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鹊上心头
鹊上心头  发于:2021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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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安排可以是任何事。
  他需要听从的唯有陛下,至于太子如何想,如何做,他其实都不需要考虑。
  况且,太子其实压根不怎么搭理他,这个儿子对于太子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李宿每次都努力按照贵妃的话去做。
  只是在宫里的日子,实在太难了。
  一次次的欺凌、陷害和暗杀,让他筋疲力尽,也让他失去了对所有人的信任。
  他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贵祖母。
  她说的话,他都会听。
  李宿听到这里,便点头道:“孙儿明白。”
  贵妃笑了。
  她面容虽已不如少年时那般青春靓丽,却自有一番成熟气质。
  她道:“宿儿,人这一辈子很长,你如今才十九,这十几年光阴不算长,待你熬过这段岁月,回首再看,会知一切不过如此。”
  现在觉得难的事,等以后身居高位,君临天下,便都不是事了。
  李宿轻轻嗯了一声:“孙儿晓得。”
  贵妃便没再说太子的事,只又说了几句宫妃的那些琐事,便突然转了话头:“这半馅饼我倒是很喜欢,奶茶也觉得好喝。”
  李宿见她喜欢,也很高兴:“明日孙儿还叫人做来给祖母,她会的很多,总有些新鲜花样。”
  贵妃睨了他一眼,见他不似作伪,心中顿时有了了悟。
  即便他如今依旧厌恶女人,依旧不愿意同外人亲近,但至少,他对于这个姚宫女却是不讨厌的。
  甚至,瞧他那样子,对这位姚宫女难得还有些欣赏。
  贵妃很是意外,但又很欣慰,对于李宿来说,一直活在他认为安全的毓庆宫是没有用处的,他如果不自己踏出那个圈,就一辈子只能锁在里面。
  他需要接触不同的人,需要同陌生人交流,也需要看到更多的世界。
  贵妃对他有很高的期望,不仅因为他是自己照看长大的,更重要的是,李宿有一颗干净的心。
  在这脏乱的深宫里,他的心是最干净的。
  贵妃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热奶茶,轻声笑了笑:“明日宫里头忙,咱们都要去宫宴,你可就让人家歇一歇吧,后日,后日带着人来可好?”
  李宿一顿:“带着人来?”
  贵妃目光慈爱,定定看着他的面容:“是啊,你身边的宫人,我总要见一见的,若是个好姑娘,日后便往上提一提,总要叫人有个身份不是?”
  李宿没想到,贵妃还想要见人。
  他不能拒绝,也不好拒绝,便只道:“好,后日孙儿带她来见您。”
  贵妃意味深长笑了:“这才对。”
  从凤鸾宫出来时已经有些晚了,李宿匆匆绕过西侧门出了后宫,一路回到了毓庆宫。
  他刚一到毓庆宫,便立即道:“去把姚宫女叫来。”
  此时的姚珍珠正在用晚饭。
  她跟听澜又热了两个蛋挞,配上晚上这一桌小厨房特地给准备的晚膳,正高高兴兴用饭。
  结果一碗炒米饭还没吃完,外面贝有福就来请:“姑娘,殿下急召。”
  姚珍珠抬起头,端着碗起身:“现在?”
  贝有福看她这么依依不舍,也只能劝:“姑娘,回来再用吧。”
  姚珍珠放下碗,小声嘀咕:“唉,总觉得不是好事。”
  不让人好好吃晚饭的殿下,不是好殿下。
  毓庆宫,小书房。
  李宿脚步一顿,打了个喷嚏。
  李宿:“……”
  难道有人骂我?
 
 
第25章 【一更】奴婢绝对不后悔……
  姚宫女是个特别随和的人, 但凡事都有例外。
  她就特别不喜欢吃饭时被人打扰。
  尤其是吃得正高兴,又有她喜欢的菜色时,不能继续吃就特别痛苦。
  要不是召见她的是李宿, 她这会儿恐怕都要生气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是很痛快。
  姚珍珠一路跟着贝有福往前殿行,内心不停安慰自己:“没事, 回去就能吃了,不要紧, 不耽误事。”
  待到了前殿小书房时,姚珍珠已经能扯出标准笑脸, 面对背手静立的太孙殿下。
  李宿今日心情确实是极好的。
  他听到脚步声,便回过头来, 往姚珍珠脸上看了一眼。
  姚珍珠此刻正在笑。
  她仰着头,眉眼弯弯, 唇角微扬,双手交叠在身前, 冲他行礼:“殿下安好。”
  李宿见她笑意盈盈的,竟也眉目温和,面容轻松。
  姚珍珠抬起头, 就看到他好似带笑的侧脸。
  不得不说,便是皱眉冷对的李宿都已经英俊得让人难以忘怀, 更何况此刻。
  他这么一笑,仿若冬雪化去,百花盛开, 好一个春日时节。
  姚珍珠只听到自己的心噗通乱跳。
  李宿没有发现对面小宫女的异样,他只问:“可用晚膳了?”
