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澜和苏梨坐在一家早餐店室外的桌位。
苏梨低头吃着灌汤小笼包,道:“下周末Z州振兴村的希望小学有个志愿者活动,要一起去不?”
盛明澜点头:“行啊, 正愁没事可干。”
苏梨抬头看她一眼:“大姐,你好歹是盛世王朝的代理董事长,不说日理万机,‘没事可干’是人间真实的吗。”
盛明澜装模作样叹气:“我也想干点实事来着,但都被他们拦住了。”
“为啥?”苏梨好奇,“你现在在集团里那么被动啊,你后妈搞你?”
昨晚光顾着聊感情生活,差点忘了目前进度还停留在大女主的豪门深宅权斗环节。
盛明澜咽了口豆浆,笑:“这才哪跟哪儿啊。”
她故作深沉道:“刚进公司时,我觉得我可能是个隐藏多年的商业奇才,就以公司名义投资试水了几个项目,两个月没到……哈哈,全崩了。”
“……”
苏梨初步估计了下她口中的“崩”会是几位数打底。
但想了想,大佬的世界就不是她等凡人能观望的,毕竟人家还有几百套房子可以收租,也就没突破自己的想象力。
盛明澜道:“现在沈云忙着各地跑,帮我擦屁股,还真别说,马是好马,让我这个商业帝国坐的安稳又清闲,不过没办法,谁让她好好的阳关道不走,非要爬我头上瞎蹿跶。”
盛明澜说着低笑了下:“既然她想要上天,我就可以送她去祭天。”
打工人·苏小梨在邪魅小盛董的霸道一笑前瑟瑟发抖:“……怎么个祭法?”
盛明澜轻描淡写:“自然是剥丝抽茧的祭。本来觉得她跟我那傻逼爹贱男渣女天生一对,只要别坏我妈身后名声,由他们去。现在倒好,跑来跟我玩得寸进尺那套?那我就偏要把她玩得底裤不剩。三年前没来得及做完的事,三年后也不迟。”
苏梨少许沉默,三年前盛妈妈紧急手术的时候,盛明澜在外地赶回的路上出了车祸。
盛明澜赶到医院时,右手臂几乎淌在血里。
她不顾众人劝阻,站观术室里,眼睛一瞬不眨地盯了手术半小时,直到盛母生命体征清零,才彻底支撑不住,休克昏倒。
最后盛明澜的右手臂伤得很重,重到动了几次手术,才稍稍恢复知觉。
苏梨知道盛明澜在学医的道路上怀揣了多大的野心与梦想,她原以为盛明澜会崩溃,谁知她将自己关了两个月,出来后便平静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从容不迫地参加学校博士答辩,与盛父订协议、约法三章,然后找国外最好的医生……
然而那时候的盛明澜寡言的太不像他们所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三公主。
怕她抑郁,盛景曜和盛景烨两兄弟轮流在国外陪她复健,也是这期间,沈云一点一点揽下盛世集团的实权。
盛景曜和盛景烨对此并非不知情,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二人成年起就已经分家、自立门户,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去国外看望盛明澜时,他们也嘱咐她不要讲起国内发生的这些事,以免盛明澜有过大情绪起伏。
不过,苏梨觉得他们那时候的担忧或许是不必要的。
骄傲如盛明澜。
谁都会被打倒,只有她不会。
苏梨想到这儿,笑了笑,她激情鼓掌道:“豪门虐渣戏码激情大放送!这连续剧我追定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call,我也想做个有姓名的配角路人甲!”
盛明澜突然拄着下巴做沉思者:“还真有个地方需要你帮忙。”
苏梨凑过去,像听商业机密一样,不自觉放低音量:“啥?”
盛明澜轻点下巴:“就你们公司那老董啊,帮我探探他老人家啥喜好。平日是喜欢逛健身俱乐部呢,还是去高尔夫球场,我到哪儿跟人制造偶遇比较容易,还不突兀。”
苏梨缄默,有一瞬间的想歪:“不是,你把我们顾董打听那么仔细是想干嘛。”
“当然是讨好他啦。”盛明澜蓦地顿了顿,“等等,你们宁天的老董不姓宁,竟然姓顾?”
