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溺在那圣洁的目光中——
我的妈妈(顿挫抑扬)!
你是我的女神!是我的天使!
内心戏丰富且持续造作着,身体在婴儿车柔软的小毯垫里扭成一条蛆。
我瞪圆了眼睛,嘴上自信一遍遍地喊着“妈妈”,双腿也胡乱扑棱,似乎想要借此表达我内心惊涛骇浪奋勇向前前仆后继的无上思念。
然而——
“咿……咿呀呀!哇哇捏!”
一张愚钝的嘴,终究跟不上一颗灵巧发达的脑子。
最终只能发出白痴一般意味不明的鸟语。
可恶!!!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弟弟一样顺利地喊出“妈妈”这个词语啦!
区区五条荻。
区区一个名字中都带着“弟”(荻)的弟中弟!
你瞄的,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轻易做到我无法做到的事!
这合理吗??
而,像是为了进一步将我的自尊揉成纸篓踩实挤压在乐色桶里。
身侧黏黏糊糊不仅扒拉住我不放、还抢走了大半部分被子吃手手的某个蠢弟弟梦呓一样,再度发出了奶声奶气的标准单词。
“妈妈……”
下一刻,五条弟本弟睁开了眼睛。
事实证明我现在十分需要一副我爹的同款墨镜。
五条荻的眼睛,毋庸置疑可被列入光污染大家族。
——那是如同苍青色天空一般纯净的眸子,瞳孔最中央点缀着一滴惊心动魄的真红使得这双眸子更加刺眼夺目。
不得不说,那是双十分好看、就算数千年后被人密封在透明玻璃瓶中供人观赏也会不觉得有哪里不妥的眼睛。
当然了。
夸奖着这货的同时,我也顺带着吹了一波同他有着同样配色明亮双眸的自己~
不愧是我,哎嘿。
不过……
“ma、妈妈?”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我明明就是你这孩子的姐姐!
不要像这样对着我一脸软萌灿烂地笑着喊妈妈啦!
恶意卖萌是没有用的,只会像爹地一样被除妈妈以外的人讨厌哦!
说道妈妈……他口中我们真正的妈妈,此刻正在露出困惑苦恼的表情。
关于这点,五条荻你倒是回头给我好好看一看啊!
“嗳?这俩小家伙终于都醒啦?”
推搡着一旁某个像是要用睫毛把我给戳死的、固执地蹭过来玩贴贴游戏的睫毛精,负隅顽抗之中,我听到了一道新插.进来的声音。
吸吸小鼻子,我嗅到一股熟悉的蛋糕糖果一类甜甜的糖霜味道。
不会有错了!
“咿呀啊呀,啊pa!”
我喊了出来。
是爸爸!
头顶窸窣到可怜的呆毛化作雷达敏锐竖起,当即摇晃着被妈妈还揪在指尖的小爪子,急切又抬高了另一只爪将它伸给那撑着婴儿车正小心翼翼将白色大脑袋探过来的男性。
“啊呜呜呜!嗷!”
小舞翻译机:嘿!小老爸!你来叻!
被我以绝对精神和熊熊燃烧的热情像这样打着招呼,和妈妈一样年轻、一家四口出去只会被认为是我们兄弟的老爸见状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会心露出了连该死的墨镜也遮挡的好看笑容。
“听,小白鸟,他在说‘爸爸好帅,今天又是被爸爸帅醒的一天’哎~”
“真是个诚实的乖孩子。”
转过头对满脸“你开心就好”的妈妈说了几句,又将脑袋转回来。
“啊呜啊呜!”
模仿着我的鸟语比了个小老虎挠人手势,看起来小动作永远停不下来永远元气如同少年的他,想起来扭头不忘朝一旁默不作声盯着他看的弟弟也作了个鬼脸。
还抓着我手的弟弟跟那表情包级别的鬼脸对视了一秒,冷漠挪开了视线。
于是,被这一淡漠行为刺激到的我那爹——比起弟弟更像弟弟地把嘴一瘪——胳膊一绕,一把抱住母亲的肩膀,脑袋埋进我的专属地盘利落开哭。
“呜呜呜呜!我被无视了吗?我被弟弟无视了吗这是?”
