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张不一
张不一  发于:2021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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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砚难以理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他们有狗屁关系?”
  林念初:“如果我不放弃演员这个职业,他们就不同意我和梁辰结婚。”
  程砚:“他什么态度?”
  林念初知道他问的是梁辰的态度,笑得更苦了:“他希望我听从他父母的安排,去税务局上班,但他没有像他父母那样直接,而是对我说演员这个工作很忙,经常回不了家,我们会聚少离多,他不希望这样。”
  程砚蹙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
  林念初犹豫片刻:“因为我想要一个家。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然后各自重组家庭,没人想要我,上学那几年,我就像是个寄居者,单月去我妈那里住,双月去我爸那里住,但是没人欢迎我,无论去哪我都是多余的。”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虽然那是她的亲生父母的家,但好像没人把她当亲生女儿,只把她当成一个不速之客,一位不得不收留的外人。
  虽然他们从没指使或者要求过她去干活,但是她会主动包揽两个家庭中的所有家务,比如扫地拖地、洗衣做饭、照顾弟妹……因为她害怕自己会被赶出去,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讨好他们,以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没有白吃他们的饭,是个对他们有用的人。
  “我还记得上高三那年的春节,我在我妈家,三十那天晚上吃饺子,包得多了,吃不完,但是大年初一吃剩饺子不吉利,我妈就全倒进了我的盘子里,还跟我说:‘看你瘦的,多吃点,一定要吃完’,我下学期要艺考,需要花很多钱,我害怕惹她生气,害怕她不给我出考试的钱,所以我一个饺子都不敢剩,哪怕是快吃吐了但按照她的要求全部吃完了。看完春晚后,全家人都睡觉了,就我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吐,一边吐一边哭,当时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艺考成功、金榜题名统统都不想了,只想要个自己的家,没人要求我吃饺子。”
  这些事林念初至今记忆犹新,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像是在阐述别人的事情。
  程砚忽然就理解了她当初的愚蠢行为了。
  同时,他也有点心疼这个女人。
  放弃了一切,只想要个家,最后也没得到。
  梁辰如果真的爱她,绝对不会让她放弃自己的理想与梦想,而是全心全意地支持她起航。
  那个男人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但这些话程砚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别人的私事他不好乱点评,而且现在这些话也没什么用,她肯定早就看明白了。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好好演戏吧,你会红的。”
  这句祝福,他们俩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情人节那天林念初对程砚的祝福语。
  林念初看了程砚一眼,没忍住笑了。
  程砚也笑了。
  林念初笑够了之后,又叹了口气:“当初我放弃舞台、选择结婚的时候,身边很多人都觉得我傻,包括我的专业老师,她说我将来一定会为了现在的决定后悔,我现在确实也后悔了,但是每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都有不同的追求,我在那个阶段所追求的事情就是成家,所以以我现阶段的思想和觉悟去后悔那个阶段的决定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反正我也改变不了过去,不如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也看开了不少。
  程砚眉头一挑:“看不出来你思想觉悟还挺高,不愧是社会姐。”
  林念初“哼”了一声,抬手比了个二:“人生在世,‘觉悟’二字,你得再活两年才能懂。”
  程砚侧目瞧着她:“看不起谁呢?人生在世,谁他妈没点故事?”
  林念初一想,也对,他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也很戏谑了。
  但既然话赶话说到这了,不深入八卦一下,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想了想,她试探性地问:“你跟夏梦淞上高中就认识了?”
  程砚:“很想知道?”
  林念初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缝,标准英文发音:“a little。”
  程砚:“行,请我吃饭就告诉你。”
  林念初:“……”
 
 
第9章 “我们也可以做一些愉快的……
  俩人在这条小街上找了家粥馆,坐在了某个靠窗的位置上。
  因为怕起痘,林念初只点了碗白粥和两道清淡的小炒菜,程砚就没什么顾忌了,点了一道红烧鱼、一道红烧肉、一道糖醋小排骨外加一碗米饭。
  林念初:“点那么多你吃得完么?”
  程砚:“这就是你请客的态度?”
  林念初:“……”
  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饭了?
  做梦去吧!
  她懒得再搭理这个能把人气死的妖孽,直接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道:“我们俩不熟,麻烦分开记账,谢谢。”
  程砚淡淡启唇:“不听故事了?”
  林念初:“……”
  想听。
  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了八卦的诱惑。
  咬了咬牙,她朝着服务员露出来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开玩笑呢,记在一张单子上就行。”
  程砚牵起了唇角,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中浮现出了痞坏笑意,看得林念初特别想打他。
  服务员早就想笑了,一直在忍,但又怕顾客尴尬,只好低下了头假装记账。
  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之后,程砚端起桌上的白色茶壶倒了一杯茶,然后将杯子推到了林念初的面前:“喝吧,社会姐。”
  林念初没动这杯水,而是拿起了另外一个空杯子,又端起了茶壶,往杯子里到了小半杯水,仔仔细细地把杯子涮了一遍,然后把水倒进了垃圾桶里,又重新倒了上水,才端起来喝了一口。
  程砚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之前倒满了水的那个杯子拿回过来。
  他没那么多讲究,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他也没说话,神色淡淡地看向窗外。
  这条街上的行人寥寥,更衬得月光明亮。
  皎洁清辉穿透玻璃落在了程砚的脸上,在林念初的角度看来,这一幕惊艳极了。
  他的下颚线条立体削瘦,侧颜棱角分明近乎完美,皮肤冷白,薄唇却是朱红色,这种反差形成了一股妖冶的诱惑力。
  领口上方的脖子白皙修长,喉结性感突兀,无形间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特别想让人在他的喉结上咬一口。
  确实是个妖孽,大杀四方的那种。
  林念初想到了情人节的那个早晨,自己一睁开眼睛,身边就是这具近乎完美的肉体。
  盯着妖孽看了几秒钟,她没忍住开了口:“不是要讲故事么?”
