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安抚女人孩子的拾音收回视线,心知那两人不用她操心,杨戬可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蒙骗的神仙。
“为鬼寻替身这件事损得是阴德,你死后地府自有审理,而贩卖人口乃是重罪,想必官府会尽快送你去地府赎罪的。”
依照律例,贩卖人口被抓到的都要斩首示众。
老婆子和男人一看形势不对,也不再耍什么花招,纷纷哀声求饶。
原本演得十分硬气的男人瞬间就把老婆子供了出来,小子也不敢再叫。
“大爷,您明察秋毫,我也是受了这老婆子的蛊惑才和她一起干这缺德的事的。”
杨戬面色不改,对男人和老婆子用了真言咒,问过了两人是如何作案的,和拾音一起把人送到了府衙。
“好汉饶命啊,我女儿可是当朝国师的爱妾,你放我一马,我就让我女儿向国师保举你,保证你未来前途无量!”
老婆子先是许之以利,见不管用又是威胁,杨戬充耳不闻,只看着衙役将两人收押,等待县令判决。
人口失踪一案困扰本地官府已久,多年来追查都一无所获,悬案未破,人还总是失踪,导致朝廷的人都不愿意来这里任职,生怕会影响自己的政绩。
如今终于有了线索,县令自然十分急切,没过一会儿就赶到了公堂。
在公堂之上,县令问清两人是如何作案,又将被拐的人卖到了哪里后,便一脸正气地投下令签,宣布两人当即问斩,还百姓一个公道。
听到宣判的两人面如死灰,男人本就被杨戬打得内伤,此时听到自己要被砍头,当即晕死过去,而老婆子再一次故技重施,搬出自己那个据说是国师爱妾的女儿来。
乍一听闻国师这个词,年轻的县令一愣,虽然他表情掩饰得很快,但是拾音和杨戬还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嫌恶。
“拐卖人口是重罪,况且这么多年,多少人因你家破人亡,无论你是谁的亲戚都无法逃脱罪责。”
县令一脸不虞地摆摆手让衙役把两人押下去砍了。
扭脸对于帮忙捉拿犯人归案的杨戬和拾音露出笑容来。
“多亏了两位,要不是你们,这桩失踪的悬案不知何时才能破获。”
知道这两人是骗过路的人吃下下了咒的食物变成驴羊,以此瞒天过海的县令唏嘘。
虽说他一向不喜欢怪力乱神,但是有时候这些手段还真的让人防不胜防,只有同样通晓此道的人才能看破。
若是衙门有这样的能人,这老婆子也不至于逍遥法外这么久。
这么想着,县令就不由生出招揽之心,对杨戬更加热情。
“此案破获,实在是解决了我心头一大患,我今日请两位吃饭,你们千万不要推辞。”
杨戬欣然同意了县令的要求,同县令一起回到了家里。
“我看这县令是想招揽你,你答应去他家里,难道是想留在此地做衙役吗?”拾音笑着调侃杨戬。
杨戬无奈摇头解释道:“我是对那所谓的国师好奇。”
这县令请两人吃饭醉翁之意不在酒,杨戬同样也是。
杨戬记得清楚,本朝立朝以来就没有册封过国师,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他直觉不太对劲。
国师虽不一定有实权,但依旧是朝廷大臣,寻常人家打听不到消息,而县令似乎和国师有隙,或许能从他嘴里打听到不少有用消息。
县令虽然杀伐果断,但是骨子里藏着文人风骨,谈吐间都是家国大事,而杨戬本身也是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县令同他越聊越觉得投机,酒过三巡后恨不得引对方为知己。
此时杨戬再问国师的事,县令毫不犹豫就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这位国师,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县令痛饮一杯酒,恨恨地说:“那就是‘贼’。”
“自从三十年前,那人突然出现,献给了陛下一枚丹药,之后就越来越受陛下宠信,不久便得封国师,他成为国师之后,陛下越发沉迷炼丹之道,将朝政全都交给国师处理。”
说到这里县令叹了一口气:“朝中进谏,劝陛下勤政,陛下不仅不采纳,还贬谪了那些上奏的大臣。”
“前几年太子带领大臣参了国师‘把持朝政’,反而被陛下狠狠训斥,太子伤心之下得了病,没过多久竟薨了。”
先太子温厚聪慧,几乎是所有朝廷大臣认准的下一位君王,如今却英年早逝,都是因为那个蛊惑君心的国师。
说到这里,县令越发悲愤,放下酒杯骂道:“什么狗屁国师,根本就是个窃国之贼!”
