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可以吗?来一遍来一遍!”
“……好,但请在此之前稳住自己。”
“嗯嗯!”太宰治立刻安分了下来,双手环住白昼的肩膀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为何能够如此自然而熟稔的依赖她呢,信任……信任是没有的,或许这个人眼中,‘依赖’和‘信任’是根本毫不相关的两个字词,倒不如说倘若她在高空丢下他,他会相当开心——白昼低垂着眼睑心道。
但是,她并不讨厌,也不会把他丢下去的。
果然两个人之间若想要相识相知,其中一方的厚脸皮和自来熟必不可少,嗯,还包括一张极佳的皮囊以及高超的社交能力。
白昼带着太宰治飞远后,他们对话的声音渐行渐远,随着太宰治那雀跃的应答声淡去,之后他们说什么尾崎红叶便再也听不见了。
“红叶。”
“嗯?”尾崎红叶抬起头看向青木贯一,
青年冲她暖融融的一笑:“你终于笑了,太好了。”
尾崎红叶微微睁大眸子,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笑容顿时变得有几分难为情的羞涩:“是吗?啊啦……”
等太宰治回去,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他就像是坐了十趟云霄飞车,走起路来都是踩在棉花上似的飘飘忽忽,活像是喝醉了的酒鬼,摇摇晃晃,却也架不住他几乎溢满了愉快舒畅的轻快脚步,看上去更像是个因为过于兴高采烈而控制不住自己脚步一蹦一跳的孩子。
大概是心情过于的好,就连森鸥外都得到了他一个毫不吝啬的笑脸。
森鸥外有些受宠若惊,但是却更加想知道太宰治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以及他交给太宰治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尾崎红叶小姐确实在擂钵街藏着哦~而且具体地址也已经找到确认了~但是反侦察意识如尾崎小姐那样强大,是否会察觉到并转移地点我可不确定哟。”太宰治坐在椅子,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向后仰也把椅子带得往后翘,他双手放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太宰君心情很好呢。”森鸥外手里拿着太宰治给他圈好地点的地图,状似不经心的笑着说道。
“因为在擂钵街遇到了好玩的事情啊,所以我玩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不是吗。”太宰治脸上笑容逐渐扩散,眼神却逐渐变得暗沉死寂、光彩从他眼中褪去,语气却依旧的欢快,“真有意思呢擂钵街!就像是人世间种种负面情绪的一个缩影区,什么都能看见呢。”
“对了!我遇见了‘火厄’哟!”太宰治看见听到‘火厄’二字便显然了动了心思的森鸥外,耸了耸肩,“显而易见的超危险人物哦,像森先生这样的人绝对会被讨厌的。”
“为什么太宰君这么肯定啊。”森鸥外一脸难过不已的说道。
“森先生要是见到了肯定就知道啦,那家伙根本生于光属于光的存在,神子一样的家伙,要不是因为是黑户以及本人奇怪的不愿离开横滨这个鬼地方的意志,这个擂钵街肯定局限不住她。”太宰治伸了个懒腰,短暂的愉悦淡去后,似乎人生再一次变得了无生趣。
“森先生要是不怕死的可以尝试看看哦,我知道森先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尤其是还对于和‘重力使’一个级别的无主异能力者。
森鸥外笑而不语,他的想法显然正如太宰治所言。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火厄’会不会为他效力呢,总之‘火厄’的确是擂钵街人这一讯息让森鸥外多了几分底气和把握。
‘重力使’中原中也与‘不吠的狂犬’芥川龙之介已经是港口Mafia的人了,而且从老首领透露的口风看来,中原中也已经是准干部级别的地位了,只差一个契机就会被老首领晋升为干部。
而芥川龙之介俨然一副跟随中原中也的坚定态度,因而事事基本都不需要过问他,与中原中也说就好了,毕竟这只狂犬在港口Mafia也只听中原中也的话。
要不是中原中也那副“我只负责做任务完成工作,工资报酬按时到就行,谁发工资我不在乎”的无所谓态度,森鸥外恐怕还真得多费不少功夫。
不过只会从老首领那里直接领取任务的中原中也显而易见是直属于首领的部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森鸥外无可避免的暗自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自己的目的暴露后老首领让中原中也给他体验一把要到何种程度人才会被重力碾死。
