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南谷光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很模糊,好像要看不清信纸上的字了。
千树疑惑的看着她:“信的内容?是封情书来着。你怎么哭了?”
“千树。”
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千树暂时无暇和南谷光聊天了,她转头看向身后,看见一个颇有些眼熟的老头。
对方走到千树面前,半蹲下身,微笑:“好久不见,这一年过得还好吗?”
一张嘴就反问带试探的语气,立刻让千树记起对方来:是自己刚掉进这个世界时,把自己捞出来的那批老头之一!
她眨了眨眼,满脸茫茫然:“还好吧,你怎么在这?”
老头和善的把一根真知棒拆开递给千树,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我是来接你去禅院家的。”
“关于你和五条悟的婚事,现在有了小小的变动。”
第二十三章
刚爬上车处理伤口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面面相觑——
灰原雄拿着绷带的手微微颤抖:“婚事?和五条悟...五条前辈?是我想的那个五条前辈吗?”
七海建人故作镇定:“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五条悟了。话说回来,那个老头你认识吗?”
灰原雄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摇头:“是没有见过的人。难道是五条妹妹的家里人?”
七海建人眉头一皱。他将腹部伤口草草包扎后,强撑着下车走到千树身边,单手按着千树的肩膀:“五条妹妹,你认识这个人吗?”
“看来被怀疑了。”
老头子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撑着自己膝盖站起来。他个子明明不如七海高,却在气势上微妙的压倒了七海:“请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嗯...看你身上的衣服,还是高专的学生吧?”
他拍了拍七海的肩膀,笑着道:“好好努力,等你成为准一级的时候,大概就有机会见到我了。”
老者明明是笑着的,却偏偏让七海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从老者身上感受到的压力,远远超过旧教学楼里的那只一级咒灵!
千树拆开老者请她的真知棒,踮起脚来把真知棒塞进了七海嘴里:“是我认识的人。你先回去处理你的伤口吧,人类的身体很脆弱哦,要好好保护才行。”
小姑娘说话时脸上表情总是很认真,好像是在课堂上认真回答老师问题的三好生。七海动了动唇,嘴巴里蔓延开真知棒甜腻的橘子味——
在夏夜闷热的风里,甜腻的糖分跟着滚进喉咙,粘稠的攥住他五脏六腑。
千树没空照顾少年人的情绪。她向着老者道:“出现什么变动了,可以告诉我吗?”
她的眼神仍旧澄澈无垢,能让人联想到世界一切最美好最纯洁的事物。被这样的眼神所注视,老者在心中冷笑:这一切都要怪那群心软的老头子。
这么蠢的武器都把握不住,还让五条悟给带走了。难道五条悟会养大一个威胁吗?
他清了清嗓子,道:“五条悟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五条家并不太愿意你们结婚。我们也不想让你受委屈,所以结婚的事情我们决定从长计议。”
“不过既然婚约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那么你再留在五条家就有些不妥了。所以我们决定...”
千树心直口快的接话:“所以你来接我去禅院家,是因为我的结婚对象换成禅院家的人了?”
被小姑娘过于直白的话噎住,老者和她大眼瞪小眼的相对无言数秒——他单手握成拳,掩饰性的干咳一声:“当然,我们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肯定会为你考虑的。”
“但你要明白,你和谁结婚并不是可以随意决定的事情。毕竟你是天元大人带回来的孩子,拥有强大的力量......”
和玛奇玛待久了的千树,虽然脑子并没有比之前聪明多少,却对这种道貌岸然的‘场子话’相当熟悉。
说实话,千树现在还不是很想换临时饲主。虽然五条悟这个家伙三天两头不回家,回来就只会从她饭碗里拿吃的,外带嘲笑她明明年纪比伏黑惠大两岁,不仅同年级而且考试还倒数。
但是五条悟大方啊!
零花钱管够,吃喝玩乐样样不缺。而且呆在五条悟身边,相当于买一送二:不仅有五条悟这个专门出钱的饲主,还绑定赠送很会选衣服的家入硝子和做饭很好吃的夏油杰。
相比之下,这群老头子的‘临时饲主’可就当得不咋样了。虽然贡品给的不多,要求倒是杂七杂八的一堆;两相对比,千树自然更愿意留在五条悟身边。
“那你去问五条悟吧。”
打断了老者的长篇大论,千树低头看着自己腕上的手表:“我都没有意见,随便你们怎么安排,你去和五条悟协商好就行了。”
“我该回家吃宵夜了,等你们协商好,再通知我该搬去哪里吧。”
说完,她转身,顺便扯了一下呆在原地的南谷光:“你还站着干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快点回家。”
南谷光被她一拽,反应过来。她匆忙将那封情书塞回自己书包里,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这就回去...五条妹妹你呢?”
千树道:“我当然也回家,现在该宵夜时间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老者又追上来。他凑近千树,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之前一直在寻找的,拥有四条手臂和四只眼睛,残暴强大的咒灵——我们有他的下落了。”
他声音很轻,没有让其他人听见。
千树闻言,前进的脚步一顿。她猛地转过身,咬牙切齿:“带路。”
短短两个字,从千树牙缝里挤出来——老者听得心惊肉跳,头一次在气势上发觉自己完全落了下风。
上次让他有这种无力感的人,还是那个号称咒术界最强天才的五条悟。
他不禁怀疑;如果自己最终拿不出千树需要的消息,可能会被暴怒的千树直接切片!
但他只后怕了不到三秒,又在心里宽慰自己: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这个小鬼又不是五条悟...她那脑子就和摆设一样,我骗她还不是和玩儿似的?
