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得好像我爸爸——一字眉
一字眉  发于:2021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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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既不够敏锐,又被封承阴森的语气唬了一下,注意力顿时从“封承在看青予办公室监控”这件事上转移,自己先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那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脾气不坏,我只是打个比方,啊,比方。”
  然后,空气在两人的沉默中,变得尴尬起来。
  也许过了五秒钟,也许是一分钟。
  总之,是漫长而尴尬的一段时间。
  封承大度地没有追究:“你出去吧。”
  “好的!”郭青马上麻溜地消失。
  各自心虚的两个人,就这样在各自的心虚中,放过了彼此。
  关于冬季新款,郭青有很多想法,跟助理设计师来回开会、讨论、在“想要”和“需要”之间做抉择。
  设计师们常有这样的时刻,自己想做的东西,和消费者喜欢的东西,背道而驰。有些设计,好看、独特、有创意,但不实用。
  这种时候,就不得不在自身喜好和市场风向之间,做出取舍。
  “姐,你这个想法确实很好,我光凭自己想一想就觉得这条裙子会很好看,但是真的不好卖,你相信我。这个款不仅挑身材,挑品味,还挑生活环境,毛衣裙不光腿出不来效果,光腿这个长度真的得冻死,露肩的设计这么绝不露出来都觉得浪费,就算穿外套,也有很多限制,必须是出门有车、进门有暖气的人才敢穿。不说新客户了,就咱们的老客户,至少一半得pass掉。”
  “你说的有道理,”郭青嘴上赞同,实际却是抓着头发纠结,“但我很喜欢这个idea,那天睡到半夜灵光乍现,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了。你懂那种感觉吧。不做出来我不甘心。”
  “但是我们要考虑市场的呀。我说实在的,青姐,如果是你的设计师品牌,我举一百只手同意你做这个款,但我们现在做的是平价女装,我们面向的群体是中低收入阶层的女性,你忘了吗?”
  “我没忘。我说过青予的宗旨,就是要让每一个女孩子都能穿上我做的裙子。”郭青继续抓头发,“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呜呜呜。”
  助理设计师都蔫了:“我说了一下午了,实在说服不了她,小俏还是你来吧。”
  “好嘞!”赵小俏从电脑上抬起头,冷冷地一笑,“哥,不止你喜欢,克拉拉也喜欢呢。你做这种冷门款,不是亲手把胜利送到她手里吗。”
  郭青沉默了几秒,松开自己的头发。
  “好的,我想开了。”
  助理设计师全都松了口气。
  郭青在铺满一整个大会议桌的稿纸里刨了刨,有的是手绘粗稿,有的则是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冷静下来的她又恢复青予一把手的风范,把稿纸在桌上撴了撴整理整齐。
  “毛呢大衣先定刚才这一个,大翻领长款,版型得再敲敲,我想做一个不一样的复古款。色系就用第一版,奶油橘这个颜色我喜欢,毛呢大衣不多见,驼色之类的常见色今年就不做了,既然考产品,咱们就拿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面料还用之前咱们合作的厂家,80支850g的双面羊毛。”
  “毛衣连衣裙就弃了。”郭青心痛地叹了口气,“这个菱格提花……还是做开衫吧。圆领的搭配难度太高,开衫想怎么搭就怎么搭。这个大家刚才全票通过了,就不多说了。还有半裙……”
  郭青探头又在稿纸里刨起来。旁边的人帮她找来一张,她说不是,自个儿刨了半分钟,找到了。
  “这个晕染压褶面料,作半裙应该不错。”
  “但这个颜色容易显得老气,年轻女孩不见得喜欢。”一个设计师说。
  “加点元素进去,飘带或者开衩——开衩不行。飘带可以再想想怎么加。”郭青说,“先定面料,小俏你没问题吧?”
  赵小俏:“某门提啦。”
  “还有鱼尾裙,姐。”有人提醒。
  “哦对,鱼尾裙。”郭青想了想,“鱼尾裙做黑色的吧,你们觉得呢?”
