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她死去那天。
第三十九章
说起来会很漫长的过去, 浓缩在记忆里,也不过是一秒钟就能回忆完的事。
中原中也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杏杏和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把视线重新转移到棕发青年身上:“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未婚妻。”沢田纲吉抬眼看他, “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我刚要和中也解释那天晚上的事呢!不要打断我行不行鸭!
杏杏抓狂地补充:“不!那些已经完全是过去式了!”
两个男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中原中也紧绷着嘴唇,冷冷道:“你不否认,就是说他所说的是真的?你以前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杏杏垂着头, 虽然很想否认,但是她不可以再骗中也了。
她张了张嘴:“……是。”
橘发青年向后退了几步。
他脸上的神情不再是愤怒或痛苦,而是自嘲般的讽意:“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就想和我解释你又多了个前任未婚夫……”
“为什么以前交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在我之前是前任未婚夫,在我之后是太宰……清水杏,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
“中也……”杏杏着急地上前一步,想拉住他的衣角, 却被他后退躲开。
中原中也湛蓝的眼眸里慢慢地沁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悲伤,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用再解释任何, 我已经非常明白, 从头到尾一而再再而三对你抱有希望……愚蠢的人终究只有我。”
他不再说一句话, 转身离去, 黑色西装外套划过在风中划过决绝的弧度。
“中也!”
杏杏上前一步, 没能拉住中原中也, 却被沢田纲吉握住手腕拦了下来,他棕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她:“什么叫过去式?”
杏杏沉默。
她不明白沢田纲吉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她是别有居心来到他身边是害死他母亲的帮凶……他该恨她的不是吗?现在摆出这副模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惹得中也愤怒难过。
杏杏轻轻叹了口气:“纲吉君, 我的确没有死在那场爆炸中。自那以后发生了很多事, 一言难尽……总之,请你相信,这次相遇并不是我愿意的, 如果可以,我会安安静静地当个死人,永远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更不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她的语调和表情,都再真挚,再诚恳不过了。
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难以接受。
什么叫“相遇并不是我愿意的”,什么叫“永远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他在她死后,每一天都有如活在深渊炼狱中,即使走在阳光下,也感觉自己像是即将被烈日灼伤的游魂野鬼,没有一天是真正活着的——她怎么还能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话说着不想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不对,一切都不对。
过去的几年里,他不是没有想过清水杏还活着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想象过再次相遇的场景。他没有把一切想象地太美好,没有认为久别重逢时迎接他的会是欣喜与感动,他甚至做好了她恨他的准备,做好了她重伤失忆不再记得他的准备,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可是唯独不该是这样的!
唯独不该是这样平静得……仿佛他再也无法在她心里掀起一丝涟漪。
“你以前……你不会……”
他白着脸,握住她手腕的力度不自觉间更大了些。
看到这样,杏杏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宽解道:“你也说了是以前了啊。当时那种情况,你没有救下我完全是情有可原的,你放心,我一点都不恨你,也从来没有怨过你……都过去这么久了,再提曾经的事是不是就没意思了?嗯……虽然我们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了,不过好歹还是同伴啊,以后你如果想见我,还是可以经常来找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她安慰的话语,棕发青年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她的手指上,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这是什么?”
杏杏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把注意力垂落到自己的手指上,无名指处的婚戒在夕阳微弱的余辉下闪着低调的光芒,若有若无。
“啊……这个……”杏杏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已经结婚了。前不久的事。并不是故意瞒着你不告诉你,没有邀请你是因为……当时我在你眼里不是已经是死人了吗?死人就该安安静静地活在回忆里,要是突然蹦出来给你发张请柬,不就变成恐怖片了吗?”
沢田纲吉的目光仍然钉在她无名指的钻戒上,真奇怪,这么近的距离,他分明应该一字一句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但他的反应,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似的。
他静得像是连呼吸都没有了。
杏杏被看得有点发怵,轻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担忧道:“纲吉君?你还好吗?是晕船了身体不舒服吗?”
等到她叫魂似的叫了好几声,沢田纲吉才回魂。
他面色白得可怕,棕色的眼眸里却像是有鬼火在烧似的,看向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他喃喃自语:“不……你不是杏,她不会这么轻描淡写这么若无其事……用这种语气说这些话……她陪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说结婚就结婚?!你不是清水杏,你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杏杏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身影,无奈地耸了耸肩。
一旁好奇吃瓜的Q杏看沢田纲吉离开,跑回到杏杏身边,尝试获取一手吃瓜情报,激动非常:“杏杏杏杏!他也是我的爸爸之一吗?”
什么“爸爸”?!
还“之一”?!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杏杏绝不承认她的【替身傀儡】是这种货色!
杏杏气得捏住它的脸就是一顿搓揉:“再胡说八道丢你下船喂鱼!”
Q杏(抽噎):“嘤QAQ!”
*
感觉这趟旅行一开始就不顺利,希望接下来的几天不要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杏杏有些郁闷地想。
此时她正待在港口黑手党所驻区域的星海公馆,离晚上爱心拍卖会的开始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需要提前到场。
杏杏洗了个澡,把自己准备好的那件迪士尼在逃公主·晚礼服穿好,熟练地给自己上妆,涂抹完最后一笔唇釉,杏杏看着镜子里的雪肤樱唇的大美人,头发被盘成了花苞状,有些松散地在耳旁垂下几绺耳发,眉目流转间顾盼神飞,格外明艳动人。
我真好看!