肯定不会出事的!
——
七海建人回到车上,灰原雄强撑着没包扎完的伤口爬起来,问:“怎么了?五条妹妹怎么就和那个老头走了?”
“那家伙是个很强的咒术师。”七海建人咬着牙,道:“先通知五条前辈...我总觉得他来者不善,五条妹妹可能会被他骗。”
灰原雄一听,立刻就要下车:“现在通知五条前辈也赶不上啊!我先去拦住他们...嘶!”
他刚一动,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痛得面目扭曲。七海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情绪难得失了平日里冷静:“你以为我不想去拦住他吗?那家伙...绝对是咒术界的高层。我就算没受伤的时候,都没有把握能拦下他!”
“总之,先想办法通知五条前辈。”
——
禅院家。
千树被老者领着穿过大门和庭院,最终停留在议事的厢房外面。老者向千树温和的笑了笑,道:“我先进去和他们商量些事情,千树你自己在院子里玩会儿可以吗?”
小姑娘在檐廊边缘坐下,随意摆了摆手:“快去商量吧,商量完记得把那个诅咒的下落告诉我。”
她全然不在乎那些人类在谋划些什么——千树满脑子都是那个可恶的咒灵。
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吃亏就是在那只咒灵手上栽了跟头。更何况她还想要从那只咒灵嘴里打听自己契约者的下落。
千树和那只咒灵的仇绝非简单的杀与被杀。千树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情绪波动,也全然拜那只咒灵所赐。
在遇见那只咒灵前,千树从来没有这样恶心和讨厌过什么存在。
老者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转身进去,把厢房的门关上。千树一个人坐在檐廊底下,打着哈欠,有些犯困。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上面掌纹交错。只要千树意念稍动,那些掌纹也紧跟着变化……
“你是谁?”
身后传来小女孩好奇的声音——千树转过身,看见檐廊转角的地方,一个和她年级相仿的女孩正好奇的探出半边身子,看着她。
千树没见过这个女孩,疑惑的反问:“你又是谁?”
“我叫禅院真希。”小女孩从拐角处走出来,还拽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这是我的妹妹,禅院真依。”
“你也是禅院家的人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真依躲在真希身后,有些不太愿意出来。但她在力气上完全拗不过自己姐姐,只好被姐姐硬生生的拖了出来。
千树摇头:“我不是禅院家的人,我叫五条千树。”
真希恍然大悟:“哦,那就是五条家的人了。你知道五条悟吗?就是五条家的那个最强咒术师——你如果是五条家的人,应该见过他吧?”
“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超级酷?”
小姑娘满脸向往的表情,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千树回想了一下五条悟,老实回答:“知道,是一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
“真希!真依!你们怎么跑到主院这里来了?!”
一个打扮朴素的女人急急忙忙冲了过来,一把拉过两个女孩子,弯腰向千树赔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孩子不懂事,如果有什么打扰您的地方……”
“她们没有打扰到我。”
千树看了眼紧张的女人,道:“是我把她们叫过来的。”
女人愣了一下。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千树递过来的台阶,连忙笑着附和:“原来是这样……没有打扰到您就好……真希!真依!该回去了。”
说完,她拽着两个小姑娘小跑离开院子,好像千树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真希胆子很大,被母亲拽着跑,还回头冲千树挥了挥手:“等以后我出去了!还会去五条家找你玩的——你要记住我哦!”
把两个女儿拽出主院,女人立刻又气又怕的捂住真希嘴巴:“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给我记住!以后看见那个孩子必须要给我离得远远的!”
真希向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她反驳母亲:“为什么?千树又漂亮又不讨人厌,我就想和她玩……”
“你可少说两句吧!”女人赶紧再度捂紧了真希的嘴:“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吗?就想着去找她玩!”
“总之,那孩子是个灾祸。妈妈不会害你的,离她远一点准没有错!”
——
不一会儿,主院的门打开,几个老者板着脸走出来。禅院直毘人垂眸睥睨千树:“你就是那个小鬼?”
旁边乐岩寺瞪了他一眼:“凶什么凶?不要吓到小孩子!”
禅院直毘人:“……你还真把她当孙女养了?”
两人正在交谈的功夫,院子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两人同时面色微变,禅院直毘人低声骂了句脏话——
紧接着,一个年轻男人从外面飞了进来,整个人直直嵌进院子土地里!
乐岩寺厉喝:“夏油杰!你在干什么?”
主院高墙之上,巨大的咒灵趴伏着。而盘腿坐在咒灵背上的少年正弯着眼眸微笑。他单手支撑下巴,眼瞳里笑意促狭:“别误会,这可不是我动的手。”
“人是我打的。”
雪发高大的少年,懒洋洋的从正门进来。他仰头向夏油杰抱怨:“你别老是在上面看戏。”
家入硝子慢吞吞的从最后面走出来,嘴里咬着烟,满脸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的模样:“放心,有我看着,不会死人的。”
她会第一时间把对面治好,然后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再打对面一顿。
夏油杰笑了笑,从咒灵身上跳下来。他向着千树,遥遥伸出一只手:“千树,过来。”
乐岩寺上前一步,按住了千树肩膀:“夏油杰!五条悟!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
五条悟单手掏了掏耳朵,瞳孔因为兴奋而略微扩散开,苍蓝色像是堆积千百年的冰层。
他扬声打断乐岩寺的话:“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
少年摆出了要展开领域的姿态,微笑:“我在——”
“向你们要回我的未婚妻啊,老·头·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