  “可以啊,经典款。”
  赵小俏举手发言:“哥,上次用的黑色面料,我觉得粘毛情况有点严重,我家猫还是白毛的,我那条裙子一整个冬天都没干净过,出门朋友都以为我不洗衣服。”
  郭青一脸震惊:“不是吗?我也以为你裙子是没洗呢。”
  “我作证,”一个设计师说,“姐还偷偷跟我商量,想提醒你,问我会不会伤你自尊心。”
  被质疑了生活作风的赵小俏气得要跳起来:“我洗了的!我怎么可能没洗!谁会一个冬天都不洗裙子啊!”
  “我啊。”郭青的脸上轻蔑地写着:切,这有啥。
  赵小俏:“……”
  郭青正处在一个设计师的黄金时期,每天都有新想法诞生,所以在新款的创意上,青予从来没有遇到过没款好做的问题。
  只要郭青不搞各种奇奇怪怪、特立独行的想法出来,设计部的全员就谢天谢地了。
  这一轮的考核,对青予全体而言,更像是一个先进进步单位,面临上级领导来视察。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持青予的一贯水准。
  当然,如果能有提高或突破,更好。
  质量这一关,青予一直都很重视,款式和设计已经在郭青的带领下确定了方向,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工作,只差细节上的修改和校正。
  现在大家铆足劲儿精益求精,在选面料和工艺上下功夫,不厌其烦地进行试验、对比。
  这是一个枯燥繁忙的过程,也是他们十分熟悉、并且已经能够享受其中的过程。

  忙碌起来,时间就像长了飞毛腿,你眨个眼的功夫它就窜出十来米。
  冬季新品全部定版的那一天,郭青带青予的大家伙儿到一家听说很火的自助餐厅吃午饭。
  去之前,郭青看着频繁加班、平均年龄看起来老了起码五岁的员工们,深受感动,内心被一种慈悲的爱意充斥。
  “今天中午我请客。”她大手一挥。
  “哇哦~!”全体人员起立为她鼓掌。
  “抠门的我师父都不抠门了,太让人感动了,这次我们肯定稳赢。”赵小俏斗志昂扬地说。
  “哎~怎么能说是稳赢。”郭青义正辞严地纠正她,“我们只是赢的几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而已。”
  “那不一样的嘛。”赵小俏嬉皮笑脸。
  “要严谨。”郭青说。
  “没错,要严谨。”季淮东帮腔,“你师父都能请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几率,也不能忽视。”
  郭青斜他一眼:“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季淮东笑:“不用怀疑,很明显我就是在内涵你。”
  气氛很愉快,大家一起到了餐厅,郭青看到价位表,当即就是两个字:“我靠,888?”
  “这个数字不错,很吉利,说明你要发。”季淮东笑得很开心。
  郭青连剜他一眼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当机立断一摸包:“哎呀,我忘带钱包了。”
  “上个世纪的方式就别用了,郭总。现在手机支付很方便,支付宝微信银行/卡,我相信他们都支持。”季淮东菜单上抬眼,问服务生,“龙虾需要另外付费?”
  没等服务生回答,郭青就一把合上了他的菜单,对他缓缓展开一个皮笑肉不笑:“你龙虾过敏,季总。”
  季淮东挑眉:“我过敏吗?”
  “我请客你就过。”郭青恶狠狠地说完,又一秒转换语气,“当然,如果你十分特别极其强烈地要求结账,那你就不过。”
  “那个,哥,季总,你们先别抢着请客了……”赵小俏弱弱的声音插进来。
  郭青和季淮东转头,看到她拿着手机,脸上是复杂的、不解和难以置信掺杂的表情。
  “怎么了?”季淮东问。
  “克拉拉今天上了新品链接,跟我们全撞了!”赵小俏崩溃地说。
  “我们跟他们不是经常撞么。这次撞了什么?”
  “就是全撞了!”