身边有个强力的武力派异能力者下属无疑会让人底气倍增,相对的也更有安全感,策略相对的也有更大的发挥余地。
‘火厄’啊……说来真是令人遗憾,自他来到横滨后,还未亲眼见过那人,但在横滨,稍微有点相关的情报渠道的都知道‘火厄’的存在。
因活动轨迹基本都在擂钵街,而又显然无主的状态,落在‘火厄’此人的视线,远比已经显然归属于港口Mafia的‘重力使’和‘不吠的狂犬’要多得多。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让‘火厄’心甘情愿加入他们为他们献上忠诚的机会,可这么久以来‘火厄’没有给他们一点机会,总是那样匆忙而频繁的在擂钵街四处出现又消失,成为几乎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
就在森鸥外考虑该怎么招揽‘火厄’的几天后,本人直接就登门拜访了,打得森鸥外措手不及,并深刻的意识到为何太宰治在提及‘火厄’时眼里闪过一丝光,就好似什么场景刻入了他眼中。
神子,用这个来形容对方再恰当不过了。
“你是来看病的吗?”
“不是,你这里我早该来的,虽有些晚,但也未到你死无全尸的地步。”全身冷色调却给人以温暖感的白发少女无表情的陈述道,“依我看来,你才是需要‘治病’的那一方。”
何等沉重而阴郁,早已增长到可以化作‘怪物’将人轻而易举吞噬的负面力量此时却蛰伏着,像是在孕育着更加可怕的存在,这让白昼第一眼起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噗嗤。”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下来的太宰治听到这句话简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出声来,他一般止不住的笑一边附和:“是是是!你说的没错哟!”
“你住这里?你似乎很喜欢游走徘徊在生死边界之间借此寻找着什么,说实话我很担心下次见面你能否全须全尾手脚健全。”白昼诚恳地说道。
太宰治眉眼弯弯,“看来这里有着让小神子不得不过来清理的东西啊。”
“是的,已经是成长到已经在擂钵街中都是无可忽视的存在了。”无心去纠结太宰治对自己变来变去的称呼,白昼也是来做自己的正事的,“打扰了,我很快就走。”
赤红的火焰以她为圆心向着四周迸发,森鸥外惊得心头一跳,下意识看见了明显知道内情的太宰治,见他面不改色的淡然靠着楼梯,森鸥外也沉着了下来,火焰避开了他们,贴着他们穿过整个诊所,连一丝缝隙都未放过。
有谁不甘的尖啸着,那刺耳而恐怖的声音带着几乎扭曲人心的作呕感,那样的深刻入心却又恍若隔着一层毛玻璃那样模糊不清难以记住。
火焰褪去,森鸥外感觉到整个诊所都焕然一新,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却有种阳光都温暖了好几倍的感觉。
“请安心好了,我不会让‘火厄’再轻易发生。”白昼看得出森鸥外先前的警惕便出口说道,虽然已经是事后了,但此时说出作为安抚和证明自己决意的话语是没有问题的。
“真是可怜呢,明明一直都在尽心尽力为保护此地,不断清理着根本无法清理干净的丑恶怪物,而作为怪物不断诞生的源头的人类却将你视为灾厄。”太宰治歪头抵着墙感慨,“却依旧没有丝毫怨怼不满的你真是可怕啊。”
“但这是否让你感到了安心?”白昼说道。
太宰治顿住,声音哽在喉咙深处,如同泡泡还未浮出水面就被破灭。
“那么这就好。”她的眼眸通透得像是透过光的糖、海、宝石,似是浸入了粼粼的水之中般越发清亮不似凡间物的美好,“再见。”
太宰治知道了白昼这人为什么会让他捉摸不透。
因为这是和他截然相反的存在,她贯彻着静之一字,从未大声质问过他人、抱怨过世事的不公、可怜过自己的处境,因而旁人的看法、不善、仇恨她都能云淡风轻的无视,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他都能够想到她会如何死去。
会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独自静静的死去,没有任何怨言、遗憾、哀伤的——比他还要来得干脆无所留恋,像是一首以最温暖柔和的明朗字句来叙述‘死’的诗篇。
她一定会是那种坦然而宽容的迎接死亡的人吧,丝毫不会在这一过程中寻求什么意义的赤诚之人,以至于罪无可恕的大恶人被她看穿后也变得可悲起来。
真讨厌,真是讨厌的家伙。
明明是在认真的说“下次再见”的“再见”,却像是在说“再也不见”。
这家伙一直都被误解得很过分吧?
