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鸠没有异议。
四人回到饭店,潘育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看他脸色,十分不好。
“老潘,发生了什么事?”卢小云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转过身他就不见了。”潘育人沉着声音道,虽然他极力隐藏,还是可以看出他眼底的惊恐。
他说的话倒是和青鸠之前的说辞差不多。卢小云看了青鸠一眼,将杀马特出局的线索告诉了潘育人。
潘育人沉思了片刻:“这个很好理解,背叛应该是指参加了别的游戏,这应该是一个触发条件。”
“应该是这样。”卢小云点点头,问道:“那你那边呢?那个新人是怎么回事?一点线索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就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提到这事儿潘育人脸皮子抖了抖:“路上碰到一个拿着花的小乞丐,是那新人接的,等我转过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失了,前后不到五秒。”
听到这卢小云脸色巨变:“什么花?”
潘育人:“玫瑰?也可能是月季,红色的……”
“是蔷薇。”卢小云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而她旁边叫童雨的新人小姑娘则是吓得哭出了声。
潘育人见此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寻找线索的时候,童雨的衣服被蔷薇花从给勾住了就折了一枝下来,不过我知道不能乱拿这里的东西,所以立马就提醒她把花给扔了。”卢小云说完始末,沉声道:“我看着她扔的,就扔在花丛里。”
可是这支花后来却出现在了潘育人他们面前。
这出局的触发条件又是什么?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若是这样下去,说不定通关的线索没有找到就已经全部出局了,气氛顿时有些低迷。
青鸠想了想,看向潘育人:“其实那支花是要送给你的吧?”
潘育人表情一僵,一时没吱声。
那就是了。
青鸠垂下眸子:“红蔷薇的花语是爱情。”
估计是潘育人担心接下乞丐的花会触发出局条件故意叫新人拿的,可是小姑娘的角色是王后,侍卫小兵当着国王的面收下了来自王后的蔷薇花,这不是找死吗?
难怪广播里说侍卫小兵亵渎了王后的清白。
这可真是一场绿油油的情感大剧。
经青鸠这么一提醒其他几人明显也反应了过来,原来侍卫小兵出局的原因是因为走了错误的剧情。
就如同喇叭里最开始的提示——牢记角色,不要刷出不符合身份的剧情。
可是他们正处于角色当中,没有剧本,谁也无法预知剧情的走向。除非他们所有人都呆在一起,保证第一时间了解到其他人的举动,然后再根据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做出安全的反应。
但如果这样的话,寻找线索的概率又会大大降低。
“老潘你经验丰富,你说怎么办?这次来的匆忙,大家都没有带食物,我们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卢小云一脸愁容。
潘育人表情同样凝重,他沉思细想了片刻道:“那个乞丐!那个拿花来的乞丐绝对有问题,她主动接近我,说不定是个线索NPC!”潘育人懊恼的拍了下额头:“只怪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压根没想往这儿想,不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是压根儿不敢吧。
青鸠试想了另外一种可能,如果潘育人接下了花,那么剧情又该如何发展?她想了一下,没什么头绪,便收回了心思。
旁边,潘育人的分析也接近了尾声:“……为了避免触发出局剧情,大家还是小心为上,这次我们所有人一起行动……”
青鸠皱了皱眉:“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卢小云:“那怎么行,万一……”
青鸠:“我是宠物,应该不会和你们有交叉剧情。再说既然是一起,少了我一个人也不会降低效率。”
青鸠边说着边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她的不合群显然再次引起了公愤,屋外传来潘育人的咒骂,似乎是说不会和她共享线索之类的。
青鸠耸耸肩。如果之前她还只是怀疑,那么秃头男出局后她基本就可以肯定,潘育人这伙人根本是想把她们当成是炮灰罢了。
四次经验算什么?半灌水响叮当,那才是最要命的。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她从背包里摸出了一盒泡面和一个保温杯。坐了一大半天的大巴,算起来,她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饥肠辘辘的感觉特别不好受。还好当时出火车站的时候买了些吃的,又用保温杯接了满满一杯子热水。
打开杯子,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不是特别烫,勉强够用。
泡好泡面,趁着等待的时间,青鸠看着手表忍不住发呆。
她从大巴上下来到现在其实也才过了三个多小时,可是这短短的三个多小时对她来说却好像过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但要说有多焦虑,又并没有。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是孤儿的原因,青鸠对那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特别强烈的归宿感,特别在老孤儿院拆除后,这种羁绊就更淡了。
她如今是刚离校的准社畜一枚,没房没车没工作,好像在哪里差别都不大?
就算是这个地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没有WiFi这一点让人有点郁卒。
青鸠丧气的扒拉下手机,无网无信号,这就太不友好了。
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泡面也差不多好了。揭开盒盖,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可能是因为环境的改变,青鸠觉得今天这泡面格外的美味,哪怕面条还有点硬。
“吱呀——”面条刚凑到嘴边,轻掩的木门忽然被推开。
“好香的味道,我回来得真是太巧了。”夸张的惊叹声。
青鸠拿着塑料叉子的手一顿。
……实在是太不巧了!
第5章 熟悉的陌生人
时郁轻手轻脚的猫进来,小心翼翼的关上木门,末了还不忘插上插销,那模样就跟做贼一样。
做贼?这破瓦房有什么好偷的?