  季淮东的笑慢慢收起,语调依然平稳:“你先冷静一下,手机给我,我看看。”
  郭青愣着,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季淮东正在浏览克拉拉的首页,郭青往旁边一瞥就能看见。
  当下,所有人都拿起手机查看情况,网红餐厅、惠灵顿牛排、冰淇淋甜品……一切都失去了吸引力,成为无关紧要的背景。
  郭青在心里默念了十遍冷静,还是没能冷静,揪住季淮东的衣领怒吼:“季淮东,你这个乌鸦嘴!”
 
 
第35章 
  封承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已经输完液,正在单人套间病房休息。
  江松月放下自己的事情,一整天全程陪同在侧,仔细缜密地向医生询问情况,亲自守在手术间外,打了多通电话,托朋友联系国内的脑内科专家。
  提前安排好最舒适的病房,封奶奶前脚被送回来,江松月特地让人烹饪的养生滋补餐后脚便到。
  作为儿媳如此孝顺,挑不出一丁点错处。
  不止是今天,江松月嫁入封家这些年,远亲近邻人人都说,封家这个儿媳,既能辅助丈夫的事业,又对婆母百依百顺,妥帖周到又聪慧过人,这么好的儿媳现在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啦。
  封承先到了病房,一直跟随封奶奶的保姆张妈正在喂她喝汤。
  南侧沙发,江松月放下手中繁杂专业的检查报告,道:“封承来了。”
  她穿着一身介于正式和休闲之间的套裙,发型打理得精致柔顺,看不到一丝的毛躁或凌乱。
  双腿叠放向右侧倾斜,膝盖与脚腕严丝合缝,说话时双手自然地交叠于腿上,从头到脚诠释着教科书级别的端庄。
  她一贯如此,随时随地都保持优雅。
  封奶奶一听便抬头,眼睛随之绽开笑意,但神色还端着,说道:“只是走路的时候晕了一下,我都说了没事儿,都是她们大惊小怪的,非要通知你。”
  “脑血栓不是小事,不能大意的。”江松月说,“医生说您最好还是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封奶奶的语气立刻转了136度:“你当然盼着我住院了,治着治着人治没了更好。”
  江松月眉头都没皱一下,说:“我只是担心您,住院对您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
  “得了吧。”封奶奶懒得跟她多费口舌的样子,语气顺滑地回转136度,和蔼地问封承,“我这好着呢,没什么事儿,公司忙的话你就赶紧回去,别耽误你的工作。”
  说着没等封承回答,又招呼张妈,“给小承搬把椅子。”
  “不忙。”封承坐下来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看到你不舒服也都舒服了。”封奶奶笑着说。
  封承陪她坐了一会儿,关心闲聊几句,起身去找柯岩。
  全程,江松月都没插话。
  “暂时没有大问题,发现得很及时。”柯岩指着dwi影像说,“病变区域主要在这一块,我看了主治医生的记录,已经给她注射过溶栓剂了。不过你最好还是找国内神内的专家,再会诊一下比较保险。毕竟脑血栓不是小事,而且我这只是一个私人医院。”
  “来的路上就在联系了。”封承的语气,完全可以用“还用你说”来解读。
  柯岩也不恼,封家的人到他这来检查治疗,都是不收费的。早点找到专家提前转院,让他少做点慈善也挺好。
  不过提到这个,他不免又想到郭青。
  毕竟,他跟封承这么些年交情,但封承真正送到他这儿来的女人,统共就只有两个。
  除了封奶奶,另一个就是郭青了。
  “你跟郭青进展如何?”柯岩问。
  他逐渐能理解一点孟春健的行为逻辑,对这件事实在忍不住好奇。
  “什么进展?”
  “你说什么进展?”两人又打起哑谜来。
  “我跟她应该有什么进展吗?”封承不咸不淡地反问。
  “别跟我装糊涂。”这次柯岩不吃他这套了,“当初要不是我,你恐怕根本连个手都牵不到。”
  当时郭青帮封承挨了一棍子,封承把一脑袋血的人丢到他这儿。
  郭青挺顽强的,脑袋挨了那么一下,除了外伤和出血,只是轻微脑震荡,养了一星期就满血复活活蹦乱跳。头上纱布还没去,就来问他手术费多少,柯岩让她回去老实待着,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影响大脑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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