  程砚从街道上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林念初,问:“你想听什么?”
  林念初沉默片刻,难以置信:“竟然还可以点播?”
  程砚先是一怔,在猝不及防间被逗笑了,无奈点头:“对,点吧。”
  那我当然是想听你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啊!
  但林念初也不好意思直接这么问,不然显得自己太八婆了,于是委婉地说道:“我确实是没想到你和夏梦淞是高中同学。”
  “十年前的事情了。”程砚道,“故事可能有点长。”
  林念初立即表态:“我这人很有耐心的,陪你熬夜都行。”
  程砚:“……”
  林念初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程砚没再逗她玩,讲起了自己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我不是东辅人,我爸妈离婚后我才跟着我妈来了东辅,那年我十六岁,转学进了东辅一高,和我后爸的儿子一个学校。那小子挺混的,算是个校霸,他讨厌我,所以开学第一天就带着人堵我,准备给我个下马威,结果被我打了一顿,后来他就换了招数,带头孤立我,当时在学校里面除了老师以外没人敢和我说话,不然就会被打,然后我就被全学校孤立了,除了夏梦淞。”
  “啊……”林念初听得目瞪口呆,这段话中令她震惊地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发问。
  “你、你你没跟你妈说你后爸的儿子校园暴力你?”她终于在一团混乱的思绪中捋出来了重点。
  程砚牵起唇角轻笑了一下,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声色淡漠道:“我说了。”
  林念初:“那你妈什么就没采取点措施?”
  程砚:“采取了,给了我一巴掌。”
  林念初:“……”
  这是什么狗屁妈?
  代入感实在是太强了,她气得不行:“她凭什么打你啊?为什么打你?你又没错!”
  程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太复杂了。
  他妈在跟他那个不成器的亲爸离婚之前就吴行知搞上了。
  他亲爸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结婚后就变成了一个只会吃喝嫖赌抽的社会败类,他妈就靠着在酒店当服务员养家,因为长相出众又会弹钢琴,那时她还兼职了某家高档西餐厅的钢琴师。

  她和吴行知就是在那个西餐厅认识的。
  那个时候的吴行知是个刚死了老婆的花心单身汉,他妈是个貌美如花却又爱慕名利的虚荣女人,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虽然他亲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想和他离婚不太容易,但他妈也是个有点手段的女人,再加上吴行知的权势,最后他妈还是和他爸成功离了婚,然后和吴行知结了婚,成功跻身上流社会,成了名副其实的吴太太。
  那时的吴行知也是真的爱过他妈,所以允许她带着一个孩子来东辅一起生活。
  在三岁的妹妹和他之间,他妈选择了他,因为吴行知讨厌小孩子。
  吴太太很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优越生活和贵妇的身份,她也明白自己现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吴行知给的,所以对吴行知百依百顺唯命是从,就连对他的儿子吴靖安也是殷勤讨好,哪怕吴靖安根本瞧不起她,从来没尊重过她,感觉她是个下贱的女人,她对他也比对自己亲儿子还要好。
  所以在得知他在学校被吴靖安带头孤立了之后,她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让他老实安分点,别给她惹祸。
  以上就是林念初那个问题的答案,但程砚没办法全部告诉她,因为有些事情他根本说不出口。
  想了想,他言简意赅地回了句:“因为她担心会惹我继父不高兴。”
  林念初蹙起了眉头:“可你是她亲儿子!”
  程砚语气淡然地反问:“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和父母对孩子好不好有必然联系么?”
  林念初没再说话。
  因为她知道答案:没有联系。
  她也是爸妈的亲生孩子,但他们依旧不爱她——在这点上,她和程砚又是同病相怜。
  鬼知道她为什么会和这个气死人的妖孽男这么有共同语言?
  叹了口气,她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令她奇怪的点:“夏梦淞为什么敢和你做朋友?她不怕被你继父的儿子揍?”
  程砚:“因为她也是被全校孤立的人。”
  林念初:“……”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沉默片刻,她问:“她为什么也会被、孤立?”
  程砚犹豫了一下,轻叹口气:“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爸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经常虐待她和她妈,有一天晚上,她妈不堪重负,就把她爸杀了,学校里面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后,就对她避而远之。”
  林念初:“……”
  她忽然就理解了程砚之前为什么会那么的喜欢夏梦淞了——
  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在最无可奈何的年纪,遭遇了无法反抗的校园冷暴力。
  他们有着同样糟糕的原生家庭,共同身处冰冷的校园,周遭是排斥与白眼,只有彼此可以互相慰藉、互相取暖。
  她是他黑暗的年少时期唯一的一抹白月光。
  但是,按照这个趋势,接下来的发展不应该是两人爱的刻骨铭心,谁都离不开谁,成为彼此的灵魂伴侣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程砚:“上大学后分开了,她不想继续留在东辅,去了外地,我本来是想和她一起走,但是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没走成。”
  托吴靖安的福,他妈知道了他和夏梦淞的事,结果就是这个女人以死相逼让他报东辅大学,但是这根本威胁不到他,真正威胁到他的是妹妹生病了,亲爸肯定没钱给妹妹治病,他只能求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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