青鸠愣了愣看向了手里的泡面。
“……”
在对方的注视下,青鸠若无其事的吃起了面条。
“红烧牛肉味儿的。”时郁道。
青鸠拿着叉子的手一顿,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重新圈起了几根面条。
时郁:“其实我更喜欢老谭酸菜的”
往嘴里送的动作又一顿。
时郁:“不过其实红烧牛肉的也不错。”
青鸠“……”
青鸠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对方。
时郁坐在桌子对面,单手拖着腮,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或者……是看着自己跟前的泡面?
“……”
在这样红果果的注视下没人能正定自若的吃得下泡面。
青鸠索性将送到嘴边的面条放了回去。
“你想吃?”青鸠道。
“一位合格的绅士怎么可能抢夺女士的食物?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时郁扶了扶眼镜:“不过对于一个慷慨的邀请,我是非常乐意接受的。”
青鸠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的泡面盒子已经到了对方跟前。
青鸠:“……”
“哦,叉子,谢谢。”
时郁缓慢又坚决的从呆愣的青鸠手里取走了简易的塑料叉。
抱着泡面盒,时郁深吸了一口气:“真是美味。”
然后,他拿着叉子优雅的卷了一小撮面,转了两圈,绕成小小的一团,再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三块五的一桶的泡面被他吃出了五星级餐厅意面的感觉。
青鸠捏紧了拳头。
她错了,有一种人就可以在别人都瞪视下吃得心安理得。
比如眼前这位。
只怪她脸皮不够厚!
青鸠的目光落到对方手中的叉子上,沉着声音道:“……这是我用过的。”
这神经病穿的这么骚包,难道不用讲究一下吗。
“啊,没关系。”时郁微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你还没经历过吧?为了活下去,饿疯了的人连人肉能吃得津津有味。”
青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对夺回泡面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青鸠别过眼,没傻到继续刚才的话题。
时郁:“我一直就没走啊,你可是我的宠物,若是跑丢了公主会伤心的。”
青鸠嘴角抽动。
……所以他刚才一直在门外等着她泡好了泡面才进来。
青鸠憋着一口气,就这么眼真真的看着时郁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自己的泡面,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啊——没想到能在这里吃到这样的美味,你真是位迷人的小姐,就像天使一样善良美丽……”
奇怪的叹咏调。
“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青鸠实在看不下去,扔下一句就赶紧离开的这破房子。
这造作劲儿简直太要命了,她真的怕和这个神经病呆在一起久了会窒息。
出了小饭店,潘育人几人早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气温逐渐升高,集市的迎来了人流高峰期,旁边包子铺老板娘忙得脚不沾地。
青鸠看着门口来往的行人,眼中却慢慢透出了一点疑惑。
街上的人很多,却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左右观望路两旁的摊贩,而更多的却是神情麻木的来来往往,没有一点鲜活气。
之前人少到没决出异样,可现在人一多起来,这种奇怪的现象就变得异常打眼,就好像……行尸走肉混迹在活人里,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青鸠看了看身后半掩着的木门,然后飞快钻入了刚才已经走过的那条巷子。
相较于主街,小巷里的人要少很多。
青鸠已经尽量避开行人,但是因为空间逼仄的原因,和那些神情木然的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她依旧能从他们身上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
确定时郁那个神经病没有跟过来,青鸠加紧步伐很快来到了最初遇到那群做游戏的小孩的地方。等了没有多久,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再次听到孩子的打闹声。
如同上次一样,漂亮的小女孩在一群孩子的追逐中撞上了青鸠。
她小声的道了歉,扬起小脸,再次提出了邀请。
杀马特出局就是因为同意了游戏邀请,这群孩子难道只是一个充满恶意的陷阱?青鸠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福祸所依,陷阱里真的藏着线索也说不定,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那么是参加游戏还是不参加?
不参加,找不到线索;参加,触发出局条件,被关入大牢。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谜题。
不过,她还有第三种选择。
青鸠再次拒绝了小女孩的邀请。等到孩子们蹦蹦跳跳的跑远后,她细细回想着杀马特出局时自己转身到再次追上小女孩的这一段距离,然后将视线锁定在了两条小径上。
上一次,距离广播播报到她转身往回跑,一共也就几秒的时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一个大活人弄走,抛开遁地或者突然消失这种奇幻的方法,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人是从这些围墙之间的小径里被掠走的。
围墙之间的间隔并不宽,这些小径只能同时容一个成年人通行,如果是稍微胖一点,很可能还有点艰难。杀马特个头不算小,如果是被人强行拉扯着从这里经过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青鸠在两条小径上来回寻找了片刻,在其中一条小径的屋檐瓦片上发现了几根渐变紫的头发。
这么辣眼睛的发色,除了杀马特找不到二个人。
小径往墙内延伸,到了尽头,屋舍错落,路面变得更加狭窄,青鸠顺着小径七弯八拐转渐渐踏入了屋舍群内部,若是方向感不好的人,此刻恐怕早已经迷失了方向,而此刻,青鸠也犯了难。
四周的小路如树根一样交错繁杂,她应该走哪一条?
青鸠站在岔路口犹豫着,耳朵里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若有若无声音,可等她凝神去听,那声音又好像突然消失了,青鸠就这么静静的拧眉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勾了勾唇角,往一个方向拐了过去。
她听到了。
那声音时隐时现,似乎是……鼾声。
越往前走,那声音越发清晰,呼噜呼噜带着震颤的喉音。
又转了几个弯,小路突然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扇半掩破旧的木门,门槛上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佝偻着腰缩成一团,脑袋耸拉在臂弯里,只露出了半个蜡黄干瘦的脸,目光茫然又空洞,就如同街上那些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