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雪落蒹葭
雪落蒹葭  发于:2021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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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罕胸膛上受了疼,却依旧不闹,他低头看着奋力踢他的两条细腿,他一把抓住永嘉的脚腕,牢牢的抱住:“仙子,仙子别怕,我不送你去牢房了,你随我去我的营帐做客,好不好?”
  永嘉的脚腕被阿罕握住,她继续挣扎:“你放开,放开我。”
  阿罕口上一直应着好,却不肯松手,他握在永嘉脚腕上的大手忽然用力一扯,将永嘉扯近,他一把抱住她。
  美人入怀的一瞬,阿罕彻底失了理智,他大吼身旁的士兵,让他们退远,背过身去。
  他欲亲芳泽,永嘉在被阿罕抱入怀中的一瞬,她胃底的恶心再也忍不住,她忽然想起沈邵,眼泪掉下来的一瞬,她一巴掌打在阿罕凑过来的脸上,她趁着他怔愣,拔了发间的玉簪,狠刺向他的颈侧。
  阿罕身子一僵,他瞬间夺过永嘉手中的簪子,抬手一摸火辣辣的颈侧,一片血迹。
  簪子只刺破了阿罕的肌肤,未能伤到他的性命,永嘉欲跑,被他恼羞成怒的捉住。
  他扑过来的一瞬,永嘉做好你死我亡的准备,她意料中的疼痛未至,先听一声痛苦的闷哼。
  永嘉睁开眼,他看到阿罕脸涨得紫红,他的脖子被人从后环住,那强有力的手臂,勒得阿罕额头青筋根根暴起。
  永嘉坐在地上,她盯着阿罕,手脚并用,匆忙向后退去。
  待她从惊恐中冷静下来,目光缓缓向上,越过阿罕头顶,看到他身后的人,她身子慢慢停止颤抖,眼泪却落得更厉害。
  阿罕险些被穆勒勒死。
  穆勒松了阿罕,从后一脚踹在他肩上,将他踹趴在地,一脚踏在阿罕背上:“你个畜生,连你哥哥的人也敢动。”
  阿罕伏在地上,艰难的喘息,他双目斥满血丝,眼角因窒息而浸出眼泪来,他双唇剧烈哆嗦着,脖子上的青筋乱跳。
  穆勒眼瞧着阿罕伏在地上的狗模样,又狠狠的在他背上踩了一脚:“活腻了是不是?背着我与大汗,在大魏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穆勒说着,从腰侧抽了刀,从后用刀尖抵在阿罕脑袋上:“想死是不是?我现在就宰了你。”
  “表哥!”地上阿罕痛苦大喊,他嗓子充血,声音变了调,一片沙哑:“饶命!表哥饶命!”
  “我…我不知道她是表哥的人。”
  “你放屁,”穆勒用刀背狠拍了一下阿罕的脑袋,他弯腰,从阿罕的袖口里搜出一颗狼牙:“我的狼牙,你这畜生瞎了眼,不认识?”
  “我…我以为她…她是小偷。”
  穆勒转了刀刃,直接架在阿罕的脖子上:“再说谎,我便剁了你。”
  阿罕声音一滞,紧接着哭出来,声音越哭越大:“表哥饶命…表哥饶命,我不是故意,我只是趁着大魏生乱,想劫些财,再抓些人回来做苦役。”
  “我也是想着,那大魏皇帝都在战场上被流箭射死了,大魏很快就完了,我…我这才敢动手的…”
 
 
第90章 阿姐,我想去北疆前线……
  阿罕话一出口, 穆勒下意识抬头去看永嘉。
  深夜湿漉的草地,摔坐在地上的人,面色苍白, 一双美目微瞠,如扇的长睫随着她的目光颤抖。
  穆勒低头, 他又狠踢了阿罕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收了刀, 命人将阿罕押下去, 好好看管。

  阿罕软着腿被人拖走,穆勒望着草地上的永嘉, 朝她一步步走过去。
  穆勒蹲在永嘉身前, 伸出双臂, 欲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永嘉几乎是本能,猛地打开穆勒的手,她躲开他的触碰,匆匆向后退。
  穆勒看着永嘉的反应,动作一滞, 他手臂悬空僵了片刻,慢慢放下,他耐着性子轻声询问:“自己可以站起来吗?”
