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往周围看去,没有看到人。
他收回视线,又吊了一会儿,才一个起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回到民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将湿透的衣服换下,直接拿了浴巾去后院,早前听说这里有温泉,但这么晚也不知道还开不开。
现在的时间,其他人都差不多准备睡了,狗卷棘本来也就是去看看,没报什么希望,但去到才发现运气不错,温泉池还开着。
而且这个时间,还能私人包场,没有别人打扰。
狗卷棘进入男汤,拉上门,扯下浴巾,下水,将身体泡进温暖的泉中,训练后的疲惫这一刻骤然放松,毛孔的舒张让人神经也放松下来,大脑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他将全身沉入池中,只留一个脑袋,无意识地在水中吐着泡泡。
四周安静无比,只有水声潺潺。
直到一个熟悉的带着回响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学长。”
“!”
狗卷棘呛了一口泉水,猛地从池中站起,起来时全身发麻,一个不稳又摔了回去。
他瞪大眼睛看着四周,发现空无一人。
……哦,是从隔壁女汤传来的。
他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从水中站了起来,打算上岸。
“我可以跟你说说话吗?”少女的声音又响起,一墙之隔,清晰而旖旎。
狗卷棘已经踏上了岸。
“放心,只是说话而已。”
少女听着那边的水声,嗓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我又不会过去男汤吃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祈祷一下下章不会被s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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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狗卷棘一听到森茉莉的声音在隔壁响起, 就知道自己要完蛋。
温泉,果浴,虽然男女是分开的,但也只隔着一面墙。
一面竹编篱笆墙。
熊猫来啃一圈他们就坦诚相见的那种。
“学长, 你放心, 我已经跟管理员大爷说了, 让他今晚晚些关门。”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就在他耳边说话。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狗卷的神经就会开始自动预警。
最开始是一通陌生电话,少女青涩的嗓音问他是狗卷学长吗?
结果被他们当成了咒灵==
那一天, 至今记忆犹新。
而现在,她的声音隔着水雾传来, 在空旷的温泉池清晰回响, 让他全身的感官神经都敏感了十倍。
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环境热得过头,狗卷棘也不想继续泡温泉了,那冒着热气的泉水看起来仿佛能将人煮熟。
他动了动莫名干渴的嗓子:“鲣鱼干。”
“……学长又要拒绝我吗?”少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可怜,“我今天也没有来得及泡温泉……一个人泡会害怕, 学长可以陪陪我吗?”
狗卷棘刚要迈开的脚停住, 莫名觉得这个台词有点耳熟……
好像那天她去喝酒就是这么说的。
[我一个人好害怕啊]
[那些男人好可怕啊]
……结果一去发现她正和“可怕的男人”快乐飙歌:)
狗卷棘闭了闭眼, 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她这么说这么做是出于精密计算后的小心思;
明明今天白天也是一副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 故意让他心烦意乱;
但她此刻的语气却可怜得让他感觉, 如果自己再说出一句“鲣鱼干”,那就是个讨厌的鲱鱼罐头==
狗卷棘做了一个深呼吸, 像是给自己打气。
“鲑鱼。”他最终妥协。
……
骤雨初歇,夜空飘着若有若无的毛毛雨雾。
宽敞的温泉池水声潺潺。
狗卷棘没有再下水,而是坐在岸边, 一条腿曲起,背靠着竹墙,安静聆听背后一墙之隔的少女说话。
“狗卷学长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森茉莉在隔壁下了水,手指放入水中轻轻拨动,水声迤逦,“在我眼里,学长是第一次见就被困住的人哦。”
“…海带?”
“被困在我胸口左侧七厘米左右的地方。”
“……”
狗卷微微垂眸,不自觉往下看。
明明只是一句隐晦的告白,这种形容却莫名给人一种旖旎的味道。
“你应该知道我家是黑手党吧?其实小时候我不住在横滨,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黑手党是什么东西……然后有一天我那老爸跟我说啊,有人敢欺负你的人就告诉爸爸,爸爸会让TA消失,不论是生理还是社会意义上。”
“噗,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曾经开破烂诊所的小医生说出来的话呢。”
“但是他真的很厉害哦,我记得小学有一次,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欺负我,然后我回去跟老爸告状,于是他们就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了。”
狗卷棘微微睁大了眼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东京?”
