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金屋藏娇——长槿
长槿  发于:2021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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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辰帝坐在龙椅上,端正身型,清了清嗓子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什么意见?”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回:“臣等没有异议!”
  启辰帝深邃的面上勾起来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好,就由户部郎中霍深去西南赈灾,派送物资纹银。”
  霍深愣了一下,而后面上一喜,恭敬道:“臣领旨。”
  启辰帝说完,朝裴执挤了挤眼神,方才稳重的气场顿时消失,懒散不成样,裴执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启辰帝不怕,师兄这样子一看就是没有生气,不仅如此,还很满意他的决定,他摸了一把光洁的下巴,笑眯眯说:
  “退朝。”
  裴执忽然就觉得龙椅上坐没坐姿,行事肆意的小皇帝有些顺眼了。
  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见到宋青戛然而止。
  朱红色的高门前,两头威严的雄狮立在两旁,男人下了马车,手里捏着一封信,裴执摩挲了下傅茵亲手写下的‘霍郎亲启’四个大字,深不可测的眸子投向被带到他眼前的小丫鬟身上。
 
 
第8章 我可以相信你吗?
  夏蝉垂着头,咬着牙没有说出一个字。
  裴执料想傅茵不会乖乖守着他,早就在霍家附近布下了人手防着,这封信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真看到的时候,他还是觉的不痛快,像是有一把火在心中烧了起来。
  真是蠢死她算了,被人卖了还帮对方数钱。
  裴执命宋青将人押了下去,绷紧了脸拿着信物逮人。
  接近午时,今日裴执回的晚,傅茵挑此时机让夏蝉将信送了出去,期间秀珠端来了一碗药给她,她喝完后就开始昏昏欲睡,傅茵心头想着事,睡得就十分不安稳,中途醒来了几回,撑了一会后又耷拉住眼皮沉沉睡去。
  梦里她又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那个满脸稚嫩的小姑娘每天都努力把自己打扮的干净漂亮,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夫妻。
  她长的很讨喜,白净的小脸,乖巧又惹人疼的笑容,不久就有一对夫妻有意愿领养她,小姑娘兴奋的睡不着,半夜就偷偷爬起来蹲守着大门,想让父母来时第一眼就能看见她,只是她到底是没有再见着他们第二面。
  院长妈妈跟她说,那对夫妻更想要一个男孩,让她再等新的父母来接她。
  她那时性子挺倔的,抹了把眼泪,硬着脖子说,我才不稀罕那些大人的假惺惺,之后再有人想领养她都被她给拒绝了。
  她固执的以为,只要她不接受,就不会再被抛弃。
  等她年龄大了,就再也没人想领养她了。
  她其实长大后是有些后悔的,一个人想要活下来真的很难,而她还要读书,她想要过上好日子。
  傅娇娇拼命的努力,终于靠自己考上了大学,然后一场车祸将她送到了这个世界。
  她投身成了古代小官员的千金,家境殷实,最重要的是她有了一双亲生父母,那是血缘相系的,是这世上最牢固的枷锁,她终于不用担心会被抛弃了。
  傅家夫妇十分恩爱,两人结婚后盼了十多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儿,他们如珠似玉的宠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飞了,也幸亏傅茵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不然早就变成了娇蛮任性的女孩了。
  傅茵四岁的时候,傅家又填了一个男孩,是个早产儿,爹娘给他取名为傅朝,希望他像朝阳一样有活力,那个时候弟弟三天两头的生病,每时每刻都离不了人。
  傅茵难受了几日,偷偷躲在街头抹眼泪。
  被一个小男孩看见了,小男孩问她为什么哭。
  年幼的身体让她的情绪起伏很大,傅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打嗝边说:“阿爹阿娘有了新宝宝,他们就会不要我了,我好讨厌弟弟啊。”
  小男孩以为她真的被爹娘抛弃了,挠了挠头纠结了半响,蹲下来说:“别哭啦,我爹也不我了,你要是没有家了就跟我走吧,我阿娘的厨艺很好,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傅茵因为被娇惯着长大,一身奶膘十分圆润,她上辈子一直瘦瘦的,从没烦恼过体重,这辈子倒是从会说话起就想着减肥,平生最讨厌别人说她胖。
  听了小男孩的话,圆溜溜的眼睛一瞪,湿乎乎的像只小奶猫一样的凶他,“我不要,你走开!”