他哭了。
他装的。
呵呵。
我看着在男人抱着我心爱的女人,不由心里拔凉。
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
他俩才是真爱,我和弟弟是两个意外。
爸爸的任何看似与我们亲近的行为,不过,是为和妈妈变得更加亲近的幌子罢了。
呐。
我挤挤我身边的弟弟,在脑电波跟他对内语音。
——我看我们不应该在婴儿车里,我们应该在车底,对吧?
弟弟:“Zzz”
可恶这家伙睡着了?!
“孩子面前,就别像这样撒娇了……”
头顶传来妈妈明显有些害羞的低声抱怨,可我还是见到她抬手好脾气揉了揉老爸的头。
而那边被rua得一脸受用、嘴型也呈现猫猫嘴弧度的老爸,就像是弟弟扒拉我一样,抱住妈妈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有什么关系嘛~小白鸟不是还挺喜欢小舞和弟弟对着你撒娇的吗?”
“我这是以父亲的名义在作着榜样哦?”
说着,埋头再次大力蹭过几下。
同时我看见母亲绷紧的表情也有了明显的动摇。
我:“……”
我:“…”
呜呜呜可恶。
柠檬,是今晚的康桥。
在他们手牵着手,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回房间时,我这只无辜的现场怪握紧了我的小拳头。
我酸啊。
我好酸。
你无法想象我都多么地酸。
为什么偏偏是我最爱的男人夺走了我最爱的女人。
所以,问题来了。
咒术界最美婴儿,再度陷入纠结——
我,要先酸哪一边?
*
(儿子视角)
我叫五条荻。
荻饼的荻,也是荻花的荻。
有一个叫做五条舞的令人偏头疼的妹妹,这家伙总是以“双胞胎中先出生的其实比较小所以你是弟弟”为由,总妄想自己其实是姐姐什么的,这点也是我压力的来源之一。
听说,爸爸和妈妈最开始是想给我们取名叫做“五条跳/舞”或是“五条蹦/迪”来着。还好最后被夏油叔叔阻止下来并作出了挽救,参考着我这对压力来源之二之三取名废父母的意见,最终敲定了“五条舞”和“五条荻(迪)”这两个名字。
“嗷,”那个时候——我那仿佛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白毛父亲异想天开地摸摸下巴,“男孩子叫五条迪迦长大以后会不会更强?”
然后他就被一直看他不顺眼、正凑在我和妹妹两个人婴儿床边的庵歌姬姐姐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不如干脆取名五条加鲁鲁好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哪知……
听完后那时我的父亲顶着一张无害dk脸认真点头:“好名字。你是天才吗?歌姬。”
庵歌姬:“……”
关于我的父亲到底是不是重女轻男看我不顺眼跟我有仇喜欢在名字上玩幼稚的老梗这几点(喘口气)暂且放在一边。
毕竟我现在还只是个什么也干不了的能够思考的小婴儿,毕竟在我母亲的老家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管是今天这个紧搂着母亲和妹妹睡觉把我在睡梦里一脚踹到床底的父亲,还是日后那个坐在手推车赖在打地鼠机儿童摇摇车前走不动路、打发我一个人提着母亲妹妹扫逛街扫荡商品回家的父亲……
我对着自己头顶尚且稀疏的一戳呆毛立下束缚,十年之后绝对、绝对,要加倍奉还回去!
好了好了又说多了。
五条悟那个男人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再提就烦了,让我来讲一讲我心爱老妈这边的事情。
说实话,和什么也不管平生最大爱好就是把自己老婆女儿捞过去蹭蹭贴贴的臭老爸不同,我那做什么事都靠谱有序的母亲,自从发现我和小舞身上与寻常婴儿不同的特点后,便会时不时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冰山挂一类的女孩,一个五条悟大麻烦已经够她烦恼上几天几夜的了,作为家中长男的我实在不忍心见他再这么怏怏不乐下去。
至于你问我和小舞跟其他出生没有多久小宝宝的区别?