杏杏一点也不害羞地自己夸自己。
正高高兴兴地欣赏着自己的美貌,就感到锁骨正中微微一凉。
一条流光溢彩华美异常的红色宝石项链被人温柔细致地戴在了她修长纤细的脖子上。
她微微一呆,站起来转身直面对方,惊讶地眨了眨眼:“……太宰先生?你怎么来了?”
黑衣青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温柔亲昵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笑道:“怎么?你不想看到我吗?还是说……”
“如果来的是别的男人,清水小姐会觉得更开心?”
“太、太宰先生?”
杏杏无措地望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他好像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下一秒,她被他轻巧地抱了起来,放在梳妆台上,化妆品和首饰被扫落而下,叮叮当当地在酒红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碎了一地,破碎的玻璃片反射着水晶吊灯的冷光。
他伸手按住她脆弱的后颈,覆上柔软的嘴唇,这一次的亲吻和以往似乎都不同,咄咄逼人,气势凶狠,像是某种隐忍至极的情绪就要爆发,却又不得不强行克制压抑,连她赖以生存的氧气都快被掠夺一空。
杏杏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哭唧唧地挠他:“呜呜呜你是什么品种的大坏蛋,还我的绝美妆面嘤嘤嘤……”
“这可真是让人挫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你的妆面。”
黑衣青年幽幽地说,松开钳制住她后颈的手。
他垂下眼眸,视线垂落在她嫣红的嘴唇上,带着点怜爱情绪似的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杏杏刚想说点什么来破坏一下现在让她紧张不安的微妙氛围,话刚要出口,却又在他的目光下吞了回去。
那点说不清道不明……温柔又轻浅的情绪围绕着他,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坦然地把话说出口。
虽然她什么也不明白。
“……你是我的妻子。”
他伸手把她拥进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温暖的颈窝里,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似的,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杏,你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啊,不用一直重复,这是我在游戏里的身份鸭。
杏杏想。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他,哄小朋友似的:“怎么啦太宰先生,发生什么了鸭?”
这么豪华的游轮,这么漂亮的礼服,这么好看的食物……不就该像她一样开开心心地享受旅程吗?为什么感觉他好像一点也不快乐?
等等,游轮——
杏杏悚然一惊,大惊失色:“难道是船撞到冰山要沉了吗?!”
太宰治声音闷闷的:“如果真的沉船,清水小姐会像《泰坦尼克号》里的Rose小姐一样陪我到生命最后吗?”
想什么呢!
我当然是只能陪你到好感度满值的时候啊!
接下来老公你就忘记我然后自求多福叭!
杏杏理直气壮。
但是这种真诚的心里话,她是没有办法对宰宰倾诉的……
杏杏深沉地想。
太宰治轻轻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来,轻轻耸了耸肩:“我开玩笑的,清水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他绅士地伸出手:“晚宴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杏杏:游轮晚宴这么快乐,为什么太宰先生好像一点都不开心呢?
宰宰:都绿成这样了,你还想让我开心?!
第四十章
爱心拍卖会的会场和每个星海公馆直接相连, 入口是一幅画,拉开画,就会露出背后隐藏的通道。
初时极窄, 越往里走,视野便渐渐开阔起来,和最初简陋的通道相比, 已经完全是另一番天地了。
拍卖会会场场地极其宽阔,除了客人们所坐的贵宾席外,周围是全是栩栩如生的3D全息投影。全是些家喻户晓的卡通人物,只是江户川柯南认识的,就有哆啦A梦、数码宝贝、聪明的一休等等……客人走过时,它们还会友好地和客人们打招呼。
除此之外的场地上是一个个小型水幕喷泉,悠扬舒缓的音乐配上五彩缤纷的光影, 美如幻境。
不过硬要说起来, 这一切虽然新奇, 但在别的拍卖会场也并不是做不到同等的设计。最让人惊奇的是拍卖会场的穹顶, 竟然是漂亮的夜空星体, 真实得仿佛触手可及。
江户川柯南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坐下, 看着会场上的一切布置, 有了一丝微妙的违和感。
聚集了这么多大人物的拍卖会现场, 怎么说也该庄重严肃些,难道不该是哥特式建筑,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装修风格吗?为什么会设计得如此具有……少女心?
美是美的, 但这种天真中夹杂着童心的风格, 大概只有稚气未脱的少女才会喜欢吧。
刚想到这里,他又低声咳嗽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感冒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不经意间,他看到了远处熟悉的身影。
在一众外貌出众的名媛淑女中,还是有人以美貌艳压全场的。清水杏穿了一件一字肩红色长裙,上面镶着无数颗施华洛世奇水晶,红色由浅到深层层晕染,像极了日落时的晚霞,和娇艳的红唇遥相辉映,衬得她肌肤胜雪,黑发如瀑,长发被束成优雅的花苞状,有一两绺碎发松松散散地垂落于耳际,给她增添了几分活泼可爱。
他敏锐地注意到不少男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清水杏却全然不觉,只顾着神情娇憨地和她身旁俊美优雅的黑衣青年撒娇,对方微笑起来,似乎低声和她说了什么,惹得她气得脸颊鼓鼓的。
杏杏有些不舒服地在座位上轻轻挪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