  小男孩也不恼,一直陪着她,给她说好听话哄她开心,没过多久发现女儿不见了的傅誉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小男孩挡在傅茵身前,稚嫩的面孔透着一丝沉稳,“伯伯,你们如果不要她的话,给我好不好,我会养她的。”
  傅誉哭笑不得,一番了解才知道乖女儿是吃了弟弟的醋,费力的解释了许久,才把女儿抱回家。
  “娇娇,你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比他要先来到这个世界,我和你娘在你身上倾注了四年的心血,你怎么会觉着自己比不过他。”
  “别怕,你永远都是我们的珍宝。”
  傅茵喉咙像是堵住了一样,她说不出话来,只有偷偷藏起来的眼泪泄露出她的感动。
  从那时期,傅茵彻底打开了心结,真正的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排斥弟弟。
  每日都没心没肺的过着,唯一让她烦恼的是,那个知道她黑历史的小孩缠上了她。
  他叫小石头,他原本有爹有娘,只是后来他考上秀才的爹瞧不起大字不识的农家女,将他娘休弃了,他娘硬撑着一口气靠着一手好厨艺来了京城,为了让他方便读书,在清贵的常乐巷赁了个屋子。
  “我买了一只糖葫芦,傅妹妹送给你吃。”
  傅茵知道他家没钱,自己应该都没吃过糖葫芦,她摇了摇头说:“糖葫芦又酸又涩,我早就吃腻啦。”
  “那....那这个松子糖呢?”石头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个用糖纸包着的松子糖。
  傅茵犹豫了下,男孩手里的糖已经有些软化了,糖纸皱皱巴巴,黏黏糊糊的,看起来他似乎藏了很久。
  怎么办要吃吗,这糖有点脏啊。
  可是他这样看着她又好可怜的样子,被宠的娇气十足的小姑娘纠结的伸出了手。
  “欸,松子糖,小石头有心了,是我家娇娇喜欢吃的,老夫长这么大没吃过糖,这丫头也藏的严实,今天这颗就给老夫尝尝吧。”有一双大手突然出现,拿走了那颗糖塞进自己嘴里,顺便揉了一把男孩毛躁的头。
  石头失落了一瞬,又重新扬起笑来。
  傅茵眼睛瞬间亮起,“阿爹!你回来啦!”
  她举起双臂,高大的男人顺势就把她抱了起来,傅誉爽朗的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哈,乖女儿,有没有想爹爹啊!”
  “嗯嗯嗯!”三头身的傅茵坐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笑容灿烂若春花。
  “跟你石头哥哥道谢,咱们回家喽!”
  傅茵乖乖巧巧的抱着男人的脖子,露出一双小梨涡,对男孩甜甜一笑,“石头哥哥再见啦,谢谢你的糖哦,爹爹和我都很喜欢!”、
  黑葡萄一样单纯清澈的大眼睛,比牛乳还要白的皮肤,这个妹妹甜甜的,软软的,比他珍藏了好久的糖还要甘美,石头愣了好久,嘴上的笑一直到家也没停过。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傅茵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的时候,傅誉死了,她没见她爹最后一面,那天一身煞气的侍卫提着刀围住了傅家,苏氏受不住爱人去世的打击,上吊自杀了。
  那些侍卫撞开门,傅茵一抬眼就看到了三尺长的白绫,她的弟弟被压在地上,无力的挣扎,傅茵冲过去救他的时候被强硬的拉开,只来得及塞给他一只金耳环。
  朱红的大门贴上封条的那一刻,她恍惚的想,她最终还是被抛弃了,她爹死了,她娘也丢下他们走了,她突然怀疑他们真的爱她吗,父亲是言官纵然固执可这些年已经改了很多,他为了不拖累家人,已经很少顶撞皇帝,为什么突然想不开,她娘也曾说过,万一家里有个意外,她就算拼了命也会护着他们姐弟。
  为什么呀,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一个男孩跑来,气喘吁吁的拉住她的袖子,他对她说:“我不叫石头,我娘说我爹姓霍,叫霍海,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即使我娘恨他,却不希望他讨厌我,所以我叫霍深,傅妹妹,你等我,等我考上功名,一定会将你赎出来!”
  傅茵突然落了泪,煞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她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嗯,信我!”
