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帝一震。
湖上吹来的风,好似重重地、冷冷地刮过他心口。
“你说什么?”崇德帝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怎么可能干出那种畜生的事?要了她的身子,却梦中喊着“盈盈”的名字。
“就是的,那天夜里,你喃喃呓语着‘盈盈’‘盈盈’,一遍又一遍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发生关系那夜,流泪了大半夜,然后次日天亮前消失了,从此人间蒸发、一年年避着他。
崇德帝由蹲改成了坐,死死凝望着南宫湘双眸,见她大滴泪珠滚落,不似撒谎。
崇德帝一阵头疼,这件事,他自己当真并不知情,今日算是第一回 听说。
“湘儿,这件事太诡异了……朕发誓,当时要了你时,心头真的只爱着你一个,绝无二心。”崇德帝知道这些话太过苍白无力,湘儿不会信的。
是以,说完后,崇德帝努力回忆当年那夜发生了什么。突然,他想起来什么,忙激动地抓住南宫湘双肩道:
“朕想起来了,那夜咱俩完事后,没多久,朕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说是萧盈盈在西北被敌军抓了去。那夜朕就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萧盈盈被敌军吊在城楼上,扒皮抽筋……大概如此,朕才会呓语‘盈盈’‘盈盈’的,让你白白生了误会。”
就算没了爱情,还有亲情在啊,得知表妹被敌军抓走,他心生担忧,做了噩梦,实属正常。
南宫湘显然一愣,是这样吗?
崇德帝很认真地点头:“你不信,你可以去问萧盈盈的丈夫林镇山。当时那只信鸽受了伤,飞错了地,才会落到朕手上。那封信本该是飞向林镇山的。”
解释到这,南宫湘倒也回忆起来一些,那夜两人完事后,确实有只信鸽落来,后来崇德帝确实让属下将信转交林镇山。
思及此,南宫湘面色顿时轻松很多。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当年离开了朕?”崇德帝突然问道。
南宫湘犯错似的,垂了头。
“你傻不傻,当时怀疑朕……也不问朕,就那样人间蒸发,让咱俩白白错过了十几年的时光?”崇德帝缓缓拥她入怀,手抚上她面颊,声音透着一丝责备。
真的太傻太傻了啊,那时两人都发生过关系了,成了最亲密的男女,她心底有委屈,有想法,为何不向他直言?他是她男人啊!
若是误会早早解开,两人从一开始就不用分开,能一直相守在一块,多么美好。
这一错过,就是十几年的光阴啊,多少个日日夜夜啊,天知道,那些年他夜夜思念她有多痛。还连累卢剑丧失父爱这么多年。
南宫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心头说不出的后悔。
“湘儿,以后有事你就直接问朕,不要再像以前那般一声不吭,动不动就不理人。”崇德帝紧紧抱着她,吻着她头顶发丝,哀求似的道,“那样的人间蒸发再来一次,朕会崩溃的,真的,不骗你。”
“好,我知道了,贤哥哥,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我保证。”南宫湘靠在崇德帝肩头,喃喃承诺道。
“好,朕信你。”崇德帝笑着吻她面颊,然后看了看天空的红日,快到正午了。崇德帝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道,“时辰不早了,生辰宴该开席了,走,随朕入席去。”
说罢,牵着她手就朝摆设宴席的金鲤宫行去。
不想,两人正手牵手甜甜蜜蜜走着时,南宫湘突然很认真地提了个要求:“贤哥哥,我不喜欢你将“青梅竹马”图挂在寝宫的墙上,摘下来好吗?”
崇德帝:……
这才发现,有话直说,有事就问,未必……就很好。
还未等崇德帝回答,南宫湘又道:“我也没让你把她的画丢掉,就是从墙壁上摘下,搁放到库房里去就可。”
崇德帝:……
搁放到库房去,从此接灰,与丢掉也差不离了。
“贤哥哥,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南宫湘仰起那张绝美的脸,瞪向崇德帝道。
崇德帝当真不想应,可被心爱的湘儿一瞪,立马服了软:“行,等会宴席散了,朕回到寝殿就命人撤下来。”
以为这样,湘儿就会给他好脸色了。
很显然,崇德帝对女人的醋劲不够了解,只见南宫湘依旧白了他一眼:“等会?那可不行,现在就去撤了,让福公公立马去办!”