单拿我来说,显而易见的,没有哪一个小孩能在这个年龄用上脑子思考吐槽…估计也少有哪个婴孩能和我还有妹妹一样能够生下来没几天就轻而易举地翻身、乱爬,甚至于祓除咒灵。
啊。
小舞能不能这个年纪能不能祓除咒灵我是不知道的,我也只是在偶然一天晚上预感不妙浑身大汗的醒来→发现身边一直喜欢拿屁股对着我的自家妹妹被一浑身沾满黏液和倒刺的怪物叼在嘴里→无师自通对着那怪物自掌心徒手搓出光炮将其对穿轰散,这一系列流程之后——才猛然惊觉自己也是和那些个父亲母亲的咒术师同事一样,拥有着祓除诅咒的天赋技能的。
可是,那天晚上,比起拥有强大能力的喜悦,差点失去至亲的后怕与恐惧显然在我的心头占去更大部分。
现在这具身体就算思想再怎么超乎同类幼童,却也还是有着嗜睡的缺陷,困意来了挡也挡不住。
出于对我那弱得要死妹妹……不,出于我那柔弱妹妹或许会在我进入睡眠时脱离庇护、被诅咒偷袭这种情况考虑——就算会被讨厌也没关系——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缩短被这死丫头特意拉开的距离。
能够将小家伙整个抱在怀里就绝不会只牵着一只小手入睡那种。
也正因如此,五条悟有时候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
不过我才不管这个。
因为小舞是我的家人,就算靠得太近会被讨厌,就算她总有一天也会进入到不再愿意同我这个哥哥再多说一句话的叛逆时期,不管怎么说,她也都是我最重要的宝物。
身为欧尼酱,就必须肩负起好好保护她的重任。
抒情的段落暂且放在一边,我好像还没有说自家母亲最近又多出来的一个压力来源。
——是有关于我的。
“悟,你有没有觉得……”
“嗯?”
那天,我偷听到父母这样一条对话——
“哥哥和妹妹比起来,实在是过分乖巧了?”
看起来完全能当我姐姐实际上是我妈妈的女性捧着脸,逗弄着怀里咯咯直笑咿哇小猴子一般乱叫的妹妹,颇为担忧地这么说。
“而且最近,他好像还会叫‘妈妈’了!成长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和略显忧郁沉思着的母亲截然不同的是,手里甚至还拽着个快要塞不下满满当当面包圈还有泡芙一类点心袋子的五条悟朝我的方向扫上一眼。
随即,顺手接过像个小猫崽迫不及待要往自己怀里钻的舞,大言不惭道:
“不奇怪,毕竟是我五条悟的儿子,遗传了我绝佳的头脑和帅气的脸蛋……唔,这没有。”
我:“……”
这男人。
没救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被他抱在怀里的小舞好像听懂有了反应。
软软小小一只不服气地拱来拱去,一时让五条悟那双无处安放的大掌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只能求助地看向身旁的妈妈。
也就是他这么一走神功夫,钻到空子的小舞一个不讲武德的偷袭,贪吃蛇式小嘴大张,吧唧一口咬在了这只我并不想尊敬的白毛大人脸上。
我:手动点赞。
“哎呀?小舞生气了吗?”
我并不想称他为一声“父亲”的五条悟,眯眼笑着将支撑的腿上下晃了晃,问。
而踩在上边的妹妹也因他的举动,整个身子不稳朝对方身上倒去,玩也似地再次被他一把接住。
“女孩子乱发脾气可是会长皱纹的哦?不要和你歌姬阿姨学~”
报复成功的他,捏捏小舞的小手又对着她小脸戳戳。
在小孩子被弄得咯咯咯后仰缩着脖子笑将起来的时候,想了想,凑上前亲了一口脸颊上像是被刚戳出来的软绵绵小梨涡。
父慈女笑的温馨场面并未持续太久……
“你喊谁阿姨呢!!!!狗屎五条悟!!!!”
忽然远远传来过来一个女声。
仔细辨认,果然是庵歌姬姐姐的声音。
想来,大概是因为拥有六眼的五条悟老早就看到了后者会同一众同僚跟着管家一起过来看我和小舞,这才会掐点嘲讽一下对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