  傅茵慢慢张开眼,她俯在软塌上的一方紫檀木小案几上,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窗外的景,有新竹抽条一夜就长了三尺高,也有旧叶落下埋入泥里。
  花开花落,可到底也不是原来那朵花了。
  其实人都是会变的,她这些年断断续续寄给霍深很多钱,一开始霍深会生气的拒绝,并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时间一长,许是被她打动了,又或许是家中拮据他才接受了那些钱,渐渐的,他也习以为常了,有时候没钱了还会主动向她‘借’。
  习惯是最可怕的,霍深已经习惯了傅茵的付出,对他来说无论他做什么,傅茵都不会拒绝他,傅茵将他宠的忘了分寸,所以在裴执提出用傅茵来换取官位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傅茵的感受,而是如果阿茵知道,一定会主动献身来给他铺路。
  时间会将一个人打磨的面目全非,霍深早就忘了幼时自己怀着怎样赤诚的心意,对一个姑娘说,信我。
  只有傅茵还没有从那一天走出来。
  裴执掀起珠帘的时候,傅茵刚好打了个哈欠,眼尾挂了些泪珠,顺着白净无暇的脸滑落,女子落寞的伏在窗边软塌的紫檀木小案几上,脆弱的像个易碎品。
  他脚步一滞,不动声色的将信件塞进了衣袖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眼前,修长的手钳制住她的下颌,拿起手帕给她擦拭了下眼泪。
  “哭什么,跟着我,就这么让你委屈?”
 
 
第9章 我会试着喜欢你
  傅茵一脸迷茫,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哭。”
  裴执也习惯了她的口是心非,他漫不经心的嗯了声,松开了手,“今日回来晚了,给你带了些东西。”
  男人的声音有些凉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从刚才开始似乎周身的气压似乎很驳杂低沉,冰山一样沉静的表面下像是沉睡着一座火山,傅茵下意识的绷直了薄背,善解人意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糟糕,话刚出口,她就想再吞回去。
  四周冷寂了一瞬,傅茵小心翼翼抬眸,看了男人一眼,浓密的睫毛半遮住冰冷的瞳孔,他的下颌绷的紧紧的,唇角下压,小动物般的直觉瞬间叫嚣着让她逃离,傅茵指尖微抖,悄悄往软塌里缩了缩。
  将她害怕的动作收入眼中,裴执敛眸,压了压情绪,轻嘲了一句,“呵,也对,你讨厌我,甚至是恨我,又怎么会在意。”
  其实没那么讨厌,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傅茵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的好,缄默沉静的看着男人招了招手,有个侍从提了个木盒过来,他穿着深色交领锦衣,袖口束起,腰间别了一柄剑,比她往日见到了裴府侍从都不太一样,傅茵多看了两眼。
  那人一直垂着头,把木盒放到案几上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是城南徐记家的糕点,你尝尝看。”清冷的声音将她的视线拽回。
  傅茵打开盒子,不大的木盒里装了十二枚花样口味各不相同的点心,各个不足巴掌大,精致又漂亮,徐记在京中开了百年,是个老字号,每种糕点都很经典,傅茵尤其喜欢吃它家的栗子糕,幼时经常缠着母亲买,每次都要抢,三次也只能吃上一回。
  傅茵的内心突然波动了一下,认真的看着裴执说:“谢谢。”
  女子嘴角微弯,露出了软乎乎甜滋滋的梨涡,盛夏的日光从窗格投射到她黑黝黝清澈明亮的眼中,像藏了星星一样,裴执心脏止不住的悸动,他坐另一边的软塌上,拇指按住圆润的佛珠,舌尖用力的抵了下上颚。
  心中喟叹一声,怎么就这么乖软,别人给点甜头,她就傻乎乎的赔上笑。
  明明这么单纯好骗,在情爱一事,偏偏那么固执,他蹙眉,抬手拦了下她挑选的动作,“不要多吃,待会还要用膳。”
  傅茵听话的点头,只挑了三个,合在一起两手捧着,“嗯嗯。”
  她也不舍得一下子吃完,左右都是她的,她可以留着慢慢吃。
  收起盒子之前,她问了下,“你吃吗?”
  “我喜欢桂花糕,现在还不是时候。”裴执虽拒绝了,却提了下自己的喜好,不动声色的加深傅茵对他的印象。
  暗地里无数人窥视裴执的喜好,就被他这般轻易的展示在了傅茵的眼前,就为了这人在吃糕点时,有那么一丝可能想起他。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傅茵想也没想道:“那等桂花开了,我给你做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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