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大家谁也不会提,至少如今看着一片和融就足够了。
冯大将军是黄贵妃的表哥,又是一品大将军,如今他府中添了人,虽不是儿子,前来贺喜的也颇有一些,顾玉磬认识的差不多都到了,便是她舅母霍大夫人也在。
顾玉磬挑了一个时候,过去和她舅母霍大夫人说话,问起霍如燕来。
霍大夫人看左右无人,小声道:“你也知道她那性子,说是怎么都不要嫁了,你舅父说,不过是玩玩,这也没什么,如燕闹得要死要活,昨日眼睛都哭肿了。”
顾玉磬:“舅舅只顾自己面子,怎么不想想如燕,那人一身脏病,是绝不能嫁了!”
霍大夫人点头:“我倒是也这么想的,昨日你母亲也过去我那里,帮着劝了一番,你舅父倒是听你母亲的,现在正想着怎么挑破了。”
顾玉磬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世上男子啊,哪怕是疼自己女儿,但其实事到临头,往往以所谓的大局为重,他们就没想过,女人一旦嫁得不好,可就是毁了一辈子。
顾玉磬:“那个大夫,赶巧我也是碰到了,就让人先藏在一处,若是府中要用,我随时让人送过去。”
霍大夫人:“那敢情好,这个人很重要,好歹也是证据,免得他们死赖着不承认。”
一时又叹:“多亏了你留心,不然万一真嫁过去,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顾玉磬:“这也是如燕的命,她命里不该嫁那个人。”
霍大夫人点头:“不过现在也得留心着,看看给她再找一个。”
顾玉磬自然安慰了霍大夫人一番,霍如燕年轻,并不难找。
说着时,她心里突然一动,想着若是撮合霍如燕和洛少商,岂不是很好?
当然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毕竟大家都是从小认识的,人家愿不愿意,也不是自己能说得,况且霍如燕这里要退亲,洛少商那里也要花一些功夫舍弃那门亲事吧。
想想也真是愁,怎么一个两个的,这么好的男女,却婚事不畅呢?
顾玉磬想得入神,以至于后来进了花厅,还在想。
花厅里,洗儿会已经开始了,中间放了一个金盆,金盆中是煎好的香汤,香汤中有果子葱蒜彩钱等,外面用数丈的红缎子围上,这就是所谓的围盆了,一旁来客纷纷撒钱,算是给添盆,顾玉磬作为亲戚家的新妇,自然也给添了。
这时候,就取了金盆中那些立起来的枣子,要分给在场年轻的妇人,据说吃了这种枣子,以后定是能生男,算是图一个好兆头。
冯大夫人一眼看到了顾玉磬,便笑着道:“娘娘用一个这枣子吧,图个好兆头,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顾玉磬却并不是太想听这话。
生孩子这种事,可是她心里一个坎,上辈子成亲三年,根本没生出一男半女,想想都觉得糟心,至于这什么枣子,她根本不想吃,吃了又有什么用呢,上辈子又不是没吃过。
不过她还是取了过来,只是没吃而已,放在一旁。
冯大夫人见此,叹道:“殿下,我前几日进宫见到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还提起,说是盼着你在能早些有个一男半女,我就说,皇子妃看着也是能生养的,想必过不了两个月就该有动静了,到时候她就可以等着抱孙子了。”
旁边其它几个妇人听了,也都恭维地笑:“说不得皇子妃娘娘如今就有喜了,一般妇人,嫁过去一两个月,肚子就有动静。”
“若是一直没动静,那就得让大夫看看了,莫不是肚子不争气。”
“说得是,我家儿媳妇进门两个月就有了。”
顾玉磬一眼扫过去,知道那几个妇人往日和冯大夫人交好,这分明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无非就是自己嫁给了萧湛初,夺了冯大将军家这门亲事,而冯大夫人又仗着和黄贵妃那里关系好,自己把自己当长辈,倒是给自己说这种话。
须知生孩子这种事,是顾玉磬心里的一根刺,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上辈子进门三年肚子没动静不好,可是却听不得人说,一听就不舒坦。
哪怕重活一辈子,依然不舒坦。
她扫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妇人,隐约记得是吏部侍郎的夫人,便惊讶地看着那妇人,诧异地道:“进门两个月便大了肚子,莫不是没进门时就怀上了?”