“太宰君?”
“明明是我看透了她,为什么却有种我才是被看透的那一方的感觉?”太宰治很是不乐意的鼓起腮帮子说道,“真讨厌。”
陌生人……吗?
他才不要一直和那家伙是这样的关系呢,对待陌生人都那样宽容无私的施舍自己善意的人,对待朋友、亲近之人的话,一定会给予更多吧。
才初初喜爱上‘蓝’这个颜色的太宰治,还想要多看看天空真正的色彩,而非城市上空灰蒙蒙的死寂之色。
那是他即便爬上最高的高楼天台,站在栏杆上,顶着并不温柔的风也无法看见的,因而才如此贪婪的想要看得更多,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人的眼睛可以将看到的景物储存起来。
——真讨厌啊。
太宰治在心底又默念着。
无法坦然说出自己的讨厌,那么对于自己的喜欢也亦是如此。
真是可悲啊,其实他一点长进都没有,骗了小小姐真是对不起,但这声“对不起”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或许等他真正长进了,这句“对不起”也不必说了吧。
他的突然沉默瞒不过森鸥外,但森鸥外只当做是白昼那番话对太宰治产生的影响,太宰治本就是个想法多到可以说是过剩的孩子,他在想什么,很多时候狡诈如森鸥外也无法探究清楚。
总之别影响他的计划就行了。
不过看到‘火厄’的本人后,森鸥外舍弃了内心的招揽计划,那是根本不适合黑暗的存在,那样的人哪怕忠诚于你,也不会因为你的话语、命令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会坚定做自己想做的事,以及自己认为对的事,指不定还会把你带偏。
再加上她自身过于强劲不讲道理的实力,完全是烫手山芋,无法掌控。
算了算了。
第15章
春过夏来,夏天是个好季节,阳光明媚、树荫成片、天空一碧如洗、还可看见飞机划过天空留下的云朵般的痕迹,高高堆积的云团与碧蓝的天空呈现出泾渭分明的界限,日光映照着不定的云层,那里就像是另外的城市,被称之为天国的城市。
由风捏成的云之天国俯视着地上的城市,人世的阴晴圆缺依旧无时无刻的重复着,单调,似乎说不上?复杂,好像也看惯了。
白昼小心翼翼注意着依偎在她脚边黏着她蹭的黑猫,她的怀里正抱着一大束准备摆在店外的矢车菊,被老奶奶取名为‘可可’的这只黑猫除了老奶奶,最喜欢的就是对它态度一贯自持平淡而又实力强大的白昼了。
穿着花店店员装束的白发‘少年’与黑猫、道路树荫下斑驳晃动的光束、因为过于耀眼的日光而光影分明交错的街道商铺,这一幕唯美得似是幅画,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少年’很安静,‘他’从来不对过路人招揽生意,一言不发地做着自己的事,如果没有人搭话‘他’似乎能够沉默到一天的日落,有的人会随着‘他’不由自主的心神都平静下来,有的人却试图搭话想让‘少年’说几句话而成为了这家店的熟客。
就读横滨大学的富川节子就是后者中的一员。
“节子小姐,日安。”正将手里蓝色矢车菊插进花篮里的白昼听见停在自己身边的脚步声看去,并没有意外于眼前这位神态拘谨而忐忑的女性,她看出了今天的富川节子神情过分低落,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