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密码的设置权限也交给贺孤舟了,总能让他稍微高兴一点吧?
这样想着的谢九黎才往外走了一步,就被贺孤舟突然从后面拉着手臂拽了回去。
“你会不会太宠我了?”贺孤舟带着笑意在她头顶问。
“你是贺孤舟啊,怎么宠你也不过分吧。”谢九黎仰起头看他,理所当然地道。
“……”
短暂的沉默后,谢九黎觉得自己似乎听见贺孤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但那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因为贺孤舟很快笑着道:“那我要设一个日期的密码,给你一次机会,猜对有奖励。”
谢九黎不假思索地以己推人:“和我的画一样,是你第一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天。”
“太可惜了,”贺孤舟边笑边把她往前推去,“回答错误。”
谢九黎不信邪,去找了套沈雾沉能穿的家居服后回来又问:“所以设了什么密码?”
——逆推就能轻松得出结果!
贺孤舟刚把门关上,只笑不解答:“那再给你几次机会。”
这套密码锁谢九黎熟,光用指纹、不用密码也能解锁,理论上她就算不知道贺孤舟设了什么密码也不影响开门。
但她的人造人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小秘密!
“我不猜,”谢九黎很有主人尊严地说,“我等你自己告诉我的那一天。”
“那过来录入一下指纹。”贺孤舟说着,接过了谢九黎手中的衣服。
“我原来就有录啊。”谢九黎疑惑道。
向沙发走去的贺孤舟云淡风轻地说:“我格式化了。”
谢九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拿着手机去重设指纹。
倒是贺孤舟听见她的“哦”以后又走了回来。
“‘哦’?”他扶着门似笑非笑地问,“‘哦’是什么意思?”
谢九黎扬眉:“你猜啊?”
——贺孤舟的小心眼,在谢九黎的记忆里早就已经有迹可循了。
……
沈雾沉倏地从床上醒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的窗帘缝中透出一丝光线。
这个房间对沈雾沉来说熟悉又陌生。
恢复记忆以前,他出于莫名其妙的执念,每周至少都会来这里住一个晚上。
恢复记忆以后,沈雾沉才发现这个房间和他“从前”住时有了不少变化。
沈雾沉扶着额头去打开床头灯,觉得脑袋重得不行。
他努力试图回忆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但只能想到自己喝了点酒后叫车来了这个地址。
本来房子已经都办好赠送手续,转给了谢九黎,但醉后他大概是不小心忘了。
沈雾沉长出一口气,掀开被子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居然是一套睡衣。
他愣了一秒钟,而后立刻瞪大眼睛、手脚并用地翻车下床,拧开房门向外跑去。
客厅里灯火熄灭、空无一人。
沈雾沉打开客厅的主灯,四处看了一圈,目光落在玄关。
那里摆着两双他从来没见过的鞋子,一男一女。
沈雾沉的心脏狂跳起来。
除了他以外,还能进入这间房子的人,就只有……
他的视线立刻朝二楼看去,果然见到属于谢九黎的那间卧室门是关着的。
但门口有两双鞋。
贺孤舟肯定也和谢九黎一起来了。
沈雾沉逐渐冷静下来,按着突突跳疼的太阳穴长出了一口气。
也是。
有了贺孤舟,谢九黎怎么可能还需要其他人。
这间房屋,以后也不是他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了。
……即便,谢九黎曾经允诺过他永远可以保有一个卧室的居住权。
谢九黎说了那么多不算话的话,不差这一句。
沈雾沉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无力反抗的少年。
但在关于谢九黎的一切面前,他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手足无措。
仔细回想起来,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谢九黎在主导。
她捡回他、驯养他,最后再扔下了他。
为了贺孤舟。
沈雾沉刚刚想到这里,二楼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开门声。
他立刻切断自己刚刚的念头,扭脸抬头看过去,见到的是从谢九黎卧室里走出来的贺孤舟。
贺孤舟对着沈雾沉做了个“嘘”的手势,用一种仿佛在破解保险箱密码的谨慎把门又轻又缓地关上。
然后他才走向楼梯,到一楼时和沈雾沉打了声招呼:“你好。”
沈雾沉知道自己的精神状况不好,但勉力集中了注意力:“你是贺孤舟?”
他用了个问句。
因为沈雾沉知道贺孤舟早就应该死了。
他从顾舟口中听过、在谢九黎那里也得到过确认。
可现在这个有着他的声音、顾舟的性格、时经寒的脸的人,却活生生地就站在沈雾沉的面前,会呼吸,有影子,轻而易举获得谢九黎全部的注意力。
“初次见面。”贺孤舟在沈雾沉对面坐了下来,“……你的声音确实和我很像。”
沈雾沉微微冷笑:“确实。不然你不在的时候,谢九黎为什么选择我来做她的抚慰?”
贺孤舟脸上笑容淡了些,他顿了两秒才回答:“……之一。你只是她的抚慰之一。”
言辞是刀,刀刀见血。
沈雾沉紧盯着贺孤舟的脸,对方的存在令他觉得相当怪异。
——那简直就像在看一只奇美拉。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沈雾沉再次开口:“你究竟是从来没死,还是……你只是谢九黎的第四个替身,只不过比其他人都更像?”
贺孤舟笑了笑:“你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不相信我是贺孤舟。”
热度异常的身体让沈雾沉几乎头疼欲裂,但他表面上还是撑住了自己的气势:“你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没有你的话那么自信。”
“就算我是第四个替身吧,”贺孤舟带着笑容说,“只要我比你们三个人都像,不就够了吗?就像从前她有你们三个人一样,那时你们是安全的,现在我就是安全的。”
贺孤舟居然没有否认。
沈雾沉立刻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不,或许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贺孤舟也说不定。
“但你的唯物主义怎么解释过去五年间谢九黎的消失?”贺孤舟又问。
沈雾沉没有被他带跑话题,他自桌面一端微微倾身,冷声道:“我还在想如果你是真的贺孤舟,那我恐怕没什么办法能赢你。但如果你不是……你在谢九黎身边的日子很快就会到头了。”
——谢九黎对一个人、一样东西的兴趣能维持多久?