苏梨:“……你以为所有公司都能跟你们家一样注册到这么王霸之气的工商字号吗。”
苏梨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盛明澜似乎是对这个“顾”比较在意,她道:“你不会是觉得小顾老师跟宁天有关系吧。”
盛明澜认真:“不排除豪门贵公子离家外出谋生活的可能性。”
苏梨:“我觉得这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盛明澜:“怎么说?”
苏梨翻出手机搜索人物词条,翻出照片给人展示,隐晦地指指头顶,小声道:“我们顾董秃头。”
“……”
盛明澜一秒改脸,向天祷告:“南无阿弥陀佛,拜托拜托,信女刚刚都是瞎说的,千万不要让我们小顾老师跟宁天扯上关系……”
苏梨大笑:“其实也正常啦,我们顾董都六十好几了,这个岁数不秃也难吧。不过确实跟顾老师一点也不像。”
盛明澜接过手机看了看照片,其实这位顾董保养得很好,比她爹大了十来岁,但看上去没太大差别,相比盛立元眉眼间时而流露出的急功好利,这位更加沉稳与处事不惊。
苏梨问:“不过你突然要讨好我们顾董做什么,咱们两家不算死对头嘛,不瞒你说,我每次出来跟你玩,都挺怕被我公司的同事举报哈哈哈哈。”
盛明澜耸耸肩:“宁天是盛世的死对头,那自然是我的好朋友。”
她说着瞥到顾董下面“顾太”的词条,正打算点进去看看,正好有电话打进来,便作罢,把手机还给了苏梨。
苏梨接通电话,是工作上的一个PPT出了问题,她们白天开会还需要向上面做汇报,同事已经在公司等她。
苏梨的车送去保养,盛明澜正好要上班,便捎她一程。
宁天集团与碧水云天只隔了两个街区,和明协离得也近,盛明澜以前接苏梨下班去玩时来过几次,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看到晚上的写字楼模样。
清晨的写字楼在日光熠熠闪光,高耸入云。
不过比起她们盛世,还是差了点味道——
金钱糜烂的味道。
没办法,盛世王朝,盛世王朝,为了对得起这四字门楣,写字楼走高调奢华的宫殿风也不是过错。
苏梨拎起包,正打算开车门,又猛地阖上:“卧槽,顾董今天为什么那么早来公司!!!”
盛明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好吧,这位顾董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超脱世外。
车牌18888,要发发发发。
多么单纯朴实的愿望啊。
盛明澜在心中感慨。
“呜呜呜呜,顾董怎么还不进去,我PPT要赶不及改了。”
宁天上下近千名员工,苏梨平时倒很乐意在顾董面前刷脸,但按照老董每次开会随机点名的习惯,她这当儿在人面前晃一脸,一会儿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部门要第一个汇报。
盛明澜看那位顾董已经下了车,却仍弯腰对车里笑说着什么。
对方笑时一反早上照片里看到的那样波澜不惊,反像个温和慈祥老父亲。
盛明澜认真研究了下这位将来可能需要拉拢的“好战友”,懊悔大学修习心理学课时没好好听讲,竟然没能从对方表情分析出太多的性格要素来。
一分钟后,顾董阖上车门,与身后的助理一同朝写字楼内走去。
而他下来的那辆车子没停去公司停车场,反绕花坛一圈,朝盛明澜和苏梨刚来过的路开去。
盛明澜隐约看到车后排的模糊身影,有些疑惑,但没多想。
目送苏梨走进公司,盛明澜手机里弹入一则短息。
简短的三个字:【已送达。】
盛明澜熄灭屏幕,将车掉头朝盛世集团开去。
顾清延坐在后座,认真翻开后天手术的病人资料。
他妈得知他工作的地方和他爸只隔了两条街,早上硬是把他爸提早一小时叫醒,跟着他的作息出发。
老头昨晚应酬到两点回来,一把年纪,也是辛苦了。
想想搬家的计划还是需要提上日程。
他不希望自己作为一名心外科医生,哪天发现自己父亲出现在新闻上,是因为睡眠不足猝死。
来到明协,晨会前的心外科大办公室格外热闹。
齐清原本是急诊科副主任医生,但因为急诊科工作强度太大,他家里有大的小的需要照顾,所以转到专攻的心外科,职位也比之以往上升不少,担任主任医生,算顾清延的半个上司。
齐清看到他,连忙招手:“快来,早饭吃了没,医院内勤部良心发现,竟然让食堂做了那么丰盛的早餐送上来,别说早几年没享受过这待遇,就是昨天早上也没见有啊。”
办公室几个医护人员的早餐都由餐盒打包好,上头标了名字。
之前填写入职资料时,齐清还纳闷为什么这年头当医生还要填写食物喜好,谁想是为了这当儿服务。
看来资本家也不尽是吸血的,他愿意永远笼罩在明大善人的光辉下!