这就是压根不给崇德帝再瞅画卷一面的机会了,直接让个下人去摘了。
崇德帝:……
这才第一次晓得,女人醋起来,有多小心眼。
一旁被无辜点名的福公公,心头那个为难啊,他家皇上与萧盈盈有多要好,他可是晓得的。将那幅画丢去库房,委实太对不住萧盈盈的一片心了,也太不住林灼灼的心血了。
福公公正如此想着时,南宫湘已经朝福公公直接发话了:“福公公,你现在就火速回崇政殿一趟,将那副画小心翼翼地摘下来,送去库房,找个不接灰的地儿给收起来。”
福公公听了这话,一时为了难,都不知要不要照办了。忙朝崇德帝询问似的望去。
“贤哥哥,我是指挥不动你身边的人么?”南宫湘直接停了步子,很认真地望向崇德帝道。
崇德帝心头咯噔一下,忙朝福公公道:“老福子,没听到贵妃的指示吗?快去!”
福公公:……
得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湘贵妃以后要彻底作起来了,而他的皇上则彻底要沦为惧内的妻管严了。
“奴才遵旨。”福公公应下,飞快跑回了崇政殿寝宫,爬上木梯亲手将“青梅竹马”画给取了下来。
“林三姑娘对不住了,您这画啊,老奴先给您好好儿收起来,待您日后得了湘贵妃娘娘的疼爱,指不定老奴还有机会再给您拿出来,好好地再挂起来。”福公公边捧着画往库房走,边喃喃自语。
大宫女紫鸢见了,轻轻摇了摇头,福公公盼望的那一日,怕是永远都不会到来的。女人一旦动了真心,有几个大度的,丈夫和前任白月光嬉笑玩闹的画,怎么可能再挂起来?
还挂在寝殿的墙壁上?
存心给自己添堵么?
换作是她,若有湘贵妃那个实力,也是要严词拒绝的。
第107章
崇德帝对当年的事进行了一番解释, 好在湘儿也算通情达理,没再刁难崇德帝,乖乖地顺从崇德帝, 向金鲤宫行去, 准备出席生辰宴。
一路上,两人手牵手, 有说有笑的,言语里尽显恩爱。
见湘儿眼角眉梢均是笑意, 话也比从前多, 一扫这几年的沉默寡言和冰冷不理人, 崇德帝颇感欣慰, 果然对症下药比较有效果,比床榻上的蛮力征服要见效显著。
崇德帝正沉浸在欣慰里时, 南宫湘不经意的一个低头,忽然见到了自己身上飘逸十足的红色长裙,然后脑海里又闪过点什么, 想起方才崇德帝叮嘱过的“有话直说”“有疑惑就问”,南宫湘顿了顿, 果断开了口:
“贤哥哥, 那个……萧盈盈少女时, 是不是也很爱穿红裙啊?”
崇德帝见她主动提及萧盈盈, 心头蓦地一个欣慰, 还以为夫妻同心, 她已经同他一样, 当萧盈盈是亲近的小表妹呢。
是以,崇德帝想也不想,立马愉快地回道:“是啊, 当年盈盈很爱穿红色。不仅仅是大红色,海棠红、莲红色、银红色、梅红色,几乎一切的红色她都很喜欢。”
然后,就见南宫湘微微冷了脸,盯着崇德帝问道:“所以,当年咱俩初遇,我在桃林坠马,你会飞扑到地接住我,只是因为我身穿一身红裙,瞧上去有几分神似萧盈盈?”
换言之,若她不穿红,他就不会英雄救美,而是袖手旁观?
崇德帝:……
听了这话,才晓得自己掉入了坑里。
彼时,福公公已经放好“青梅竹马”图,匆匆回到了崇德帝身边,好巧不巧听到了这番对话,福公公心下一个叹气,皇上哟,您也太没哄女人经验了,那样的大实话哪能张嘴就来呢,这下好了,自己挖了个坑将自己给埋了吧?