  姚珍珠:“没有!”
  这么铿锵有力说了一句,姚珍珠才回过神来, 轻咳一声:“奴婢尚未用饭。”
  李宿点点头:“一起用晚膳吧。”
  姚珍珠:“真的?”

  李宿:“嗯?”
  姚珍珠一瞬间便高兴起来,她眼睛都亮了:“不是,奴婢不是质疑殿下,奴婢只是太过高兴了。”
  陪他吃顿饭,就这么高兴吗?
  李宿若有所思看着她,见她脸蛋红彤彤的,眼睛闪闪看着自己,倒是难得没有嫌弃和烦躁。
  他甚至觉得:还好贵祖母想见的是她。
  姚珍珠看起来就是个活泼性子,爱笑也会说话,最要紧的是特别懂事,该如何做她自己心里都有数,根本不需要旁人如何提点。
  眼明心亮的人,在宫里太难得了。
  李宿现在甚至都庆幸起来,还好当时御膳房送了这小宫女过来,而他又把她选中,留在了毓庆宫。
  如此一来,以后每当贵祖母问起,他总有人可以说,可以聊,也可以当做喜欢。
  李宿轻咳一声:“你高兴就好。”
  他道:“去膳厅吧。”
  姚珍珠立即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远的,待李宿从她身前路过,她才远远能跟在后头。
  李宿更满意了。
  待进了膳厅,姚珍珠发现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因明日就是小年,今日各宫膳房都很卖力气。
  桌上不仅摆了八热八冷并点心主食,还有四种汤以及两碟子水果。
  更甚者,李宿那张膳桌上,还有三碟特殊的黄签菜。
  黄签菜其实便是赏菜,一般而言,宫里的贵人们赏赐晚辈下臣,御膳房都是新做呈上来,但会额外贴黄签,写明是谁人赏赐。
  这会儿李宿一坐下来,就瞧见了黄签子。
  当头一道是松鼠鳜鱼,做的鱼跃龙门造型,特别吉利。这道菜是皇帝亲自赏赐的,黄签上书御赐太孙,应当是洪恩帝特地点名赏赐给他的。
  这样的年节底下,赏赐这样一道意味深长的菜,很是耐人寻味。
  但李宿却没去揣摩皇帝心思,他往下看。
  下面还有一道是太子赏赐,为红烧肘子,李宿瞥了一眼,觉得太腻直接叫贝有福端了下去。
  最后一道确实贵妃赏赐,为牛肉莼菜羹。
  这菜也是赵如初的拿手绝活,如今端上来,姚珍珠一眼就看到了。
  李宿的目光落在这道莼菜羹上,不由心中一暖,这道菜羹他少时就很喜欢,在凤鸾宫时常吃,味道略有些酸,莼菜又嫩滑弹爽,很能下饭。
  没想到,贵祖母还记得。
  他让贝有福给自己盛了一碗,顿时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
  李宿扭过头去看,见姚珍珠正眼巴巴看着那条松鼠鳜鱼。
  宫里吃鱼很少,大多都是盛京周边等地好养活的活鱼,像鳜鱼这样的品种,不算很好养活。
  李宿顿了顿,想到自己待会儿有事要吩咐,难得和颜悦色:“给姚姑娘上些汤羹和鳜鱼,过年了,沾沾喜气。”
  姚珍珠立即就笑了:“谢殿下赏赐。”
  两人便开始安静用饭。
  姚珍珠先去吃鱼,这鱼肯定是御膳房现如今的一把勺所做,脆而不硬,酥而不烂,汤汁勾芡不稠不稀,酸酸甜甜,却并不刺口。
  更重要的是鱼很新鲜,外皮是酥脆口感,内里却很软嫩,特别好吃。
  姚珍珠一边吃一边点头,似乎品出了什么三六九等来。
  李宿心里本就有事,姚珍珠又正好坐在他对面,这饭吃得太香了,香得李宿以为她一整日都没吃饭了。
  “这鱼,如何?”李宿难得有点好奇。
  姚珍珠立即咽下口里的饭食,清了清口才说:“殿下,这鱼是如今御膳房一把勺钱大厨的拿手菜,他做鱼是一绝,无论什么鱼都能做得毫无腥味又很鲜嫩,殿下且尝尝。”
  皇帝的御赐菜,李宿第一口已经尝过了,不过现在听了姚珍珠的话,他又尝了一口,确实如同姚珍珠所言,当是如此的。
  “原来你们还能尝出每道菜出自谁之手。”李宿感叹。
