生。”
  这话说得是真好听。
  若是旁人,一定也会跟着一起恭维,但贤妃却从来不是旁人。
  自从那日牡丹阁案发之后,她的性子越发古怪,这些时候一应宴会都不参加,谁请都不去。
  也就宫宴这样的日子,才勉为其难出席,却也说不得几句话。
  今日不知怎么,竟盯上了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真是慈母心肠,难怪宫里人都说太孙殿下好福气呢,即便头顶上的是后娘,也跟亲娘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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