这句话一出,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尴尬如同细微的针,刺着那侍郎夫人。
侍郎夫人脸上顿时憋红,讪讪地说:“娘娘说哪里话?我李家家风肃正,怎么会有这种事?”
顾玉磬便解释道:“夫人不要误会,我也不是说你家媳妇大着肚子进门,我就是随口一提,我年轻,不太懂,所以以为——”
她无奈地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她这样,谁还好意思说她,再说毕竟这是九皇子妃,皇家儿媳妇,到底是得敬着拜着,那侍郎夫人便只能忍下尴尬,勉强撑着笑说;“这也是随便说说,不打紧,不打紧。”
心里却别扭得要死。
毕竟顾玉磬还真没说错,她家那儿媳妇匆忙进门,就是因为有了喜!
而周围的几个妇人,听得这话,看那侍郎妇人面上的尴尬,想起坊间谣言,一时笑而不语,想着或许这年轻不懂事的九皇子妃歪打正着,竟然说中了吧。
于是场上气氛便微妙起来,顾玉磬满意地看着那妇人眼底的狼狈和局促,笑了笑,走开了。
第57章 哄哄我
冯紫秋从旁, 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不免觉得好笑,这个顾玉磬可真行, 太能装了,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嫁给了她痴心想了那么久的九殿下,简直是懊恼悔恨得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心里真得好恨。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着等她嫁给萧湛初,她要如何孝敬讨好黄贵妃, 还要如何尽快为萧湛初生孩子。
甚至连孩子名字都想了一圈。
结果现在, 到手的鸭子飞了, 皇上竟然赐婚了顾玉磬?
若说别个也就罢了,可偏偏是顾玉磬,顾玉磬除了长得貌美,哪还有半点别的好,她凭什么呢?
冯紫秋没说什么, 她只是静默地站在角落里, 就那么幽怨地盯着顾玉磬看。
顾玉磬自然感觉到了, 扫了冯紫秋一眼, 也没说什么。
其实她对冯紫秋要说多有怨念, 倒是也不至于,冯紫秋对萧湛初痴心一片,苦熬了两年,竟然还惦记着要给萧湛初做小。
当时黄贵妃提起来,让她去和萧湛初说, 她当时也就去说了。
结果萧湛初说:“她还没嫁人?”
听到这话,顾玉磬当场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一个痴心念着他的女人,为了他苦熬着不嫁人, 而他竟然不知道,竟然以为人家早应该嫁人了。
想想冯紫秋也怪可怜的。
这么想着间,时候也差不多了,大家也都各自告辞,顾玉磬也上前和冯夫人说了几句话,准备告辞。
冯夫人握着顾玉磬的手,一脸亲热,又说贵妃娘娘想她,让她没事多去贵妃娘娘跟前尽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顾玉磬自然是答应着,甚至诚恳地表示喜欢贵妃娘娘,想着每天都去请安。
至于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顾玉磬先说个漂亮话,估计这话不少人听到了。
要走的时候,却有教养嬷嬷过来,说是传的萧湛初的话:“殿下说,看看娘娘衣服,若是娘娘想再玩一会,那就等一下回去。”
顾玉磬:“殿下不是说今日还有公务要处理吗,还是别耽搁了。”
那教养嬷嬷才道:“殿下在外厅等着,他陪你一道回去。”
顾玉磬颔首:“好。”
一时教养嬷嬷退下,在场妇人再看顾玉磬的眼光,就不太一样了,大家有些羡慕,又有些好奇。
那位冷清的九殿下,是什么性子,大家多有耳闻,没想到人家现在娶妻了,竟然对妻子如此体贴。
而冯紫秋听得那话,站在角落,呆了半响,后来一低头,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若是嫁给他,他也应该这么对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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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磬一出了内厅,果然就见萧湛初正等着自己。
月牙门旁的廊下,也有人来回走动,见到他,意外之余,纷纷上前拜见,他也只是颔一下首,并不怎么答言。
一直到抬头看她,四目相交,他原本沉寂的眸光便亮了。
之后迈步走过来,也不顾及大庭广众,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顾玉磬可以感觉到,旁边几位客人看到这样,都诧异地看过来。
顾玉磬就要将手抽回来:“别人看着呢。”
萧湛初挑眉:“为什么管别人?”