  永嘉盯着穆勒, 她闻声似乎回神, 长睫一点点垂下,隐隐颤抖, 她掌心撑地,沉默着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穆勒仰头看着永嘉,也直身站起,他瞧她微晃的身子,生怕她再摔倒。
  晚风吹拂, 含霜似的冷,穆勒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欲披到永嘉身上,却见她又向后躲去。
  穆勒心中惭愧,垂头道歉:“阿罕是个蠢货,他有没有伤到你?待我回去,定扒了他一层皮。”
  永嘉摇了摇头,她盯看穆勒半晌,一时沉默不语。
  穆勒察觉到永嘉的目光,率先开口解释:“我是前几日接到消息,说阿罕在茶马镇闯了祸,赶过来收拾他。方赶到边境关口,有人禀报我说阿罕抓走了一个手持我狼牙的姑娘,我一听就知是你,急急追过来,还好算及时,否则我必宰了他给你赔罪。”
  永嘉闻言才开口:“我弟弟和姜尚宫被阿罕的人抓了……”
  穆勒闻言惊诧,他连忙转身命令身后随从去寻人放人,紧接着又连连道歉。
  “这里风大,不如我先送你回家?”穆勒本是想先将永嘉带到突厥的帐子中休息,可见她似乎被吓得不轻,防备十足,便又改口。
  他说完,又连忙补充:“我的人会放了沈兄和姜尚宫,护送他们回家…夜里冷,我陪你回家一起等着?”
  永嘉由穆勒陪着归家,一个时辰后,院中传来马蹄声,永嘉匆忙起身跑到屋外,正见沈桓翻身下马,姜尚宫也从马车中走出来。
  沈桓看着屋门前的永嘉,大步跑上前,一把抱住,他见她苍白的脸,心疼又自责:“阿姐…阿姐,都是我不好…”
  永嘉抱住沈桓的手臂,上下检查他的身子,她急急问他:“有没有受伤?”
  沈桓摇头,他看见屋内的穆勒:“突厥是怎么回事?”
  穆勒叹气:“是我表弟那个蠢货闯出的事,我们接到密保,说大魏皇帝在前线作战,被流箭射中,箭尖上涂了毒,不治身亡。”
  “他是个没出息远见的,算着大魏要生乱,就瞒着我和父王干起了打家窃舍的勾当。”
  穆勒说完,换得沈桓怔愣,他不甚相信的反问:“沈邵…死了?”他又紧接着摇头,语气笃定:“不可能。”
  “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我前日刚收到朋友的信,说前线一切顺利…沈邵怎么可能死了?”
  “这密报就是我们前几日接到的,说是十日前就出事了,你那朋友送信过来,少说也要半个月吧?”穆勒见沈桓激动的反应,开口解释:“这消息北疆已经传遍了,有人亲眼看到你兄长的尸体…”
  沈桓愣愣盯着穆勒,心里渐渐发慌,他忽而感受到身旁人的颤抖,一低眸,瞧见的是永嘉煞白无血的面色,她身子一晃,便要摔倒。
  沈桓忙扶住永嘉,他紧紧抱着她肩膀:“阿姐…”
  穆勒看着姐弟俩的反应,叹了口气。
  “劫掠大魏百姓,究竟是你和你父王的意思,还是你那表弟的意思?”沈桓忽而抬眸,盯着穆勒问。
  “自然是那蠢货的意思,”穆勒眼睛微微瞪圆,他明白沈桓的言下之意:“我知道沈兄的意思,抛开旁的不讲,就看在你姐姐救过我的份上,我也要与你们说句实话。”
  “若大魏真的生乱,我父王一定会派兵,这不是我能阻止的,我的身份,也不会去阻止。”
  “我能替你们做的,就是提前递消息出来,你们早些离开茶马镇,以免开战后,再想跑就难了。”
  沈桓听着穆勒的话,一时沉默,许久之后,他道了句多谢。
  他们之间的身份本就是对立的,穆勒的话,也算肺腑,若没有阿姐的恩情在,他们根本不会产生交集,两国利益之下,他也没有资格去要求穆勒按兵不动。
  沈桓先将永嘉扶到小榻上,随后亲自送穆勒离开。
  “既然不是你父王的意思,不止我们,还有很多大魏百姓被你表弟劫掠,若可以,希望你能将他们放回来。”
  “这是自然,”穆勒点头:“如今我还能做的了主,但日后,局势驱动,你我既不能去改变,你便好好护着你姐姐离开。”
  “若大魏皇帝真的死了,你们南下,也不会再有人捉捕。”
  沈桓点头,目送穆勒离开。
  如果沈邵真的死了,那么不久消息传出,长安一定会乱,届时北有何长钧,这边突厥南下,西疆动荡,南有倭寇虎视眈眈,大魏必将大乱。
  沈桓独自站在院中,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拳。
  穆勒方才与他说,若他无能,便逃命自保。
  现在大魏还没有乱,突厥就已经有人安耐不住,伤害大魏子民,若大魏真的乱了,届时打家劫舍,烧杀抢掠……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何况他身是皇子,这江山是祖祖辈辈呕心沥血创下的,是父皇传下的。太平盛世,他还可抛弃身份,随阿姐自由自在的生活,可现下,危急存亡之时,他怎能再只图自己轻松享乐,不顾国家,不顾子民,兀自逃窜?