说起县令,他本是上上届科举的探花,本该在翰林院或者中央任职,现在却在外地做一个小小县令,也是因为太子逝世后他觉得君王昏聩,朝廷黑暗,无奈之下只能远调地方求个清静。
杨戬问:“那国师既一手遮天,那你为什么还毫不犹豫地砍了那老婆子,难道不怕国师为自己爱妾出气吗?”
年轻的县令拍拍胸脯道:“来就来,我不怕,大不了就舍了这条命不要。”
“你依法办事,他如何能要你的性命?”
县令苦笑:“其实许多人心中都知道,太子之死有蹊跷,殿下那么年轻,身体一向都很好,怎么会突然就薨了,很可能是国师使了什么非常手段。”
“朝廷官员为此对国师多有畏惧,但我不怕!”
说完,已经一脸绯红喝得大醉的县令趴到了桌子上,嘴里嘟囔着:“我不怕!”
杨戬放下酒杯,依旧面如冠玉,脸上不见一丝红晕。
拾音手指轻点,在晕过去的县令身上花下了一道符咒,可保他不会受一些鬼祟手段所害。
“道友符咒之术竟也已至臻化境。”杨戬叹道。
虽然修为不高,但能精通各种技艺也是实力的一种。
“看来咱们要去京城一趟了。”
等县令醒来后发现两人早已离开,问过下人知道两人没有留下任何联系的方式,也只能叹一句有缘无份。
临走之前,拾音和杨戬又去了一趟祝生家。
就看原本门庭冷落的祝家此时竟换了个样子,不仅重新修缮了房子,院子里还立着祝生的长生牌位,有个人正在为他上香。
“多亏了祝生,若不是你仗义相助,我如今变成了替死鬼了。”
原是祝生从别的水莽鬼手里救下的人为了感谢他所以立下的长生牌。
祝生魂魄凝实,寻常鬼打不过他,那些误食水莽草的人有他保护,便逃出生天。
拾音和杨戬到时,祝生正在受用香火,见到他们,连忙跑过来打招呼。
“两位仙长。”
拾音看着他说:“你的魂魄又凝实不少。”
“我们要走了,来看看你如今如何。”杨戬同祝生说了两句勉励的话。
他向来喜欢勇敢善良的人,很欣赏祝生的所作所为,因此才想顺路来看看。
和祝生告辞之后,杨戬对拾音说:“若是能长久受供奉,祝生说不定能以信仰修成鬼仙。”
拾音点头道:“信仰成神的路子,的确和一般的修者的修炼方法不一样。”
“自然不同,信仰之力对于我等仙修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有自然是好,但却不能过于依赖,否则易被反噬。”
杨戬以为拾音是觉得以信仰之力修炼速度较快,所以起了心思,当下便语重心长地提点她。
“的确,人心易变嘛,但若是换一种方式呢?”拾音喃喃道。
杨戬闻言,问:“你的意思是想靠功德吗?”
功德也可成圣,当年女娲娘娘就是以造人功德成为圣人。
拾音功德深厚,走这个路子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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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京师乃是天子脚下,是帝王之气最浓郁之地,寻常妖魔不得在此地胡作非为。
因此越靠近京师,妖魔鬼怪也会越少。
“但是我总觉得,这一路上遇到妖怪的几率变高了呢。”拾音有些不解地说。
“怎么会?”杨戬笑答:“除非王朝气数已尽,否则无论神仙妖魔都不愿意和人间皇帝沾上因果。”
说着杨戬指着远处的京城:“你看那京城中心的上方,是否有金色的光芒笼罩着,那便是帝气。”
拾音张大眼睛顺着杨戬所指的方向看了半天,然后欲言又止道:“好像是有,不过不太明显。”
一脸疑惑的杨戬看向守护着京师的灿金色帝气,不太理解拾音所说的‘不明显’是什么意思,明明帝气如此磅礴,明显是只有盛世明君时才能出现的境况。
杨戬心中生疑,便问:“你眼中的帝气是什么样的?”