顾玉磬一时无言,也就不说了。
萧湛初握着她的手,亲自陪着她出了冯大将军府,周围人等,男女客人,全都侧目看过来。
顾玉磬面上隐隐发烫,他是不是太出格了?
不过又觉得,管别人怎么想,我心里喜欢!
回去的时候,顾玉磬坐马车,萧湛初也就陪着她一起坐马车。
其实顾玉磬挺喜欢萧湛初陪着她的,现在天气仿佛没那么闷热了,坐在马车里,她偎依着他,还能趁机捏捏他胸膛,多美啊。
可顾玉磬习惯口是心非,故意道:“你怎么总是和我腻在一起,你不是一个应该去骑马吗?”
萧湛初拧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想骑马。”
顾玉磬:“为什么啊?”
萧湛初默了一会,把她手握住了,握住后道:“就是不想。”
顾玉磬觉得这样子的他固执又倔强,想笑,不过忍住了,反而温声诱哄他:“难道你是想陪着我?”
她的笑声甜软,呼吸声也近在咫尺,如同羽毛一般撩着他的心,他低头看着她的手,憋了一会,才模糊地嗯了声。
尽管那嗯声轻微模糊,不过顾玉磬却瞬间心中畅快,比夏天吃了冰镇荔枝还舒坦,她抿住笑,坏心眼便起来了,眼珠转了转,故意道:“嗯是什么意思啊,是根本没想陪着我吗?”
萧湛初抬眸,看她笑得眸底漾出柔软,自是知道她的意思。
他蹙眉:“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顾玉磬低哼:“我就是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萧湛初看她笑意中的调皮,明白了:“你故意逗我。”
顾玉磬凑过去,仰着脸,唇已经落在他下巴处,轻轻贴着去哺:“殿下是我的夫君啊,我不逗你逗哪个,难道要我去逗别的男子?”
她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然而他睫羽骤然抬起,瞳孔微缩,手竟下意识用力。
“啊——”顾玉磬软绵绵地低叫出声,好疼。
萧湛初意识到了,忙放开。
顾玉磬抽回来自己的手,锁着好看的眉,低声埋怨:“你干嘛用那么大力气,好疼,好疼!”
萧湛初捧着她的手在手心:“很疼吗?”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不过顾玉磬觉得,一分疼她得说成十分疼,不然怎么让他怜惜自己?
顾玉磬娇声娇气地喊:“疼!”
萧湛初:“那我们去让御医——”
顾玉磬一听御医,忙道:“才不要。”
萧湛初:“那要如何?”
顾玉磬软声撒娇:“你哄哄我。”
萧湛初抿唇,蹙眉看着她。
顾玉磬宣布:“你得说点好听的话,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她这话,要多孩子气有多孩子气,就像小时候她会说,你得把那个风筝让给我玩,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不过萧湛初并没有哄她,他敛眸,低声道:“你以前,也这样逗过别人吗?”
这话冲口说出后,其实就后悔了。
他眸底泛起狼狈,甚至恨不得将这句话收回,他并不想这么问她。
顾玉磬听到这话,却是想了想。
她想起来上辈子,她这样逗过他吗,其实有的吧。
只那么一两次而已,很少很少,因为大多时候,他性子太过冷清了,她打心眼还是有些怕。
萧湛初将她蹙眉思索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也就明白了,他敛眸,握着她的手:“我随便问问而已。”
顾玉磬并不知道萧湛初多想了,她还想着上辈子的一些事,轻嗯了声,也就不再提了。
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顾玉磬偷眼看看萧湛初,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清晰的侧影,挺拔的山根下,薄薄的唇绷紧了,下颌线微收,沉默疏离,明明人就在身边,心思却仿佛距离她很遥远。
顾玉磬暗暗蹙眉,回忆着刚才的话,他是怎么了?
是以为自己逗过别的男人,所以生气了,吃醋了?
因为她没有赶紧向他澄清自己没逗过别的男人,他就以为是有,然后干脆问也不要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