  沈桓忽而转身,回到屋中,姜尚宫正陪着永嘉。
  永嘉静望着走进来的沈桓,她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时没有开口。
  沈桓对上永嘉的目光,心底隐隐泛疼,他唇色忽有些苍白:“阿姐,我想去北疆前线。”
  若沈邵战死了,北疆军士无首必乱,他冠着沈家的姓氏,身体流着沈家的血脉,他若不能扭转乾坤,那么他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第91章 圈套
  永嘉一时没有回答。
  屋外的风, 透过门窗的缝隙涌进来,吹得烛盏摇曳。
  “我陪你一起去。”长久的寂静下,永嘉忽而开口。
  沈桓闻言一愣:“阿姐不拦我吗?”
  在穆勒开口时, 永嘉就已料到沈桓的决定,她了解桓儿, 他不会眼看着大魏生乱而无动于衷, 她虽非皇室血脉, 可受着皇室的恩惠,父皇的宠爱, 冠着沈家姓氏二十余年, 她同样也不会坐视不管, 更不会去阻拦。
  永嘉摇了摇头:“若陛下真的出事,你与我,边关的将士,大魏的百姓,没人能真正的独善其身。”
  “我陪你一起去, 我虽不懂兵法打仗,但可以和姜娘一起烧饭洗衣,尽些微薄之力。”
  “不可。”沈桓立即拒绝, 他上前几步, 站在小榻前,他低头看着永嘉:“前线时局不定, 我不能让阿姐随我一同冒险。”
  永嘉欲开口,被沈桓打断:“现在沈邵生死不定,我已没有时间犹豫,必须亲眼去北疆一看,阿姐, 你不能去。”
  永嘉明白沈桓所言,她只觉怀中发闷,压得她透不上气来。
  她看得出来,桓儿同样不愿沈邵真的中毒箭而亡。
  她现在静下来想想,若是五年前,她们听到同样的消息,大概会是怎样的情景?
  永嘉闭了闭干涩的眼,那里面无一滴泪。
  “阿姐,无论北疆是何种局势,我都有对策,阿姐,算我求你,你与姜娘留下来。”沈桓望着永嘉苍白的小脸,他声音透着微微的颤抖:“北疆无事最好,若出事,我一死容易,但阿姐与姜娘不行。”
  永嘉猛地睁开眼,她一把拉住沈桓的手:“不许胡说!”
  “阿姐,答应我好不好?我若真的出事,你便去求穆勒,让他派一队人护送你回琅琊。”
  “不许胡说!”永嘉听着沈桓的话,眼泪霎时掉下来:“你不会出事!你不许出事!”
  沈桓望着永嘉掉下的泪,他轻轻一笑,双手捧住永嘉的小脸,指尖抹掉她面上的泪:“阿姐莫哭,我再不说了,相信我,等着我回来。”
  ***
  沈桓次日便独自前往北疆,穆勒得知消息,送来了两匹雪域战马,让他轮换着骑,可最快赶到。
  沈桓昼夜不停,越往北,天气越冷,身上的狐裘被风雪穿透,单薄似纱。
  路上跑死了一匹马,抵达北疆城池下时,沈桓身下的马儿也奄奄一息。
  城上有兵守卫,看着城下的沈桓大喊:“来者何人!”
  沈桓报上身份,守卫的兵面面相觑,紧接着有人跑走,似去通传,不一会城头上出现一个穿着银甲的身影。
  马峥站在城头向下望,一时双目瞪大,诧异开口:“惠王殿下?”紧接着连忙吩咐人开城门迎人。
  马峥亲自跑到城门处前去相迎,他之前听到了些小道消息,说惠王爷与长公主南下迁陵后齐齐消失了,陛下震怒,一时在南边封城寻人,同时又将京城的王公大臣隐瞒的死死的。
  但这么大的事,时日久了,纸包不住火,还是透了些风声出来。
  马峥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如今看着千里单骑的沈桓:“惠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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