“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南宫湘咬唇瞪向崇德帝。
崇德帝算是第一次意识到女子难哄,时不时就要丢个醋瓶子过来呀,防不胜防。头疼一会后,崇德帝琢磨了好长一会,确信答案没有问题,才说出了口:“湘儿,不是这样的。你说的桃林坠马,并非咱俩的初遇。在那之前,朕就心仪你了。”
换言之,她弄错了他俩的初遇。
南宫湘听了这话,明显一愣,惊道:“贤哥哥,咱俩的初遇不是桃林那次?”
“自然不是。”崇德帝立马否认。
南宫湘禁不住好奇道:“那……在那之前,你何时何地见过我?我怎么丝毫不知?”
听到这话,崇德帝面色忽地有些转红,似乎不大好意思回答。
“你说不出来在哪?那所谓的另有‘初遇’,根本就是你胡诌的!”南宫湘一顶“骗人”的大帽子扣了下来。
被南宫湘如此一激,崇德帝哪怕万分为难,最后也依旧清了清嗓音,凑到南宫湘耳边道:“湘儿,咱俩的初遇啊,是在……在桃林山谷的圣女泉。”
圣女泉?
南宫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满面涨红。
却听崇德帝继续道:“那日,孤因为怒族的事心情烦闷,便去桃林山谷散散心,忽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
当年那笑声,说来也是缘分,瞬间驱散了崇德帝心头的阴霾,只觉身心舒畅。
循声而去,崇德帝便远远见到一个白衣蒙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两手拎着鞋袜,正轻快地行走在山泉水里,赤足踏过一长溜凸起的石块。
那女子身姿曼妙,笑容迷人。
那样灿烂的笑容,哪怕面纱遮挡,也掩盖不住笑容的魅力。
正当崇德帝看呆了时,一个恍惚,就见那女子入了水,面纱一摘,衣裳一抛,光着身子弯腰搓洗秀发。待崇德帝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偷窥时,再偏头闭眼已经来不及了。
姑娘身上所有的美好,已深深映入崇德帝脑海,挥之不去。
并不注重女色的他,就这样,对南宫湘一见钟情了。
“湘儿,你会不会怪朕……好色?”崇德帝附在南宫湘耳边,悄声问。
南宫湘骤然得知当年真正的初遇竟是这般,臊得双臂立马抱住自己的身子,哪里还能回答崇德帝色不色的问题。
见她满面红霞,崇德帝却继续问道:“你眼下知道朕当年……无意识偷窥过你泉水中沐浴,会不会瞧不起朕,觉得朕是……伪君子。”
伪君子?
这样的用词,带着三分贬损之意。南宫湘听了,再沉默不下去,忙摇头回应道:“不是,当然不是。贤哥哥在湘儿心中……一直都是正人君子。”
“朕先是偷窥过你,后是强了你,如此,还算是正人君子?”崇德帝调侃似的笑。
“算!我说算,就算!”南宫湘不喜欢崇德帝贬低他自己,仰起脸很认真地回答道。
“好,你说算,就算!”崇德帝笑着撩开她面试,亲吻她面颊一下。
尾随在身后的福公公,完全听不到两人在悄声耳语什么,但见原本满脸薄怒的湘贵妃,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变得一脸羞红,眼角眉梢处处洋溢着“幸福”二字。
福公公眨了眨眼,完全猜不透崇德帝是怎么将湘贵妃哄好的。
“瞧不出来,咱们皇上被逼到一定份上,还是挺会哄女人的!”福公公猜来猜去也猜不出来,最终,只感慨出这么一句话来。
崇德帝和湘贵妃还在路上磨叽时,金鲤宫里入席的众人,却全都在翘首企盼着湘贵妃的露面了。
湘贵妃作为南宫世家的圣女,光是这一个身份,就注定她身上萦绕着神秘的色彩。
再加上,入宫三年多,从未露过面,这样的湘贵妃越发笼罩上了神秘气息。
是以,湘贵妃今日的出席,注定了万众瞩目。
“怎么办,怎么办,就要见到湘贵妃了,我好紧张啊。”席面上,一个绿裙姑娘小声同邻座的林灼灼道。
“湘贵妃要来,好端端的,你紧张个什么劲啊?”林灼灼十分不解道。
却见绿裙姑娘偷偷儿瞟了眼斜对面的睿王卢剑,然后红着脸道:“丑媳妇要见婆婆了,你说我紧张不紧张?”
林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