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机不断传来震动。
爱茉莉的狗卷:你要去哪里?
爱茉莉的狗卷:外面冷,快回去吧。
森茉莉咬着嘴唇,鼻尖冻得发红,但还是拿出手机打字。
爱狗的茉莉卷:你别跟来了,回去睡去。
爱茉莉的狗卷:那你跟我一起回去。
爱狗的茉莉卷:不要。
爱茉莉的狗卷:为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加快了,短靴在雪地里踏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爱狗的茉莉卷:别过来!
身后的脚步声停驻片刻。
爱茉莉的狗卷:好好,我不过去,你别打字了,手会冷的。
“……”
看着手机上过于温柔的嘱咐,森茉莉将冻得僵硬的手放回口袋,重重呵出一口白雾。
她继续无声地踱步在运河沿岸,此时临近午夜,路上没有什么人,路灯俨然排列,鼻息间缭绕着冬日特有的清冽气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保持着一小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森茉莉特别怕他现在用咒言让她回头,不然一定会看见她此刻过于狼狈的表情。
不过还好,咒言师这次挺善解人意,只让她的手机震了震。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森茉莉看着消息,背对着大声道了句:“鲣鱼干!”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那我们聊天吧?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森茉莉:“明太子!”
狗卷棘静默了一下。
「抱歉,我有点没明白你的意思==」
森茉莉觉得好笑,原来他发明的饭团馅料自己也有听不懂的时候啊?
她又说:“金枪鱼蛋黄酱!”
「嗯,我也喜欢你!」
“……什、什么鬼?!”森茉莉忍不住破功,背对着抬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胡乱解读!”
「嗯,那我也很想你。」
“……”
森茉莉哑然了片刻,看着手机上不过简短的几个字,这一刻又想哭了。
「怎么不说话了?=(」
森茉莉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重新汹涌起来的情绪再度按压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我觉得学长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身后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僵滞。
「为什么?」
森茉莉不敢回头,也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我想了很久,觉得我的出现实在是给你的生活带去了困扰。”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手机也沉寂了许久。
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
森茉莉继续边走边道:“这几年我想通了很多,或许林太郎说的并不无道理,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
狗卷棘一听,没忍住喊了一声:“鲣鱼干!”
“学长你听我说!”森茉莉打断他的话,脚步不自觉地加速,冷风灌口,也堵住了很多汹涌勃发的情绪,“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什么普通背景的女孩,我爸爸生我养我,疼了我十几年,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是有他的道理的。你好好想想自从遇上了我,你的生活是不是被搅得天翻地覆?”
“……”狗卷棘也跟在她身后加速,踏着她的脚印,想说鲑鱼又想说鲣鱼干。
遇到她或许确实让他的人生轨迹发生那么一些偏差,做过很多他从没做过的事,但那也是只有她才能给他带来的风暴。
以及,她凭什么用一句「天翻地覆」推翻他们经历过的所有甜蜜?
“或许那种普通一点的女孩子更适合你。”森茉莉在雪地上踩出坑坑洼洼的印子,“她会很温柔,有点傻气,会照顾好你。”
“不会有一个搞事的老爸,不会把你逼到国外去。”
“你们会拥有温馨的日常。”
“……”
狗卷棘简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又不是普通人,这是生来注定,和遇到谁无关。谁都想要温馨平淡的生活,而不是把刀口舔血视为日常,可是这个世界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而他和她是可以并肩作战相互扶持,一直一直走很久的。
森茉莉看手机一直没反应,以为他可能是默认了。
本来她就对他心存愧疚,在看了那些邮件后,后悔之情更甚。这四年的独自生活让曾经那个要风得雨的大小姐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喜欢什么东西并不一定需要得到。
同理也是。
她故作轻松道:“我发现喜欢一个人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跟他在一起,如果学长能离我远一点,或许就能平安一点。”
她只恨自己从前不够清醒,不够克制,如果她当初不为他那么疯狂,也不至于害他至此。
“我这个人占有欲太强,呆在别人身边确实很烦呢,管得又多,还总是神经兮兮的……”
“我只想着喜欢狗卷学长就够了,从来没想过学长喜欢什么样的……对不起啊,没顾虑到你的感受,给你带去了困扰。”
小的时候觉得爱一个人就要不顾一切,只想着结果,只顾着表达,却忘了要用对方喜欢的方式去爱,这往往是很致命的。
“你知道吗?我一直希望能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术式,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选择进高专……”
“狗卷学长也不会被迫喜欢上我,跟我交往了吧……”
“我很后悔遇到你,没有我的话,你的人生可能会比现在轻松一点……”
森茉莉一个人不停地说着走心又违心的话,喝着西北风,脸上也被吹得刺痛,或许是什么液体的缘故。
这时候手机震了震,狗卷棘终于再次发来了话。
「可是你是我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有配任何表情和颜文字。
短短一句,清晰入眼。
森茉莉停下脚步,听到天空重新飘起了雪花。
也听见了冬樱绽放,听见了池塘破冰。
最终都化作了经久不息的耳鸣,仿佛身后人温热而柔软的呼吸,一点一点将她的心房裹紧。
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再出声。
狗卷站到了她身后,冰凉的双手继续打字。
「你是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狗卷学长永远只喜欢茉莉这样的女孩。」
「我也从来没有后悔遇到你。」
「所以……」
他望着她低着的后脑勺,按下了发送键。
「你愿意回过头来吗?」
森茉莉低着头,看到雪花落在手机屏幕上,和同样滴落的温热液体融在一起,模糊了视线,模糊了字体。
远处的钟楼敲响,午夜十二点,圣诞节过去了。
见她一直没有反应,狗卷棘在最后的几秒摸上了外套的拉链。
正拉开一半,森茉莉突然开口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狗卷棘拉链的动作停住,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
“海带?”