“很淡,说是金,我却觉得偏红一点,若不是现在正值中午,我还以为这是晚霞呢。”
拾音的话让杨戬眉头深锁。
他虽然天眼未启,但一般的障眼法也瞒不过他的望气之术,更不要说帝气这种难以掩盖的东西。
“你若不信,便自己看看。”拾音双指轻轻抵住杨戬的太阳穴,将自己眼中的画面传导给了对方。
看到和自己眼中所见迥然不同的景象,杨戬表情紧绷。
拾音所看到的龙气太淡了,而且仅剩的龙气里也掺杂着一丝妖异。
当拾音放手后,杨戬再去看就发现原本繁盛的帝气真得变成了十分稀薄,即将消散的样子。
杨戬不觉得拾音在骗自己,他下意识选择相信拾音所见才是真实。
而且仔细一想,据那县令所说,如今朝中太子薨逝,忠良被迫害的情形,帝气必定会稍显单薄,绝不会是他所见那般。
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假的,但杨戬此时也不敢确定拾音看到的是真的。
“不对劲。”杨戬皱眉道:“往往只有王朝将亡的时候,帝气才会如此淡薄。”
龙气也非一朝一夕就能散尽的,更何况今朝已然历经七八位皇帝,其中不乏明君,有往日明君积攒的龙气在,须得三代以上昏庸无道之人才能挥霍殆尽。
而三代昏君下来,往往已经是民不聊生。
但现任皇帝虽然骄奢任性,不过有先皇留下的贤后与肱骨之臣帮扶,再加上全国各地风调雨顺,边境也安稳,若说大厦将倾实在是有些早。
“若王朝之气真的即将断绝,怕是有东西在作祟。”
杨戬和拾音相视一眼,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国师!”
京城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膝下的几个儿女全都先后感染了急病去世了,为此皇帝伤心欲绝,不理朝政,只命国师监国,。
国师一职有时可能只是个虚职,但当朝的国师如今可称得上一句权倾朝野,无人敢直面其锋芒。
画面转到国师府中。
“国师大人!”一个妖冶的女子哭着投进国师的怀抱中。
跟在国师身边的两个长得十分丑陋的侍卫见状,手中兵器差一点亮出来。
就看那国师一身道袍,长髯飘飘,如果不是他怀抱美娇娘还真像是那个观里头修为精深的大师。
他抬了抬手,让跟着自己的侍卫放松警惕。
“这是怎么了?怎哭得这般伤心?”一派仙风道骨的国师十分怜香惜玉地为美人抹掉眼泪。
这个美人是两年前,在国师陪皇帝打猎的时候偶遇到的,一直十分受国师宠爱。
美人娇怯又不失悲戚地靠进国师怀中哀求道:“妾身的母亲被杀了,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国师闻言眼中利芒一闪而过,轻轻抚摸着美人的头发问:“怎么会这样?是谁如此狠心,竟杀害一个老妪。”
“是我们故乡的县令。”
国师又问:“哦?我记得你母亲不过是一个开茶水摊子的,如何得罪了一县县令?”
美人闻言顿时支吾起来。
国师无奈轻叹了一口气,略带宠溺地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刚进府的时候,我和你说了什么?”
美人一愣,原本梨花带雨的漂亮逐渐变得苍白。
国师纳了她的时候对她说:我知道你和你母亲之前的事,以往她做过的事便既往不咎,但日后若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事,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进府以来一直备受宠爱的生活让她有些飘飘然了,全然将国师之前说的话抛到了脑后。
被国师含笑的表情吓得浑身发抖,美人颤巍巍地说:“国、国师大人,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
“可怜的小笨蛋,竟然才想起来,真是可惜了。”国师捏住美人的下巴轻轻摸了一把,放下手的瞬间,原本怜爱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