齐清将餐盒拿到顾清延桌上,自己手上还啃着个叠得比汉堡还高的肉夹馍。
顾清延道:“我早上吃过来的,你拿去和其他人分吧。”
齐清也不客气,因为顾清延餐盒的包装很大,他打心里挺好奇装得是什么,便拆开看了看。
“艹!”齐清震惊,“咱食堂阿姨还有这手艺!?”
边上的几位住院医师围过来:“啊啊啊我就说这肯定不是食堂阿姨送上来的!咱医院打包盒啥时候这么高端过!但豪华寿司礼盒是不是太差别待遇了点!!!”
“玛德这不会是我之前吃过的寿司之神那家店的吧!我当初足足预定排队了两个月才订上!”
“等等,这儿还有卡片!”
住院医生们都刚博士毕业熬过实习期,所以对自己职称以上的前辈们很尊敬,没敢直接拆开。
顾清延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入职快乐。盛。”
尾款的姓氏写得非常潦草,但顾清延瞬间和盛明澜的脸对上了号。
他捏着卡片的指骨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一旁齐清瞄见卡片内容,便秘状地与自己的肉夹馍对视几秒,飞快跑回自己工位,翻看他有没有在餐袋里有没有漏了什么东西。
还好还好。
他也有卡片。
齐清心想自己作为老打工人,不至于沦落到比顾清延这个新人差的地步。
这不,吃得差点没关系!但卡片上的字比人多了好几行!
齐清轻咳一声,端正站姿,认真辨别上头的狂草字迹起来:
“荣耀指引我们前行,鲜花赐予我们力量,燃烧吧!战斗之魂!为明协榨干你体内最后一滴鲜血,甲方爸爸将永远为你感到自豪!!!”
我日你大爷的盛明澜。
齐清轻吐一口气。
踏马打哪儿找来那么中二热血的句子。
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实习生弟弟走进来。
“我刚去问了,除了咱科室,只有麻醉科和普外科有送早餐,我大伯说,是理事长给几位大佬准备的入职礼物。”
进来的人是纪臣,纪韩的侄子。
纪臣对于纪韩是自己伯伯这件事没太遮掩,甚至可以用光明磊落来形容。他在实习生中学历与实力都数一数二,即便一开始有人传他是关系户,后来谣言也随之不攻而破,再加上他性格开朗,各科室的同事都喜欢照携他。
住院医师秦泽道:“啊,原来我们是沾了齐哥和顾哥的福才能吃到早餐的啊。”
“其实别说,咱理事长还挺务实接地气的,别人入职都是送花篮,她却送吃的。”
秦泽:“吃的怎么不好了!寿司之神在我眼中就是红花花的人民币大钞啊!下回有机会见到理事长,我一定要跪拜一下。”
纪臣想到自己刚从外头听来的八卦,没忍住乐出一声笑:“其实咱昨天已经见过理事长了。”
“啊?”秦泽茫然,“午休会议的时候吗?我怎么记得副理事长边上没坐人?”
他说着看向齐清:“齐哥,听说你是理事长三顾茅庐请来的,你昨天有看到人吗。”
齐清仍沉浸在那傻逼卡片中,一时没应声。
顾清延听到“三顾茅庐”四个字,下意识偏眸朝齐清扫去一眼。
过两秒,他又垂眼看看电脑桌面上的邮箱图标,回忆了下自己从回国到现在,收到纪韩发来的一竖串邀请函,陷入沉默。
他以为他才是三顾茅庐请来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