“是谁教你的啊?”森茉莉又问。
“……啊?”狗卷棘又发出一句单音节。
钟声敲完了十二下,两人间重回寂静。
森茉莉终于鼓起勇气转过了身,咬着唇,用红红的眼睛瞪着他。
“你给我老实交代吧,为什么四年没见了……你上次接吻的技术反而长进了?”
“……还知道小雨伞的用法?”
“……??”
狗卷棘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突变的画风。
森茉莉盯着他,继续酸涩道:“上次聚餐还给我主动剥虾夹菜,见我穿得少知道递外套,给我煮的红糖水温度拿捏得那么好……这些小细节是不是别的女孩子教给你的啊?”
“……”
“说吧,这四年里你是不是交过别的女朋友?”
“呵,国外漂亮妹子那么多,热情又大胆,你这些甜言蜜语是不是都是从她们那学来的啊?”
“……”
狗卷棘瘫着一张脸,目光逐渐呆滞。
森茉莉仗着咒言师不能随便为自己辩驳,继续进行单方面的质问:“你以前哪里会说这么多漂亮话啊?一定是别人教你的,不然我才不信你能自学成才……”
咒言师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嘴唇,突然扯下拉开一半的拉链,露出咒纹。
“!!!”森茉莉以为他要发动咒言,立刻条件反射捂住耳朵,后撤一步,警惕地盯着他的嘴唇。
这一举动让狗卷棘愣住,然后没忍住笑了。
一笑还没收住,他偏过头握拳抵唇,连喉咙里都发出声带震颤的笑音,使森茉莉目瞪口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森茉莉气呼呼地上前去拽他,结果人还没拽回来,嘴突然被封了个严严实实。
有雪花从夜空飘落至二人相贴的唇间,然后被不知谁的舌尖勾走了那将化的冰凉,送入对方口中。
森茉莉被亲得腿软,最后蹲了下去。
“海带?”狗卷棘弯腰去扶她。
“别扶我。”森茉莉蹲在地上自我唾弃,“我们实在没办法再一起走下去了。”
“……鲣鱼干?!”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声音。
来自森茉莉的肚子。
狗卷棘又忍不住笑了:“蛋黄酱!”
“你还笑?我躺了一天什么都没吃!饿死了,走不动了!你别管我了自己回去……?!!”森茉莉话还没说完,身子忽然一个腾空,被打横抱了起来。
两人都穿得厚,狗卷棘抱得有些吃力,只能尽量将她身子往怀里按,“金枪鱼蛋黄酱!”
“你放我下来!”森茉莉象征性挣扎一下,然后被咒言师唤了名字,“「茉莉。」”
“…干嘛?”森茉莉安静下来。
“「我们和好吧。」”
咒言师的低语围绕着耳鼓作响,低而暖的声线将空气里的清冷驱散,一字一句将她的心房熨得滚烫。
……根本,无法拒绝。
森茉莉最终闭上眼睛,咬着嘴唇笑了。
她用脑袋敲了敲他的下巴。
“笨蛋。”
“我们什么时候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结束啦,之后都是一些甜甜xql日常,先意思撒波花~
虽然现在已经没多少人在看了QAQ,但还是感谢一波愿意一直支持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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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遇到狗卷棘以后, 森茉莉在快二十年的人生里体会过了很多可能本来体会不到的东西,比如「求而不得」,比如「失去」。
当然, 此时此刻,「失而复得」这种心情她也是第一次体会。
她现在脑子是乱的,肚子是空的,心口却是满的。她被狗卷棘一路抱回了民宿, 叫了两份热腾腾的拉面,深夜食堂人不多, 两人面对面坐着, 热乎的食物入口,森茉莉终于有种雪地里长途跋涉后找到了火堆, 后知后觉感到了真实的暖热。
拉面其实很普通,此刻又让人觉得是天下珍馐。
森茉莉抬眼看了看对面陪她一起吃的狗卷棘, 其实对于他专门为她跑来北海道这一趟,还挺感动的。
当时看到他面不改色踏进童磨的领域, 吓得她还以为又要重温他呕血的噩梦了。
……结果还算让人松口气, 一时关心则乱,都忘了她家咒言师已经成为特级了。
森茉莉在吃面的间隙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睛和鼻子。
其实成年后她就很少会哭了,这辈子的眼泪好像都在他当年离去的那段时间流光了,以后再遇到什么难过事,憋憋也就回去了, 只是眼尾会泛起一点红。
可能是因为拉面的热气氤氲, 让她现在眼前有点模糊。
“鲣鱼干?”对面的狗卷棘察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