“嗯?你是问在东京吗?”森茉莉听到了他的话,“是的哦,我小学三年级之前在东京念过书。虽然隔着点距离啦,但是我老爸手够得还挺长的,主要是因为那些男生欺负我吧。”
“……要说也是他们不好,我记得那时他们还霸凌过别人,我不过是给了他们点教训而已,是他们自己活该。”
说到这戛然而止,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
狗卷棘怔怔望着夜空,那里飘着雨雾,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只知道自己之前的种种猜想,此刻或许全部对上了号。
他要收回之前的话。
最开始并不是那通青涩试探的‘请问是狗卷学长吗?’
而是更早之前,面对几个小学鸡男生,那句气势汹汹的‘我要让你们生理和社会双重意义上消失!’
水流涌动。
少年听着耳边少女轻柔灵动的声音,感觉热气正将她的嗓音氤氲出蜜糖一般的甜腻的气息。
“但这就是我,这就是森茉莉……”她说。
“黑手党是很冷血,但我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森茉莉的语气有些懊恼,“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这点而讨厌我,好不好?”
狗卷棘想回话,却发现喉咙干渴得过分。
他看到面前的温泉,那里仿佛在沸腾。
“我也不是故意对你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
“我也不是故意不尊重学长。”
“我只是很喜欢你而已……”
天空膨胀着。
泉水滑向了低处,星星也滑向了两边。
少年感受到了紧绷的力道。
即便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也能想象到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纤细的手,白皙的脖颈被温暖的泉水含着,水波潋滟。
他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梁淌下,眉心打成一个结。
“学长,你怎么不理我了?”森茉莉在那边寂寂问了句,“回一个饭团也好啊。”
“鲑……”狗卷棘刚开口,被这声沙哑得不像话的音色吓了一跳,当即捂住了嘴。
呼吸变得清晰浓重,紧张到血脉贲张,少年一手捂着嘴,怕声音太大,只能将呼吸放长,感受着肺里的空气一次又一次地清空,撑满。
两人背对背的距离近在咫尺,声音是这样地近。
风穿过百叶窗木条上的摩擦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森茉莉停止了说话,在水中一动不动,竖起耳朵聆听着。
半晌,她懂了什么,舔了舔嘴唇,抿起忍不住的笑意。
而后继续拨动水面,手心舀起水,再簌簌滴落。仿佛某种不诉诸言语的灵犀,她没有再说话,只剩水声旖旎。
夜空深邃,有流星划过。
不知名的白花软软地匍匐在泉边,滴落着花汁。
少年睁大眼睛,盯着悬在天边的月亮,收紧了捂住嘴唇的手。
全身的神经再一次得到舒张,他注视着夜空,眼眸深邃,带着雾气,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他缓缓松开手,颊边的咒印发烫。
“狗卷学长……”少女在那头轻轻开口,“你有在想我吗?”狗卷棘瞪大眼睛,一种难以置信的羞耻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森茉莉再次开口。
“还是,你更想念的是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女生?”
狗卷棘:“…………海带?”
“其实,上回的魇梦事件,我骗了你。”森茉莉平静道着,“其实魇梦的术式不是被我直接解开的……那个时候,我进入到了你的梦境。”
“你的梦里,我看到了一个女生。”
狗卷棘:“…………!”
“能在学长梦里出现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森茉莉的声音听上去酸酸的,“她就是学长拒绝我的原因吗?”
“……”
“呐,你能告诉我,她是什么样女生吗?”
“……”
“是学长喜欢的类型吗?”
“……”
过了一会儿,他才迟迟开口。
“鲑鱼。”
听到这个答案,森茉莉心凉了一半。
手在水里紧握成拳,她又不死心地再次开口:“学长后来跟她还有联系吗?”
“鲣鱼干……鲑鱼。”否定也不是,肯定也不是。
森茉莉咬了咬唇:“所以是有的?”
狗卷棘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不禁迟疑地发出一句:“海带?”
“啊,没什么的,我想至少知道敌人是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嫉妒。”
森茉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只是想让她生理和社会双重意义上消失而已。”
狗卷棘:“…………”
不,你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生理和社会双重意义上消失一开始是森爸启发茉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