  各行各业,倒是都有其专精。
  姚珍珠却笑了。
  她清脆道:“殿下,旁人能不能奴婢不清楚,但若每道菜奴婢知道是出自谁手,下次再吃,准能品出来,就比如这牛肉莼菜羹,应当是出自御膳房权森权御厨之手。”
  李宿点点头,道:“这道菜应当是你师父拿手菜。”
  姚珍珠道:“正是如此,御膳房是个很讲究规矩的地方,师承很是关键,就比如这道菜,因是我师父发明,因此只要贵人们点这道菜,我师父不在,便由其徒弟来掌勺,旁人是不会插手的。”
  李宿若有所思点点头:“这倒是极好,传承有序,规矩谨慎,若哪道菜出了差错,也能追根溯源,不会乱了方向。”
  姚珍珠:“……”
  不是说吃饭吗?太孙殿下在说什么?
  不过,不管太孙殿下说什么,她自己说的是吃就行了。
  姚珍珠继续道:“不过咱们毓庆宫的小厨房,因为奴婢没见过各位大厨做饭,只能根据签子来判断那道菜的出处。”
  姚珍珠说的是不看签子品评处出,这么看来,也并非所有御厨都能做好,倒是很了不起了。
  李宿看了一眼对面娇小的小姑娘,倒是感叹一句:“你很有天分。”
  姚珍珠一点都不知道谦虚:“殿下所言甚是!”
  李宿:“……”
  姚珍珠自顾自说:“奴婢的师父就说奴婢特别有天分,一道菜,奴婢只要瞧过一边就只要如何去做,根本不用思考,就能还原出其本味。”
  她说到这里,李宿确实有些吃惊:“当真?”
  姚珍珠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如果奴婢没瞧见过做法,只吃过一遍,大约也能还原出来,只是不能做到一模一样。”
  一说起吃来,或者一沾吃,姚珍珠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她眼睛特别明亮,膳厅里的灯火都不及她半分明媚:“师父当年会收我为关门弟子,就是因为我能品出她自创菜的原料。”
  要想当名厨,天分、努力、机缘缺一不可。
  姚珍珠在天分上是顶尖的,她又特别喜爱美食,知道努力学习,也有赵如初这般好的师父,在成名的道路上可谓是一帆风顺。
  只是,她如今已经不在御膳房了。
  李宿想,若她还在御膳房,用不了几年,就能当上掌勺,待到出宫去时,已经是宫里响当当的名厨了。
  然而……
  然而姚珍珠此生大抵都不能出宫,她甚至不能好好当一个厨子。
  她已经来到了毓庆宫,成了他的司寝宫女,同他一样被圈在这方寸之间。
  李宿突然觉得嘴里的鱼没有那么香甜了。
  “你为何会来毓庆宫?”李宿想起贵祖母的问题,也如此问了姚珍珠。
  姚珍珠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她放下筷子,犹豫片刻,还是道:“殿下想听实话还是虚言?”
  李宿说:“自然是实话。”
  姚珍珠起身,低头道:“殿下,奴婢不是自愿来的毓庆宫。”
  李宿大约能猜到一些,但他不知其中关节:“你说。”
  姚珍珠叹了口气,还是道:“师父出宫之后,奴婢被调往白案房,专管揉面和面杂事,活儿是有些累,但奴婢不怕,不过白案房的温公公认为奴婢这般长相,在白案房很是有些埋没,殿下这里又恰好有这么好的机会,便让奴婢过来试一试。”
  “奴婢便只得来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赵如初在的时候,姚珍珠可谓是众星捧月,她一走,立即人走茶凉,最宝贵的关门弟子一下没了着落。
  李宿目光幽深:“你的师兄师姐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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