她就像是幻想作品里的魔王,因为实力高强就能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任何事,带着一种孩童式的天真与残忍。
当你映入她眼中时,她会温柔地为你治好浑身上下的伤口;当她玩腻后,就将你的残骸留在原地扬长而去。
大概是因为没有牵挂,所以无论来和去都这样随心。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沈雾沉顿了顿,觉得这句话像是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论多相似,终归只是替身。”
“‘你是世上唯一的贺孤舟’,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沈雾沉问:“你就从来没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吗?”
——世上唯一的……
世界上哪个人不是世间唯一?
沈雾沉看了一眼二楼紧闭的卧室门,心想谢九黎的语言艺术也是玩得越来越好了。
贺孤舟似乎思考了一下。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和时经寒几乎像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一样,威慑力十足。
过了几秒钟,贺孤舟抬头,又笑了:“那又怎么样?两个人在树林里遇到熊的时候,一个人只要跑得比另一个人快就可以逃生。”
第55章 你能不能接着骗……
谢九黎从床上醒来时, 身边早就没有了贺孤舟的身影。
她下楼去时,发现贺孤舟和沈雾沉两个人都坐在客厅里,面对面的谈话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和谐。
……不, 他们俩得进行什么样的对话才能和谐啊,肯定是在表面淡定地讨论着什么很不和谐的东西吧。
谢九黎想了想, 直接绕开客厅去厨房。
“九黎。”贺孤舟回头唤道,“醒得有点早,这张床睡不惯吗?”
谢九黎:“……”这床之前我也一直睡啊。
“你也来劝沈雾沉去医院看看吧, ”贺孤舟叹了一口气,“他的烧还没退。”
谢九黎这才走回去几步, 仔细看了下沈雾沉的脸色。
她才盯了那么五秒钟左右,沈雾沉就抿直嘴唇微微移开视线,表情看起来虽然很镇定, 耳根却控制不住地攀起红晕。
谢九黎这时候才想起来沈雾沉的隐藏设定。
她伸手想试试沈雾沉的额头温度,但手才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探过去,身边的两个人就都立刻有了反应。
沈雾沉下意识地往头往反方向偏了偏, 而贺孤舟则抓住了谢九黎的手腕。
“……你看,他也不想你碰。”贺孤舟笑着看了沈雾沉一眼, “你离远一点,万一感冒传染你怎么办?”
谢九黎随口道:“明明昨天还往我手心里蹭, 还嘟哝‘多碰碰我’啊。”
沈雾沉愣了一下, 黑白分明、带着无与伦比少年感的双眼逐渐睁大, 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谢九黎在他的反应里顿了两秒, 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个严肃声明:“我说的是他的额头,不是别的地方。”
贺孤舟不声不响地揉了两下谢九黎手腕外侧突出的圆形小骨。
谢九黎垂眸略一思索,道:“这房子里应该还有简易的医药箱,量个体温看看吧, 我去找找放哪里了。真发烧的话去医院一趟比较好。”
她摸摸贺孤舟的头,抽手转身离开了案发现场。
然后,谢九黎在常放医药箱的地方附近搜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主系统在不必要的地方做痕迹消除得太敬业了一点吧!
谢九黎越找越烦,就差直接拿出手机外卖一根温度计的时候,有人在她背后说道:“就在你脚下的左数第三个储物柜里。”
谢九黎回头看了一眼,才确认说话的人是沈雾沉。
他的表情看起来已经暂时恢复了正常,清冷里带着明显的生人勿近气息。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谁知道他会那么容易害羞?
谢九黎随口应了一声,蹲下身去打开了沈雾沉说的储物柜。
“你好像还记得一点五年前的事。”沈雾沉也在她身旁蹲下,道。
谢九黎找出里面的体温计,发现是特别简朴的水银温度计,遂先消了个毒,边道:“嗯,模模糊糊地知道我以前好像住过那个房间。”
“那你记得贺孤舟早就死了吗?”沈雾沉问。
谢九黎甩甩温度计,眯眼看着里面的水银条:“他现在不是活着吗?”
“……但他永远也不是真的贺孤舟。”沈雾沉说。
“不会有真的贺孤舟,”谢九黎转脸道,“——张嘴。”
沈雾沉依言一张嘴,谢九黎就把温度计压在他柔软的舌下:“含好。”
见沈雾沉又想下意识抿唇,谢九黎又道:“不要咬。”
一连三个命令说完,谢九黎自己也沉默了下。
明明很正经地在说话,为什么听起来就是这么地晋江不宜?
沈雾沉安静地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谢九黎的手背,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谢九黎突然就回想起来,以前沈雾沉也做过一样的事。
好像对这个纯情的年轻人来说,碰一碰手就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不要去挑衅贺孤舟。”谢九黎把酒精收好,说道,“他现在是……”
沈雾沉把手机放到谢九黎面前,上面写着【你的新玩具?】。
谢九黎觉得这几个字比起在嘲讽贺孤舟,更多的仿佛是在嘲讽他自己。
沈雾沉把手机收回去,又打了一行字给谢九黎看:【五年前你无缘无故消失,再出现时身边多了贺孤舟。他和你的消失有因果关系?】
谢九黎托腮想了想,无赖又无辜地答道:“这个我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